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承露院落

“那是因為我允許你活着”葉蔑析氣得不輕,半蹲在李輕饒面前,伸手用力鉗住他的下巴,湊到眼前,一字一字道:“看我今天怎麽修理你”

白幕眼皮突得一跳,眼瞧着葉蔑析一把扛起掙紮不休的李輕饒大步踏出了房門,白幕急得要掀被而起,當歸跑過來一把按住他的手,勸道:“主子先別忙着擔心,當心自個身子,我這就去找樸公子去,讓他想想辦法勸勸王爺”

“不用管我,快去快去”白幕催促道,不安的閉上眼睛,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

隐隐約約的從遠處傳來幾聲不甚清晰的李輕饒的叫罵聲鑽進了白幕的的耳朵裏,又平添了幾分擔憂。

過了一個時辰,當歸小跑着回來了,拉着白幕要為他更衣,口內催促道:“主子,樸公子讓你快去承露院呢”白幕一聽,心裏一震,更加着急,莫不是這次葉蔑析下手又重了,把李輕饒打到床上去了?白幕忍不住罵了葉蔑析幾句,迅速的穿好衣物,急匆匆的跑去了承露院。

一推開承露院的院門,白幕立即傻眼了,李輕饒哪裏有什麽被打的樣子,正興致勃勃的與樸朔對坐在一池碧荷旁悠然的下棋,李輕饒眼風了瞧了眼白幕,立即道:“來了,還不快進來”樸朔撚着枚白子不耐煩的敲着棋盤沿,“快點下,磨蹭什麽”順便擡頭對白幕微微一笑:“來了”

白幕有一種被人當猴耍的感覺,心裏雖然氣得格外厲害,但仍笑眯眯的坐在李輕饒旁邊的凳子上,“我本來是要來看你死成什麽樣子來着,原來還活着呢”

“怎麽失望了?”李輕饒冰雪的臉上微微一動,微笑起來。

“的确有點失望”白幕撚起枚黑子掂在指間玩弄。樸朔插話道:“有什麽可失望的,你以為他真的沒挨揍”樸朔從鼻子裏不屑的哼了一聲:“那個被王爺扒了褲子摁在床上挨巴掌的也不知是誰”

白幕擎着清風剛奉上的一盞雀舌,剛飲了一口,聞言嗤的一聲噴了出來,大聲道:“樸大公子說的什麽,再說一遍”

李輕饒滿不在乎的盯着棋盤,饒是他臉皮再厚還是忍不住紅了紅,摸着鼻子微微側頭道:“說這些幹嘛”

樸朔一手托着下巴,指了指垂着頭的冰冷着一張臉默不作聲的李輕饒,嘲笑道:“挨都挨了,還怕說”望着白幕溫婉的微微一笑道:“當歸來找我時,我正打算去看你呢,聽說李大公子又在不怕死的拔虎須,還很不小心的把老虎拔火了,所以我特意跑來看熱鬧來着,只是…”樸朔輕輕掃了一眼立在李輕饒身旁安靜微笑的清風,回憶着緩緩道:“我來的時候正看着清風趴在門上,肩膀一抖一抖的,我還以為王爺又下狠手,把他家主子揍得誰也認不得了呢,原來”頓了頓,接着笑道:“原來是讓笑給憋的”

“你在外面偷看了?”李輕饒擡頭盯着清風,聲音平平靜靜,聽不出任何波瀾:“還笑話我了?”

“主子”清風苦着一張俊俏的臉,偷瞄着李輕饒的臉色,又委屈的望着樸朔道:“樸主子不說話,王爺也不會拿您當啞巴給賣了,何苦為難我這奴才”說完又可憐巴巴的望着李輕饒,“主子”

“樸大公子,繼續說呀”白幕興致勃勃的屈起右手中指敲了敲桌沿:“然後呢?”

“然後?”樸朔微微一怔,眸裏清澈的笑紋逐漸暈開,理所當然道:“王爺賞了他十幾座五指山,就在他屁股底下坐着呢”

“活該,明知道蔑析不好惹,還故意惹他生氣”白幕沉吟片刻,疑惑道:“說真的李大公子,你到底怎麽惹着他了,我聽着今兒個你說的話怎麽…”白幕越加困惑的看着李輕饒覺得自己的想法有點大膽。

“怎麽惹着他了?”李輕饒撫着一枚棋子,眼角存着絲明亮又邪氣的笑意,漫不經心的随意道:“也沒什麽,不就是我不小心要了他一晚上而已”

李輕饒說的緩慢而清晰,白幕驚得啊的一聲,掌中的茶盞應聲而落,濺了一鞋面茶葉沫子,甚驚詫:“你可沒胡說?”

“你覺得呢”李輕饒挑釁似的瞟了白幕一眼,目光溫潤的落在很安閑的樸朔身上,嗓音裏攜了絲諷刺:“這還不是拜你們兩個所賜,我還想應該怎麽好好謝謝你們呢”

白幕一時反應不過來,愣了半晌,忽然想起一件事來,自從上次下藥的事過去之後,李輕饒不知怎麽的忽然變的格外古怪起來,每日閉門在承露院,誰也見不得他的尊容。

白幕約摸着李輕饒大概又陷往事的仇恨了拔不出來,又怕他因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惑亂了本心,若解不開他的心結,恐怕對誰也不好。白幕窩在他的屋子裏苦惱的想了幾日,仍想不出一個絕佳的對策。

有一日,樸朔上門來瞧他,見白幕因這個而苦惱的眉頭難舒,就有意無意的提點了他幾句:“你有沒有見過王爺喝醉酒的樣子?”樸朔不待白幕開口,別有深意的挑起眉梢,聲音清清涼涼道:“王爺一喝醉酒或者迷了心智時,他整個人的智慧和能力就像抛上天空墜落而下的石子,後退到連三歲的娃娃都不如,又哭又鬧又無賴,只三個字可形容他的醜态:傻、憨、笨”

白幕似有所悟,手指纏着前襟的墨色發梢沉吟許久:“所以…”

所以白幕和樸朔尋了一個天清氣和的好日子,合力把葉蔑析灌醉在樸朔院裏那株桃樹底下。又差了當歸和文寶把葉蔑析給扔進了李輕饒的承露院裏。至于後來的事,白幕的确一無所知,白幕一向滴酒不沾,那日為哄葉蔑析上當,他不僅破了例,還硬着頭皮連幹了滿滿三杯酒,這酒原是樸朔費了一番心思特意讓銅勒給他送來的烈酒,初入口時綿軟清醇,只是後勁頗大,但白幕不曉得酒的厲害,而樸朔有心看白幕的笑話,也不曾有只言片語提醒過他。小風微微一吹,不勝酒力的白幕一下栽在桌上,這一栽,就不曾再下過床,每日賴在床上,迷糊了好幾日才漸漸清醒過來。

白幕眨了眨眼睛,不可思議看着李輕饒,仿佛看怪物一樣眼裏閃爍着驚異,伸手緊緊扯住李輕饒一截衣袖,感慨的幾欲落淚:“李大公子,你居然還活着,居然還活生生的坐在我眼前,不是夢吧?”伸向李輕饒的手在半道上微微一頓,立即轉向樸朔的胳膊,用力猛得一掐,樸朔一下跳了起來:“幹什麽你?掐我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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