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破冰(三)

第14章 破冰(三)

夏溪第一個大額案件, 最終結果可以說,不好。夏溪被委托人fire了, 雙方終止合同, 夏溪也不清楚最後傭金是怎麽算的。

江湛沒有再給夏溪“艱巨任務”,夏溪又回到了手頭只有幾樁簡單民事案件的“無趣”的日子。其中最重要的, 就是尹律師的。尹律師的“兄弟姐妹”很懂法律——《收養法》中的确規定, 收養關系成立之後子女與生父母權利義務即行消除。可是,這件事中, 尹律師曾花費金錢時間帶人看病,因此夏溪認為可以從這角度入手, 殺對方個措手不及, 讓尹律師除了可以正規繼承遺産之外, 還能作為“無關的人”再額外拿一部分錢。

尹律師,自然不會缺錢,他養母是法官, 養父是庭長,他自己也無敵優秀, 年紀輕輕就是江湛的合夥人。律所好事者薛律師八卦顯示,尹律師這兩年收入都過千萬——因為他是房産律師,涉及金額動辄百億, 同時對于這種案子,律所通常不收辦案費用,而是會在判決達到或者超過委托人預期後按照事前約定比例抽成。尹律師腦袋厲害,嘴巴也厲害, 總能抽到一筆可怕的律師費。江湛擔心對方出去自立門戶,自然不會吝啬,因此對于“八卦”,夏溪覺得可信度還是很高的。尹千秋,只不過是想要告訴他的那些兄弟姐妹:不要總是想着如何才能把父母往外“甩”,否則會遭“報應”。

除了案件,夏溪還有一些咨詢類的工作,其中談芊芊的事情最為“複雜”。公證處那已經開具外婆放棄繼承的公證書,其他親戚也是陸陸續續退出,然而,之前離婚離家的小姑夫還有大伯那倆成天混的兒子卻是拒絕放棄。他們明确提出,不拿到十萬塊不會随談芊芊去公證處公證。談芊芊氣得破口大罵,他們仨卻油鹽不進。

最後就是雜七雜八,比如替客戶把關合同。直接找她做事的人不多,夏溪一般作為“助理”出現。在律所,尹律師的價格是每小時三千,夏溪的價格是……每小時三百。尹律師平時很忙,沒有功夫從頭到尾替委托人細看合同,通常都是夏溪去做那些工作,遇到某個難點再與尹千秋商量。只是,客戶一般并不清楚,“夏溪工作四個小時,中間問了尹千秋一個問題,耗時一分鐘”,最後反映到了賬單上卻會是:“尹千秋:1小時,3000元;夏溪:4小時,1200元,共計:4200元。”嗯,尹千秋回答一個問題,就會被算作一個小時。

夏溪也會關注獅城集團清臣集團之間那個案子,不過二審一直都沒開庭。

…………

時間進入六月。

某天,夏溪接到一個電話,是她碩士研究生時的同門打來的,叫祁萍。

【蘋果棋:呼叫小溪,呼叫小溪。】

【溪:biu~!閃亮登場!在!】

【蘋果棋:周日倪老頭兒要去一個地産公司法律培訓,講解最新法律法規,叫我們也去聽一下,嘎嘎。】

【溪:好呀,好呀,她們兩個也去?】

【蘋果棋:都去。倪老頭兒到時候和主辦方講一下,讓咱們四個坐在最後一排聽聽。】

【溪: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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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老頭兒”,名叫倪忠。是夏溪碩士研究生的導師,學界大牛。不過,夏溪畢業的那一年,他在學院“鬥争”失敗,沒有能夠當上院長,反被逼得待不下去。當時,倪老頭兒氣得不行,找了一家南方高校,打算跳槽。而後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本來以為板上釘釘的事,黃了!外界猜測是因為他總在微博噴這噴那動辄爆料,導致對方那所高校産生顧慮,臨時反悔不要他了。接連遭遇打擊之後,倪老頭兒覺得,“體制內”并不适合他,于55歲時進入業界。因為他是學界大牛,迅速找到一家頂級律所,并且成為門面之一。

