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房間裏三個人重新回到客廳,汽水和切好的水果也放到了桌面上。

一家三口住的房子放三十年後也算大平層,給三人生活綽綽有餘,給五個人就有點擁擠。喬柔坐在最角落裏,畢竟在場的人都牽扯到了相當隐私的事,而她完全是順帶的知情人。

主家不好丢下一個客人在房間裏,于是喬柔自然跟在邊上聽兩個長輩和兩個小輩說過去的事情。

龔媽現在已經完全無法控制自己。她哭得厲害。嚎啕本該有聲,她幾乎完全無法說出話來,連哭到悲痛極致,也只能發出氣音,看得人心中不忍。

龔爸只能在邊上遞手帕,安撫性拍着龔媽後背,好讓人舒緩一些,至少不會哭昏過去。人總是有第一次,而對第一次影響極其深刻,他說起了當年的事。

那些他親身經歷,卻沒有想到會出差錯的事:“那時候我和你,你們媽剛結婚才一年。我大學才畢業,結婚算晚。她是知識分子家庭,在很多人舉家搬出去的年代,她一家堅定留在國內。我和她經過朋友介紹認識、相愛、結婚,順其自然,生下了一個孩子。”

“當時找的老中醫很厲害,說的誇張點可以說是能掐會算,算好了她是哪一天生孩子。我們也自然而然在那天前去了醫院。但沒想到她生的時候出了點意外,當時醫院忙着搶救,孩子送去了嬰兒房。我只匆匆看了眼就去陪同。家裏的長輩有空來的都知道生了個姑娘,哭完就睡了。所以大家在緊張大人。”

誰知道就這麽短短一點時間內,孩子們能被掉個包。

“我這段時間有找過人。公安為了查案也找了醫院的人。近二十年過去,當時負責生産的醫生早把抱出來孩子的長相忘得差不多,對當時的事只記得大人昏迷難止血。嬰兒房的護士已經去世,更加問不到事。”

到了這種地步,幾乎可以說一切已經到毫無證據的情況。

龔爸都已經做好了裝傻一輩子的準備。大不了兩個孩子結拜後,他對幹女兒好一些。萬事都一視同仁罷了。龔雨欣也是無辜的,全然不知情的。

只是事情比他想象中更複雜:“李梨花這時候和公安透露,說我們的孩子早被她賣了。龔雨欣是她生的,夏燕寧是另外抱養來的孩子。”

“當時的涉案人員已經在這幾年陸續被槍決。算是死無對證。但好在做了多年公安的人經驗豐富,尤其是李梨花當時轄區的老警察,對李梨花的事有很深刻的印象。多次走訪和調查之後,再審問李梨花,把事大致查了清楚。李梨花必然在說謊,只是她不承認。”

“我們剛開始沒打算這麽早說。因為到現在其實沒有真正的證據證明夏燕寧……其實是我們的孩子。要是以後科技發達了,查出來發現又不是……”

那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當然我們也想過,到夏燕寧畢業那會兒不管如何還是讓她換個戶口,獨立戶口也好,搬到我們這個戶口上也好。以後找工作總歸是好找一些。”

龔爸說出了口,讓在場每個人都知道他這段時間也算是細考慮過了各種方面。

龔雨欣看着一起生活了那麽久的媽媽哭,一樣坐一旁跟着無聲抹眼淚。夏燕寧眼眶紅起來,卻不知道該說點什麽。畢竟她對面前的長輩可以共情體諒,卻一時間實在難以提起親情。

喬柔看着這場景,心裏很是感慨。

當然,她是在場唯一一個沒有哭的。畢竟誰看到滿屏幕彈幕嗷嗷大哭,都沒有辦法全然投入到現在這認親場景中。

龔媽半天才緩過來,終于在喝了兩口水後能開口說話:“這麽多年,我們知道你們兩個孩子很可能接受不了。我們自己一下子也接受不了。好在以後時間長,咱們慢慢來。平時要幹什麽有什麽需要我們的地方盡管提。”

“就像你們剛才說的,就當多了爸媽,多來家裏吃吃飯。”

夏燕寧卡殼,語氣發虛:“……我平時也不回家吃飯,我都是在學校吃。”

龔媽哪能接受:“學校吃的哪裏有家裏吃的好?”

