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唐菲在這裏不便多待， 稍坐一會兒便離開了知微的處所。

知微握着茶盅在那裏坐了好一會兒，等回過神來， 低頭喝了一口茶水， 才發現茶已經涼透。

看來唐菲已經走了多時，而自己方才一直在思考她說過的話。

據唐菲說，自己也看得不是特別真切， 但不論字形還是筆順而言，應該就是知微和思娴。

知微思考起了德月仙君選自己的可能性。

毫無疑問， 相比鐘沁和思娴而言， 德月仙君近來和自己相處的時間最長， 也對自己肯定最多， 且對着很多人都并不吝惜對于自己的贊美。

但同時德月仙君也跟鬥部及雲川仙君等人有很多的牽扯， 依着她能夠混成蘭月殿掌殿的情商， 一定不會輕易拂了雲川仙君面子。

思娴能力不錯，招考進來時成績又是新人當中排行第二的， 即便選擇了她也不會有太多人有異議。

天界從不把論資排輩升職放在明面上，一直以能力取勝，認為鐘沁應該晉升不過是一種約定俗成的習慣， 即便是德月仙君不想遵守也無妨。

所以說， 德月仙君的第一人選是思娴和自己， 也是合乎情理的。

但是知微就是覺得心裏面有些不踏實。

鐘沁也使一個十分要強的女孩子， 若是知曉這樣的結果，一定不會這樣坐以待斃。

畢竟在自己和思娴沒來蘭月殿之前，她幾乎就是公認的九品仙君人選。

若是此時一朝落選， 不光自己心裏遭不住， 在蘭月殿中也很難立足。

雖然這份奏書像是德月仙君會選的人， 但是知微覺得蘭月殿的九品仙君人選， 不可能就這樣風平浪靜的落下來。

知微所料不錯，蘭月殿如今雖然面上看着一片平靜，但實則已有人在這平靜之下提前運作起來。

Advertisement

七夕剛過，宣明仙君又是在七夕前選擇出關，如今尚未再度閉關。

而近日，剛剛出關沒多久的她，就迎來了一位就有了新的客人——鬥部三品雲瀾仙君之妻尹夫人。

宣明仙君聽到尹夫人來訪，親自起身到門外，将尹夫人迎了進來。

尹夫人和宣明仙君也是老相識了，此時見了舊友打趣道，“你在這裏倒是清閑，不比從前在禦監司的忙碌。”

“是啊。”宣明仙君道，“這會兒德月又将我調至了庫房總管的位子，想不清閑都難。”

聽說對方被調離了中心崗位，尹夫人輕嘆一聲，道，“你也太自在了一些，我記得你從前剛進鬥部時候就在庫房裏忙活，怎麽過了這幾百年，又去看庫房了，這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

“讓寶鏡和明鏡兩個去齊前頭争吧。"宣明仙君混不在意道，“我既然沒這個心思，又何苦要去擋旁人的路呢？倒不若多閉關上幾次，提升一下修為也是好的，随她們去吧。說起來，你倒是稀客，咱們算起來也有兩年多不見了，不知今日來蘭月殿尋我又是所為何事？”

“這次過來的确有事。”尹夫人道，“實不相瞞，還是家裏簡兒的事情。聽說你們蘭月殿當中，也有不少頗有能力的年輕仙官，此時正要去争蘭月殿九品仙君的位子。”

尹夫人說到這裏，稍稍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接下來的話要怎樣去說，她最終還是在猶豫當中開口道，“簡兒如今也不小了，很到了該成婚的年紀，我和他父親便想要給他挑一個的女孩子，日後在一處也能好好過日子。這會兒也算孩子們辦差的關鍵時候，我們能幫上一把，自然也會盡力幫上一把。”

尹夫人說得隐晦，但宣明仙君也是個人精，即刻就明白了尹夫人的意思。

如今蘭月殿當中有三個仙官具備角逐九品仙君的能力，尹夫人這會兒是想在三人當中挑選一個兒媳，而作為交換，她和雲瀾仙君也願意給這個準兒媳一個助力，拿到九品仙君的位置。

宣明仙君笑了笑：“看來府上很快就要有喜事了，我在這裏提前恭喜夫人。”

