37 林菀失蹤

品秋宴本叫賞秋宴,從大楚建國時便開始有了,起初是一些有聲望的名士召集承辦,來自各地的讀書人以文會友,一同登高賞秋,吟詩作賦,彈琴作畫,要周游好些時日才會各自歸家。

直到高祖繼位,他對民間這種大型書生集會極為不喜,總覺得這些書生在妄議朝政,表達對朝廷的不喜,對他的不滿,總有一日會出來作亂。

于是,他将這賞秋宴交給了自己最寵愛的章平公主來辦。

章平公主身為女子,自不會讓來參與賞秋宴的全是男子,她又把京中一些才學好,樣貌好的官家小姐們給召了來。

還不能到處游玩交流,只能被困在京郊附近,這樣的賞秋宴在許多人看來就變了味兒。

雖有許多讀書人想結交公主和那些世家小姐們,好平步青雲,但更多的人本能不喜被女子管束,更不願被女子品頭論足與人做對比,覺得有失顏面,慢慢的,來參加這賞秋宴的書生就少了。

再後來,直接改名為品秋宴,由皇上指定未出降的公主承辦,只邀請京中五品以上官員家中的未婚男女參加。

從前的賞秋宴變成了現在好些人擠破腦袋都想進去的權貴盛宴。

品秋宴主要就是一個品字,想出頭的就在宴會上表演琴棋書畫詩詞歌舞都行,最後男女各決出一名最優者,會将他們的詩詞或畫像等,挂在當年仲秋節最大最高的月燈上。

那一年這二人必是名滿京城的,提親之人都能将其門檻給踏破。

那些想嫁個好夫婿,想娶個稱心如意的妻子的,在當年都會卯足了勁兒表現。

林行之從前也去過幾次,不過那時他一心沉迷讀書,除了在吟詩作賦這塊會勝出外,其餘的他也無心參與,所以還沒拿過頭名。

今年他都已經是有婚約在身的人,就更不打算表現了。

反倒是林菀,小姑娘過不了兩年就要開始議親了,正好可以去開開眼界,多認識幾個手帕交。

只不過林行之總覺得這品秋宴是個搞事的好時機,怕楚欽會趁機對他和林菀不利,于是林行之又去慫恿了一番從沒赴過宴的楚昭也一塊兒去。

畢竟以他家王爺的身手,還沒幾個人敢在他面前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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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行之這邊防着品秋宴上出幺蛾子,卻沒想到,去赴宴的前一日就先出事了。

八月初七,林行之剛下值,都還沒走出翰林院大門,就聽到石硯焦急的在門口喊他,跑得滿臉汗。

林行之立馬加快腳步走到大門,“可是出事了?”

石硯手一抓,拉着林行之就朝外面跑,邊跑邊對林行之說,“少爺,小姐失蹤了!”

驟然聽到這個消息,林行之也懵了,“怎麽回事?菀兒怎麽會突然失蹤?”

石硯道:“是在去周家看周少夫人的路上不見的,”說完就催林行之趕緊上馬車,他好駕車去找人。

聽到周少夫人,林行之突然明白了些什麽。

坐上馬車,林行之便問石硯,“菀兒去周家時身邊跟着哪些人?”

“平日裏伺候小姐的兩個丫鬟都跟着,另外大少夫人還派了幾個護衛跟着一起。”