夏燕寧想說自己一直以來吃得還算行,不像李家弄堂一部分人,因為吃得不夠面黃肌瘦甚至常常掉頭發。老夏從來沒虧待過她。

但她又不太好說。

總覺得在親生父母面前提養父不合适。她心裏已經确定面前的兩個人是自己的親生父母了。

沒誰會開這種玩笑,尤其是在長相還有不少相似的情況下。

場面陷入一點點的尴尬。

龔爸拍了拍龔媽:“她習慣在學校吃,你就讓她在學校吃。我們每天給龔雨欣做飯的時候,讓她帶點去學校不就行了。”

龔雨欣擡了擡眼皮。

龔爸說了聲:“都是自己女兒,一起吃飯怎麽了。”

龔雨欣終于繃不住,眼淚直流。

這下又是新一輪的哭,哭聲裏還有房間那兒傳來的唱片機的聲音。

大家都沉浸在情緒中,喬柔輕微動了動身子,拿着自己的汽水慢吞吞喝。這下這部劇最重要的一個狗血劇情提早結束,可以短期內收官走配角線了。

好半天四個人哭完說完,總算想起還有一個喬柔。

喬柔一瓶汽水都喝完了。

龔媽才好笑反應過來:“瞧我們這邊鬧騰的,都讓人家小姑娘看了半天笑話。我去廚房準備飯菜,你們聊,看看電視或者回房間翻翻書也行。”

龔爸也起身:“我去幫忙。”

留下三個小輩在客廳等飯。

夏燕寧到現在哪怕哭過了,至今沒有全然放開,放低聲音說想換個話題:“看電視嗎?最近熱播的劇好像還挺多。我開學聽他們都在議論。”

電視不是誰家都有,電視劇倒是已經有不少了。電視廣告也相對應誕生,更有了喬柔小時候才經歷的每周二檢修不播放電視。

龔雨欣也看電視節目,打開電視後好奇問夏燕寧:“我有時候電視接不上節目,拍一拍就好了。這是什麽原理?有什麽更好的方法麽?”

夏燕寧知道龔雨欣沒學過機械相關,非常坦誠表示:“對于一般人來說最好的修電視方法就是拍一拍或者斷電重新打開。再不行再去找人修。”

電視打開,電視劇沒看到,廣告先來了。

龔雨欣順着話題轉了內容:“我們回頭要在電視上打廣告嗎?”

喬柔言簡意赅兩個字:“沒錢。”

這簡單的兩個字頓時調節好了室內氣氛,逗笑了旁邊兩個哭腫了眼的。她們肉眼可見放松下來,和喬柔坐成一排,對上了前方方正大塊頭一般的電視機。

喬柔看不上眼電視現在的分辨率,覺得是在為難自己的眼睛。不管廣告,演員們的演技也和後來的演技全員不一樣。現在的演技為了能讓低分辨率的電視上呈現出的效果更好,表現大多比較誇張,更像戲劇一類慢慢轉到電視劇上,沒有後來人演技自然。

至于劇情那更是帶有時代局限性,很多還處于一種意識“萌芽”階段。

熬到吃午飯,所有人情緒徹底平複下來。

龔家餐桌上的菜比喬柔和夏燕寧平時吃的誇張多。人家一周吃兩次肉算奢侈,龔家一頓可以吃螃蟹、魚、雞肉和豬肉四個葷菜。

也大約是為了宴請客人,所以格外多買了點葷。

這一頓飯估摸着可以達到喬柔家用機器之前一天的收入。

好在龔家餐桌上不太愛說話,沒讓喬柔再經歷一番圍觀狗血直播。吃完飯,龔爸作為特意了解過夏燕寧和喬柔的,自然說起夏燕寧的學業和喬柔的豆腐坊。

他見多識廣,收到的消息也多。

他随意說兩句能讓人受益匪淺,現在專門為三人着想,說出的話自然有側重:“夏燕寧在學校研究潛艇吧。這行業是好,我記得你的老師在首都忙了一陣。但現在錢有限。我們沿海這一帶沒什麽大事。往後潛艇這塊很可能會被暫時放一放。你要是畢業之後還有這個想法可以繼續,要是不做這方面研究,轉民用機械研究也可以賺錢生活。”

夏燕寧愣了下:錢有限是……什麽意思?潛艇研究到一半不研究了?

