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黑色兒童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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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童屋裏一時鴉雀無聲。

北星笑了笑，晃着手中的記憶碎片和日記本說道：“君雪啊君雪，你以為把記憶碎片藏深點，把書架上的日記本偷放在衣櫃裏，我就找不到了嗎？”

鳳簫深深地看着君雪，沉聲說道：“小雪，日記本是你藏起來的？”

“我就說嘛。”北星站起身，依舊挑釁地朝君雪笑着，“找了這麽久，怎麽就找不到日記本呢，原來是被你藏起來了啊。”

君雪低着頭，沉默了許久才開口說道：“你怎麽能确定筆記本是我藏的呢？要是它本來衣櫃裏呢？小北哥不就冤枉我了？”

北星笑了笑，随手把記憶碎片和筆記本丢給唐小雨，展開扇子帶着笑音說：“沒錯，這問題提的好，但你其實早就暴露了。”

君雪猛地擡頭看向他。

北星笑着緩緩說道：“在找到第一個記憶碎片後，我們都圍在了鳳簫身邊說話，只有你是最後過來的。”他收起扇子，看着君雪說，“因為你是卧底，你知道關鍵性線索藏在書架裏，你先去把日記本藏在身上，等回到兒童屋散開尋找線索時，你再把日記本藏在衣櫃裏……”

君雪打斷北星的話說道：“那我為什麽要藏在衣櫃裏呢，這沒有邏輯……”

“很簡單。”北星握着扇柄，輕輕拍打着手心，“因為你知道飛燕裏不管是誰都最相信自己的隊友，你賭我們依然相信小雪，不會來二次翻衣櫃。”

君雪徹底愣住了。

“但你想錯了一點。”北星一字一頓地說道，“我們只相信小雪，我們不會相信卧底。”

［我的天，北星分析得好強，直接揭開卧底的真面目。］

［小北好厲害，小北媽媽愛你，小北貼貼~］

［樓上瘋了……但我好喜歡小北的那句“我們只相信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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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可以了，還有問題嗎？”北星掃視了一圈問道。

鳳簫、唐小雨整齊地搖頭。

北星瞪向洛風。

洛風沉默了兩秒，也跟着搖頭。

“很好。”北星看起來很滿意。

“那、那個，老大。”鳳簫顫聲說道，洛風朝他看過去，“小雪不見了……”

洛風淡淡地說：“很正常，boss發現卧底身份暴露了，當然會把卧底收回去。”

“老大、小北哥，我們現在看日記？”唐小雨晃了晃手中的日記本說道。

洛風剛準備開口，就聽見北星說道：“不，先開啓記憶碎片。”

唐小雨疑惑地問：“為什麽啊？”

北星高深莫測地笑了笑：“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随後，他看向洛風問道：“你有意見？”

洛風搖搖頭說道：“沒有。”說完，他又補充道，“跟我想的一樣。”

北星滿意地點了點頭。

［哈哈哈哈哈哈，怕老婆的洛風。］

［傳下去，北星殺瘋了。］

［我焯，小北哥好帥……北哥請不要憐惜我，盡情地太陽我吧！］

［樓上的洛風警告。另外……小北是受（狗頭）。］

“行，開啓記憶碎片吧。”北星朝唐小雨點了點下巴。

唐小雨“哦”了一聲，便聽話地選擇了【是】，開啓了記憶碎片。

＊

虛空裏，鳳簫看着身旁的空位置出了神。

北星站在洛風身邊嘆了口氣感嘆道：“這次副本裏的記憶碎片好多啊，剛回溯完一個就又來一個。”

洛風看了他一眼說道：“不是你自己找出來的？”

北星：“我……”

我竟無言以對。

鳳簫幹笑着說：“沒想到啊，小雪還真是第二個唐小雨。”

唐小雨突然激動地說道：“那我們第二個游戲不就已經獲勝了？”

誰知北星搖搖頭說道：“并沒有。”

唐小雨疑惑地問道：“我們不是已經找到卧底了嗎？”

北星剛準備開口解釋就聽洛風淡淡地說道：“沒有關鍵性證據。”

