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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關系
秋風瑟瑟, 年春花在寒冷的秋風中,望着地上灑了一地的泥土, 情不自禁打了個冷顫。
用泥土蓋房的工序是這樣的:先找一些黏性相對比較好的泥土, 往裏拌一點泥水,條件稍微好一點的人家就往裏拌一些米糊糊水,加大黏性, 把這些泥土做成長方塊。然後再用這些泥修牆做房。
因為蔡順英的忽然爆發,沒固定好的泥牆倒塌下來,摔成幾大塊, 冷冰冰的泥和水也打翻了一地。
年春花的鞋面也被冰冷的泥水濺到,冷得她透心涼, 年春花哆嗦着唇:“反了反了,志茂, 你婆娘也要反了?我的鞋面, 還有福團的衣服都被浸濕了,冷得人家福團打抖!”
福團确實冷得在發抖, 她褲管兒上全是泥水。
楚志茂扯着頭發, 累了一天的他這時候也不那麽“孝順”了:“媽, 她能有多冷?我和順英,還有大壯二妮他們幹了一天的活兒,拿手把這些泥堆成泥磚,冷得手都成爪了。你和我說冷,我都沒給你說我冷!”
楚志茂這時也受不住, 其實他比楚志平還更孝順,但泥人還有三分脾氣呢。
楚志茂瞥了眼福團, 現在看見福團白白嫩嫩的他就來火, 楚志茂蹭地站起身來, 背着手走了。
年春花喊一句:“你不幫忙修房子你要去哪兒?”
楚志茂頭也不回:“我去找蔡順英!不可能讓她帶着幾個孩子回娘家吧,我楚志茂還要臉!難道讓我的孩子去喊蔡順英娘家舅舅叫爹?我來給福團當這個三伯?”
他罵罵咧咧,滿褲管子的泥水:“我就這幾個娃都管得累死了,當個屁的三伯!”
福團、年春花:……
不說福團兩根手指攪啊攪,快把自己的衣服都給攪爛了,就說年春花也是滿臉臊得熱氣疼疼。她心窩子疼,心道到底是兒大不由娘啊。
原來不只外人笑話楚志平和老婆女兒分家,專心專意給福團當二伯。就連家裏的這些兄弟妯娌也這麽認為,楚志茂生氣之下,嘴裏沒個把門兒的,就把這話給吐了出來。
現在,第九生産隊誰不在背後笑年春花一家沒個章程?縱觀第九生産隊建隊以來,縱觀整個鳳凰公社,都沒有人不要自己的孩子,去巴巴給四弟的養女當二伯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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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春花、楚志平,還真不愧是親母子。
如今楚志茂蔡順英兩口子溜了,楚志平在隊上幹活兒賺工分,一大家子等着吃飯呢,家裏傷的傷,“有福”的有福,不敢支使有福的做事兒,這扛起一家子嚼用的責任就落在了楚志平身上。
也就導致,現在年春花無人可用,家裏人都跑完了,只能讓她來修這個房子?
年春花咬咬牙,她最近養尊處優,連上工下地都能偷懶則偷懶——因為有福氣在,她也不耐煩幹這些活兒。福團撿個錢就有五元錢,不比累死累活刨地強?
年春花瞧了瞧那些泥塊,要是再不修房子的話,這些泥塊兒繼續被冷風吹着,失去黏性就不能修房子了。于是,年春花咬咬牙,忍着冷彎下腰,開始了修房造屋。
只有她一個人顯然不行,得有人幫忙才可以,年春花立馬吩咐楚學文楚學武:“你倆,去擡木板來,一會兒扶着木板豎起來,我往裏填泥塊兒,這樣才能成牆!”
