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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該死的教會，還有壞我計劃的光明騎士……莉莉絲，清醒了嗎？這次提前殺光阻礙，看誰還能阻止我們的滅世計劃！”

看起來和滅世兩個字毫無關系的瘦弱女子撐起胳膊，跪坐在草地上，淺金色的長發散落身側。

“你在磨蹭什麽！”本應平靜無波的電子音，卻像是有自己的情緒一樣，準确的傳達出了尖銳的急躁之意。

“我……咳咳。”從咬牙切齒的聲音中找回自己名字的莉莉絲，被腦海裏巨大的信息量沖擊到有些眩暈。

等莉莉絲緩緩站起時，身邊的黑暗元素已經重新彙聚，濃郁到像是下一秒就要凝聚出實體，纖細的身姿和柔軟的長發也都變得高深莫測起來。草叢和樹林裏不斷傳出動物們向遠處逃竄的聲音。

“系統，是你複活了我？”

“花費的能量可不是小數目，你得盡快補給我。好了，不要浪費時間，我們現在就在王城附近的村莊裏，先去殺掉那個光明騎士！”

電子音氣勢洶洶，一副時間不等人的迫切姿态。但很可惜，他寄居的身體，這一次并沒有要聽從指令迅速移動的意思。

莉莉絲想起了這個地方。

上輩子被系統救下之後，莉莉絲靠着完全不應該存在于這個時代的先進電子數據庫，潛心學習了兩年亡靈法術，這座小村莊，就是系統為她選擇的第一個試煉之地。

和其他需要交流往來的魔法不同，亡靈法師們只需要一間小房子，就能制造出令人類顫抖的災難，更何況莉莉絲腦袋裏，還有名為系統的輔助學習裝置。

試探着放出一個魔法，村莊便立刻成為了黑暗的煉獄。

那時候的莉莉絲，還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聽到其他人類慘叫和看到他們變成骷髅或亡靈之後，自己別扭的心情，只覺得很不舒服。

向無所不能的系統詢問，也只會得到以後就好了的答案。

“等你不再把自己和那些蝼蟻放在一個位置上的時候，這個症狀就會不藥而愈了。”

是啊，莉莉絲努力克服不适，終于變成了一個标準的亡靈法師，不會再為生命的逝去産生過多情感，可最後，她和系統還是失敗了……

“莉莉絲！你是被光明魔法炸傻了腦袋嗎？快點行動起來！”

下意識向前走了兩步，但很快又停了下來。

“我不去。”

“什麽？！”

莉莉絲将右手放在胸口上，上輩子像白紙一樣任系統安排的人生，唯一的例外，便是偷偷為自己保留了人類的心跳狀态。

“我不會再去毀滅世界了，謝謝你救了我一……兩次，抱歉。”

“你怎麽敢……”電子音發出了比剛複活時還要憤怒百倍的聲音，“我能救你，自然也能殺你！沒有我，你早都化成白骨了！”

“我知道，謝謝你救我。但是，這個世界挺好的，我一點也不想看到它毀滅消失。”

說到這裏，莉莉絲停頓了一下，餘光正好看見一只反應慢半拍的兔子，孤單又努力的向森林外逃跑。長嘆一口氣之後，忽略系統的尖銳叫罵，繼續說了下去。

“所以，我們一起消失吧。”

“你竟然還想殺我！啊啊啊啊啊啊！”

高頻的電子音是挺有殺傷力的，莉莉絲一邊皺眉忍耐，一邊耐心的使用黑暗元素，尋找着系統在腦內的落腳點。

雖然已經做好了同歸于盡的準備，但能活的話，自然更好。當初被系統選中，不就是因為莉莉絲遠超常人的求生欲嗎？

完全按照指令行動的上輩子，都沒能問出系統的剝離方式，翻臉後的系統，只會更加警惕。不過沒關系，比耐心，莉莉絲是不會輸的。

把莉莉絲從頭到腳大罵三遍之後，系統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也跟着安靜了下來。

一時間，森林裏像是沒有任何生物一樣，只剩下了微風吹動樹葉的聲音。

封閉了心跳聲的莉莉絲耐心的查看着體內的每一條魔法脈絡。

曾經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一人一系統，即便不能互相讀心，也總歸是對彼此有些了解的。

莉莉絲正在一點點驗證着自己的猜測。很快，她察覺到了一點微小的波動，指揮法力沖上去之後，回應她的是一陣頭暈目眩。

“哈哈哈，你在妄想什麽？一個下賤蝼蟻，還想跟我同歸于盡，你配得上嗎！”

腦海裏充斥着尖銳叫嚣的莉莉絲微微揚起了一點嘴角，“抓到你了。”

