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我的妹妹是跟蹤狂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分不清是什麽時候，口渴無比，只好起身去喝水。

一開門，站着我的妹妹。

聽到樓下有些響聲，回頭再看房裏的挂鐘，已經下午四點。

這不是夢。

雖然千景露出的表情這麽平淡，像是虛假的幻象一樣。

我一伸出手，沒想到失去力氣的身體卻是率先傾倒，然後随着眼前人一聲短促的「啊」，就把她推倒了。

她也不推我，只側過臉冷冷的說了句，「蓮介和爸爸在樓下。」

我睜大眼睛，眼疾手快站起來，千景也是揉着肩膀起身，回頭那個男人正是上樓，讓人不禁握緊了拳頭。

聽到樓下的老爸在喊我，我也只得和他擦肩而過，兩個人沒有問候任何，只是他無謂的勾唇，我冷漠的側頭。

「優也？今天沒去學校？」

我嘆一口氣去倒水，「有些累。」

「剛剛看到了嗎？名塚蓮介。」

「嗯，他來我家做什麽？」

「送千景啊，馬上就走了，外面車還等着呢！沒想到千景居然……」

老爸以下的唠叨我不再想聽，只希望這個男人盡早消失。

洗漱之後出來，千景正好跟他一起下樓，可惡的男人伸手摸着她的腦袋，時而親密的說話，具體說的什麽我一點也沒聽清，因為心情實在糟透了。

而老爸卻像為自己的女兒找到如意郎君一樣沉浸在幸福裏，對比千景平淡的表情，他顯然更中意這個全日本排行第一的好男人。

一邊喝水一邊瞪着屋子裏那對依依惜別的「情侶」，看到那個模特彎腰的時候，恨不得捏壞手裏的水杯。

而千景的目光也始終沒注意到我的存在，仰頭十分自然的接納這個臨別之吻，雖說只是嘴唇的輕微觸碰，但那已經讓人憎惡得死去活來了。

因為這兩個人看起來實在太般配了，般配得讓人心裏冒火。

「那告辭了，藤宮教授。」

「這些日子麻煩你照顧千景了，十分感謝。」

「這是我作為未婚夫的義務，那千景，再見了。」

千景左手撩過耳際的發線彎腰送別的時候，我才發現她之間閃爍的一點光芒——訂婚戒指？

等到「外人」離開，老爸忍不住抱住千景，感慨着，「千景真幸福啊，看得老爸都快被你們的甜蜜膩死了。」

「爸爸喜歡蓮介嗎？」

「喜歡，當然喜歡，只要千景喜歡，老爸就都喜歡。」

「媽媽什麽時候回來？」

「千景是在擔心佳梨小姐的生日派對嗎？媽媽說後天就趕回來帶你去訂做新的禮服哦！我家千景真是發育的越來越好了，連爸爸都忍不住多看幾眼呢！」

老爸，你不要一下發表這種「鬼父」性質的發言行不？

但是——

「佳梨？名塚佳梨！」

「啊，還沒告訴優也呢！是這樣

的，自從千景專心鋼琴考級之後，就很少去參加名塚世家的晚會了，以前可是和佳梨小姐是閨蜜呢！每年佳梨的生日，一定會請千景過去的。」

那就是說一定會碰上那個名塚蓮介？

「說起佳梨小姐真是可憐呢，雖然名塚為她舉辦隆重的派對，但是從來參加的都是外人，要是沒有千景陪着的話，佳梨小姐一定會更加孤獨的。」

千景像是猜透我心中的想法，接着爸爸的話茬，「所以說，名塚蓮介忙于正事從來都不會過來捧場的。」

關鍵是，「這麽關于名塚世家的事情，為什麽現在才讓我知道？」

「這是千景的提議，因為哥哥看起來就不像是喜歡奉承別人的人，那還是讓他過一輩子的平凡生活吧。」

雖然本意是為了我安寧的生活，但是這麽說總有種被人貶低的意思。

「不能怪千景，我和你媽也是這麽認為的，你們倆道路早就被我們規劃好了。媽媽負責千景，指導她進入上流社會，為藤宮家争光；優也的話，由我這個做爸爸的照顧好，一帆風順的讀完大學，然後正常的工作，貢獻這個社會。」