北星一笑，說道：“沒錯，隊長說得對，我們還沒有關鍵性證據。不管是君雪的異常行為還是她藏記憶碎片和日記本，都不能算是關鍵性證據。”

“那什麽才算關鍵性證據？”唐小雨焦急地問。

“就像在［四月的森林］副本裏那個藏頭詩一樣。”北星展開扇子，耐心解釋道，“我們需要找到明确指向卧底是君雪的證據。”

唐小雨一臉恍然大悟。

鳳簫依然心不在焉。

洛風看向北星，北星笑了笑說道：“行了，開啓了。”

下一刻，虛空中傳來系統的聲音。

【記憶碎片已開啓，準備回溯記憶。】

【記憶主角：文羽。】

【請無限者們做好準備。】

【北……哔…………】

北星：“……？？”

北星還沒來得及罵什麽，眼前便一黑，他只好在心裏祈禱。

保佑沒聽見，保佑沒聽見……

狗日的系統。

＊

“嘶……”還沒睜開眼，唐小雨就捂着耳朵說道，“系統最後那刺耳的聲音是在搞什麽，我耳朵都聾了。”

鳳簫的耳鳴還沒結束，他木着臉說：“我好像聽見系統說了一個字，但也沒聽清說了個什麽，再就沒了。”

北星臉不紅心不跳地說：“狗系統……行了開始了。”

只有洛風目光深沉地看向北星，心裏默念道

北……

＊

是什麽時候覺出不對勁了呢？

文羽問自己。

是爸爸第一次徹夜未歸的時候吧。

已經記不清是哪一天了，只記得她縮在媽媽懷裏問道：“爸爸什麽時候回來……”

宋羽笑着摸了摸文羽的頭，眼前浮現出文平給她發的短信。

今晚有酒局，不回來了。

宋羽溫和地笑了笑，說道：“羽羽睡着了就能看見爸爸了。”

那時候的文羽還很小，也很單純。她點點頭相信了媽媽的話，閉上眼強迫自己睡着。

文羽當然沒有看見爸爸，但是當她醒來後，她就看見了臉上隐隐帶着淤青的媽媽和滿身酒氣、已經睡着了的爸爸。

文羽什麽也都沒有說，只是一上午都把自己關在兒童屋裏。

後來又是什麽時候一切都變了呢？

文羽問自己。

應該是她半夜被媽媽的哭聲吵醒的時候吧。

那時她已經又長大了一歲，家庭看起來很和睦，也只是看起來而已。

那天文羽執着地要等文平回來，被宋羽哄着勸着帶回了卧室睡覺去了。

她是被媽媽的哭聲和爸爸的咒罵聲驚醒的。

文羽悄悄爬起來，赤着腳站在地上。透過門縫，她看見平時憨厚老實的爸爸正在兒童屋裏對媽媽拳打腳踢。

文羽愣住了。

她聽見文平用肮髒的語言罵宋羽，她聽不懂，但她能聽出那些語言中的惡意。

她看見文平毫不心軟地一拳又一拳打在宋羽身上，鞋底踩着宋羽的臉。

她看見了媽媽的淚水。

文羽腦子轟地一聲炸了，眼前蒙了一層霧，她再不記得後面發生的事情了，只記得自己不管不顧地沖上去。

好像被打了？

也好像沒被打。

忘了。

只記得後來文羽不再跟文平說話，也不愛笑了。

又是什麽時候事情變得越來越糟了？

文羽問自己。

大概是她無意中看到文平手機上的信息的時候吧。

如果可以再給她一次機會，她會把自己眼睛挖掉，不再看那條信息。

那時的她已經懂事了不少，也已經習慣了家裏沒有爸爸的日子。

那是如往常一樣的一天，文羽一個人孤獨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偶爾碰到的同學都裝作不認識她。

文羽自嘲地笑了笑，加快腳步回到了家。

回到家，文羽徑直走向書房，宋羽突然叫住了她。

文羽面無表情地轉過頭，目光無意間看見那個房門緊閉的兒童屋。

文羽愣了下。

耳邊響起宋羽的聲音，她聽見宋羽說：“今天文平會回來。”