“這不可能！”

系統立刻開始試着掙脫控制，失敗了一次又一次。莉莉絲的魔法能量組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狹小包圍網，将他牢牢困了起來。

對自認為是高等存在的系統來說，被一個完全由自己教學的生物用法力抓住，确實是件非常不可思議的事。

以前引以為傲的情緒模塊，變成了拖累，焦躁和疑慮讓系統始終無法冷靜下來。

還有一絲他拼命壓制，卻不斷上浮的，恐懼。

在可能會報廢在這個落後星球的巨大壓力之下，系統敏銳的抓住了關鍵，莉莉絲為什麽還沒行動？魔法自爆并不需要太多步驟。

“莉莉絲，我們談一談。”

莉莉絲不想談，她知道系統是個多麽能言善辯的角色，而自己同歸于盡的想法，也并不十分堅定，一旦産生動搖……

“其實不想死吧？好不容易重活一回，何必把寶貴的生命浪費在內鬥上呢？你已經是亡靈法師了，就算成了救世主，也沒人會相信的。”

“我不想當救世主。”莉莉絲平靜的回答的同時，依舊試探着在保留自己意識的前提下，消滅系統的方法。

“好，不當。但你仔細想一想，我們兩個的矛盾，其實并沒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對不對？

“你不想毀滅世界，而我得去毀滅世界，咱們分開行動，不就好了嗎？充滿黑暗元素的地方，亡靈法師也一樣能生存，不會影響你過自己的生活。”

換一個人，或許不一定能有莉莉絲這樣的學習速度，但系統總歸是有材料可以教學的，最多就是滅世的速度慢一點罷了。

經過這一回的宿主反叛，系統已經深刻的認識到，比起天賦，還是聽話更重要。

要是沒有宿主必須有自我意識的限制就好了，直接控制一個傀儡，省事又方便。

“其實，亡靈法師我也不想做。”沒給系統再次發怒的機會，莉莉絲釋然一笑，“看來只能這樣了。”

“你要幹什麽，啊！可惡！你是不是瘋了！”

不再是試探力度的法力收緊，讓系統切身體驗了一下，莉莉絲的魔法到底有多厲害。

“你以為這是做好事嗎？人類看到亡靈法師的屍體，只會一把火燒掉你，然後扔進黑暗深淵裏！就算是死，你也只配和黑暗元素為伍！現在後悔，早就晚了！可笑！愚蠢！”

一陣劇烈的能量碰撞後，莉莉絲感覺到腦海裏多出了一些不屬于自己的記憶。

“原來除了教給我的亡靈法術，你還藏着這麽多好東西，可惜了……”

即便是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莉莉絲還是分出了一點精神，去翻閱這些陌生內容。

華麗的配色，繁複的蕾絲，都是她上輩子就很想要擁有，卻始終被系統否定的東西。

“穿成這樣也太沒有威懾力了，不要把時間和精力浪費在這種地方。”

簡潔的款式，也有很多莉莉絲從未見過的特別搭配，甚至還有一些完全超出了她常識的奇妙衣裝。

這時，系統再次反抗起來，莉莉絲便也加大了魔法能量的輸出。

找到突破點打開外殼之後，內裏其實就很容易被探索了。當然，這種肆無忌憚的入侵，帶來的羞辱感也是系統從未體驗過的。

“啊啊啊！你怎麽敢！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反正都會死，你也可以理解成是你殺了我，如果這樣能讓你好受一點的話。”

莉莉絲并不怨恨救了自己兩次的系統，說的也都是真心話，卻把系統氣到電子音都出現卡頓了。

一人一統在對抗之中變得越來越虛弱，系統終于停止了叫罵。

“莉莉絲，為了人類和我翻臉，你一定會後悔。”

“不是為了人類，我只是，只是覺得這個世界就這樣也挺好的，不同顏色的花草樹木，大小各異的動物人類。

“全都變成亡靈生物，那就只有一個色系了，多難看啊……”

莉莉絲說完最後一個字，便再也發不出聲音了，踉跄兩步又變成了跪坐的姿勢，最後她索性直接躺在了草地上。

在青草的香氣中離開，好像還挺不錯，上輩子的死法……反正光明魔法打起人來也是很痛的。

“不……不行……我不……不可能……”

系統倒是晚了一步才失去發聲功能，畢竟他沒有一個真實存在的軀殼需要維持運轉。

在心裏說出再見之後，莉莉絲釋放了最後一點魔法，耀眼的光芒瞬間照亮了整片森林。

聽到動靜出門查看的村民們，被四處逃竄的動物吓了一跳。

望向不遠處靜谧到已經有點詭異的森林，衆人不約而同地拉緊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