夏溪她們四個女生是老頭兒最後一屆,因此,倪老頭兒“出走”以後也一直很照顧她們,大家多年都沒斷聯,每年9月倪忠生日四人還會買好禮物訂好餐廳為他慶生。

這回,因為要做“講座”,倪忠便想着讓學生們也參加。最新法律法規,從業人員聽聽總歸是有好處。

培訓主要是給銷售人員做的。銷售人員平時很難聚齊,于是公司便将培訓定在周日,叫員工們犧牲一個上午。出于這個原因,夏溪并不需要請假,一大早就乘車到了約定地點。

“好了,”祁萍說,“倪老頭兒說,從地鐵站出來之後順着4街走十分鐘,右轉,再走五分鐘,就會看見一棟建得非常漂亮的樓……”

夏溪摟着祁萍:“走吧走吧!”

祁萍認路能力很強,兩人走了十五分鐘,夏溪果然看見一棟十分與衆不同的樓。

樓的設計非常有科技感,不是規則形狀,而是宛如幾塊河邊的鵝卵石堆在一起,參差不齊,錯落有致。灰白色的牆體,透明狀的玻璃,湊在一起很有美感,路人均是眼前一亮。前面的小廣場上還有些綠樹、綠草、水流、假山,像是都市中的一幅生态畫卷,似乎可以令人遠離現代喧嚣。

祁萍的男朋友是一名建築師,她對夏溪說:“清臣集團去年建的總部大樓,我家壯壯特別特別喜歡。創意好像還是老總提出來的,說是回歸自然、順應環保,時時刻刻提醒自已人與環境必須共存……唔,好像是吧,其實我也記不太清哈哈哈哈。”

夏溪:“………………”

她對雲京其實不是非常熟悉。這一片她從沒來過,因此,直到站在樓前,她才反應過來這是什麽地方。

漂亮的樓的最上邊,挂着一塊銀色牌子,赫然寫着四個大字:【清臣集團】。四個大字龍飛鳳舞,嚣張得很像那個人。

夏溪差點跪了。

原來……倪老頭兒要培訓的,就是清臣集團的人…………

怎麽辦,跑嗎???

算了,不跑吧。

她是以“倪老頭的學生”的身份旁聽講座來的,到時坐在最後一排,根本不會有人注意,更加不會有人知道她的名字。而且,這個是給清臣集團銷售人員做的專業法律培訓,“周總”肯定不會出現,他這時候估計還在自己家裏蒙着腦袋睡大覺呢。

來都來了…………哎,當時怎麽就沒問問是哪一家房産公司呢……

“怎麽了小溪?”祁萍問。她不知道夏溪曾給獅城集團打過官司,對手就是清臣集團,否則不會叫上夏溪。

“沒事。”夏溪做賊一般,左右看看,“走吧。”

樓前只有三三兩兩前來參加培訓的人,個個行色匆匆,沒有他們周總。

進了鵝卵石形狀的清臣集團總部大樓,夏溪、祁萍走到前臺講明來意,前臺漂亮姑娘撥了一個內線,然後打印好了名卡,叫兩個人乘坐電梯、前往二樓的培訓室。

清臣集團有個很大的培訓室,寬敞而且明亮。一排一排米色桌椅排列整齊,好像大學教室。“講臺”也是米白色的,大理石反射着光亮。

夏溪、祁萍走進去時,培訓室裏已經有了許多員工,男女老幼都有,啊不,并沒有幼。

“嘩……”夏溪吓了一跳,“清臣集團有這麽多銷售人員……???”至少幾百。

祁萍接道:“當然多啦。”

兩人看見倪老頭兒正在門邊,與一位看起來十分精明幹練的女性談話,他們不知講到什麽,迸發出了一陣笑聲。

夏溪、祁萍禮貌地走過去,站在倪忠身後,輕輕喚了一聲:“倪老師。”

倪忠轉過頭:“哦!!!”頓了一下,倪忠指着那位女性,介紹:“這位是清臣集團銷售部的葉總。”說完,手又指着兩個學生,“這是我以前的兩個學生,叫他們也過來聽聽。”

葉總笑了:“原來就是她們。”

“行了,”倪忠指揮夏溪祁萍,“到後面坐着吧。”

夏溪祁萍點頭:“嗯哪。”

在板凳上做了大約二十分鐘,一個胖胖的小姑娘拿起麥克:“好了好了,安靜一下,咱們培訓馬上就要開始了哈~~~”

