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從來沒有過這種時候。

不帶任何雜念，只是親吻，持續了近一個小時。

孟輕把腫起來的嘴巴貼在冰冷的窗玻璃上，去看窗外的雪。

雪不知什麽時候停了，從窗戶望出去，只有屋尖尖上挂着一點白，地面幹幹淨淨。

整個世界，像是被雪洗滌過靈魂。

陸之舟走過來，單手握住孟輕的後脖頸，像拎小貓一樣，把她從窗玻璃上拎起來：“玻璃髒，有細菌。

孟輕說：“那你給我消毒。”

陸之舟看着她，又要吻她的唇。

孟輕扭開臉，跑去了洗手間。

她在洗手間磨磨蹭蹭，過了好久，拉開一條門縫喊陸之舟。

陸之舟過去。

孟輕說：“我剛剛洗澡的時候，發現大姨媽來了，衛生巾在抽屜裏。”

“我去拿。”

陸之舟的心情超級好，孟輕這次的回憶回來，她不但沒有鬧着要和他離婚，還和他親親。現在洗澡，那待會吃過晚飯，就是要留在這裏和他抱在單人床上一起睡覺的意思。

飛快地取了一包衛生巾，透過門縫遞給孟輕。

如果他有尾巴，這個時候一定是歡快地搖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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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輕接過衛生巾，這樣想着。

她坐在馬桶上，腦子靈光一閃，又有了新的漫畫點。

“我好喜歡我現在的腦子喔。”孟輕捧住腦袋誇自己，為自己加油，“孟輕輕，你的腦子最靈光！”

隔着一道門板，陸之舟笑着笑着，眼睛溫濕了起來。

陸之舟捧着手機，看了一晚上的漫畫連載，從頭看到尾，又接着從頭看了一遍，過不完的瘾：“下一話什麽時候更新？”

“已經交稿了，這周六更新。”孟輕鑽進被窩裏。

陸之舟跟着爬進被窩。

窄窄的單人床，兩個人緊緊挨在一起，沒有空隙。

陸之舟把自己的手捂熱，側身抱住孟輕，暖暖的手掌貼在她腹部，輕輕地揉：“肚子疼嗎？”

“剛喝了紅糖姜茶，好一點點。”孟輕背對着陸之舟，讓他更方便給自己暖肚子，“我想起來，你說過你也想體驗大姨媽疼。我那個時候問你，如果有科技，你願不願意替我生孩子，你說願意，你好傻哦。”

“沒有這種科技。”陸之舟說，“你信了，你也傻。”

“說不定以後就有這種科技，反正超能力不是都存在嗎？”

“也對。”

“你好傻。”孟輕笑。

陸之舟也笑：“我知道了，所以你把生孩子的梗寫進了漫畫裏。”

孟輕：“我現在腦子裏有好多漫畫梗。”

陸之舟在她腦袋上親了下：“我的輕輕好棒。”

孟輕：“我還想把漫畫畫完，我怕我——”

“不要立flag。”陸之舟伸手捂住她的嘴巴，“睡吧。”

孟輕閉上眼睛，片刻，她睜開眼。

她不敢睡。

她怕睡着，明天醒來又會忘記，她的漫畫沒有畫完，新接的衣服訂單也沒有做完……她還有好多好多事情沒有做。

陸之舟像是透過後腦勺看到了她睜開的眼睛，叫她：“輕輕。”

孟輕轉過身，埋進陸之舟懷裏：“我還沒有和你做，我想帶着全部記憶和你做一次。”

陸之舟用力抱住她。

“無論如何，我都要撐到大姨媽過去。”孟輕給自己的腦子加油打氣，“腦子腦子，你可以的。

陸之舟盡量用輕松的語氣說：“403以前的腦子也經常不在家，後來被402管理好了。”

“哼，騙我去修仙。我現在知道了，所謂的樓頂修仙，其實是針對我的康複操吧。”

“那你覺得有用嗎？”

“嗯……反正我能感覺到體力越來越好，腦袋也清晰了好多，我居然能畫出那麽多的漫畫诶，還能做衣服。

孟輕思索着說：“你不知道我以前，那段時間，我感覺我的腦子像是生鏽的齒輪，又像是陷進泥漿裏的水車，每當我思考複雜的東西時，腦子怎麽都轉不動……”

“而且修仙以前，你剛拯救世界回來以後的這段時間，我的腦子有時候還會霧蒙蒙的，有時候又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串一串的……說的我想吃糖葫蘆了，核桃山楂，山藥糖葫蘆，草莓糖葫蘆。”

“明天就去買，每種口味都買一遍。”陸之舟緊緊抱住孟輕，額頭貼在她頭頂，恨不得把自己的腦袋換給她。

孟輕語調輕快：“但是我現在沒有那種感覺了，腦霧也消失了，靈感每天都在噌噌冒不停。我想，可能或許就是修仙的功勞。”

“以後我也跟着你一起練。”陸之舟充滿信心，“你這次堅持好長時間，從穿裙子到穿棉服，好久，你每天都在和我談戀愛，我好滿足。呸呸呸，我一點也不滿足，我還沒有滿足夠。”

孟輕趴在他懷裏咯咯笑。

過了會兒，她想來起來問：“402和403為什麽叫你師父？”

陸之舟說：“403以前去殡儀館擡過屍體，也跟我學過給死人化妝，所以是我徒弟。”

“402呢？”

“403讓他叫的。”

“哈哈哈。”孟輕笑，“怪不得他每次叫我師娘，都是一副別別扭扭不情不願的樣子，但是他好像真的會武功。”