「不，老爸，我沒有那麽偉大的理想。」

只是一早就被安排了不同道路的事情，我到現在才正式體會到，原來我和千景，早就不是屬于一個世界的人嗎？

「有時候平凡的人生非常安穩呢！作為過來人，老爸不妨告訴你，優也你心裏不要有落差。雖然媽媽是個鋼琴家，享譽日本，但壓力也非常大，所以老得也很快呢！雖然結婚的時候比我年輕，現在已經變成脾氣很差的老太婆了呢！」

「你就不怕老媽聽到嗎？」

「而我呢？在大學裏教書輕輕松松，假期放假陪陪你們，上班就和學生們聊聊天，生活別提有多惬意呢！優也要是想生活更加輕松的話，以後就娶個全職太太，那就更美滿了！」

原來老爸你一直不滿老媽的工作嗎？

「總之在老爸看來，只要你們兩個過得幸福就好。」

我看着千景，因為我全部的幸福就在她身上，根本無法選擇。

老爸在樓下煮飯，我上樓幫她整理行李。說是這樣，但一進門就上鎖的舉動把我自己也震驚到了。

我這是在做什麽？

對了，我是有重要的話對她說。

她回頭看我，站直身體，「哥哥要做什麽？」

「昨晚……不，我是說你在國外的那幾天，都是和名塚兩個人？」

「嗯。」

「媽媽居然同意了！」

「其實媽媽不太滿意蓮介和我在一起，因為她覺得蓮介的存在會讓我産生惰性。」

「那就快點分手好了！」

「但怕平安夜的音樂節那個有名的導師看不中我，所以依附名塚世家是另外的出路。」

「也就是說，那個蓮介是替補

？」

這麽想着，突然有些欣慰了。

「替補？難道哥哥認為自己是正選嗎？」

對于蓮介，我似乎就是無關千景音樂道路的人，那我在這裏高興什麽。

「媽媽不是對蓮介不滿，而是對蓮介過早跟我結婚不滿，她的意思是等到我成名之後，差不多四五年後才應該考慮這些事情。」

「不行！」

「的确不行，因為那時候蓮介已經三十出頭了，名塚家的老頭子還等着抱孫子呢！」

「那俊介幹嘛去了！」

「俊介的話，膝下三個都是女兒。」

「那麽想要孫子的話，随便讓蓮介娶個女人不就得了！」

「吶，哥哥你知道嗎？」

「什麽？」

「名塚世家為什麽中意我……或者說為什麽名塚老社長中意母親？」

我愣住，「……這裏面——難道……」

我冥思苦想，終于突破極限，「難道老媽是他的私生女！」

「……」

「那就是……老媽是他的舊情人！我知道了，怪不得他當年會捧紅老媽！」

千景對我無語，「哥哥你最近是韓劇看多了嗎？」

「呃……合理猜測而已。」

「合理？第一，媽媽要是私生女，蓮介就是我的叔叔，我會跟他結婚嗎？第二，媽媽要是舊情人，我是他們的私生女，那我和蓮介就是親兄妹，可能結婚嗎？」

「那是為什麽？」

「勇介。」

「……他不是死了嗎？」

「勇介和母親是大學同學，要是勇介沒死的話，你我現在就是名塚世家的後人。」

我完全傻掉。

「名塚勇介……和媽媽是初戀情人。」

他和母親會認識，就像現在的我和千景一樣。

一個在大學藝術科，琴房裏彈琴；一個仗着家世優秀，經常打架，惹是生非。

我憧憬着千景，正如當年的他憧憬母親一樣。

兩個人終于走到一起，勇介走上正途，讓名塚社長意外欣慰。但是那個時候，社長卻不同意勇介和母親交往。

「二十年前，為了家族利益，社長考慮讓年齡适合的勇介去進行政治聯姻。」

「但是勇介拒絕了，寧可不要名塚家的繼承地位，也要和母親私奔。很遺憾，一旦離開家族的庇佑，勇介以前招惹的道上的人就不會再對他手下留情。」

「他們逃到了琦玉縣，然後勇介就被卷入道上的鬥争，死在了這座城市。」

所以悔恨的名塚社長，只有用捧紅母親來彌補自己對她的虧欠。

所以悔恨的名塚社長，放任子女們自由戀愛，導致俊介風流成性。

「後來呢？」

「後來母親在琦玉縣遇到平凡的父親，兩個人相戀結婚了。」

「你是怎麽知道的？」

「在名塚家看到了勇介和母親的合影，然後蓮介這樣告訴我的——現在能自由的和你在一起

，有大半是兄長的功勞呢。」

冷酷的人，殘忍的人，把別人過往的教訓當做自己的跳板。

「名塚蓮介……」

千景看向窗外的眼神比起任何一刻都要冷淡，「是個棘手的人。」

「哥哥，你知道壞人都長什麽樣子嗎？」

「呃……你是在說蓮介嗎？」

「壞人都長着好人的樣子，反過來說，長相兇惡的，并不一定是壞人。」

「什麽意思？」

「譬如……你們籃球協會的社長。」

我聽不懂她的意思，她反倒對我笑笑，「本來不想告訴哥哥的，因為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推測而已。但是又怕事後你埋怨我，如果什麽事都瞞着哥哥的話，會生氣的吧？」