玩了一天的楚學文楚學武不敢耽擱,緊趕慢趕去找木板。
可是三個人也不夠,再不快點,泥塊兒就沒用了,年春花沒辦法,只能叫福團也來幫忙。
福團也知道剛才自己受了嫌,尤其是楚志茂說出二伯三伯的事,更是讓福團鬧了個好大的沒臉。現在福團不得不表現自己,她這是在年春花家第一次幹活,蹲在地上,努力把那些泥搓搓打打,做成長方形的樣子。
秋天的泥和水混在一起,冷得福團骨頭縫都在涼。幹活兒的人身上也沒有幹淨的,福團漂亮的衣服上、圓潤的臉上全部沾滿泥點子和泥水,一點兒也不像福娃娃,和鄉下所有女孩子一個樣子。
楚學武愣愣看着福團,忽然來了句:“我咋覺得福團妹妹沒有剛才好看了?”
反而,有點像三妮之前的樣子,髒髒的、亂亂的。
福團一直被誇長得就像個福娃娃,她一直以此為傲,現在幹活兒手冷就不說了,楚學武還說她沒之前好看,福團圓潤的眼裏一下蓄滿淚水,要哭不哭的。
年春花連忙罵道:“福團這是身上髒了,福團就是好看,一看就是有福的長相!等福團幹完活,換完衣服就更好看了!”
“誰幹活兒能好看啊?!”年春花啐了一口。
楚學武這才“如夢初醒” 他和楚學文完全沒反應過來,的确,誰幹活能好看?之前家裏的女孩子們個個被年春花虐待得不成樣子,喂雞、幹活、燒火、洗衣……衣服和臉上就沒幹淨的時候,瘦骨嶙峋的樣子,成了楚學文、楚學武貶低三妮的借口。
這倆兄弟,難怪連白佳慧現在對他們的失望都與日俱增。
幾人繼續又髒又累地幹活兒,年春花累得胸腔憋悶得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呼吸都變粗重起來,不時捶捶自己的腰,搓搓自己的手。
而且,泥牆得足夠高,楚學文楚學武需要扶着兩塊木板,年春花往木板夾縫裏填泥塊定型,越往高處,越需要踩在梯子上,她讓福團扶着梯子,福團倒是很認真地在扶。
可是,福團基本就沒做過活,她掌握不好方向和力道,聽得噗通、噗通的,年春花被活活從梯子上摔下來好幾次,她摔下來壓倒福團,福團、年春花二人齊刷刷摔在泥水裏,滾得一身是泥。
幸好對成年人來說,這個高度不至于傷筋動骨,不然年春花也要去醫院了。
趙二叔看着這兩個自诩有福不幹活的人遭這種殃,覺得也真該讓年春花吃吃教訓,年春花龇牙咧嘴地說:“趙二叔,鄰裏鄰居的你不來幫幫忙?”
趙二叔擺擺手:“我一個地裏刨食的,我哪兒有你們命好,我擔心我過來以後,你們變倒黴了。”
一句話堵得年春花啞口無言,她總不能把自己說出去的話都吃回去吧?
見着趙二叔走遠,年春花破天荒地感到後悔,早知道她就不把話說那麽滿了,哪怕志業得到了那個金飯碗,她們一家也到底要在第九生産隊生活,她該稍微低調一些的。
年春花後悔得忍不住扇自己大耳刮子。
趙二叔則慢悠悠朝地裏走去,其實趙二叔是個老好人,本來看着年春花和福團摔成那樣,差點沒忍住要去幫忙。但他一想,這兩人自诩有福,在家裏壓榨着蔡順英一人幹活兒,她們倆還瞧不起蔡順英,把這個幹活兒的給逼走了。
要是自己去幫年春花修房子,年春花覺得幹活兒的走了也沒什麽影響,以後不就更欺負兒媳婦,更在家裏打打鬧鬧、不把別人當人看嘛?
這種缺德事兒,趙二叔不會做。
他走到地裏,拿着鐵耙子細細耙掉地裏的草。之前天降大雨,地裏的種子遭了大災,可是野草就像逢了甘霖,全都瘋漲起來。趙二叔看得是又好氣又好笑,要是種子也跟這野草似的生命力旺盛,農民不知道能省多少力氣?
