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婆媳相處

寒暄之後,霍大将軍跟秦遇說明了他此行的來意,霍大将軍三十出頭的年紀,穿着尋常便服,皮膚偏古銅色,身材高大,一雙眼睛格外醒目,銳利的像一把斬滅一切的利刃,不怒自威,所以他雖是說着來意,但莫名讓人想照做,秦遇被震的愣了一下。

霍英聽懂了,興奮的擡起頭看着秦遇:“哥哥。”

話落,他感覺少了點什麽,想了想,補上道:“先生哥哥。”

秦遇:………

秦遇把孩子抱好,看向霍大将軍,歉意道:“将軍見諒,非是下官不知好歹,只是大将軍也知道,下官在翰林院當差,一月也就休沐幾日,恐怕……”

他頓了頓,還是說了出來:“恐怕不能教導小公子。”

霍大将軍不以為意,“這有甚,你們翰林院不是申時四刻就散值了嗎,離天黑還早着呢。再說了,英兒現在這個年紀,也學不了多少,每天跟你學一個時辰足夠了。”

不等秦遇反駁,霍大将軍又道:“秦大人放心,束脩和拜師禮,我們都會備上,定然以先生禮尊之,束脩的話,一年取個整數,一百兩銀子,你看可好?”

秦遇拒絕的話卡在喉嚨裏,他是個俗人,在不違背尊嚴和原則的情況下,他還是願意為了“五鬥米”折腰。

霍大将軍看出了秦遇的松動,他見好就收,再說下去就讓秦遇下不來臺了。

他朝秦遇懷裏的霍英招手:“你快下來,你坐秦大人身上,會把秦大人累着。”

霍英反問秦遇:“哥哥,你累不累?”

秦遇眉眼微彎,看着霍英白嫩軟乎的小臉蛋,還是沒忍住,輕輕捏了一下,笑道:“不累。”

霍英咧開嘴,朝霍大将軍得意的擡下巴:“哥哥說他不累。”

霍大将軍嘴角抽抽,他招呼秦遇用茶點,聽樓下說書人講故事。

這是京城時興的劇本,難得的不是那種落魄書生寫的愛情故事,而是玄幻冒險故事,秦遇還挺有興致聽。

霍大将軍不動聲色的打量秦遇,讀書人都講究,除非上了年紀,或者本身年紀很小,不然是不會抱小孩兒的。

秦遇雖然态度不算熱絡,但是對霍英十分縱容,霍英在他懷裏扭來扭去,也沒見秦遇把霍英放地上。

耐心倒是真的好。

青色的鸂鶒案官服把人襯的越發清俊秀氣,就像春天裏抽出來的嫩枝條兒。

那言氏女是真有眼光,下手也快,及時把人攏回家了。

“……只那深冬之季,本該是白雪皚皚,一片銀裝,然而此地卻是綠柳如茵,草木蔥郁…”

說書先生的聲音情緒飽滿,将故事裏那種緊張無措的氛圍拿捏的恰到好處,別說成年人,連霍英也不鬧騰了,豎着他的小耳朵聽。

霍大将軍興致缺缺,伸手拿了一塊芙蓉糕,香甜的口感讓他皺了皺眉,他并不是很喜歡這種東西。

比起糕點,他更喜歡酒肉。

他陪着秦遇他們把這一場說書聽完,然後才跟秦遇告別。

回去的路上,霍大将軍大步流星往前走,霍英小跑着跟在他身側:“大伯,大伯,哥哥會來教我念書嗎?”

霍大将軍胡子抖動,居高臨下瞥了小侄子一眼:“你該稱秦大人為先生。”

霍英小嘴癟了癟,霍大将軍大手落他小腦袋上揉了揉:“聽話,不然叫別人聽見了,其他人會說秦大人閑話,以後秦大人就不能教你了。”

這招非常有效,霍英瞬間沒異議了。

“大伯,我以後要像秦先生那樣嗎?”