還沒等夏燕寧說點什麽,龔爸已經繼續就豆腐坊的事說了下去:“豆腐坊你們現在人手應該不夠吧?再過個把月可以建私廠。我這邊流程可以幫你們走走,具體能開成什麽樣,要看你們自己。”

“龔雨欣也幫不了你們什麽忙。”龔爸望向龔雨欣,“畢業後上上班,穩定。”

龔雨欣和龔爸說了聲:“我打算幫她們推出美人豆腐雪糕。”

龔爸頓了頓,最後是看向喬柔:“你打算怎麽做?”

喬柔打過交道的人不少。有各式各樣的有錢人,也有各式各樣的有權人。這些人大多都秉持着一種骨子裏的“固執”,認為他們的觀念是最正确的。

要在這種正确觀念裏掏出亮點,就是能讓這些人最容易接受的。

喬柔于是把三個人剛才想的計劃都簡單說了下:“我們希望能夠推出一款特色豆腐雪糕。以精致和服務為重點,當做下午茶或者飯後甜點送上餐桌。面向的群體是有錢的那批人。”

她細說了一下具體打算怎麽做。

龔爸聽完微搖頭:“這不行。高調會引發關注,引發探讨,說不定會惹來事情。資本社會為資本家服務當然可以這麽做,你現在這麽做……”

至少像龔家這樣的家庭,他是有錢也絕對不會去嘗試這個豆腐雪糕。一旦吃了,會表現得太奢靡,風氣不好。當然,要是小孩想要吃,他說不定會讓小孩子嘗嘗味道,但絕對不可能是他親自去買,必然是低調讓孩子吃到。

他提了個委婉的建議:“你可以先發展外國客人。”

喬柔了然。她對現下的敏感度沒有龔爸靈敏,身邊的龔雨欣和夏燕寧也同樣還在不知天高地厚的年齡階段,所以只顧着探讨怎麽折騰,忘了如今大環境有種“財不外露”的觀念。

現在的消費觀和二三十年後的消費觀全然不同。

“我們确實考慮了。所以我們很需要龔雨欣幫忙,她會說很多國的外語。”喬柔一點都不畏懼龔爸,幾乎坐在平等的姿态和他溝通,“每個人都可以展現自己的長處,沒有什麽幫不了什麽忙的說法。”

龔爸略一思考,發現面前三個才剛成年的姑娘能探讨研究到這種地步了。相當了不起。

只是辦工廠也不是随便說說的事,費心費力,還要能駕馭得了一群人。他思考着:“回頭我幫你們找幾個人幫忙?”

喬柔可不想自己的豆腐坊被人插手,忙擺手:“不了叔叔。我們先自己做着看。要是哪裏出了問題,讓龔雨欣或者夏燕寧再來問叔叔怎麽解決。小輩的事情當然是小輩來處理。”

龔爸好笑。

這種話一般是長輩才會開口說:“小輩的事情小輩處理。”第一次聽一個小輩自己這麽說。

他點頭:“行。你們解決不過來可以來找我。我能幫上忙盡量幫。”

都想好了要從國際友人那兒下手,幾個人當然探讨起從哪裏的國際友人那兒下手。龔雨欣自然而然也就想到了她當時和喬柔說的:“不是中蘇國際書展要籌辦嘛,籌辦的時候我們可以帶過去讓人吃吃看。”

能買賣書的人,這會兒必然是有文化底蘊且有錢包底蘊的,喬柔當然點頭:“好。”

于是這一事就此敲定下來。

龔家兩個長輩臉上寫滿了想讓夏燕寧留下住一晚,但夏燕寧是真的還沒能徹底接受一切,于是果斷和喬柔一起撤離。

撤離更找了一個完美借口:“這麽重要的事情,我肯定還要跟我爸說一聲。到時候兩家人見一面。”

龔爸當然同意:“可以一起吃頓飯。”

公事敲定,私事也敲定,所有人算是得到了一個滿意答複,各自分別。龔家的司機送喬柔和夏燕寧回去。

直播系統:【3——2——1——直播結束。】

這邊喬柔事業有了新的進展,連彈幕都哇嗚哇哦中迎來了階段性結束,另一邊程懷朝的工作也到達了一個新階段。

七點之後是喬柔睡覺的時間,程懷朝還沒睡。

他坐在一個舞廳的角落裏。

一根煙夾在手指縫隙中,人穿着襯衫幾乎陷入陰影。

盧旺被他小舅叫去幫忙,楊喜負責統計算賬文字上的工作,現在只剩□□格大一些的江高明跟着程懷朝。現在江高明就帶着一幫穿花裏胡哨的青年,和對面一幫外來人“探讨”區域劃分的問題。

