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空氣中的寒冷還是讓卓逸打了噴嚏,他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睡衣,這東西可抵抗不住夜晚的寒氣。他顧不得許多,徑直跑到本傑明身邊。這時候,保镖們也已經把本傑明圍在中間,其中一個保镖鄭重地問:“BOSS出了什麽事?”
“有人偷襲而已。”本傑明說的滿不在乎,“你們去花窖看看。”
“我也去。”卓逸不熱不冷地提出要求,甚至沒有得到本傑明的允許,已經跟上幾名保镖的腳步。
走出去十來米,忽覺身上多了一件西裝。卓逸扭頭一瞧,本傑明正把西裝披在他的肩上。本傑明略有苦惱地說:“你啊,真固執。走吧,我們一起看看。”
你能別說的好像特別寵溺我一樣麽?大哥,我跟你一點關系沒有!
卓逸在心裏發着牢騷,臉上保持着一貫的冷靜疏離,繼續前行。只是,他沒有拒絕本傑明的好意。
花窖占地面積不算小,大概有兩畝左右。偌大的花窖外層都用透明的玻璃搭建起來,即便是夜晚,隐約還能看到裏面一排排花圃的影子。花窖門虛掩,有人推開門,先行進去。本傑明和莊卓逸走在中間,等一行十來個人都進來了。便聽到第一個進入花窖的保镖,在最深處叫喊:“BOSS,您來這邊看看。”
保镖的口氣平和,似乎,他所發現的情況并不重要。卓逸跟在本傑明身邊優哉游哉地走到花窖最裏面。
這裏一直都是米勒打理的,他喜歡中國的昙花,就在下午,他還帶着卓逸來看過一次。這個時候,昙花還沒開,一排花架上擺着的七盆昙花只有綠意。
第一次來的時候,卓逸覺得只有綠葉的談話很漂亮。而現在,在米勒喜歡的昙花花架下,他已經成了一具屍體。
卓逸被米勒的突然死亡搞的有些難過,他不讨厭米勒,有的時候還挺喜歡這個上了年紀的老頭。現如今,在古堡裏唯一不讓他讨厭的人死了,死因不明。
“別靠近他。”卓逸冷靜地警告身邊的人,“幫我找相機、一副手套、一把卷尺,快點。”
本傑明朝着保镖點點頭,示意他們盡快拿來卓逸需要的東西。
随後,卓逸又讓人把花窖的燈全部打開!
米勒的屍體是趴伏在地面上的,他的左手壓在身下,肚子的位置;腦袋偏向左側;右手握着手槍,食指搭在扳機上面;致命傷在腦右側的太陽穴上。
現場周圍沒有打鬥痕跡,這一瞧,倒是很像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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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逸圍繞着屍體開始轉圈。他看到的地面很幹淨,周圍的東西也沒散落的跡象,單看屍體背部,也無打鬥過的痕跡。這時候,卓逸要的東西送到,他先拍了幾張照片,再戴上手套仔細觀察屍體。
大約看了十來分鐘,卓逸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其他人都很納悶,詫異地看着他。他卻是越笑越控制不住,最後幹脆起身離開屍體範圍,走到一邊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來。
本傑明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問他:“你到底在笑什麽?”
“笑兇手。”卓逸道。
本傑明和一衆保镖面面相觑,前者納悶地問:“米勒不是自殺麽?”
“看上去是自殺。”卓逸深吸口氣,忍住了笑意。他走到本傑明身邊,帶着他靠近屍體。指着米勒腦袋上的致命傷,說,“你看,這一槍很明顯,再加上米勒自己的手裏握着槍,很容易被看做是自殺。但是,只要你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一個很可笑的細節。”
“拜托了卓逸,我不是偵探。我看不出什麽可笑的細節來。”
好吧,這人不是自家的木讷狼,一點虛心學習的積極性都沒有。差評!
說到底究竟是什麽可笑的線索?卓逸給了本傑明一個提示,他的手指了指米勒右手裏的搶。
以本傑明為首的霍華德家族衆人:“……”
卓逸無可奈地嘆息一聲,只好說:“你們都看到米勒的傷口了,也看到傷口裏還有一些血緩緩流出。真人面前不說假話,你們都殺過人,根據你們的經驗看來,他死了多久?“一個保镖搶先回答:“應該是十分鐘左右。哎呦!”說完,被踹。他身邊的保镖狠狠瞪他一眼,心說:BOSS都沒吭聲你裝什麽明白!
本傑明冷冷地白了多嘴的保镖一眼,轉回頭對卓逸笑道:“十分鐘。”
“對。那麽,從頭到尾,你們聽見幾次槍聲?”
“一次。”本傑明說,“那一槍是我開的。”
“好吧,我們姑且不說你為什麽開槍。單說槍聲,的的确确只有一次。那麽,首先,我們做另外一種假設,假設那一槍不是本傑明開的,而是米勒對着自己腦袋開了一槍。但是這個假設的時間不對。我們聽見的槍聲是在五分鐘之前,而米勒死亡至少有十分鐘。所以,時間對不上。所以,我們确定,五分鐘前那一槍的确是本傑明開的;同時,也可以排除‘本傑明五分鐘前那一槍’沒有殺害米勒。”
那麽,槍聲只有一次,子彈卻有兩顆。
當下便有腦袋不靈光的人問:怎麽有兩顆子彈呢?其實,這是一個很簡單的邏輯推理題。因為本傑明開槍打出去一顆子彈,這裏穿透米勒腦袋的就是第二顆子彈。兩顆子彈,卻只有一次槍聲,大家作何感想?