“不一定,看你自己。”

“那我還練武嗎?”

“當然,霍家兒女哪有不習武的。”

“可是我念書的話,就很累了。”

“那就少念點,武必須練。”

一大一小跟快問快答似的,也不知道霍英一個小家夥哪有那麽多問題,等他們進了将軍府的大門,霍英白嫩的小臉泛了紅暈,浸出了細汗。

“大伯還有事,你去後院找你祖母。”

霍大将軍撩下這句話,就朝另一個方向大步走了,霍英看着霍大将軍高大寬闊的背影,烏溜溜的眼睛中都是羨慕和向往。

他以後也要長這麽高大,腿長那麽長,他走一步,旁人都要走兩三步才成。

“小公子,我們走吧。”仆人笑道。

霍英眼珠子轉了轉:“不急,我們去找大哥。”

霍英口中的大哥,自然是霍大将軍的兒子。

仆人臉色一變,陪笑道:“小公子,大公子這會兒肯定在練武呢,你這個時候去”“我這個時候去,還能跟大哥過兩招。”随着話聲兒,霍英呲溜兒就穿過了垂花門,踩着□□小路,直奔演武場。

另一邊,秦遇回到家中,發現他娘也是剛回家。

秦遇詫異,但很快想到了緣由:“娘又去鋪子上了?”

張氏有點尴尬的點頭,秦遇沒說什麽,兩人進屋。

阿珠打了熱水讓他們洗漱,随後言書就張羅着晚飯了。

飯廳裏,其他人都退下了,只有張氏,秦遇和言書三人,張氏坐在主位,秦遇和言書在她兩側分別坐下。

言書很會看人眼色,她基本能揣摩到張氏的心理,所以三人出現在同一場合的時候,言書都是有意與秦遇保持一段距離。

事實證明,她的方法是很有用的。

張氏待她很好,根本沒有像尋常婆母那樣,立規矩為難兒媳婦。

張氏也不傻,就算最開始沒察覺,多幾回也知道言書的用意了,她心裏還是很滿意的。面上從來不說破。

言書跟張氏盛湯,夾菜,張氏也給她夾菜,和諧的氣氛讓不知道的人看到了,或許還會以為這是母女,而不是婆媳。

秦家沒有食不言寝不語的規矩,張氏吃了兩口飯,看了一眼兒子。

秦遇無奈:“娘有話就說吧。”

張氏抿了抿唇:“你是不是不想娘出門啊。”

秦遇搖頭,“我沒有這麽想,相反,我覺得娘能找到一件自己喜歡的事情,并且去做,愉悅了自身,我為娘感到高興。”

話鋒一轉,秦遇又道:“我只是不希望娘累到了。”

“娘哪裏會累。”張氏心裏松了口氣,面上也帶出輕松來:“娘就是動動腿,走幾步路,然後到鋪子裏,瞅一瞅,動動嘴皮子就行了。”

她看了一眼言書:“你不知道,阿書還想用馬車送娘過去呢。我這每天精細養着,反而難受,出去走走,哪裏都舒坦了。”

