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1)
代練業務比月無咎想象的還要多。
一是桓複歸的人脈夠廣,二是金丹期以上修士對代練有硬需求。
本來嘛,這法器就不是給金丹期以上修士準備的,可各大宗門為了淩虛榜排行漂亮,都在動員全宗門所有弟子參與。
你卷我我卷你,卷到最後對誰都沒好處。
但沒辦法,誰讓那個背時砍腦殼的九重山月宗煉器師開發了這麽一個玩意兒?
金丹期以上的修士們正苦于時間不夠用時,就從同門們神神秘秘地私下交流中得知了專業代練團隊的存在。
聽說升段只需一百靈石,掉段還雙倍賠償,衆人果斷找上桓複歸下訂單。
桓複歸:“……看來一個宗門太努力也有弊端,你看這好好的一個給金丹期以下弟子的修煉法器,都被這些宗門玩成什麽了?”
月無咎瞥了一眼桓複歸數靈石的財迷樣,淡淡道:
“少來這套,他們卷起來,我看最開心的就是你。”
那些來找他下代練訂單的修士,有不少都會順手在他那裏帶些提神丹、補氣丹,又是一波額外收入。
桓複歸将靈石揣好,嘿嘿一笑:“我開心,不也是仙尊您和您的弟子開心嗎?你那小徒弟可是真雞賊,還有頤殊,我賣的丹藥她也要抽走八成,真是臉有多漂亮,心就有多黑……”
月無咎沒搭理他,他坐在一地零件中,為眼前的傀儡人擰上最後一個部件。
“芃芃,你過來。”
院子裏的芃芃正在給大尾巴白狐梳毛,被月無咎叫過來時,遠遠看上去像個圓滾滾的雪球。
渾身白毛的小姑娘舉着梳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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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師尊?”
月無咎揮手施術,抖落她一身蒲公英似的白毛。
“練習用的傀儡人做好了,你去試試。”
甩頭抖毛的芃芃頓時擡頭,像一只興奮起來的小狗狗,眼睛都亮了不少。
師尊說她煉氣期的修為太低,是打基礎的階段,不讓她在現實中随便跟人動手打架。
今天突然得到赦令,芃芃立馬支棱起來,看着月無咎那只一米高的傀儡人道:
“這可是您說的,不能反悔!”
月無咎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瓜:
“怎麽會,不過你小心些,這傀儡人還在調試,手上可能沒輕沒重的。”
芃芃十分欣喜,用力點頭:“嗯嗯嗯,我知道!”
一旁的桓複歸托腮看着這對師徒的互動。
他與月無咎相識百年,雖然不能說是什麽出生入死的至交,但也算是知根知底的朋友。
這五百年滄海桑田,經歷了那麽多事,一心避世的月無咎在這世間還能找到牽絆住他的存在,真是實屬不易。
桓複歸看着站在傀儡人面前的小小身影。
其實仔細一瞧,這小姑娘看上去也怪可愛的。
臉圓圓的,眼睛也大,白生生一團,待長大了,應該也是個不輸她師姐的漂亮姑娘……
然後下一秒,桓複歸就見小姑娘召出一把袖珍細劍,劍指有她兩倍高傀儡人道:
“哼,區區木頭做的傀儡人,看我今天就用我師尊教我的劍法把你拆成零件!”
……可愛是可愛。
怎麽就不是個啞巴呢?
正當他準備提醒芃芃那不是簡單的木頭時,就見揮劍躍起的小姑娘以猝不及防的速度被傀儡人一掌擊飛數十米,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打臉打得極其迅速。
端坐在桓複歸身旁的月無咎連眼皮都沒掀一下,收回施術接住芃芃的手,低頭記錄:
“傀儡人最低輸出再稍微調低一點,唔……這樣宗門裏應該就不會有人被傀儡人傷到了。”
畢竟在九重山月宗內,芃芃目前是修為最低的那個。
察覺到桓複歸看他的眼神,月無咎擡頭:
“怎麽了?”
“……你徒弟挨揍你為什麽笑得如此開心?”