撿垃圾是分地區的。

在有人發現撿垃圾有錢拿之後,總有人會叫上一幫人湊一起撿垃圾。這群外地人就幹的是這種髒活累活,本地人看不上眼的活。

程懷朝不一樣。

程懷朝做的生意比他們上一個臺面,都是撿垃圾,他處理的是國有廠的垃圾。帶着一群人去工廠裏大批量收,随後大批量加工處理,最後大批量賣給別人。

每個環節從剛開始小打小鬧,到現在已經徹底有了雛形。這其中和程懷朝認識的人多,他程家在本地能說得上話有關系。

這樣的雛形當然會落到別人眼裏,也會讓人眼熱。原本程懷朝和這群撿垃圾的根本做的不是一塊的生意,但當這群撿垃圾的也看上了程懷朝的生意,自然認定他們所在地區內的工廠,也就是他們可以做的生意。

在這個時候講道理已經沒有用了。

分區域本來是多方默認的事情,沒有白底黑字的合同規定,純屬灰色地帶,連公安警察都不會去管。只有當這群人為了争奪地盤打架鬥毆起來,才會遭到公安警察的管理。

現在這群外地人自诩已經成了氣候,霸占了本地的大片區域,志氣高昂上門來要程懷朝把工廠給他們。

“程哥。這市區裏那麽多的工廠,你們一群人不可能全吃了。”對面那人是北方人,長得五大三粗,比普通人高了那麽一個頭,臉更是有棱有角,長得簡直和繪畫用的石膏雕像在泥裏滾了一圈似的。

他們那邊也是一群人,幾乎都比程懷朝這邊要高一截。他們特意約了這家算熟的舞廳,專門找了角落請程懷朝他們過來。

誰想程懷朝過來後坐到一旁,任由他身邊的一個胖子來和他們說生意。

江高明見人約過他去和程懷朝說事,開了一瓶酒給自己和程懷朝一起倒上:“誰說不行?這生意當然是誰都能做。我們先看上的,我們先和人說好了的,怎麽就不能全吃了。”

他倒完酒,朝着對方的人笑了聲:“對吧,徐強。”

徐強叫程懷朝一聲程哥,江高明卻直接連名帶姓叫他,愣是讓對面的人集體臉色不爽起來。這群外地人本來就沒怎麽讀過書,做垃圾也是莽撞,沒什麽法律意識。他們腦子裏幾乎就一個想法:反正只要跑得夠快,沒人能逮着就行。

本地人不一樣,本地人基本上在這裏有人有房,沒他們這群人豁得出去臉。所以徐強他們膽子很大,哪怕知道程懷朝這群人有家庭背景,但依舊敢把人叫出來叫嚣。

程懷朝将煙叼在嘴邊。他從來沒在喬柔面前露出過這樣的姿态。

只是自從接觸了各種工廠,現在他随身都會帶煙。不少廠長愛抽煙,有幾個老廠長甚至是老煙槍,一天一包都不帶停。和他們來往,程懷朝可以不抽,但不能沒煙。

像現在,他不抽,但裝模作樣總得來一根夾在嘴邊。

程懷朝心想:還好喬柔睡得早。要是被喬柔看到這一幕,估計都不樂意理他了。抽煙不健康,也不養生。

他瞥了眼舞廳不遠處群魔亂舞的樣子:還好上次是白天來的。要是晚上來,誰眼睛看向喬柔,他都得把自己憋屈死。

徐強見程懷朝到現在還沒打理他,“乒”一下踢了桌子:“程懷朝,你要是一直獨吞,到時候別怪我們給你們找事。”

“找什麽事。”程懷朝終于擡了擡眼皮,語氣輕蔑且吊兒郎當,又成了程雲峰次次見了都想揍他的那副樣。

正常人吃飽了撐會去和狗打架?他又不是傻的。而到了他這裏的生意,他怎麽也不可能吐出來。

随着他說話,那根并沒有被點燃的香煙一翹一翹,顯得他更不正經。他幾乎不将對面看上去能一打十的這批人看在眼裏:“怎麽上趕着趟去北郊?”