文羽聽到“文平”兩字便回了神，她移開視線，看向牆上挂着的蠟筆畫，不耐煩地說：“他回來幹什麽，來打你還是來打我？”

宋羽勉強笑了笑，溫和地說：“就是回來吃頓飯，你不用抱那麽大敵意。”

文羽本來就不耐煩，已經這話更煩了，有心想轉頭朝宋羽吼“我抱敵意？難道不是他先家暴的嗎？！”，可一看見宋羽已經爬上皺紋的臉，她就想起那天晚上宋羽沾滿淚水的臉……

文羽又把話咽了回去。

文羽低聲說道：“嗯。”随後她轉頭走進書房。

宋羽問道：“你去幹什麽？”

文羽朗聲回答：“寫作業。”

進了書房，文羽把門反鎖上後，坐在書桌前拿出作業，有一搭沒一搭地寫着。

奇怪，明明是她都會做的題，她卻要想半天。

過了一個小時左後，門鈴響了。文羽聽見宋羽拖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随後是門開了的聲音，她聽見宋羽說：“文平。”

文羽下筆的動作頓了頓。

文羽逼迫自己不要聽外面的聲音，逼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數學題上面。她好不容易回神想起了解題思路，就聽見宋羽敲門說道：“羽羽，爸爸回來了，出來吧……”

文羽列式子的動作頓住了。

文羽沉默了許久才啞着嗓子說：“不了，我要寫作業……”

文平打斷了她的話，她聽見文平說：“羽羽，爸爸現在都不能看你一眼了嗎？”

文羽沉默了。

她掙紮了許久，最終還是沒有動，繼續沉默地寫着作業。

宋羽放下準備敲門的手，回頭勉強對文平笑了笑：“四年級作業多的呢，等她寫完吧。”

文平臉上閃過複雜的神色，又被他不動聲色地掩蓋了。

宋羽笑了笑，轉頭回廚房做飯去了。

等文羽把作業都寫完，飯也快做好了。她思索着，不如趁這會兒時間把英語口語讀了，吃完飯就進卧室把門反鎖上，管他文平呢。

文羽舒了口氣走出書房，看都沒看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文平，徑直走向廚房。

宋羽正一手拿着手機一邊炒着菜，忙得要命，抽空對文羽說：“去找你爸。”

文羽翻了個白眼，內心想道，為什麽這該死的英語口語非得在手機上讀……

文羽沒辦法，面無表情地走向文平，文平看見文羽向他走過來也便坐直了身。

文羽沒有多餘的話，直截了當地說：“用一下手機讀英語口語，謝謝。”

文平愣了愣，猶豫了一會兒才把手機給了文羽，說道：“密碼6742……”

