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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注意點看好孩子，別讓他往森林那邊跑。”

“會不會是……”

“不會是！已經和平了一百年，肯定會繼續和平下去的。就算附近有黑暗生物，他們現在和我們普通人一樣要受到規則約束。”

聽了丈夫的反駁，中年女子緊鎖的眉間依然沒能松開。

雖然一直生活在村莊裏，但因為離王城并不遙遠，她确實聽到過很多人類和其他生物和諧共處的法條規則。

即使不去考慮這些規則到底能起到多大的約束作用，在流傳的故事中，黑暗生物也都是些醜陋邪惡的東西，就算不傷人，應該也很容易吓到小孩子。

“這兩天正是忙的時候，還是先把迪恩送去媽媽那裏吧，讓她一直看着。”

引起衆人關注的靜谧森林，在接下來的一周裏，除了安靜并沒有再鬧出其他不同尋常的動靜，村民們也就慢慢放下警惕，重新投入到忙碌的日常生活中去了。

面對慌不擇路自己送上門來的動物們，大家也沒有趕盡殺絕，适當的捕獵之後，就将一些小家夥扔回了森林附近。

重獲自由之後，絕大多數動物都繞開了森林中心地帶，重新尋找安全的落腳點。

也有些反應不那麽靈敏的，在原地轉了幾圈，便像是忘記了為什麽要跑出森林一樣，朝着自己熟悉的方向跑了回去。

一只因小女孩兒的喜愛而逃過一劫的灰毛兔子，蹦跳着找到了合适的午餐地點。繞着圓弧吃的正開心，卻突然感受到圓坑的中心位置傳出了一陣可怕的氣息。

吓跑小兔子的黑灰色人型生物從大坑中央坐了起來。

“這是，什麽地方？我是……我是莉莉絲，一個亡靈法師。”自然自語了幾句之後，莉莉絲擡頭望向天空，“就沒了？”

“看手臂狀态，我起碼也有個十八九歲了，怎麽一點生活記憶都沒有呢……”

“唔……”記憶說來就來，但并不是莉莉絲所期待的人生經歷。

“都是我收集的圖冊？是挺好看的，可這些東西，跟亡靈法術好像沒什麽關系啊。嗯？這麽想提升魔法能力，看來我應該是個挺厲害的法師。”

恢複體力的莉莉絲，有點嫌棄自己一身黑灰的樣子，決定暫時抛開奇怪的記憶，先找個水源清理一下。

一路上試了幾個修複法術，依然沒能找回年幼時的記憶，各種亡靈法術和腦海裏的圖庫細節反倒是越發清晰了。

“難道，我其實是個亡靈傀儡？”

沒有個人意識，腦海裏的東西全都是擁有傀儡的法師存儲的，充滿細節也是為了方便傀儡随時能夠複刻出來。因為出現故障不能繼續使用，所以一身黑灰被扔在了森林裏。

還挺說得通。

“所以……傀儡覺醒？”以前怎麽樣不清楚，現在的莉莉絲顯然是擁有自我意識的。

“不對，圖冊可以說是有其他備份，不用拿走，但這一身法力直接扔掉，也太奢侈了些。”

這時水源地到了，決定暫時以亡靈法師身份行動的莉莉絲，隐藏起黑暗元素，和前來喝水的動物們和諧的保持着安全距離。

雖然按照記憶中的法術常識，亡靈法師應該是喜歡用黑暗魔法給其他生物帶來恐懼的，但莉莉絲非但不想将這些毛絨生物暗黑化，甚至有點想上前撫摸兩下。

“你好适合做毛領啊，快死的時候再來找我吧。作為交換，我會為你準備豐盛的送別餐。唔……如果我的落腳點離這裏不是太遠的話。”

靈魂被留下印記的雪白小兔打了個冷顫，然後便呆呆的繼續喝水了。

“看來，我應該是個善良的亡靈法師，被其他以毀滅生靈為目标的亡靈法師圍攻了。最後那些家夥變成了黑色灰燼，而我，以失去部分記憶為代價，活了下來。

“因為很強，所以能夠以一敵多，法力也恢複的很快。至于圖冊……就是單純的個人愛好吧。”

忽略了善良的人為什麽會選擇成為亡靈法師這個矛盾，清洗好自己的莉莉絲，看向河面，淺金色長發加上雪白肌膚，跟這身破布裝扮，實在太不搭了。

“大概是戰鬥專用服裝吧……按圖冊的收集風格來看，不像是我喜歡的日常裝扮。”

想到這裏，莉莉絲突然意識自己現在連家門朝哪開都不記得了。

“可惜了，過去的我，肯定收藏了不少好看的衣服。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在它們被時間風化之前，重新想起來存放地點。”