有人立刻回答,打死米勒的槍一定有消音器!言罷,衆人齊齊看向米勒手裏的槍……
“為什麽槍上沒有消音器?”有人納悶地問。
“對,的确沒有。”卓逸又忍不住笑出來,“我就是為了這一點想笑。好吧,我慢慢告訴你們。”
首先,卓逸說明了屍體的幾個特點。一,致命傷周圍的皮膚有燒灼痕跡,這說明槍口頂着在他的腦袋上,開槍後造成周圍皮膚燒灼;二,兇手又把手槍塞進了米勒的手裏,這就完成了他的“自殺”。但是,兇手多做了一件事,就是把消音器取了下來。
卓逸笑的是兇手畫蛇添足,笨的讓人着急。
言罷,他把米勒手裏的搶取下,又把彈夾退出來,裏面真的少了一顆子彈。
“兇手還在莊園裏。你們慢慢查,我回去繼續睡覺。”卓逸當真要撒手不管,本傑明下意識伸手抓住他。不知道是怎麽了,本傑明臉色變的蒼白,捂着肋下直捯氣兒。卓逸看的好奇,便問他,“你怎麽了?”
“沒事。”
“你這樣可不像沒事,受傷了?”
本傑明哭笑不得地點頭承認,“我被打了,就在剛才。”
一衆保镖寒蟬若噤的時候,卓逸瞪着眼睛,驚訝地問:“是誰幹的?簡直太棒了!”
本傑明一口氣憋在心口,又悶又疼!逸公子鬧起來既可愛有可氣,這麽下去,可不妙。本傑明的臉皮也挺厚,走到卓逸面前,犯懶似地靠着他,“我們需要談談。”
“談什麽?你被打,還是米勒被殺?”
“都要談。當然,我們是去樓裏的客廳談。我不希望警方接手米勒的案子。”
原來如此。卓逸的臉色也沉了下來,他鄭重地告訴本傑明:“如果你想知道究竟是誰殺了米勒就必須報警。我不是萬能的,我不能做屍檢,無法詳細勘察看現場,更不能做對比化驗。當然,如果是你指使他人殺了米勒,就另當別論。”
“我為什麽要那麽做?”
卓逸只留下一個“你自己心裏明白”的眼神,便不再說話,大搖大擺地離開了花窖。本傑明看着他的背影消失,突然狠狠踹了一腳身邊的保镖!待轉回身面對這些下屬,本傑明的臉上已經暴露出本性,冷酷的,嗜血的本性。
“去報警。”本傑明下了命令,“明天早上六點,讓吉奧森到莊園來見我。”
回到客廳時,看到卓逸坐在沙發上端端正正地喝着咖啡。柔和的燈光打在他的身上,斂去了他一身鋒利的刺,使他變得柔和了許多。本傑明下意識地想:這個人究竟是怎樣的呢?如果跟他在普通情況下相遇相識,他們會不會是另一種關系?
多麽可笑的臆想。本傑明在心中自嘲。對于黑手黨Boss來說,朋友這種生物是不存在的。
這人總是在說話前習慣微笑,這似乎已經成了本傑明下意識的習慣。融在骨子裏的僞裝手段,有的時候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笑些什麽,為什麽在笑,或是說,有沒有笑過。卓逸已經厭倦了他的面具,張口便說:“你怎麽知道花窖有問題?”
突然而來的提問,讓本傑明意識到自己的面部肌肉有些僵硬。他沉沉地嘆口氣,想了想。說:“走吧,去監控室看看。”
莊園24小時監控系統是當今世界上最好的。它清晰的記錄了本傑明遇襲的經過。再結合本傑明自己的講述,卓逸了解到:他把本傑明趕出房間後,本傑明就離開了小樓,他是打算去後面的露天浴池泡泡,纾解一天的勞累。走到草地上的時候,被夜晚的美色吸引,便停下來看了幾秒鐘。也就是幾秒鐘他就厭倦了這種景色。可還沒等他繼續朝着露天浴池走去,忽然從黑暗中竄出一個人來。那人從後面沖過來,抓住他的衣領,照着他的肋下狠狠打了一拳!本傑明絕對不是良善之輩,被人偷襲後馬上反擊。但,本傑明的身手顯然跟偷襲者相差很多,不過是三個來回,他的肋骨連續被打了四次!本傑明火了,打算真刀真槍的跟對方較量個輸贏。哪知,那人偷襲得手後毫不戀戰,幾個蹿步,竟朝着花窖的方逃之夭夭。本傑明這才開槍。
突襲來的很迅速,倆人對打也不過就是兩分鐘的事。起初,本傑明就知道偷襲者沒有殺意,只是想揍他而已。所以,他的驕傲和好勝,促使他沒有及時拔槍。
有監控錄影作證,卓逸無法懷疑本傑明說的情況是虛假的。他倒是對偷襲了本傑明的人很感興趣。他讓人暫停了畫面,仔細觀察這個偷襲者的模樣。
男人,身高約在一百九十公分之上,身材不胖不瘦。此人從頭到腳都是黑色,在最外面還穿了一件黑色的風衣。高大的領子遮住了大半張臉……
他見過這個男人!在國內,男人和他的搭檔讓自己吃過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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