尹夫人的确是這個意思。

這次蘭月殿的三個仙官晉升兩個九品仙君，是一個三選二的角逐。

據她所知，這三人各有優勢，選誰上位都有說法，如今正在模棱兩可的階段，若是能夠這會兒嫁給她的兒子，多上一份助力，基本上就可以說是十拿九穩了。

雲瀾仙君之子尹簡如今的情況，想要找一個貌美有能力且有家室根基的女子自是不能，但凡是同她們家門當戶對的人家，都不會想要找尹簡這樣的夫君。

尹家的确也适合給兒子尋一個這樣的兒媳，根基一般，但是發展前景不錯，可以給兒子和家裏裝一裝門面。蘭月殿地方不錯，相對清閑，就算升任了九品仙官也不會有太多的事情，也兼顧事業的同時照顧到家庭。

宣明仙君詢問尹夫人，心中可有意向人選。

尹夫人覺得鐘沁不錯，但是他們更中意知微。

從前在霞光殿之時，尹夫人就覺得知微不錯，只是那時一直想着知微是小鎮出身，難免有些顧慮，後來看知微能力實在沒得說，又很得幾位上殿喜歡，越想越覺得對這個女孩子十分滿意，甚至有些後悔當初沒有早定下來。

小鎮來的姑娘雖然家中沒有助力，但勝在更好掌控。

宣明仙君點了點頭。

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畢竟思娴有強大的父親作為後盾，必定是不會選這一條路的。

所以尹夫人能夠打主意的，也就只有鐘沁和知微。

送走尹夫人後，宣明仙君先給了鐘沁傳音，請她過來自己書房當中談一談。

鐘沁自從入職之後一直跟着明鏡仙君，可以說是被被明鏡仙君一手帶出來的。

明鏡仙君和宣明仙君關系一直不好，連帶着鐘沁也對宣明仙君有一些看法。

但不論怎麽說，宣明仙君是蘭月殿的仙君，而鐘沁則是蘭月殿的仙官，對于上級的基本禮貌還是要有的。

故而一收到宣明仙君的傳音後，鐘沁還是選擇了第一時間過去找她。

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鐘沁來到了宣明仙君的書房，宣明仙君便同她說了尹夫人來訪之事，并把尹夫人的想法盡數告知了鐘沁，詢問她的看法。

世上本就沒有不透風的牆，何況九品仙君人選這事本身也不是什麽秘密。

鐘沁很快也知道了，德月仙君更中意思娴和知微晉升的事情。

她這幾日着實有些心慌，吃不下東西也睡不好覺，怕最終就這樣落定了，自己的九品仙君晉升不上，反而成就了思娴和知微。

鐘沁也知道，自己論能力、論資質，都比不過知微和思娴，唯一可以贏得過她兩個的就是自己的資歷。

但自己好歹在蘭月殿中熬了這麽多年，若是此時當真無法更進一步，自己臉上無光不說，更難在蘭月殿中立足。

可德月仙君就是看好兩個新人，自己沒法子，在九品仙君的人選一事上，德月仙君雖說沒有決定權，但她的意見卻是選人時候重要參考之一。

正在鐘沁走投無路之際，宣明仙君給她指了一條不算光明的捷徑。

雲瀾仙君那個纨绔的兒子，在天庭當中也算出名。

空有一副還皮囊，奈何腹內空空，且在男女之事上多有不檢點之處。

可反過來一向，公婆都是明理之人，公爹又是鬥部三品仙君，若不是生了這樣一個兒子，也斷不會屈就自己這樣一個女子。

這麽說來，尹簡也有自己的優點，不是那樣的不可救藥，也許找到方法，在雲瀾仙君夫婦的幫助下調教一番，也可以幫他回到正途。

不管怎麽說，她都打算堵上自己的姻緣去搏一把。

可自己若是不抓住這個機會，那就真的要輸給知微和思娴了。

鐘沁離開之後，宣明仙君又找來了知微，也将剛才對鐘沁的那一番說辭又重述了一番。

知微一聽這話，當即皺起了眉頭。

這雲瀾仙君和他的夫人，怎麽就這樣的陰魂不散。

當初她在霞光殿進修時候，這位夫人就蠢蠢欲動，還專程去霞光殿相看兒媳，這會兒怎麽又來這蘭月殿中“重操舊業”？

若是一定要懷着目的性嫁給一個人，可以換得親人的一生無虞，或者掌控一方的一品仙君的位置，知微也許會考慮。

但就為了這麽一個九品仙君，實在是有一些不值得。

如果非要用婚姻作為交易進行交換，知微覺得，起碼要找到一個可以接受，在她婚戀觀上是及格線以上的人。

而雲瀾仙君的兒子尹簡，是她沒辦法接受的那種。

知微很快給出了宣明仙君答案：“謝過仙君好意，我暫且沒有想要訂婚或是成婚的打算。”