“是哦，我徒弟超厲害。”陸之舟炫耀道，“402是個手握穿書爽文劇本的龍傲天，全樓最能打……”

最後，陸之舟說：“403也是我姐姐。”

孟輕對402和403的印象不深，是因為她搬到古河街的那段時間，403懷孕，大部分時間都是住在江東區的秦宅。

等熟悉以後，也是在她和陸之舟結婚後了，但是孟輕又丢失了這段記憶。

沒見過403以前，孟輕曾經還吃過403的飛醋。

那個時候，孟輕一門心思追陸之舟，陸之舟話少的要死，對她不冷不熱，但是有次孟輕發現，陸之舟竟然和一個女孩在網上聊得火熱，親密度高達上千分值。

孟輕傷心得要死，兩天沒有搭理陸之舟。

第三天，陸之舟路過裁縫鋪，問孟輕做不做口罩，他想要訂一批黑色口罩。

“不做。”孟輕鼻孔朝天，“我又不是什麽人的單都接。”

“哦。”陸之舟站着沒動。

孟輕見他不走，沒好氣地說：“不要站在門口，影響我開門做生意。”

陸之舟默默從門口移開。

孟輕畫好一張設計圖，伸懶腰活動四肢，看到陸之舟貼着牆，站得巋然不動。

孟輕:“？？”

陸之舟看見她看過來，眼睛亮了亮。

孟輕皺着眉，雙手抱胸，狠狠瞪他。

陸之舟轉身，腦門磕到牆上，他摸着牆面，淡定地走出裁縫鋪，拐了個彎，一溜煙跑進樓門洞。孟輕覺得他又好笑又好氣。

隔天陸之舟在租戶群裏發了一則通知，說樓頂的葡萄熟了，租戶們可以免費采摘。每戶限一串，如果從樓長手裏親自領，可以領兩串。

喬子愛在外拍戲不在古河街，看到群裏的通知後，她私聊孟輕，說樓頂的葡萄非常甜非常好吃，讓孟輕務必幫她領兩串。

孟輕去了樓頂。

樓頂不僅僅有陸之舟，還有其他前來領葡萄的租戶。

租戶們為了多領葡萄，都放棄了自己采摘，而是去找陸之舟領。

陸之舟拿着剪刀，去葡萄架下幫租戶剪葡萄。

他的手機落在了葡萄架下的秋千上，屏幕還亮着。

孟輕瞥了眼，是熟悉的聊天頁面，聊天對象的頭像是個能貓頭，正是和陸之舟親密度第一的那個女孩。

孟輕的心狠狠被揪住，忍不住看了眼。

熊貓頭：【她來摘葡萄了嗎？】

陸之舟:【來了(=^^=)】

“她是誰？”

孟輕這樣想着，瞥了眼陸之舟，見他沒注意到這邊，孟輕迅速地伸出一根手指，在手機屏幕黑以前，來回劃拉了幾下。

結果聊天內容裏，“孟輕” “小裁縫”這幾個字出現的頻率非常高。

孟輕隐隐約約覺得，他們正在讨論的“她”，正是自己。

還想要再看看，手機被一只手抓走。

陸之舟表面鎮定地把手機裝進褲兜裏，他一句話沒說，轉身繼續去摘葡萄，卻一頭撞到了葡萄架上。

孟輕的心髒，随着葡萄架蕩來蕩去。

輪到她領葡萄的時候，孟輕攤開問：“和你聊天的熊貓頭是誰？”

陸之舟的臉幾乎被黑色口罩遮完，他垂着眼眸，小聲說：“403。”

“房東？”孟輕回想着熊貓頭的頭像，“怪不得我總覺得在哪裏見過這個熊貓頭。”

403也在租戶群裏。

孟輕明知故問：“你們在聊什麽？”

陸之舟整理着葡萄藤，不說話。

孟輕一眨不眨看着他。

過了好久，陸之舟憋出一句：“你要葡萄嗎？”

“要。”

“幾串？”

“你想給我幾串？”

陸之舟又卡了殼。

最後，孟輕承包了剩餘所有的葡萄。

孟輕和陸之舟确定關系後，她才知道，熊貓頭的那個q號，是402和403在共用。

起初，他們聊一些古河街的租戶情況，再到後來，基本圍繞孟輕一個人聊。

陸之舟顯然把403當成了情感大師在咨詢。

402和403的回複風格非常明顯。

奇奇怪怪讓人摸不着頭腦但又能和陸之舟的腦電波詭異對上的，是403的回複。

如果回複內容擲地有聲，一字一個坑，像是教導主任在訓話，必然是402。

比如。

陸之舟問：【小裁縫為什麽突然不理我了？】

【你等會兒，我問問我的腦子。】這個回複來自403。

【你不是能讀出來她臉上的字嗎？為什麽不知道為什麽？這是個bug。】這個回複是402。

再比如。

陸之舟問：【如果我說我有超能力，孟輕會不會覺得我是個神經病？】

403：【我覺得，她會逐漸迪化。】

402：【說過無數遍了，今天再強調一遍：你們不是神經病，你們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使自己快樂。】

陸之舟講着402和403，以及這幢樓其他租戶的事情，講着講着，孟輕在他懷裏睡着了。

陸之舟睡不着。

他一會兒開心，一會兒難過，一會兒害怕，一會兒又慶幸……

天蒙蒙亮時，他勉強合上了眼。

懷裏的孟輕一動，他又醒了過來。

大眼瞪小眼，一時間，誰都沒有開口。

“早安，大騙子廢廢龍。”孟輕嗓音啞啞的，帶着點得意，“我沒有忘記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