幸好,被雨水浸泡過的地特別松軟,他不用費太大勁兒,就将鐵耙子深入地裏,把野草紮得非常深的根系給鏟出來。
趙二叔幹活兒時,看見從地旁走過去的楚志平,趙二叔眯了眯眼:“志平!”
楚志平聞言站定腳步,和趙二叔打招呼。
趙二叔拄着鐵耙子:“志平啊,今天你三弟妹回娘家去了,你三弟也去追了。”他細細看着楚志平的表情,納悶地問,“你啊,真就一條道走到黑?”
“你三弟都知道去把老婆追回來,你是要一輩子當福團的二伯?”趙二叔推心置腹給楚志平說,“你一個男子漢大丈夫,孝順是該孝順,但也不能事事都聽你媽的。你媽那個人腦殼木,對兒媳婦更是從來沒安好心。”
楚志平又何嘗不知道這些?可是,那畢竟是他的媽。
千錯萬錯,他這條命都是媽給的。
趙二叔看他是個榆木腦袋,也急了:“你還真是你媽的大孝子。你也不想想,你媽不讓你養自己女兒,養福團。她當初有沒有不養自己的兒子,去幫別人養兒子?你媽這是在害你!”
趙二叔就差直接點醒楚志平,年春花的心裏只有一個楚志業,看着楚志平家破打光棍兒,這就是在害他。
楚志平也有了些動搖,他喉嚨有些酸:“可是,佳慧她真的不回頭了。”
趙二叔氣急,啧了一聲:“你還真和你媽一樣傻?志平,佳慧是個女人吶,嫁到第九生産隊來,無依無靠的,要不是你們一家子把人逼太狠了,會有女人連兒子都不要了,和你們分家另過?你家是逼得兒媳婦太兇了,當初逼得陳容芳分家,後面逼得白佳慧分家,接下來你們是不是要把蔡順英、李秀琴也逼得分家?”
“你家不需要兒媳婦,你們四個兒子專心孝順你們媽,專心養福團?志平,犯了錯就低個頭,男子漢大丈夫朝自己老婆低個頭不會沒面子。否則,你以為別人只笑你們媽?”
趙二叔算是給楚志平挑明白話:“現在,大家在背地笑你媽傻,攪黃兒子的婚姻,但笑得更多的,還是你楚志平,畢竟不要老婆不要女兒的是你楚志平,不是你媽。你媽半截身子入土,再怎麽也養大了幾個孩子,不像你,你要是照你媽的做法做下去,将來,你兒女可能都不會認你,你家不成家。”
三妮現在肯定不待見楚志平了。
楚學文楚學武二人看着倒是傻乎乎的,但那是他們太傻,等哪天他們反應過來,看看他們恨不恨楚志平。
楚志平如遭雷擊:“我知道了。”
他再顧不上上工,跑着去找白佳慧。
可惜,楚志平沒找到,白佳慧有意地躲着他。
秋天白天不長,很快就到了夜晚。陳容芳家,陳容芳在竈前做飯,楚志國在竈下生火添柴。
陳容芳一邊做飯,一邊問:“隊裏種子咋樣?”
楚志國往竈裏添柴火:“都種下去了,但是地裏的雨水仍然太多,容易淹到種子。”雨水太多不是好事兒,雨水太多導致透氣性不好,種子無法“呼吸” 很容易長壞,或者幹脆死掉。
幸好,農民也有農民的應對經驗,那就是排水和翻地,多翻地,人為增加透氣性。
楚志國又問:“你們的蠶呢?”