“不忙，你可以回去多考慮一會兒再給我答複。”宣明仙君知道尹夫人更是鐘意知微，所以願意再多勸上幾句，“我聽說德月仙君原本是定了你和思娴的，若是你不去争取，很有可能最後就會變成鐘沁。”

“你要知道，尹簡家中不光是三品雲瀾仙君，還有一個及其強大的外家。其實你們三人現在的情況，可以說水準相當，選誰都可以過得去。但如果雲瀾仙君那邊推上一把，這事就穩了。若是鐘沁就這樣拿了位子，你甘心嗎？要知道，九品仙君這樣的職位，不是随便什麽時候就能有職數的。”

知微想要成為九品仙君的想法遠不比拒絕這門婚事更多一些，此時面對宣明仙君的勸說，她依然選擇拒絕道：“我近來并沒有想要成婚的心思。鐘沁在蘭月殿當差時間也久了，這次能夠得了九品仙君的位子也是好事。”

宣明仙君見知微主意已定，也就不再勸說，只等着鐘沁給自己想要的回複。

鐘沁最終還是選擇了答應下來，她即将嫁入尹家的事情很快傳遍了整個蘭月殿。

思娴第一時間回家找到了父親，說明了現如今的情況，并對着父親擔憂道：“德月仙君十分看好知微，鐘沁又有了尹家作為後盾，到最後會不會落選的人反而成了我？”

尹家比他們家更有人脈，況且鐘沁是勢在必得。在蘭月殿當中在，思娴在家世的方面一向很有自信，如今憑空殺出一個鐘沁來，自己地位有所動搖，心情難免也有了不小的波動。

“不會的，你莫要多想。”雲川仙君對着思娴安慰道，“我已經在找人運作了，不論最後落選之人是誰，都不會是你的。”

思娴松了口氣：“那就好。”

就現在的情況看來，被擠下去的也就是只有知微了。

雖然思娴也替知微感到惋惜，但她也絕不能将名額拱手讓給知微。

畢竟這樣不必等待就有空缺九品仙君的位子實在難得，她當初選崗時候放棄了其他幾個更好的部門，就是奔着這九品仙君的位子而來。

她和鐘沁一樣，對于這個崗位都是志在必得的，并且不介意在非常時期用一些特別的手段達成目的。

= =

尹家這次辦喜事的速度極快，過了五日之後，知微就收到了來自鐘沁的婚禮請柬。

藍岚對于鐘沁的做法很是生氣，想到她用姻緣作為賭注來搶知微的九品仙君，就覺得十分不耐煩見她。

她自己不準備去鐘沁的婚禮，并且強烈要求知微也不要參加。

知微沒參加過三品仙君家的婚禮，有興趣想要去看看，更兼鐘沁也是平日裏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同事，所以覺得還是去觀禮一下為好。

藍岚想到要去參加鐘沁婚禮，還要随份子就心疼不已，知微便安慰她，道是自己可以替她把分子一道兒随了，到時藍岚只需跟着去婚禮上吃頓好的便成了。

此時就不得不多提一句，她前幾日去北海參加拜師禮時，北海水君夫人又給她精心準備了好些厚禮，當時北海的禮官唱禮單唱了一刻鐘功夫，兩個大的乾坤袋都差點兒兜不住。

當着那麽多人的面，知微不好拒絕，畢竟那麽多水君的親眷都在那裏看着，也只能微笑着接受了下來。

北海水君夫人甚至還給了知微一個誇贊的目光，感謝她的大氣接受，沒有做無謂的推搡。

知微如今小金庫中的值錢物件很是不少，到時随便選兩件寶物随份子就可以了。

這是她自己的選擇，與鐘沁無關，所以這會兒不需因着這些事情遷怒于她，該怎樣便怎樣就好。

藍岚還是心中別扭，并不想去，知微卻勸道：“走吧，一起去看看，日後總要相見，不要弄得太僵。”

兩人最終還是結LJ伴去了婚禮，藍岚去前頭看過一圈後，一臉八卦地對知微道，雲瀾仙君家中應該對鐘沁不算太重視，她從前也曾參見過鬥部某位四品仙君家孩子的婚禮，比這個隆重多了。

知微道：“欲速則不達。”

從定下這門婚事到婚禮時間終歸太短了，也不好鋪開。

藍岚點了點頭，似乎也接受了知微的這種說法，她轉頭一看，見到一個相熟之人，拉着知微的袖子道：“微微，你看那邊那位仙君，好像就是咱們去鬥部上課時的那位講師。”