林行之懸着的心落下一半,林菀身邊跟着丫鬟,還有護衛,尋常人輕易動不了她,即便是楚欽派人去抓她,吃虧的人也不見得就是他妹妹。

畢竟小姑娘身邊那兩丫鬟可是周氏親手□□出來的,還有将軍府的護衛,都是他爹留下的親兵,身手好,反應快,沒那麽好對付。

而且,林行之猜測,為了對付林父他們,楚欽手下的人大多數被派了出去,留在京中的并不多,還會因為輕視林菀這個小姑娘,派去擄她的人中應該不會有什麽絕頂高手。

林行之又讓石硯将整件事詳細說給他。

石硯來接人之前就已經都打聽清楚了,聞言便立馬敘述了起來。

今天早上,林行之和大哥林修出門上值,沒過多久,周氏也跟着相熟的夫人約着一塊兒逛街去了。

家中只剩徐老夫人和徐秋娘還有林菀三個主子,就是這時,周氏娘家那邊來人了,說他們少夫人受了驚吓導致難産,怕是要熬不過去。

來的還是周家家生子,林家人都是認識的,也就沒懷疑。

一聽恐要出人命,徐秋娘就立即打發了下人去尋周氏,又擔心耽誤時間,會連周家少夫人最後一面都見不着,林菀便提出自己多帶些人先去周家瞧瞧,看有沒有什麽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徐老夫人年歲大了不方便去趕這個急,徐秋娘還要在家中照看小孩兒,以防各種萬一,她便挑了好幾個功夫不錯的護衛跟着林菀一起走。

沒過多久,去尋周氏的下人回來說見到人了,周氏一聽就直接去了周家,讓他回來報信。

徐秋娘想着有周氏在,應該不會出什麽事。哪想到下午些,周氏打發人回報信,說周家少夫人命保住了,但她和孩子都虛,周氏要多在周家留一晚照看人。

徐秋娘見回來報信的人沒提到林菀,就多問了句,然後才得知林菀壓根兒沒去周家。

他們也壓根不知道林菀去了周家,又因為少夫人難産,大夫前前後後來了好幾個,這一天兵荒馬亂的,就連派來林家送信的人回沒回去都沒注意到。

意識到林菀很可能出事了,徐秋娘正準備安排人去找,就有人射了一個荷包到将軍府門口,裏面裝着一片帶血跡的衣角,與林菀出門時穿的那件一模一樣。

之後,徐秋娘安排林家護衛去尋人,石硯也立即趕了馬車來接他家少爺。

石硯把馬車趕的很快,沒多久就到了一處巷子,石硯道:“少爺,這是去周家的必經之路,大少夫人已經派人在附近尋找小姐了。”

林行之跳下馬車,一眼就看到了灑在牆根的血跡,并不多,但很新鮮。

他沿着血跡往前走幾步,很快就看到了另一處,林行之用手沾了點放在鼻前聞,聞到了一股腥味,挺熟悉的,像平時吃的雞。

一眼望去,前面還有不少,是刻意留下給他們引路的。

而顯然不會是林家前來搜尋之人所為。

林行之吩咐石硯,“去附近問問,誰家今兒丢過雞,或者有人來買過雞,最好問清楚衣着長相。”

石硯不肯走,擔心他一走,他家少爺可能也被擄了,畢竟比起小姐來,少爺才是最柔弱的那個人。

林行之伸手往上指,“別擔心,王爺不是安排了人跟着我嗎,沒有人能把我擄走的。”

“用不着其他人,本王親自來保護你,”林性子話音剛落,背後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林行之回頭,果然,是他家王爺來了。

林行之調侃道:“王爺消息可真靈通。”

楚昭今拿着扇子,扇着風逐漸靠近林行之,“王妃知道的,本王消息一向靈通。而且小妹出失蹤,本王怎麽着也該出出力。”

林行之催着石硯趕緊去打聽,然後又回過頭問楚昭:“那王爺可有線索了?”

楚昭搖頭,“暫時沒有,不過小妹聰明,應當會留下點什麽。”說的同時,楚昭扇子指向了地上的血跡,還有這空氣中彌漫着的一股若有似無的香味。

剛說完,前面就傳來了喊聲,“找到了,馬車找到了。”

林行之立馬往前去,楚昭緊随其後,在路過一處院子時他停住腳多看了幾眼。

林行之問他,“有問題?”

楚昭搖頭,“還不确定,等看了馬車再說。”

馬不見蹤影,馬車被掀翻并被劈壞了,裏面什麽痕跡都沒有,只有一張字條。

護衛将字條遞給林行之,上面寫的是——今晚子時,馬車取信,不來,人死!

