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晚九點左右發

第14章

隊伍裏程懷朝在想怎麽賺錢，這邊喬柔确實也在思考怎麽賺錢。

唯有夏燕寧覺得喬柔不再繼續上學簡直太可惜。

難道就做一輩子豆腐嗎？浩瀚知識的海洋多富有魅力，怎麽能被豆腐局限在這種世俗柴米油鹽裏？天天早睡早起得過且過的日子，對于喬柔來說難道會是追求？

她的觀點積極主動，非常正能量。發現喬柔扇着扇子打算回隊伍裏，她想再找點理由說服喬柔去高考上大學，忙拽住了喬柔手腕。

喬柔看向夏燕寧：“怎麽了？”

夏燕寧不太愛管閑事，可她眼神誠懇：“真的，考大學吧。學習真的很重要。你看不管是機械還是別的……我們國家需求的人才太多了。”

彈幕裏很是動容：【夏燕寧這樣執着學習的才是正經路！】

【這時候賺錢是一條路，但八十年代學習優異的人，出來後平臺真的不一樣。】

【是的，都分配工作。很多工作短時間之內看上去很賺錢，但十年二十年後就完全不一樣。一旦碰上經濟動蕩、國際緊張或者別的突發公共事件，還是那些最穩固的崗位以及技術型不容易吃虧。】

【知識不會哄騙人。】

喬柔也知道知識不會哄騙人。

換成她碰上這個年紀的任何小姑娘，只要有條件她都會支持對方去讀書。可她不一樣，經歷過了讀書，所學的基礎知識已經足夠應付日後發展，這時經驗和人脈遠比讀書更重要。

“我知道。”喬柔晃了晃蒲扇，“所以我選擇賣豆腐。”

“人和人都有擅長和不擅長的東西。不能指望武狀元去考四書五經，也不能指望探花郎去殺豬。”

她帶着笑：“我知道我要的是什麽。”是養生，是不要猝死，是活得舒坦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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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燕寧想要再勸說喬柔，可潛意識又覺得喬柔已經将她自己的人生安排的妥妥當當，不需要別人質疑。

喬柔見夏燕寧還一副想要勸說她的樣子，決定反向安利：“你要不要試試看早睡早起？一旦在早上三點起床之後，白天就會變得格外長。一個上午有九個小時。”

夏燕寧：“……”

彈幕頓時一片歡聲笑語：【靠啊！一個上午九個小時！我工作也才八小時。】

【哈哈哈哈哈哈，一個上午九個小時！神他媽一個上午九個小時。】

喬柔很有感觸：“你勸我學習，就像我勸你早起一樣。別強求。”

年輕人如果不是經歷過猝死，誰能早睡早起，她不信。

年輕人就是熱衷于撞擊南牆，并且寧可高高把自己挂在南牆樹上，也不打算回頭。

夏燕寧沒想到喬柔為了不讀書一套接一套。她再度神情複雜起來。

喬柔成功阻攔夏燕寧勸學，并表示：“我們還是把重心放在豆腐機上。”

夏燕寧：“……”

兩人正在這邊說着，菜場不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驚呼聲。

喬柔聽到聲音朝那個方向望過去，赫然看見一輛汽車緩緩開在菜場中。在菜場裏連自行車都是能讓人多看兩眼的，更別提汽車。

這幾天喬柔在路上總共就沒見過幾輛汽車。他們村子裏一輛汽車都沒有，倒是在去李家弄堂路上零散看到一兩輛。

誰想今天竟然有人開着汽車到菜場來買菜？

秉持同樣想法的不止喬柔一個，隊列中不少人都對這輛汽車産生了好奇。車并沒有深入到菜場內部，就開到菜場門口，也就是喬柔他們豆腐店不遠處。

平日裏吆喝聲不斷的菜場門口，一群人伸長脖子張望，想看看車上會下來什麽人。

連彈幕都在猜測：【這麽高調不會是男主吧？】

【男主是也有汽車，但這個時間點不對。而且男主也不會這麽高調。】

【國慶還沒過呢。】

【但夏燕寧提早出來了！程懷朝要纏着喬柔很多天，然後按照劇情夏燕寧再出來正好買豆腐撞到這情況。現在喬柔主動去找了夏燕寧，導致夏燕寧提早出現。說不定就牽動劇情一起往前跑了。】

車門打開，一人在衆多視線下走出汽車。他目的地十分明确，徑直朝着喬家豆腐店走了過來。這人并沒有誇張到穿西裝三件套，可穿着襯衫打着領帶，手腕上佩戴着手表，頭發更精心打理過，一副講究的模樣。

