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裝修（十三）

第34章 裝修（十三）

等了十來分鐘, 夏溪叫的出租車的司機打來電話表示車壞在了半路，希望夏溪取消訂單。

夏溪知道十有八九是那師傅在半路上遇到遠途乘客, 不過她也懶得戳穿, 更懶得再叫，索性去乘地鐵。

時間剛過正午, 地鐵上人不多。夏溪裹在周介然的外套當中, 找到一個空曠位置靜靜坐下，臉頰發燙, 與雲京市的冬天格格不入。

夏溪身高在165、166、167間變幻不定，周介然的外套比她足足大了一圈, 畢竟那個人看着比185的陸一策還高。夏溪覺得這樣……像被擁入懷中一樣。

周介然的外套上面仿佛也有抖不去的屬于他的幹淨、清新。夏溪坐在無人的角落當中百無聊賴, 只能發呆, 而後，發着發着……鬼使神差一般，左手提起衣領, 輕輕嗅了一下。

那個人頸側的味道會是什麽樣子的呢。

過了兩秒，夏溪猛地反應過來：“！！！”

她在內心尖叫：變态！！！夏溪, 你真變态！！！你居然是變态！！！

偏偏這個時候，兩個新上地鐵的小姑娘坐在夏溪身邊，一邊刷着微博一邊還在讨論：“周介然又上了熱搜！”

咦……？夏溪動了一下耳朵, 掏出手機，點開微博：“……”

熱搜第十赫然寫着：【周介然小號。】

“……？”夏溪點開一條“熱門”。發現，是在某個商業論壇上面，某社交媒體老公問周介然, 微博、微信等等東西有沒小號。周介然說，微博有個。對方又問，關注了些什麽人，周介然頓一下，說，只關注了不到三人。

下面評論都是八卦。

夏溪想：不知道有自己沒有？不到三人……是幾人？一個，兩個，三個，都是“不到三人”。

夏溪看着圖上那張英俊的臉，臉更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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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辦。

本來就夠燙了，旁邊的小姑娘還要再加把柴，讓她再次看見周介然那張臉。

停，停，停。

夏溪沒有病入膏肓，意識到了問題之後并未破罐破摔，而是正襟危坐，不再想那男人，努力地用方才庭審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她思索案子。

龍山裝修、清臣集團、尚材板材、自己、法正、鄭人民、陳法官……

夏溪喜歡法學。琢磨這些事情，讓她稍微平靜。

放佛刻意掩飾什麽，夏溪點開朋友圈，發：【真正意義上的首個大額案件，小溪，fight on。】

過了兩秒，又發一條：【今天仿佛見到男神。[壞笑][壞笑][壞笑]】

就在這時，手機微微一震。

夏溪打開微信，發現是尹千秋。

【尹千秋：回不回來？中午老大請客。】

夏溪忙道：【回啊，回去！】

【尹千秋：梅若在訂外賣。把你想要吃的發我，梅若統一下單。】梅若，是律所的“大內總管”，負責一切雜七雜八，82年生，本名叫“梅若華”，很好聽，然而後來83版的《射雕英雄傳》播出之後萬人空巷，誰都知道梅超風原名是梅若華，于是她的爸媽就把“華”字摳了下去，有點負責但又不很負責地讓她變成“梅若”。

夏溪回複：【嗯嗯。我要肯德基。巧克力奶，香辣雞腿堡，雞米花，薯條。】諾言律所不大，江湛經常請客。有時大家一起去飯店聚餐，有時衆人各自點外賣。

【尹千秋：行。】

…………

到達律所是一點半。

她走進辦公室，卻看見尹千秋正在她的座位上面等她。

尹千秋眉頭輕鎖，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擺弄油筆，看見夏溪，露出一個英俊、儒雅的笑容：“小夏律師。”

“尹律師？”夏溪驚訝，“你在這裏幹什麽呢？”

“嗯？”尹千秋的氣質溫和，此刻卻忽然鎖住夏溪目光，“等你。”