林行之目光沉沉,将紙在手中捏成一團,吩咐林家的護衛,“你們繼續找,但切記不能洩露小姐失蹤的消息。”

然後對楚昭說,“我們回剛才那個院子看看。”

院門的鎖被十月一刀劈斷,裏面空無一人,蛛網遍布,像許久沒人住過了,唯有地上一連串的腳印證明确實時常有人進出。

小院的位置也不錯,整條巷子就這一戶門是朝巷中開的,尋常也就有人路過時才能看到裏面有沒有人,周圍的住戶若不是特意來查看,壓根不會注意到。

總結下來就是,挺适合藏人或者搞事,十分地惹人懷疑。

林行之率先走了進去,順着腳印一路走到底,屋內東西全被掀翻在地,卻又很規律的擺在了兩邊,中間過道寬敞得能容下三人并排走過,還不會碰到邊上的物件。

屋內必有密室或暗道,林行之很肯定,随後偏頭看與他并肩而行的楚昭,“好像發現了個不得了的秘密。”

楚昭嗅到了與巷子中同樣的香氣,微微點頭,目光掃過屋內,最後定格在房梁上,那裏有一個凸出的小木塊,一般人很難察覺,便是看到了也很難夠得着木塊。

在楚昭的示意下,十月縱身上房梁,正要去按木塊時他眼尖的發現,房梁上并不止一個凸起的木塊,顯然這密室沒那麽容易開。

楚昭問:“幾處?”

十月回道:“四處,”并将位置指給他家主子看。

林行之突然開了口,指揮十月,“從左往右依此按,不要出錯,可能有機關。”

楚欽的這處密室林行之沒來過,但前世太子帶他去過安王府,從看到密室機關設置在房梁上時他便覺得眼熟。

太子那時對他極其信任,不僅告訴了他楚欽在王府密室中藏了什麽,還直罵楚欽蠢,密室機關都不會設計,每處都是相同的布置,一猜就中。

想來他口中的每處,也包括這個小院。

十月看向他家主子,楚昭對其點頭,“按王妃說的做。”

于是他便跟影子似的繞着房梁飛了一圈,很快屋內那面石做的牆壁就有了動靜,轉出了一扇門。

林行之又要打頭陣第一個進去,被楚昭給攔住了,“本王先走,”走是走,就是也沒松開林行之的手。

可能是經常被調戲要求親親摸摸,如今只牽個手,林行之還挺習慣,乖順的跟在楚昭後面。

十月舉着火折子殿後。

他們一進密室,石門便自己關上了。

密道有些黑,長長的一條,似乎怎麽都走不到頭一般,兩邊挂着油燈,但林行之他們沒點,就只借着火折子那點微弱的光前行。

中途還看到幾個密室,但全都是空的,沒有任何線索。

也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終于有了亮光,隐約還能聽到人聲。

等走出密道口,三人四處一看,才發現他們竟是出城了。

林行之嗤笑一聲,“這位安王殿下還真是個厲害人物,直接将密道挖出城了,造反時很是方便吧。”

楚昭:“不然你以為他為何費盡心思挖這麽一條密道?”

也足以證明,楚欽對造反和鏟除他親爹一事蓄謀已久啊。

“剛才聽到聲音了,小妹他們應該就在這附近,先找人,”反正密道長在這裏也跑不了。

十月積極指路,“聲音是從那邊樹林後面傳出來的。”

他們站的位置剛好能聽到不大不小的慘叫聲。

三人朝着聲音來源走去,很快就看到了一群人,他們以為被擄走失蹤的林菀小姑娘此刻正腳踩在一個被捆住手腳的黑衣男子胸膛上,手舉着鞭子抽被她踩着的人,一鞭子臉,一鞭子腿,十分公平。

嘴裏還在兇巴巴的罵着,“叫你綁架本姑娘,還敢威脅我,呵,本姑娘今兒非把你打成豬頭,打的你親娘都認不出來!”

下手是真重,偏黑衣男子除了慘叫毫無反抗之力,看着就挺爽的。

“好了,把這個擡走,換下一個來,”等打夠了,林菀舞着鞭子吩咐換人。

然而在轉頭時,背後的三個人猝不及防闖入眼中。

林菀:……

林菀将鞭子一扔,表情乖巧,“那什麽,三哥,你聽我解釋,我實際上不是這樣的人…”你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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