他看也沒看在場其他人，走到隊伍的程懷朝面前，揚起手一巴掌拍在程懷朝臉上。

“啪——”聲音響徹整個驟然安靜的菜場，程懷朝的臉更是被打得朝一旁側轉。

喬柔手上的扇子頓住，愕然看着這一幕。彈幕裏更是：【原地起立！這是！程雲峰！】

【%……￥%……程雲峰怎麽會這麽早出現？】

【哥哥啊，你為什麽出現在菜場？你為什麽還打程懷朝啊！】

【程懷朝他們家确實有兩個兒子！可我沒想到哥哥出現那麽早啊！】

喬柔反應過來。當初彈幕裏面被口口的內容，竟然很可能說的是“程懷朝爸媽是工薪家庭，他們家還有一兒子”。至于程懷朝後來如何，可能是發大財了。

這時她細看程雲峰的長相，發現人和程懷朝确實長得有三分像。不過程雲峰就像是一頭亮爪的野獸，哪怕穿着襯衫也擋不住他的淩冽氣勢。

程懷朝對比起來就像是一只才準備學習捕獵的幼崽。這會兒當衆被家裏人教訓，沉默且連偏轉的腦袋都不願轉回來，固執且有一種暗藏的憤怒。

“回家。”程雲峰簡單兩個字說出來，極有威懾力。

程懷朝重新擡起頭，竟是笑了一聲，只勾了一邊唇，帶上了一點吊兒郎當：“不回。”說話的時候，那眼眸裏終于顯露出的憤怒更是令喬柔不由多注意。

【原地起立！混子程懷朝出現了！】

【剛開始的二傻子程懷朝讓我差點忘了他正常狀态下的性格！】

【說明了什麽！說明愛情使人盲目，愛情使人降智！】

喬柔：“……”她不知道愛情有沒有使人盲目和降智。她只知道在這會兒，她終于知道何為狗血文了。

更離譜的是，這個狗血文還有理有據。

她原先還在想為什麽程懷朝能一見鐘情到死纏爛打。也困惑在程懷朝長相家庭都不錯的情況下，為什麽原本的喬柔并不樂意接受他。

她覺得劇情俗不可耐，仿佛作者強行按頭發展着故事。現在程雲峰出現，讓她徹底明白。

如果說剛開始程懷朝對喬柔是一分喜歡，在被家裏人阻攔之後，喬柔就是對抗家裏的一個具象物。他會變成十分喜歡。

他對喬柔的追求，就是他對脫離家庭束縛的追求。

喬柔哪怕剛開始對程懷朝有那麽一絲的心動，在這一巴掌甚至程雲峰的出現下，都會變成十足的抗拒。這種家庭不是那麽好介入的。

邏輯通順，人設完全合理。

“憑什麽讓我回去我就要回去？檢讨我已經寫了。”程懷朝擡手擦了下剛被打的那半邊臉，“我有我自己想做的事。”

程雲峰問：“什麽事？”

程懷朝：“賣豆腐！”

義正言辭、铿锵有力。菜場不喧嘩後，什麽話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喬柔絕望用扇子打在自己額頭上，恨不得當沒有聽見。就你們能開車的家庭，誰樂意讓你出來賣豆腐啊？

你沒被你哥打死，算是家庭親情尚在了。

程雲峰也覺得程懷朝不可理喻：“你讀了那麽多年書，是為了讓你出來賣豆腐的？”

程懷朝更吊兒郎當：“怎麽了看不起賣豆腐？人家一天賺好幾塊錢，一個月也有一百多。比一般人上班都強。以後要是撞上機遇做大了，可出息着。”

程雲峰看了眼長隊伍：“一個地方有多少家賣豆腐的？全國有多少家賣豆腐的？民間豆腐坊憑什麽和豆腐廠比？豆腐廠的工人好賴都有穩定收入，你一個幫工能有多少？”

他再次重複：“回家，找個班上。”

說實話，周邊跟着一起排隊伍的人聽着都心動。誰家不希望回家就能找個班上。來菜場買菜的人不少都還是家裏在種田的或者開店做小生意，很少有穩定上班的。

他們看向程懷朝，恨不得替程懷朝答應了。

多好的哥哥，簡直是飯喂到了嘴邊。

程懷朝偏不如程雲峰的意。他語氣輕佻：“我不。我想怎麽過日子怎麽過日子，你少來管我。”

程雲峰看向喬氏豆腐前面。他當然看到了和程懷朝混在一起的幾個兄弟。四個人一起到一家豆腐店幫工，必然是有所圖謀。

總不可能是這家豆腐店給的錢多。所以是為了什麽？

喬柔看兄弟兩這麽僵持，又看所有買豆腐的人紛紛吃瓜的樣，估計程懷朝再這樣下去就能成為全菜場“風雲人物”。

她不再和夏燕寧說上學的事，拉着夏燕寧回隊伍。她把夏燕寧塞隊伍裏，再用扇子拍拍程懷朝：“出來了。”

夏燕寧萬萬沒想到喬柔能把她直接拽入進入到修羅場中央。她畢竟只是個大學生，扯出一個尴尬笑容：“他剛才是在幫我排隊。”

程懷朝沉了沉臉走出隊伍。他不想讓喬柔看見他這麽丢臉的樣，本能出隊還要站到喬柔和自己哥中間。

結果喬柔扇子又拍了拍程懷朝的手臂：“你別擋着我呀，你哥又不會吃人。”

程雲峰看向喬柔，隐隐明白程懷朝想的是什麽。不是為了賣豆腐，是為了一個姑娘。

程懷朝卻不願意讓位置，強硬擋着，喬柔只能挪動兩步再和程雲峰說話。她眉眼彎彎：“能先給程懷朝道個歉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