文羽接過手機又輕聲說了句“謝謝”，拿着扇子坐到離文平最遠、離宋羽很近的椅子上。

文羽輸入密碼打開手機，靜下心讀英語口語，就在她讀單詞時，她看見屏幕上顯示出一條信息。

文平的手機是當信息來時，會自動顯示信息內容，文羽無法避免地看見了那條信息。

文羽看見一個備注是“郭車”後面跟着一個愛心的人發了條信息。

［老公，你在幹什麽呢？］

像那晚文羽看見文平打宋羽一樣，當她看見這條信息是，她的第一反應是茫然，然後才是憤怒，和要把人吞沒的茫然。

文羽第一次希望自己近視了，是自己眼花看錯了。

她鬼使神差地點了那條信息，文平與郭車的聊天記錄便映在文羽眼中。

她看見文平每天都會和郭車互道早安、晚安，她看見文平用很可愛的貓貓表情包與郭車對話。

文羽心中還抱有一絲僥幸。

萬一、萬一是誤會呢，萬一……

直到她看見文平給郭車發了個酒店位置，而幾分鐘後，郭車回了句［到了］。

那天，他們并沒有互道晚安。

文羽感覺自己在看到這些後會覺得憤怒，可她現在心裏只覺得茫然。

一片茫然。

她感覺自己像靈魂出竅了一樣，目光空洞地看着他們一條條親密的信息，手指無知覺的滑動着屏幕，直到劃到最頂端，文平剛加上郭車微信的時候。

文羽看了眼日期，是去年的五月十八號，也就是文平第一次徹夜未歸的那天。

文平恍惚中退出了微信，又點了進來，當她聽見宋羽問她：“坐在這裏幹什麽呢？”她手指一抖，點進了置頂郭車的聊天。

藏在地下見不得光的聊天記錄就這樣暴露在了陽光下。

是盤子摔在地上的碎裂聲。

文羽這才回過神，慌忙地想關掉手機，卻來不及了，手機被宋羽猛地搶過去。

宋羽手緊握着手機，她自虐般看着聊天記錄，終于崩潰地質問匆忙趕來的文平：“：這是什麽，這是什麽？！”

文平看到手機的那一刻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文平語無倫次地解釋：“不是，只是普通同事，普通同事……”

“普通同事她會叫你老公？……”宋羽撕心裂肺地吼道。

文平也氣極了說道：“你他媽死女人管得着嗎？”

宋羽現在就像個瘋婆子一樣吼道：“我管不着？我管不着？！文平你給我聽着，咱們還沒離婚呢，你這是出軌你知道嗎，出軌！”

文平聽到“出軌”兩字也火氣上來了，一扯餐桌布，桌上宋羽精心準備了許久飯菜都落在地上，盤子碎了一地。

宋羽“啊”地一聲摔倒在地上，盤子碎片紮進她身體裏。文平走上前，怕盤子碎片太鋒利能殺人，便把宋羽拖進兒童屋裏打。

文羽恍惚中感覺盤子碎片紮進腳裏，她在文平走過來後就躲在了廚房的角落裏，呆呆地看着這一切。直到宋羽的慘叫從兒童屋裏傳過來，文羽才回神。

文羽踉跄着站起來，拖鞋早就丢了，她赤腳跌跌撞撞地跑向兒童屋，盤子碎片紮進她腳裏。

很疼，她卻感覺不到疼。

文羽跑進兒童屋費力拉住文平的胳膊想阻止，卻被文平狠狠扇了一巴掌。

文平下手力氣很大，文羽被扇懵了，等再反應過來，是文平抓着她狠狠扇着她。

宋羽大叫一聲，沖上前抓住文平想要再扇文羽的手，尖聲叫道：“別打孩子！”

……

一片混亂……

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文羽漸漸記不清了。

她忘了。

但她仍然記得那晚的混亂。

那又是什麽時候文羽覺得自己最抛棄了呢？

文羽問自己。

是那天晚上吧。

那時文羽已經六年級了，逐漸步入青春期。

那晚她趁宋羽去參加酒局沒有回來便熬夜，她熬到了淩晨一點，正困得準備睡覺時，她聽見宋羽回來了。

但不止宋羽一個人回來。

文羽覺得宋羽估計醉了，她聽見宋羽胡亂地跟另一個男人說話。

她聽見宋羽帶着那個男人進了另一個卧室。

文羽頓時不困了，她疑惑着想，媽媽帶什麽人回來了？

店裏房間隔音不好，隔壁卧室的話她聽的清清楚楚。

文羽聽見宋羽叫那個男人老公……

她愣住了。

文羽又聽見那個男人叫宋羽老婆，她聽出來了，她聽出這個男人就是平時經常幫助她們的叔叔。

叫徐虎的叔叔，文羽叫他虎叔叔。

然而平時跟文羽像兄弟一樣玩耍的虎叔叔，此刻卻躺在二樓卧室的床上，叫宋羽老婆……

後來宋羽和徐虎又聊了很長時間，聊到了淩晨三點多才睡，而文羽徹夜未眠。

後來她也想不起來兩人的對話，只記得宋羽的那聲老公和徐虎的那聲老婆……

文羽只記得自己蜷縮在床上，手臂環抱住曲起的雙腿。

她想着。

你們都找到新的家庭了。

那我呢？

只有我還在執着地守着原先破爛不堪的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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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寶子觀閱，麽麽啾:D

努力搶救小北和洛星北風馬甲的小酒：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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