陳容芳眼裏也有憂愁,也許這就是莊戶人的生活。雨水少了得澆水,雨水多了得排水,一年四季總有憂愁,總有煩悶,只等着收獲時的充實。
“之前大風吹來,好多桑葉都吹落到泥地裏,桑葉髒了就不能用了,可蠶張着嘴呢。我們逼得沒辦法,趕緊把桑葉都給摘了,灑水裝到蛇皮袋裏,生怕再來一次大雨狂風。”
“地上的那些桑葉,我們也撿起來用水細細淘幹淨。”陳容芳嘆了口氣,“這還是小事,最主要的是溫度。天氣冷得太快,蠶根本不眠。”
楚志國聞言若有所思:“總能有辦法的。”
夫妻倆說話時,楚楓楚深也沒閑着,他們點完今天采到的藥草,都不值錢,放在家裏主要是為了認形。
楚楓點完藥草,居然在那搗鼓一條麻繩,神情專注地比來比去。
楚深覺得奇怪,壓低聲音:“妹妹,你拿繩子幹什麽?”
楚楓眼眸清亮,梳着一個高高的馬尾,眼裏光芒閃閃:“明天有用。”
楚深:……
他若有所思,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妹妹,你不會想明天勒死福團吧?”
楚楓吓得手一哆嗦,奇怪地看向楚深:“……你為什麽會有這麽恐怖的想法?”
實在不怪楚深有這種想法,這年代,為了讓電影下鄉,讓群衆們在百忙之餘享受精神的樂趣,會有專門的電影放映員背着設備下鄉,在公社放電影。
因此,楚深一看見楚楓擺弄麻繩,就想到楚楓是不是打算勒死福團。
楚深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楚楓道:“哥哥,殺人是要償命的。”在明知福團福氣越來越弱的情況下,楚楓怎麽可能搭上自己的命去做報複行為?
“那你拿繩子?”
楚楓朝他眨眨眼:“明天你就知道了,這繩子是用來對付那個顧廷森,你不覺得他對我們惡意非常大嗎?”
楚深也記得顧廷森這個陰郁的人,他莫名其妙沖出來、帶着一些高高在上讓白佳慧、陳容芳別編排福團,那時,楚深就知道顧廷森不好相與。楚深到底是經歷過年春花磋磨的人,被惡意對待過的小孩,長大後對惡意都非常敏感。
楚楓拉了拉這段繩子,穿越後,她對以前的記憶不斷變得模糊,就像是這個世界的法則不希望她仗着先知破壞一些事。
但一些太有記憶點的事,楚楓仍然忘不了。
比如“楚楓”長大後被小混混糟蹋,然後被年春花以丢臉為由,逼着嫁給小混混。當時楚志國已死,陳容芳纏綿病榻,根本沒辦法反抗。
再比如,顧廷森為了給福團出氣,對年僅七歲的楚楓又打、又掐、又踹。當楚楓告訴隊裏人之後,顧廷森抽出一疊錢,了結這個事。
他當時不過十二歲,告他都沒用。楚楓家當時本來就窮,只能接受了這個錢給楚楓買東西補身體。
可是,自此之後,楚楓就擡不起頭來,她總覺得走到任何一個地方,都有人說她因為太讨厭,被人打得可慘了。年少的暴力,傷害的不只是身體,更會給受害者帶來濃重的心理創傷。
楚楓已經記不起顧廷森打她的事兒發生的具體日期,她甚至擔心,如果再拖延下去,總有一天她會連這個事情都忘記。
所以,她得引蛇出洞,然後亂棍打蛇,一定要讓顧廷森惡有惡報,讓他在第九生産隊的日子裏再沒有健康的身體敢去欺負任何一個和福團“作對” 讓福團“不舒服”的人。
楚楓在腦海裏計劃一切,不斷補全計劃,并且思考福團的“福氣”會在這個事中帶來什麽變數。
這時候,陳容芳喊了一聲:“小楓小深,吃飯了!”
楚楓讓楚深必須閉緊嘴巴,不許說漏嘴,楚深雖然是哥哥,但完全沒有辦法反抗妹妹,他點點頭,楚楓才答應道:“來了!”