放眼望去只有綠色植物的地方，自然是沒有材料能夠原地制衣的。沒看見的時候還好，已經注意到之後，再穿着這身破爛長袍繼續行動，莉莉絲有點接受不了。

“我想想。”莉莉絲開始在充斥着銷毀和滅亡的法術中翻找起來，“把人類變成淤泥怪和把布料換一種樣式，算是相同思路吧，按步驟來說，應該更容易做到才對。”

出于對自己充足魔法儲備的信任，莉莉絲直接試了起來。

先是長度的變化，像是随手撕出的不規則下擺逐漸延長，變成了蕾絲花邊的模樣。

暗淡無光的深灰色慢慢變淺，最終停在了淺藍色上。

加上優雅的暗紋和裝飾的絲帶，這件裙子已經好看到讓人有點想不起之前的樣子了。不過，莉莉絲卻覺得似乎還差點什麽。

“再加一層紗好了。”

轉動了一下蓬松的裙擺。

“再來一層。”

莉莉絲滿意的點了點頭，“維持變幻比想象中更消耗法力，萬一再遇到敵人，有點危險。找到人類城市之後，還是找點新布料重新做一件。”

并沒有在意長裙和森林的不适配，随意挑選了一個方向，莉莉絲以散步的心情，重新走進了森林裏。

在遇到一片豔麗花叢的時候，體內的黑暗元素變得有些蠢蠢欲動，像是觸發了某些條件反射。不按照慣例行動，直接無視的話，或許會有些不舒服。

“我以前……喜歡毀滅花朵？”

遇到動物的時候，并沒有這種感覺。如果之前猜錯了，自己确實是個标準的亡靈法師，那一般來說，應該是毀滅生命能量更強的生物會更愉悅才對。

“我可真難懂。”

雖然意識和習慣此刻有些分裂，但莉莉絲還是決定，要尊重過去自己的喜好，于是放出了一個足以讓這片鮮花化為灰燼的魔法。

在黑暗元素接觸花瓣的那一瞬間，莉莉絲心頭突然湧上了一股強烈的後悔之意。

這股悔意甚至強烈到莉莉絲忍不住伸出手按在了胸口上。立刻停下法術，上前兩步，卻也只留下了最後一朵粉色花枝。

“看來法力太強，也不是在所有情況下都算好事。”

莉莉絲将花朵放在鼻尖，輕輕嗅聞，“好吧，我确實挺喜歡這個味道。”

越來越搞不懂自己身上的矛盾點了。不過，比起虛無缥缈的記憶和無法解釋的身體習慣，莉莉絲覺得還是此時此刻的心情愉快更重要一些。

就在這時，體內的黑暗元素再一次活躍了起來，卻并不是朝着手中僅剩的那一朵花，而是，泥土之下更深層的地方。

莉莉絲好奇的放出法力，向下探索。

“原來，這裏有一具很契合的骷髅啊……”

因為想先去一趟人類城市，莉莉絲原本是不打算這麽早就召喚仆從的。

雖然腦袋裏并沒有人類和黑暗生物是否能在某種前提下和平相處的記憶，但莉莉絲又不是那種在自己身上進行改造的亡靈法師，隐藏黑暗元素之後，看上去和人類沒有任何區別。

不管人類世界的規則是什麽，她都能很順利的融入進去。

仆從們就不一樣了，即便骷髅已經算是其中比較好看的種類，人類恐怕也會很難接受和它身處同一空間。

“不過，花叢都犧牲了，還是先召喚出來看看情況吧。”

黑暗元素深入地底完整的包裹住了整具骷髅，召喚仆從的咒語響起之後，地下便立刻給出了反應。

饒有興致的感應着骷髅向上攀爬的姿态，發現它在前進途中，完全不嫌麻煩一直在抖落身上的沙土後，莉莉絲将手中的花朵放在了它一出來就會看到的地面上。

愛幹淨的骷髅和不喜歡毀滅的亡靈法師，的确挺适合。

把自己挖出地面的小骷髅，也确實很喜歡莉莉絲送它的見面禮。

看着只有自己三分之二高度的骷髅仆從，顴骨上佩戴一朵小花認真行禮的樣子，莉莉絲因為花叢被毀而失落的心情，總算是重新愉悅了起來。

“走吧。”

發現主人并沒有行李要自己收拾的小骷髅，慌亂了一下，才趕緊跟了上來。

莉莉絲從未下達過收拾東西的指令，骷髅卻自己想到了，甚至還傳遞了慌張這種情緒過來。這讓她有點疑惑，記憶中仆從沒有自我意識這條說明，是否準确。

靠近森林邊界後，很快便看到了不遠處的炊煙。

用一層罩紗為小骷髅變幻出遮住樣貌的鬥篷，莉莉絲緩緩踏入了人類的地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