「是的。」

擅自和名塚世家訂婚的事情都快氣死我了。

「所以明天周六，我要讓哥哥看一段……所謂的神展開。」

所謂的神展開，在我看來除非是她把蓮介殺了。

不過關于上一輩的恩怨，似乎蓮介也沒有插手半分，千景沒有為任何人報仇的必要性。

那麽究竟什麽是神展開？

晚上的時候她一直賴在我房裏上網，似乎跟人聊天。

「同學嗎？」

「差不多，咖啡店的常客。」

「什麽？宅男！」

「聊天之後才知道是我們學校高中部的前輩。」

「你是說他……出一萬塊跟你聊天？」

「不，是我主動跟他聊天的。」

千景喝一口茶，側頭看我的不可思議。

「你……主動？」

「因為前輩是學校網絡部公認的奇才，我也想認識，恰巧有事情就前去拜托他了。」

「你們是做了什麽不為人知的交易！」

「我陪他聊天，他幫我忙。」

「幫什麽忙？」

「譬如在爸媽手機裏安裝電話錄音器，譬如侵入哥哥電腦的客戶端，看看有什麽隐藏文件，譬如——」

我想是看到了電視裏經常放映的黑客畫面，睜大眼睛看着千景。

「譬如給名塚蓮介的身上安裝小型竊聽器或者車上安裝GPS跟蹤器等等。」

我的妹妹，堂而皇之的監控着自己親人以及未婚夫的行蹤，實在太了不得了。

「結果呢！」

等等！我連忙拿起自己的手機，無論怎麽翻閱都找不到所謂的電話錄音器。

「已經隐藏了哦。」

「給我删掉！我是有個人隐私的！」

「哥哥在我面前還有什麽被稱為隐私呢？明明連最私密的地方都被我舔過了呢。」

「根本沒舔過！」

「事到如今還在害羞什麽。」

「所以說根本沒舔過！太不公平了。」

「今晚想要嘗試一下嗎？」

「我去看看老爸有沒有睡着，順便鎖個門！」

等我确認完畢回來，千景還在電腦之前聊天，內容是，「可是他經常換車，也從來不穿同一件襯衫

，該怎麽做？」

這個「他」指的是名塚蓮介吧？

「這樣的話，可能需要小千貢獻一下自己了。」

我怎麽可以容忍一個技術宅稱呼千景為「小千」！

「具體怎麽做呢？」

「只是我的預算不太夠了……」

「沒關系，前輩的話，來咖啡店都由小千請客，無論聊多久都行哦~」

「小千真好~前輩馬上買回來，那是一種類似小甲蟲的竊聽器，會牢牢的抓住身體的毛發，最好是選擇一個不會觸摸到的地方，保證長時間運作。」

千景随即轉身，指着我道，「把衣服脫了。」

我欣然接受，任她前後打量我的身上有哪出适合放置竊聽器。

頭發、腋窩和××都不行，只要一洗澡長時間浸水竊聽器就會失靈，那樣的話，就只有人體內部。

耳口鼻、××、××，都是容易感知的地方，所以說根本無處可選。

我看千景為難，建議道，「如果身上不行，放在他一定随身攜帶的東西上不行麽？」

話說我現在是在慫恿妹妹犯罪嗎？

「上次我安裝在他手機裏，結果後來偷看的時候，已經被卸載了。」

「還有一次把GPS貼在他襯衫上，結果那件襯衫被扔掉的時候，上面的GPS也不見了。」