兩人出去擦桌子、拿碗筷,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頓高高興興的飯。
月落日升,晚秋的陽光不怎麽毒辣,今天仍然陰雨綿綿,空氣中有不少水分。等到沒有雨水後,太陽也絲毫不成氣候。
楚楓走在鄉間的小道上,她挑了個最容易碰到福團、楚家兄弟的路,果不其然,碰見福團被衆星捧月圍在幾個哥哥中間。
福團喜歡跳繩,楚學文楚學武兩人經常自己繃緊繩,像鐵樁一樣站着,讓福團跳繩玩兒。
現在有了顧廷森,顧廷森、楚學文楚學武三人就換着繃繩兒,不繃繩的那人有幸能和福團一起雙人跳繩。
幾人樂在其中,經常因為誰和福團玩得多、誰玩得最少而吵架,争得面紅脖子粗,絲毫不管別的大人看到他們這麽荒唐,心裏一咯噔,不知道在背後怎麽說他們。
也就是年春花一家現在人緣太差,沒人提醒到李秀琴、年春花面前,否則,那場面可就不好看了。
楚學文楚學武和福團到底沒有血緣關系,每天和福團一起捉魚打鳥,不分場合地為了誰多和福團說了會兒話打得跟個烏眼雞似的,一次兩次,大人們只會說小孩就是這樣。
可次次都這樣,楚學文楚學武今年九歲,連自己親妹妹、親媽都不喜歡,卻追逐着福團。鄉下總有男孩兒女孩兒結婚早,哪怕不能扯結婚證,也多的是男男女女十多歲就在一起生孩子。
哪怕是後世,鄉下也有人連初中都不讀完,就立馬找媳婦結婚生子,更遑論這個年代。
因此,除開一些年輕輩的媳婦們不好說什麽外,其餘老一輩的嬸兒、奶奶們可就有的懷疑了,這楚學文、楚學武是不是對福團有點子那種心思哦?看他倆的眼神,确實像是對福團不一般。
雖說福團才七歲不假,可年春花這一家人,不能用常理來看待。
現在,楚楓看見不遠處的福團、顧廷森等人,對楚深耳語幾句,楚深心領神會。
二人走到福團近處時,楚深故意用不大不小、剛好能被福團聽到的聲音說:“妹妹,你想不想跳繩?哥哥哪天找大壯一起幫你繃繩子。”
福團不禁抿唇一笑,她有這麽多哥哥給自己蹦繩子,楚楓卻只有一個親哥哥。果然,她的福氣是人搶不走的。
福團本來想聽到楚楓羨慕的話,沒想到楚楓沒一點羨慕,反而怪罪楚深:“哥哥!你說什麽呢?你這不是害我嗎?福團的名聲都那樣了,我要是再和她學,以後我怎麽擡起頭出去?”
什麽?福團一驚,她的名聲哪樣了?
她直覺楚楓說的不是之前她給人看生男生女結果出了問題的事兒,反而,這個事情好像和她跳繩有關。
福團心亂如麻,她沉不住氣,立刻不跳繩了,轉過身子去問楚楓,小小的拳頭捏緊:“你在說什麽?我的名聲怎樣了?”
她這麽有福,最近也沒給人看生男生女,她的名聲照理不該差啊。
楚楓一見福團搭茬,露出不想說這個事的神色,對楚深說:“哥哥,我們離她們遠一點,要不然,別人也會誤會我們!”
福團怎麽可能讓楚楓走,在背後不斷道:“你站住!”
顧廷森則唯福團馬首是瞻,福團讓人站住,他就沖到楚楓、楚深前面阻攔他們。
楚楓見走不了,眉心一蹙:“福團,你這是什麽意思?”福團都快急死了,“你快說!”