喧鬧的培訓室慢慢寂靜下來。

小姑娘來了一段開場白:“今天這個培訓是周總的意思。周總最近發現,咱們某些項目銷售不太規範,在簽訂合同時被人鑽了空子,還引發了問題——”

夏溪:“………………”

她總算是知道周介然幹嘛要周日折騰人了。

敢情是和獅城集團那個案子讓他覺得不爽,所以才要培訓,給銷售部的人全都敲個警鐘。

臺上,小姑娘還在講:“我們邀請到了倍親律師事務所的金牌律師倪忠,給大家講一講銷售過程當中可能遇到的陷阱、經常忽略的漏洞、需要注意的問題、還有對于意外的應對……”

夏溪掏出本本,仿佛回到學校。

那個小姑娘又說道:“對了,周總特別重視咱們這次培訓,他等下會來講兩句。”

夏溪:“………………”

跪了。

整個培訓室都很興奮,只有她的頭上出現一片陰霾。

幾分鐘後,“周總”果然來了。

夏溪再次:“………………”

周介然的排場擺得很足,與夏溪之前見的幾次完、全、不、一、樣。

只見他身着一件黑色襯衣,姍姍來遲,身後跟着葉總,還有什麽總、什麽總,等等一大票人,從門外噼裏啪啦地走進來,派頭十足,仿佛黑超特警。

夏溪又一次:“………………”

培訓室裏鴉雀無聲,衆人全都噤若寒蟬,一個一個正襟危坐,似乎十分害怕周總。

“黑超特警”周介然兩步邁上臺子,有人給他別了一個領夾式麥克,他站定了,望向臺下。

夏溪低頭,伸出左手扶着額頭,擋住自己的臉,将頭發旋兒對着他們周總,右手拿起筆在本上裝作寫字,想把勤奮記錄當作自己不敢擡頭看人的借口。

他聽見周介然的聲音傳下來:“抱歉耽誤大家周日休息時間——”

聲音很低沉,與私底下不大一樣。

夏溪聽啊聽啊,一直想:怎麽還沒完……

尴尬。

為什麽,她與周介然的見面,每一次都這麽尴尬???

第一次,她看見周介然在吃自己吃剩下的蟹黃豆腐。第二次,他們兩個作為“閨蜜”“發小”分別幫助蕭雅和陸一策膈應前夫(妻)。第三次,周介然看見她頭上套着麻袋被倆混混胖揍。第四次,約好在派出所見面。第五次,就是現在,她居然到清臣集團總部大樓蹭培訓課…………

神啊。

他們兩個平時都是得體的人。長得好、學歷高、工作努力、受人尊敬。怎麽互相之間……就有尴尬電波???

臺上,周介然還是在講:“銷售人員必須具備風險防範思維,合規銷售,清楚違規行為可能給公司、個人所帶來的不利後果——”

夏溪将扶在額上、擋在眼前的中指、無名指微微分開一條小縫,偷偷地看周介然,試圖确定對方并未認出自己。

結果,她确定到了完全相反的事。

剛把手指張開一個小縫,她就瞧見,周介然的目光正緊緊盯着她!!!

“……!!!”夏溪急忙又低下頭。

吓死。

不過,周介然講完應該就會走了。

至于自己——中午聽完,直接開溜,估計不會再被碰到。

與夏溪的尴尬不同,周介然倒是淡定,聲音十分沉穩:“還有,永遠不要教唆、協助購房人提供虛假證明材料騙取購房資格……”

說到這裏,頓了幾秒,慢慢接上:“不要以為律師會幫助你脫罪,大家都是在法律框架內辦事。”奇怪,他對律師的負面态度,最近竟然改變了不少。律師也不全是利用法律,也有些人,尊重法律。

“……”夏溪覺得,周介然又在看自己。

Blabla一通,講話終于結束。夏溪一邊想着怎麽這麽能說,一邊看表,發現……才三分鐘。

周介然,是讓她度日如年的男人,效果堪比高一那個地理老師。

周介然将領夾麥克摘下遞給秘書,又深深地看了夏溪那個黑色的頭發旋兒一眼,再次前呼後擁,噼裏啪啦走了。

夏溪:“呼……”