“等……等……”夏溪有點結巴，“等我幹啥……”

“一起吃飯。”尹千秋道，“今天你的首個重要案件開庭審理，聊聊。”

“哦哦，好！”夏溪有點不好意思，“您等我等到現在？”

“嗯。”

“不好意思……”

“再等又有什麽關系。”說到這裏，尹千秋上下打量夏溪半晌，問：“你早上出門穿的不是這件衣服。”

“哦，對。”夏溪連忙解釋，“有個姑娘無意當中灑了半杯巧克力奶在我身上，周介然認識好的洗衣鋪子，提出幫忙，然後……擔心我冷，就把他的外套借我穿一兩天，哈哈哈哈，他開車嘛。哎，之前講過，我們也算朋友，他發小的女友是我的閨蜜。”夏溪說着，也是覺得有點別扭，急忙脫下那間黑色外套，“砰”地一聲關在了櫃子裏。

尹千秋：“…………”

“怎麽了？”

“沒事。”尹千秋沉默半晌，将夏溪的肯德基推給對方，“講講案子。”

“好的。”夏溪坐在自己辦公桌的對面——平時客戶坐的位置，撕開漢堡包裝，因為很餓，“吭哧”一口咬掉三分之一，“尚材板材律師名字叫鄭人民，您聽過嗎？”

“好像聽過，不過沒有打過交道。”

夏溪侃侃而談，肯德基吃光了也才講到一半，而對面尹千秋，幾個壽司也要弄得非常優雅。

講着講着，手機又是一震。

這次，周介然。

【介然必以自好：到了？】

夏溪對尹千秋說了一句“抱歉”，點擊“回複”：【嗯嗯，到了。】”

【介然必以自好：那就好，評論你朋友圈沒有得到回複，怕有什麽事情。】

夏溪：【沒有沒有！！！只是一回律所就要彙報工作，嘿嘿嘿嘿，龍山裝修的事算是比較重要。】

【介然必以自好：好。】

“……”夏溪覺得好奇，忙點開朋友圈，發現周介然評論的是“今天仿佛見到男神。[壞笑][壞笑][壞笑]”那條，就打了三個問號，“？？？”

夏溪順手點擊“回複”：【包大人[壞笑][壞笑][壞笑]。陳法官長得特像93版的包青天。】

周介然沒回。

也不知道是為什麽，夏溪總感覺，周介然對這個回複十分不滿。

莫名其妙……還有誰能當我男神？

将手機放回桌子，夏溪聽見尹千秋問：“朋友？”

“哦，”夏溪嘴角止不住地露出笑意，“周介然。”

“…………”

“他沒事，別擔心，不是案子有變。”夏溪好脾氣地解釋，“只是問我到律所沒有。”

尹千秋看着夏溪那個樣子，微微垂眸，好像正在思索什麽。

夏溪問：“剛才講到哪了？哦對，而後，尚材板材……”

“我有點懵。”尹千秋突然打斷夏溪，“有這案子的資料嗎，我再看眼。”

“有。”夏溪說，“在電腦裏。”但她感覺十分奇怪——尹律師早就應該把案子牢記于心了呀？畢竟訴訟方向她之前全都與尹律師讨論過。

“我能開電腦嗎？”

“可以，裏面全是辦公文件。”夏溪不在上班時間做私人的事，不怕看。

“嗯。”尹千秋開了電腦，問，“在哪？”

“桌面，文件名叫‘龍山裝修’，裏面很多文檔。”

“好。”尹千秋操縱夏溪平時用的鼠标，每隔幾十秒便點擊一下左鍵，打開一個新的文件。

只是……夏溪發現，在點擊文件的間歇期，尹律師修長、漂亮的手指習慣性地……在鼠标的兩個鍵上來回、輕輕地劃過，尤其中指，總是貌似無意地摩挲鼠标右鍵……因為幾乎不會用到中指。