楚楓便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頓道:“你自己不知道?現在外面都在傳楚學文、楚學武兩兄弟為了你天天勾魂打架,大家都在猜以後你嫁給楚學文還是楚學武?可是看你經常主動跑去找大壯玩兒,大家又說你是不是喜歡大壯?在猜你們這種關系,到底算兄妹還是算什麽。”
楚楓又看向楚學文、楚學武,順便說:“對了,大家還猜測你們兩兄弟最後會不會鬧翻,會不會為了福團不只不要親媽親妹,也不要親兄弟。”
楚學文楚學武确實早熟,對福團有那種心思,可是楚楓說得這麽難聽,兄弟倆還是被激怒,想沖上前來打人,卻發現楚深手裏拿了根棍子。
兩人想到上次被大壯痛毆的經歷,不禁忌憚起來。
福團則搖晃着小小的身子,她覺得自己只是想要哥哥們的寵愛,她哪兒有那種心思。福團一直有種隐隐的感覺,她本來就該是所有哥哥的團寵才是。
沒想到,別人說她說得這麽難聽。
福團氣得眼淚汪汪,大聲說:“你胡說,大文哥哥和小武哥哥是我哥哥,我們是兄妹關系!”
楚楓則皺眉:“你別對着我吼,這些話又不是我說的,是別人說的,你去吼給大人們聽。楚學文楚學武連自己親妹妹三妮都不要,連自己親媽都不在意,真只拿你當妹妹,會這麽在意你?隊裏人都說了,他們有其餘心思。”
福團這下可氣得受不了,張開嘴就想哇哇大哭——根據她在年春花家的經驗,只要她哭嚎,年春花就一定會打罵其餘人。
現在福團不在家,可只要她一哭,別人來了,也知道她是受了欺負。
楚楓卻沒有把福團這些手段放在眼裏,她自始至終忌憚的,只是福團那詭異莫測的“福”
這是楚楓第一次朝福團主動出擊——平時她朝福團主動出擊不會有任何作用,福團的“福”不會因為她的主動出擊而消失,反而會帶來無數麻煩,無論她出擊多少次,都是以短争長,有這個時間,楚楓多去學校聽課,多認草藥不好嗎?
現在,是她為了朝顧廷森動手,不得不以激怒福團的方式來激怒顧廷森。
楚楓道:“你哭好了,哭了引來大人,剛好問問她們隊裏是不是這樣說的,免得你說我冤枉你。”
本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福團猛地停止哭嚎,因為停得太快,她差點扯動了肺管子,當場咳嗽起來。福團不敢讓大人來,要是大人來,看見楚學文、楚學武和她在一起,指不定又要說什麽了。
福團的哭,收放自如。
楚楓道:“原來你在家也是這樣裝哭,怪不得別人聽見奶奶家天天不是打這個孩子,就是打那個孩子。你但凡少哭幾聲,奶奶家的孩子都會少挨幾頓打。”
福團萬萬沒想到楚楓今天會說這些,她想反駁,又反駁不了,生怕自己在顧廷森心裏的印象差下去。
楚楓說完,則帶着楚深離開,顧廷森怎麽可能輕易放過她們,張開雙臂想攔住她們的去路,楚楓則說:“你又要幹什麽?那天被當成拐子還不夠?”
顧廷森一頓,反應過來不能在這裏動手,在這裏動手很快會把其餘隊員引過來,根本不能給到楚楓教訓。
在顧廷森的衡量下,楚楓楚深揚長而去,兩人朝坡地那邊走去,坡地那邊有一片郁郁蔥蔥的森林。
福團見楚楓楚深走了,才敢低着頭小聲不斷啜泣,楚學文楚學武心疼死了,迎上前來想安慰她,被顧廷森一胳膊甩開。
顧廷森厭惡道:“就是你們兩個連累了福團!”楚學文楚學武自知理虧,不敢反駁。
福團則淚眼汪汪:“森哥哥,福團不是那種人,她們誤會福團了。”
顧廷森道:“我知道,福團最乖。”他想到之前做夢都夢到楚楓欺負福團,心裏那股子戾氣就不斷攀援。
顧廷森掰着福團的肩膀,認真地問她:“福團,那個楚楓,平時是不是經常欺負你?”