知微轉頭一看，正是容成。

說話之間，藍岚又看到了自己從前的同科，還是關系一直不錯的那個姑娘，便打算過去和她打個招呼。

藍岚離開後，容成也注意到了這邊的知微，他走過來，對着知微道：“看你在這邊一直盯着新人出神，在想什麽呢？”

“也沒什麽的……”

知微話音未落，就見到一個白衣少年走了過來，眉眼之間和容成有些相像。

知微總覺得自己似乎曾在哪裏見過他。

那少年走了過來，高興地同知微打招呼：“姐姐，你還認得我嗎？果果拜師禮的時候，我們曾經見過的。”

容成對那少年道：“京洛，你可是跟着你的祖母過來參加婚禮的？”

知微聽到這個名字之後想起來，這少年原來是南海水君家的長孫。

那個叫京洛的少年道：“是，我是跟着祖母過來的，遠遠看到你和姐姐站在一起，就過來打個招呼。”

北海水君和南海水君是兄弟，這少年是南海水君家的長孫，按道理說，要叫果果姑姑，自然更不能叫自己姐姐。

京洛顯然也不注重這些，他轉過頭，又對着容成道，“這會兒尹簡終于成婚了，着實不易，三叔，你可知道，這雲瀾仙君從前成婚之時，也有好些精彩故事呢。”

容成橫了京洛一眼：“別渾說了。”

京洛八卦的心剛剛上來，自然不會因為容成的一句話就善罷甘休。

他驕傲地把頭一扭：“你知道了，姐姐又不知道，我只說給姐姐聽。”

說罷，便給知微講起了雲瀾仙君從前和夫人成婚之前的事情。

雲瀾仙君還只是個小仙官的時候，曾是尹夫人父親的徒弟，尹夫人也就是雲瀾仙君的小師妹。當年尹夫人已經同一位高位仙君訂婚，卻不料中途慘遭抛棄，對方還是為了一只蝴蝶精抛棄了她。

也因為這件事，尹夫人成了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一向高傲的她在閨蜜當中擡不起頭來。大家雖然大都是可憐她，譴責那位仙君，但尹夫人自尊心極強，受不得這些議論，當年險些走投無路，要結束自己的生命。

京洛最終對着知微總結道：“雲瀾仙君因為可憐小師妹娶了她，如今輪到他兒子成婚，又是不知道許了人家鐘姑娘什麽，逼着人家成了自己的兒媳，說一句‘波折’也是不為過的。”

知微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竟然還有這事。”

容成道：“京洛，你祖母在那邊已經看了你好幾眼了，快回去罷。”

莫要在這裏亂說話了，讓主家聽到終歸不好。

京洛明顯有些怕祖母，聽了這話以後就趕緊溜了。

知微還在感慨，這一家于婚姻之事上确實不易。

容成卻道：“我聽青篷說，尹夫人比起鐘沁是更鐘意你的，但你終歸還是沒選要走這條路。”

知微擡起頭，小心地看了一眼容成的臉色，道，“我自然是不會答應的。”

容成問道：“這又是為何？”

知微道：“不論像尹夫人那樣被可憐而帶有施舍色彩的婚姻，或者像鐘沁那樣因為懷着某種目的才結婚，都不是我的理想姻緣狀态。我最想要的，是那種相濡以沫，真心相待，用真心換真心的姻緣。”

知微越說越覺得自己這番話說得實在不錯，便加了一個升華的結尾句：“在我看來，結姻是很美好的事情，兩情相悅後的水到渠成，而非這樣懷着某種目的匆匆結合。”

容成點了點頭，對知微這番話并沒有評價，而是道前頭有自己的頂頭上司，需要過去打一聲招呼。

藍岚正好回來，聽到了知微最後關于姻緣的這番言談，十分動容：“我同你一樣，也希望可以找到一個真心之人共度餘生，不能像鐘沁一樣，懷着功利之心嫁給一個纨绔。”

知微略有些驚訝地看了藍岚一眼，“你倒也是蠻天真的。”

藍岚瞬間迷惑住了：“難道你不是。”

“我……不全是。”知微道，“其實婚姻這件事情，更像是一種長期契約關系，兩個旗鼓相當的人在一起，共同為這段關系投入，一起抵禦風險，愛情反而是最後的位置。有情飲水飽，在我這裏是不合适的。”