折磨總算是結束了。

接着,清臣集團銷售部老總、法務部老總對着衆人講話,內容也無非是培訓非常重要,主講非常牛逼,告訴大家要認真聽。

上午九點半,培訓正式開始。

倪老頭兒打開了PPT:“我叫倪忠,來自倍親律師事務所……”

他一頁頁講,夏溪一點點聽,遇到覺得有用的話,就在本上記上兩筆,雖然大部分東西她都清楚。

……

十點整時,夏溪手機震了一下。

她把手機拿到腿上,解開鎖屏,看見蕭雅給她發了一條微信:【小溪……】

【溪:雅雅~】

【雅:我發燒了,39度,特別難受。】

【溪:啊???】

【雅:我要挂了……】本來就有一點頭疼,昨晚洗完澡後跟陸一策吵架,氣得沒有吹幹頭發就睡覺了,今天早上就不行了。吵架是為冰箱的事。兩人早就約好冰箱空間一人一半,誰都沒有異議。昨天白天,蕭雅去超市買菜時看見夢龍雪糕打折,沒有忍住多買了點,自己這邊地方不夠,于是只好堆了兩盒到前夫的半邊“領地”,誰知……陸一策那沒風度的,一天十根,吃了!吃光!蕭雅本來日子就窮,好不容易奢侈一把,買個夢龍,還要被偷,被人吃糖似的吃了,自然氣得快要瘋掉,就忍不住找他理論!結果,陸一策吊起一邊嘴角,冷嘲熱諷地說:“是我撿的。”

【溪:雅雅雅雅,我現在在參加培訓,倪老頭兒講的,實在不好離開,我叫麻花先去你家。我這大概中午能完,一點多鐘就到你家。】麻花,姓麻,也是夏溪、蕭雅高中同學,是夏溪除蕭雅之外唯一一個關系不錯又在雲京的高中同學。

倪老頭兒在講,因好朋友發燒蹭蹭蹭地離開,實在很不禮貌。

【雅:好的……】

夏溪立刻就給麻花同學發信:【麻花麻花,雅雅病了,現在39度。我有急事,你去看看雅雅好嗎?她家旁邊就有醫院。】

【小麻:我在地京…………】

【溪:哦……】

還能找誰???

夏溪手指在微信裏面亂劃:還能找誰???

唔……陸一策???

夏溪想着剛才黑超特警一般的周介然,舉棋不定,猶豫半晌。不過,夏溪十分擔心蕭雅,而且此刻也不存在以前那種避嫌關系,便一咬牙、一狠心,翻出以前存的周介然微信的獨特的二維碼,再次請求加為好友。

五分鐘後。

【介然必以自好:???】

【溪:周總,我是夏溪。】

【介然必以自好:知道。】

【溪:那個……陸一策在幹啥?】

【介然必以自好:我哪曉得。】

夏溪:“……”好吧,real傲嬌。

【溪:那個,周總,您能不能讓陸一策回家?】

【介然必以自好:???】

周介然想:什麽鬼,好像我是他的小三一樣。

夏溪覺得這話奇怪,趕緊補充:【就是,雅雅病了,39度。您能不能叫陸一策回家……或者騙那家夥回家。我有一點擔心雅雅。也不用做什麽,就是以防萬一。家裏有人,總是好的。】

【介然必以自好:你呢。不能去麽。】

“……”夏溪真想捏碎手機,不過還要保持微笑,【我現在有點事情,得中午才能離開。】

【介然必以自好:是什麽事情。這樣才好和一策講。】

【溪:我在聽我導師的法律講座[微笑][微笑][微笑]。】

【介然必以自好:地點。】

【溪:清臣集團總部大樓[微笑][微笑][微笑]。】

【介然必以自好:好了,告訴他了。】

【溪:謝謝周總[微笑][微笑][微笑]。】

她想:周介然,神經病!!!

明明看出我正躲你!!!還非逼我主動坦白“嗨,我就在你樓下???!!!”為啥不許我躲躲你呢?!!