北郊是集體槍斃的固定點之一。

去年到今年嚴打後,罪狀嚴重的一批人數量衆多,幾乎是被抓去北郊立即執行槍決。誰說話都不好使。身份重的首都好幾個,身份不重的滿地都能找。

別說上萬,幾十萬都有了。整一個嚴打周期下來,恐怕有百萬人被處理。殺雞儆猴,就打的是這群惡事做盡的法盲。

程懷朝雖整天無所事事,心裏頭極有分寸。他不管如何絕對不能拖累到程家,所以不能碰的事是絕對不會碰。最後就成了幹脆約着兄弟天天打麻将打牌。

要不是因為喬柔,他都不會專門來做這個生意,還被人找上門來。

程懷朝越這副姿态,徐強內心的火越是旺。“北郊”一出來,他的心裏頭幾乎下意識縮了縮,又很快被他的怒火燒光:“就算是上北郊,你以為你能讨得了好?”

程懷朝拿起桌上的酒杯,取下煙喝了口酒。

徐強惡語相向:“我們找不了你麻煩,難道還找不了豆腐坊的麻煩!”

程懷朝微頓,擡手将酒杯放回到桌上。他的事情很好查,真有心人想要知道,很容易知道他幾乎每天跑那兒去一清二楚。

他眯細起眼看向徐強:“你知道你在說什麽?”

本來看不到喬柔就讓程懷朝不太高興。喬柔好不容易送他兩件襯衫,轉頭又去和紅日大學那群大學生一起做生意。今天聽說去龔雨欣家裏吃飯。

他有時甚至會想,要是有一個有錢有能力,綜合了他們這群人一切的男人出現,再正好看上了喬柔,他拿什麽去争?

甚至他注意到過,喬柔曾經在醫院裏對一個路人多看過了一眼。或許她的偏好是那種男人。

就在這種隐隐不安和夜以繼日的嫉妒心下,轉頭他還可能因自己的生意給喬柔添麻煩,或許他會導致喬柔生命受到一定威脅。

“上一個傷了她的人。”程懷朝咧開嘴笑了笑,依舊看着是漫不經心,眼眸深處卻是和陰暗處一樣黑如墨,“三天後在北郊槍決。要去看一眼麽?”

徐強是沒想到程懷朝會這麽狠。因為程懷朝太年輕了,也幾乎沒有底層人的那些個惡習。打架鬥毆辱罵抽煙喝酒,好像幾乎都和程懷朝無關。

但要是真是動手就惹到官司,那确實超出了徐強的預期。徐強的本意只是想要從這個年輕男人那兒咬下一塊肉吃。

他盯着程懷朝,面上罵罵咧咧:“是你先想要獨吞那麽多好處。我這邊那麽多人就靠收東西賣了吃口飯,拖家帶口。”

程懷朝身體往後仰,人又陷入陰影處:“誰說我獨吞?你可以跟着我一起做。我這邊缺人。你的人歸你管,我這邊給你劃工廠。賺了多少錢分一成給我們,有我們需要的材料,按市價我們這邊會收。分成後賺的錢絕對比你們現在賺的多。”

徐強覺得可笑:“我們難道不會自己找人去……”

“你們會。”程懷朝斷了徐強的話,緩慢說着,“但我更方便。我們比你們更容易說話,更容易讓對方樂意找我們來處理,哪怕你們或許收錢更便宜。”

程家是本地人,往上數幾代都是本地人。這種知根知底的關系,讓本地工廠當然更多樂意找程懷朝,萬一以後有什麽需求找程家幫忙,還能順着這個話題聊過去。

江高明這時接過話茬:“想要和我們合作的人多得是,不差你們。只是你們最早找上來。”撿垃圾的這群外地人其實還按照地域劃分,這個省市的一批人,另一個省市的一批人。

“後面的好多批,就看你們怎麽做。”江高明把自己那杯沒喝的酒推過去,意有所指,“後面的那些人,我們可不是一成那麽好說話。”

沒人和錢過不去,能不動手就拿錢,在嚴打的環境下顯然安全多。

徐強半響後冷聲:“具體哪些廠?”

生意談完,大家扯了紙把約定好的區域和分成的大概錢寫上。

程懷朝走出了舞廳門,把剛才沒點燃的煙塞在了耳後。他坐上摩托車後示意江高明:“找盧旺查徐強。他肯定不幹淨。等找上你做生意的再來兩批人,讓盧旺把徐強送進去。他們那群人裏拉出一個幹淨點的替他。”

江高明點頭應下:“成。”

作者有話說:

江高明:我懂,我程哥必是為了喬柔!

喬柔:zzzzz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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