她最婚姻最基礎的要求就是“有用”。

婚姻可以不是靈魂伴侶，可以不是一往情深，但一定在這段婚姻當中得到要比失去更多。

哪怕僅僅是情緒價值也是好的。

如果成婚之後什麽都得不到，還要失去一些東西。

那她寧可會選擇單過。

她不願選尹簡作為結婚對象的原因也是如此。

經過衡量之後，确定面對強勢的婆婆，無能的丈夫，擾人的莺莺燕燕并不好過，一個九品仙君不值得要這樣多的東西去換，失去的東西要比得到更多，所以不願答應。

藍岚也沒想到知微前後說法有這樣大的差別：“那你又為何要騙容成仙君呢？”

“說是欺騙倒也沒有。”知微道，“我方才對容成仙君所說，只是一種理想的狀态，是我可以預見的最好的情況。但很顯然，我這人運氣一般，這樣的人八成是遇不到的。”

說到這裏，知微眼神不自覺地望向遠方：“理想之所以是理想，就在于它實現的概率是很小的。”

所以只希望，若是有一日需要婚姻，只要能夠過得比婚前好就成了。

最主要的是，容成一直都是那種根正苗紅的高幹子弟，當講師時拉着她魔鬼訓練，當考官時從不對考生降低一絲标準，自己若是敢這麽說這樣離經叛道的話，保不準會被拉住一頓教訓。

故而面對這位自己從前的考官兼講學官，還是謹言慎行一些為好。

她可不想在大庭廣衆之下被說教。

藍岚還在糾結鐘沁的事情：“如今鐘沁豁出去了，嫁到了雲瀾仙君家中，很可能就把你九品仙君的位子給搶了，你難道就不會氣不過嗎？”

“如果最後結果是這樣的，我會不甘心，但若仔細想一想也會理解。”知微深深嘆了口氣，道，“比如以後我們殿裏的人也會去鬥部做事，到時但凡雲瀾仙君稍稍卡我們一下，幾位仙君就會既被動又難受。再者說了，就算是天君安排起事情來，也會對能做貢獻的人格外寬容。”

“如果說不公平，思娴生下來就住在天庭，父親是鬥部的三品仙君，自然也是不公平的。再比如，有人天生就是聰明，有人天生就擁有神力，這些都是從出生就帶着的屬性，這些東西又能怎麽比較？”

這些都是知微這幾天裏給自己做的心理建設，如今說起來倒很有幾分唬人。

“所以說……”知微說到這裏，語氣反而平和了下來，“沒有絕對公平的世界，但我們可以努力讓世界變得更公平。

這就是努力所存在的意義。

= =

蘭月殿裏，寶鏡找到了德月仙君：“我聽說宣明仙君昨兒給您送過請柬了，邀請您去雲瀾仙君家中觀禮，沒想到這會兒您也沒有過去。”

“這有什麽好意外的。”德月仙君淡淡看了寶鏡一眼，“你不是也沒去？”

寶鏡嘆了口氣，道，“雖然鐘沁不是我帶出來的，但是看她因為這些事情而委身尹簡這樣的人，我這心裏多少也有些不舒服……”

不光是為了鐘沁本身，更多的是為了她想要走捷徑的這件事情。

寶鏡原以為德月仙君會順着自己的話說下去，哪知對方卻突然說了一句和話題毫不相幹的事情：“太陰星君出關了。”

“什麽？”寶鏡不可置信地提高了聲調，“太陰星君竟然出關了，想來已經大好了吧？”

上次仙魔大戰之時，太陰星君受了重傷，算算時間已經閉關了一百多年。

德月仙君“嗯”了一聲，“知微的事情還有回轉的餘地，我已經遞了帖子，這就去廣寒宮中找她。若是這點小事都不成，我看我這蘭月殿掌殿也可以讓賢了。”

寶鏡來蘭月殿也有幾個年頭了，卻從沒見過這樣的德月仙君。

寶鏡覺得，德月仙君為知微争取九品仙君的位置，可能不知是為了知微這個人，更多的是對事不對人。

德月仙君骨子裏是正直之人，她不喜歡鐘沁這樣的行為，更不喜歡這樣功利而浮躁的的風氣。

若是此次知微當真被鐘沁給擠了下去，那也就是告訴以後來到蘭月殿的仙官，只要能夠找個足夠好的人家嫁進去，就能在蘭月殿達到想要達成的目的，都不必聽德月仙君她這個掌殿的安排了。

德月仙君此時不光是為了知微争口氣，更是要為了自己争口氣。

德月仙君離開的瞬間，寶鏡突然生出了一種篤定的感覺。

知微的九品仙君，八成是能拿到手了。

作者有話說：

容成：被知微胡扯婚戀觀耽誤的一生

微微的九品仙君應該會在下一章張榜公布，明天見，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