她不知道,這個問題,連周介然也不清楚——他只覺得,夏溪明明因為戳穿獅城謊言被那事成開了,卻還躲他,不是很爽。

周介然沒回最後一條,夏溪扣着手機放在桌上,拿起手邊鉛筆,繼續聽講座了。

…………

另外一邊,蕭雅燒得迷迷糊糊,不想動,懶得喝水,懶得吃藥。

她覺得冷,于是将被緊緊裹在身上,可還是冷。她想去拿毛毯,卻實在不願動,半夢半醒之間已經起床下地拿了N次毛毯,然而在實際上她的身上還是只有一床薄被。

掙紮着掙紮着,蕭雅感覺一床毛毯“呼”地一下罩在身上。接着,有人很細心地幫她把四個角都掖好了。

“……?”誰?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塊冰磚被按上了她的額頭。

“……?”

蕭雅能感覺到,有人搬來一張椅子,坐在她的床邊,扶着她額頭上的冰磚。冰磚被用一塊毛巾包着,不會凍傷她的皮膚,可是因為不好放置,得有個人坐在旁邊扶着。

這個感覺……好熟悉。

蕭雅不大清醒,又病,又沒夢中,順着本能,張開嘴唇嘟囔一聲:“一策……”

“……”陸一策喉頭一動,也忍不住回了一句,“雅雅。”

“一策……”

“雅雅。”

過了一會兒,陸一策起身,又将冰箱裏的另外兩個冰袋一一用手拿出,用毛巾包好,走回蕭雅房間——也就是他們倆以前住的卧房。自離婚後,他便再也沒有踏進這間卧室,此時,看見最熟悉的結婚時候買的King Size的歐風大床,還有躺在那的自己曾用整個青春深愛的人,說不感慨也不可能。

“雅雅,”陸一策說,“夾在腋下。”

“……”蕭雅不動。

陸一策嘆了口氣,推了一下蕭雅:“雅雅,夾在腋下。”

蕭雅有氣無力,睜眼看了幾秒,好像還是沒完全醒,抓過冰袋,塞在身側。

“乖,”陸一策是學神,開始強行科普,“最好不要去旁邊醫院打針。吊針一般有抗生素,抗藥了,以後病就不好治了。而且,那些立竿見影的藥,很多都會身體不好,還會破壞正常免疫系統工作。咱們試試物理降溫,如果不行,再去醫院看看發燒原因。”物理降溫,就是将冰磚、冰袋置于額頭、腋下等等部位。

“……嗯。”

十分鐘後,陸一策說:“雅雅,冰袋給我。”

“……”蕭雅似乎已經睡得沉了。

“雅雅?”

蕭雅:“……”

陸一策害怕冰袋一直留在蕭雅被窩将她凍傷,沒有辦法,偷偷看看蕭雅,确定對方沒有意識,悄悄将她手邊被子掀開一點,露出胳膊外側,湊過去找冰袋。

陸一策:“……???”

沒有。

另一邊,也沒有。

“……”陸一策知道,蕭雅睡覺不大老實,也不知道睡着之後将冰袋給扔哪去了。

陸一策将蕭雅被子東掀一點西掀一點,一直都沒找見,心裏一急,又擡開些。

蕭雅覺得冷,翻身,側躺,縮着。

蕭雅喜歡性感睡衣,上次扔給夏溪穿的那件露腿真絲睡衣已經是最保守的了。她的胸又足足有F,此刻突然翻身,面對着陸一策,沒穿內衣,将睡衣前襟整個夾在自己兩座山峰之間。雙腿蜷了起來,膝蓋伸到床沿,大半條腿暴露在外,陸一策……一下子就有了反應。

他一直還愛着前妻。

離婚,是蕭雅提出來的。當時賭氣,他也沒有挽回,其實最近也在後悔。

兩個半月沒性生活,此刻,喜歡的人又是這幅樣子躺在曾經翻雲覆雨的king size的床上,陸一策也不是和尚。

他也看見冰袋了。一個在腿彎處,一個在小腹下。

陸一策紅着臉,将兩個冰袋一一拾起,又替蕭雅把被子重新掖好,灰溜溜地走了。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陸一策始終照顧蕭雅。

到了中午十二點整,蕭雅終于睜眼,發現她的前夫手裏拿着個溫度計正在向她走來。

“雅雅,”陸一策的聲音溫柔,“量體溫。”

“……嗯。”

一量,38度。

“退了不少。”卧室窗簾拉着,室內光線很暗。陸一策站在房間門口借着客廳光亮看溫度計,太陽光從他的身後照射過來,令他周身輪廓有了一層光暈,連眼睫毛都看得見,一反常态地溫柔。