千景還要說話，我制止住，「你……究竟要做什麽呢？」

不要告訴我是怕他外遇！這不是電視裏妻子用來監視丈夫出軌的手段嗎！

「嗯……好玩？」

我悶頭。

「都已經被人發現了你還玩什麽啊！」

「但也得到了一點收獲，至少那個秘書看來不是他的情人呢，啊，司機也不是。」

「司機是男的！但是在我看來，你才是名副其實的壞人……名塚蓮介怎麽看都是受害方吧！」

「難道哥哥不好奇嗎？」

「好奇什麽？」

「那種被神化了的男人會做出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來。」

「你是被無良記者附身了嗎！」

「不如聽聽看吧？」

「什麽？」

說着她就點開桌面的某個圖标，「下午回來的時候，把最後一只竊聽器順手塞進了他的襯衫裏。」

「這是要有多順手啊！」

你這是死不悔改啊妹妹！我要是名塚蓮介的話早掐死你了！

聽到開門。

然後似乎是老年管家的聲音，「蓮介先生，剛才已經确認過名單了，佳梨小姐一個禮拜之後的生日派對，您的未婚妻也會到場。」

「原來如此，像往年一樣就好。」

「要是攝像的話，蓮介先生不去嗎？」

「不去了，太忙了。」

「聽說千景小姐會過來，佳梨小姐很高興呢，已經三年沒有見面了。」

「那就好。」

「但其實佳梨小姐還是希望您能前往，為什麽寧可看着照片也不願——」

「我不會過去

的。」

「……我明白了，浴室已經準備好了，您随時可以過去沐浴。」

門關上，一切歸于平靜。

我和千景相互看上一眼。

「名塚世家……像是十分奇怪呢！」

「佳梨小姐從小都不受重視，無論是父母還是幾位兄長。」

「但是為什麽不看在你的面子上前去呢？」

「在哥哥看來，我的面子有多大？」

「他不是喜歡你嗎？至少應該——」

「喜歡嗎……」撐着下巴的千景删除桌面的竊聽文件，「經歷過各種殘酷競争的名塚蓮介，看遍全日本美女的名塚社長，會在這個滄桑的年紀喜歡上我這樣奇怪的少女？」

「人家也才二十六。」

「所以才能騙到你們這些正值青春期的少男少女。」

「你自己不是少女嗎！」

「不是哦。」

我忘了，千景絕不是那種純愛漫畫裏的女主角，和她最貼切的角色莫過于白雪公主裏的變态皇後了。

「所以，在你看來，名塚蓮介是有什麽目的呢？」

我承認他不是好人，因為他掌握了我最為重要的秘密，以此要挾我不能插手千景的未來。但我并不覺得千景身上除了愛情以外，有什麽值得他去得到的。

因為在整個日本，他可以算是呼風喚雨了。

「如果哥哥站在那個高度的話，你覺得自己得不到的是什麽呢？」

千景的提示讓人恍然大悟，「昨晚蓮介跟你打電話的時候稱呼你什麽了呢？」

得不到的……就算我成為像名塚蓮介一樣的男人，也得不到的東西，只有一樣。

我的答案呼之欲出，千景已經說開——

「是妹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