話雖如此,其實秦遇租的鋪子,離他們家還是有一段距離,他們的鋪子在京城南面,那邊主要是普通百姓居住,治安好,對于豆制品這種吃食,也樂意花小錢買。

而他們住的院子則是京城靠東,如果不坐馬車,只靠腿腳走去鋪子的話,最快也要小半個時辰。

但這點路程對張氏來說不算什麽,她什麽都不用拿,輕輕松松走過去,散步一樣。

她去鋪子裏,一來是看看生意如何,二來是看秦小山他們的手法對不對,有錯誤的地方,她也好指正。

京城的民風還是開放的,平民少女出門不用遮面,婦人就更沒有那麽多顧忌了。

張氏以前被偷過一次錢袋子,長了記性,後來出門就穿的樸素許多,她進去豆腐鋪子,旁人見了問上一句,知道她是秦小山他們的嬸娘,然後就沒人再理會了。

張氏樂的如此,不然她還要費心思想借口。

他們這個鋪子是以張氏的名義租的,秦遇的分成也落在張氏頭上,主要是怕其他人說閑話。

目前,豆腐鋪子周圍的鄰居,并不知道這豆腐鋪子後面是一個翰林院小官。

張氏原以為自己做了十幾年豆腐,早就做煩了,誰知道真的不碰了,心裏還有點癢癢。

秦小山和秦一安給客人裝豆制品,張氏就在旁邊收錢。這樣的情景,就好像還在長寧鎮一樣。

只不過京城下午來買豆制品的人,可比長寧鎮多多了。

秦一安和秦小山每天累的不行,可是疲憊的臉上都是笑意。

在京城,豆腐五文錢一塊,當然分量要比在長寧鎮時多一些,豆幹也是,豆幹賣兩文錢一塊,油豆腐一文錢一個,還有早上和上午賣的豆漿,兩文錢一碗。

豆腐是賣的最好的,每天能賣四百多文錢,豆幹也不錯,能賣将近三百文。油豆腐很受歡迎,一天也能賣兩百文錢,加上豆漿,他們一天能賣一兩多銀子,刨除食物成本,他們盡賺能落個八百文。一個月就有二十四兩左右。一年就有288兩。

然後再減掉房租30兩,對的,房租真的很優惠了。他們還有258兩。

然後秦遇分三成,大約77兩,秦小山和秦一安各占三成,同樣分77兩,剩下的就是秦秀生的。

當初算這筆賬的時候,秦一安渾身血液都沸騰了,只要保持住現在的趨勢,一年能掙七十多兩銀子,他不是在做夢吧。

所以他和秦小山在鋪子裏,再累都沒吭過一聲。

他們這麽拼,秦遇可不敢真由着他們來,到時候出問題了怎麽辦。

再者,學習這事,不能中斷,一旦斷了,以後再撿起來就難了。

所以秦遇就規定了鋪子作息時間,給二人留了學習和休息的時間。

張氏不時跑過去,其實也有監督這方面的原因。她還記得,當初跟族裏說好了是帶族中子弟開眼界和念書明理的,怎麽能讓人一直幹體力活,把正事耽擱了。

秦遇制定了鋪子作息時間後,每天做的豆制品少了,掙的錢自然也少了,不過還是不錯,一天能有500-600文。

說到鋪子,張氏忽然神神秘秘道:“遇兒,我以為我們家的鋪子掙的錢就夠多了,那天我去懷仁家的鋪子逛了一圈,發現他們生意更好。”

秦遇溫聲道:“他們賣了肉幹,價錢貴,但也吸引顧客。”

張氏不禁感慨:“你說懷仁的腦瓜子怎麽那麽靈活,京城裏興什麽,他就跟着賣什麽。”

秦遇跟言書對視一眼,“阿書知道原因嗎?”

張氏也跟着看過去,言書笑道:“随便猜的,我只是聽聞懷仁經常出門逛,應該是那時候刻意留心過。”

張氏若有所思,言書飛快看了秦遇一眼,垂眸掩住了眼中的笑意。

她知道剛才是丈夫故意給她遞話題,張氏習慣使然,很少注意到,她跟兒子說話的時候會留意兒媳。

秦遇就會悄無聲息的緩和這種局面。這樣的情況對言書來說不算陌生,過去她在家裏經常如此,或許家裏人不是故意的,但她的确感到了一種游離于家人之外的落寞。

現在,同樣的情況,卻是不同的結局。言書吃了一塊糖醋小排,覺得今天的小排好像更甜了些,是不是阿珠做飯的時候,把糖放多了。

以前阿珠很少做這種活,一般是貼身伺候她。現在進廚房,灑掃,洗衣服,是有些辛苦。

等家裏再寬裕些,就招個專門的廚娘吧,想來那個時候,婆婆應該也不會反對。言書把食物咽下肚,默默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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