蕭雅:“……嗯。”

“來,吃點藥。”陸一策拿了幾種非常溫和的藥。

“……”蕭雅費力地坐起來,陸一策便坐在床沿,伸出手扶住她的肩膀。觸到帶着被窩熱氣的蕭雅柔軟的肌膚,陸一策覺得自己指尖都被燙得生疼。

怎麽回事……

他又将藥遞給蕭雅。

蕭雅從他掌心捏起藥片,扔進口中,感到有股火苗從舌尖一路燒到胃中。

藥是對于蕭雅很有用的一種。蕭雅自己本來根本沒注意到,可陸一策卻說,她吃這個好得最快,從此便在家中常備。

陸一策攬着蕭雅,将水杯遞到她的唇邊。

“我自己來。”

“冷。”

蕭雅就着陸一策的左手喝了幾口。水溫正好,是她最最喜歡的了。這麽多年,對方早已摸清她的一切喜好。

黯然幾秒之後,蕭雅伸手接過杯子,捧在手裏繼續喝。

陸一策将手往下移了一下,替她順背:“慢點。”

也許因為剛醒糊塗,也許因為生病頭暈,也許因為藥和水都過于溫柔,陸一策的手掌在她後背輕撫,兩個半月沒有性生活的蕭雅也……有反應了。

蕭雅急忙大口喝水掩飾自己,卻沒想到一口嗆到了嗓子裏,反而噴了自己一前襟。

“……”陸一策很熟悉地從床頭櫃中拿出了一盒餐巾紙,抽出一張,幫蕭雅将嘴唇上、下巴上、頸子上、前襟上的水漬抹去。

蕭雅看着前夫。對方的手小心為她抹去水漬,讓她仿佛回到剛戀愛的時光。她的性格比較粗心,當時就是喜歡陸一策的細心、陸一策的呵護。這段時間,沒有陸一策,她的生活真的有點一塌糊塗,有時候連賬單都會忘記了付。

最後,陸一策看着蕭雅的嘴唇,将最後一點水從她下唇抹了。

“……”蕭雅的唇張了張,想說謝謝,又想說別的,最後全都沒有出口。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看着對方因發燒而紅豔豔的嘴唇一張一阖,腦中理智的弦斷裂,陸一策沒頭沒腦地吻下去。

…………

倪忠特別能講。

很多律師都是這樣——特別能講。

一直到了下午一點,他還沒有散的意思。倪忠沒有講累,大家都聽累了。

一個清臣集團員工走上臺子,放了一張紙條在倪忠桌子上,又故作雲淡風輕的樣子走了。

倪忠拿起紙條看了一眼,哈哈一笑,念了出來:“倪律師,已經下午一點了,差不多該收尾了。”

念罷,将小紙條一扔:“不管它,我們繼續。這個合同問題……”

臺下衆人:“………………”

夏溪十分焦急。

她想趕緊離開這裏,去蕭雅家照顧閨蜜!!!

就在這時,微信又震。

還是蕭雅。

【雅:小溪,告訴你一件事。】

【溪:???】她沒有意識到,這個三個問號連發的壞習慣,是在學周介然。

【雅:我剛才,約炮了。】

夏溪吓得差點沒把手機扔了!!!

【溪:卧槽,雅雅,你這麽前衛!!!】

【雅:嗯。】

【溪:注意安全……】這種事情,一人一個看法,她也不好評價什麽,于是就只能說“注意安全”。

【雅:會的。我現在覺得,只有約炮關系,沒有婚姻關系,很好。】

【溪:可是你才離婚兩個半月……】

【雅:無所謂吧。】

【溪:也是。不過,你不是病着呢嗎?】

【雅:退了很多,37度7了。】

【溪:哦……你,那個,怎麽約的啊……QQ?微信?陌陌?探探?】

【雅:約炮對象,你也認識。】

【溪:咦,是咱同學?呃,也好,也好,知根知底。】

過了五秒,夏溪還是按捺不住好奇:【能否透露一下,他是哪個同學?】

【雅:不是同學。】

【溪:不是同學?】別的人我哪會認識???

【雅:是陸一策。】

夏溪:“………………”她被深深地雷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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