鼠标就是夏溪最常握着用的東西，與別的東西不同。夏溪看着看着，突地有些緊張。

之前那個猜測又跳到到腦中——尹律師，該不會，對她……？？？

那句“那你怎麽不把你自己也藏起來”回到耳邊嗡嗡作響。

尹千秋過于優秀。上周，他才作為二審律師，又幫一個客戶推翻一審判決。那是一樁土地交易官司，據說涉訴金額高達百億以上。一般來說，二審推翻一審的可能性極低，但是尹千秋卻有着一種本事，就是能讓原判決書某個錯誤顯得十分過分、萬般刺眼，看上去簡直是在侮辱上級法院法官的智商，讓人覺得不推翻一審根本就不像話。

這樣的人，對她……？？？

幸好，尹律師沒有再做什麽。

大約兩分鐘後，他關上了電腦，望向夏溪：“繼續。尚材板材怎麽？”

“尚材板材……”夏溪十分緊張，喉嚨發緊，低着腦袋，強迫自己講完案件。

尹千秋聽完之後，嘴角撩起一個笑容：“很好，好好準備下次開庭。”

“嗯……”

…………

尹千秋離開之後，夏溪窘得不行。

這個時候，又是案子拯救了她。

打電話咨詢的是夏溪和蕭雅的好友——麻花。

麻花姓麻，叫麻近思，是個記者，也是夏溪蕭雅高中同學。

“小溪小溪，”麻花說道，“我想問一個房産問題。”

“問。”

“嘿嘿，就是，我的房東想要賣房，我有優先購買權嗎？”

“有。”夏溪纖白的手拿着電話話筒，“同等條件之下，必須出售給承租人。”

“太好啦！”麻花十分開心，“我的房東想要賣房。我公公婆婆打算賣掉地京市的一套房子，只留一套自住，然後把錢打給我們。”

“恭喜恭喜！”夏溪也為好友開心，“終于不用繼續租房，這是好事！”

租房問題總是不少。之前，麻花上個房東突然就把客廳隔成三間小屋，打算租給三個新的客人。當時，面對來哭訴的麻花，夏溪過去找到房東大吵一架，告訴對方，第一，“群租”損害他人利益，法院可以依據《合同法》的規定，認為出租人承租人惡意串通，認定租賃合同無效。第二，《雲京房屋租賃管理辦法》規定，出租房屋應以原規劃設計的最小單位出租，不分門進出的客廳不得單獨出租，房子裏面人均居住面積不得低于5平方米，叫他拆了隔斷。[注]

麻花性格爽朗，甚至有點像“瘋丫頭”，此刻笑聲清脆：“我公公婆婆特好，不用我家一起出錢。”

“嗯？”夏溪随口問，“寫誰的名字？”

“寫我老公。”我老公說，為二套房考慮，只寫他的名字。但是，這是婚後所購房屋，不管寫誰的名字，都是一人一半。

夏溪：“…………”

“怎麽了？”

“麻花，”夏溪猶豫許久，還是輕輕地說，“不管寫誰的名字，以後再買，都算二套房來着。”

“咦？”麻花驚訝，“我老公說，買房時人家不會知道……”

夏溪聽了哭笑不得：“房管局怎麽會不知道。”

“哦……”

“而且，”夏溪極力放慢速度，放低聲音，帶着安撫，“新《婚姻法》規定，婚後一方父母出資所購房屋，只寫出資人的子女一方名字，算是一方財産，以後萬一離婚……沒有你的份額。”

“！！！”

“是這樣。不管婚前婚後，如果寫着兩個名字，都算共同財産，不看是雙方出資、一方出資，雙方父母出資、還是一方父母出資。如果一方出資，只寫自己名字，婚前算作個人財産，婚後算作共同財産。如果一方父母出資，只寫自己子女名字……不論婚前婚後，都算個人財産。”她覺得，還是需要告訴朋友。

麻花懵了。

半晌之後，她才問道：“我老公……還有他家人……是在算計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