福團忍不住點點頭,顧廷森說:“你放心,廷森哥哥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哥哥幫你報仇!好不好?”福團眼睛一閃,她也覺得按她的福氣,楚楓這樣說她,該有大報應才是。
福團點頭,奶聲奶氣地說:“給她一點點教訓就是了。”
福團擔心顧廷森認為她壞,顧廷森卻笑着說:“福團不是壞,是知道保護自己。”
顧廷森說:“現在福團要幫廷森哥哥,楚楓楚深朝那片林子走去了,林子裏人少……福團,你知不知道有另一條路避開大家的視線,讓哥哥進入那片樹林?”
他今天一定要往死裏打楚楓,他在第九生産隊待不了太久,一定要打得楚楓以後不敢和福團作對,打得楚楓以後出去都擡不起頭,最好朝着臉打!
福團确實知道有這麽一條路,她小雞啄米般點頭。
林內。楚楓和楚深在樹上綁好繩子,他們把繩子綁在離地很近的地方,再弄來許多樹葉掩藏好繩子的蹤跡。
做完這一切,楚楓就等着顧廷森“願者上鈎”了
她不會茫然地信任記憶,去審判別人,但更不會明知自己有禍事臨頭還不做出反應。如果顧廷森因為她轉述了隊裏其餘人對福團的看法,就要來對她喊打喊殺,因為她對福團的一點不敬,就要她付出百倍代價,那今天顧廷森所遭受的一切,就是他活該。
他喜歡讓別人以千百倍的苦痛償還福團可能受到的那點小委屈,就讓他嘗嘗,“千百倍的苦痛”落到他自己身上,到底有多痛。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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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零嬌縱美人》,文案如下:
段翩翩是國營紡織廠裏有名的嬌蠻大小姐,家世好,長得美,像一朵花蝴蝶似的來來去去。
不少男職工都渴望段翩翩的美麗,卻又怕她嬌蠻的性情,不适合生活。
唯有言嶼不這麽認為——他連段翩翩的美麗都不太感冒,言嶼君子如玉,溫潤端方,不喜歡段翩翩這樣的嬌縱美人
可兩家是世交,言嶼和段翩翩被強湊到一起相親。
言嶼買了單,正思考如何不傷人地提出結束相親。
對面天鵝頸的美人揚起脖子,鮮豔欲滴的唇開合:“言嶼是吧?我一看你買單的動作,就知道你沒看上我,放心,我也不喜歡你這類型,我喜歡有八塊腹肌的那種。”
言嶼文質彬彬,的确看起來不像火熱健碩的男人,他微微抿唇。
段翩翩繼續道:“但是我家和你家催得都煩,咱倆要是見一面就黃,我爸媽肯定要念我,你爸媽肯定也是。要不,我們假裝相處看看?騙他們一段時間後,再說不合适。”
言嶼被段翩翩磨得答應了。
他更沒想到,這不是他對段翩翩的第一次妥協。
他就是耐不住段翩翩磨他,段翩翩嬌縱、任性,一堆缺點,但有的人自诩冷靜自持,偏偏好這一口。
二:
周夢重生了,重生一次,她果斷把目光放在了上輩子段翩翩的老公——顧淮右身上。
顧淮右上輩子順風順水,癡情專一,哪怕占有欲強一些,把段翩翩關在家裏不讓她出門,但周夢看來也甜蜜得很。
周夢就不信了,她比段翩翩更賢惠,更能幫顧淮右,這輩子顧太太的寶座肯定是她的。
至于段翩翩?她等着看她的笑話。
看見段翩翩和言嶼混在一起,周夢差點笑出聲,她上輩子追過言嶼,最知道這男人溫潤但沒心,段翩翩能追到言嶼,她倒立洗頭。
結果,她只看到言嶼提着大包小包的購物袋,問段翩翩:“你還喜歡八塊腹肌的男人?”
“對啊。”段翩翩理直氣壯,“男人沒有八塊腹肌還能算男人嗎?哦,你另算,你是智慧型,但我不喜歡智慧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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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