“有嗎?”
月無咎斂起唇邊那一絲弧度,正色道:
“怎麽可能,雖然芃芃掏空了我的錢包,讓我多了個愛逛花樓的名聲,還見人就說我一天睡七個時辰的事,但我畢竟是她的師尊,怎麽會故意欺負她呢?”
桓複歸想了想,将腦子裏剛冒出來的師徒親情向救贖故事劃掉。
救贖?
不存在的,分明就是倒黴孩子怨種爹的故事。
那邊被傀儡人甩飛的芃芃雖然及時被月無咎施術接住,連油皮都沒碰破一塊,但她的幼小心靈還是遭到了巨大的傷害。
“芃芃師妹?你躺地上幹什麽呢?”
晨起練劍的同門路過,訝異地看着躺在地上裝死的小姑娘。
芃芃還沉浸在自己被虐菜了的不甘中,見師兄師姐們來了,她的小詭計又冒了出來,偷偷在下巴上蹭了點寫作業用的朱砂,裝作唇角帶血,氣若游絲道:
“師兄……師姐……師尊的傀儡人暴走了,咳咳咳,它差點把我打死,你們可要給我報仇啊……”
弟子們對視一眼。
“什麽!竟然有這樣的事!”
“師妹你撐住!師兄們這就給你報仇!”
“敢揍我們九重山月宗的獨苗小師妹,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這些弟子們倒不是真信了芃芃的話,完全是見小師妹演都演上了,總要給點面子,配合她把這場戲演下去。
二十來個弟子一擁而上,饒是月無咎對自己的傀儡人頗為自信,也真怕他們把自己辛辛苦苦做好的傀儡人拆得稀巴爛。
于是月無咎立刻注入靈力,機巧全開,瞬間将弟子們的攻擊全數擋回。
月無咎松了口氣,悠然喝茶:
“就憑你們這點本事,也想拆我的傀儡人?”
弟子們:……可惡,被他裝到了!
大家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點戰意。
這段時間九重山月宗的弟子們代練業務愈發娴熟,修為也是蹭蹭飛躍,好幾個卡在破境邊緣多年的弟子都接連突破,正是士氣大震的時候。
代練的時候,連昆侖墟的弟子他們都照揍不誤。
結果被現實中被區區一個傀儡人揍趴下了?
有人道:“師姐,這你能忍?”
對方回:“我不能,師弟你呢?”
他磨着後槽牙答:“這必不能忍!”
方才只是玩鬧的弟子們漸漸嚴肅起來,其中一個身形魁梧、扛着一把重劍的弟子看向月無咎:
“月仙尊,我們若是真拆了這傀儡人,要我們賠嗎?”
這個問題很重要,得問清楚。
月無咎淡笑:“自然不用。”
“那就好。”
他身旁一個弱柳扶風的女修颔首:
“大家認真點,拆完還得去代練搞錢呢。”
月無咎聽了這句話,忍不住嘴角微抽。
總覺得,大家都被芃芃帶動得越來越自信,也越來越裝逼了。
“哇——”
坐回月無咎身旁偷吃果脯的芃芃看着師兄師姐們的身影有些驚訝。
“好厲害,師兄師姐們原來這麽厲害嗎?”
尤其是方才問話的那兩人。
模樣粗犷的那位師兄是符修,彈指間便操控着數百道符箓結成一重重金環控制住傀儡人的行動。
另一位看似弱柳扶風的師姐卻是劍修,劍意恢弘,有劈山斬海之勢,芃芃他們坐得這麽遠,都能感受到劍氣刮過的凜風。
“別的我不知道,不過那兩位弟子确實是厲害的。”
桓複歸一邊翹着二郎腿一邊道:
“他們前任掌門的兩個親傳弟子,在你頤殊師姐和懷玉師兄來之前,九重山月宗的弟子中修為最高的便是他們,當年也是年紀輕輕就到元嬰期的青年才俊呢。”
不過修為到元嬰期之後,就一直停滞,如今也只是元嬰一重境。
芃芃不太相信:“你這樣說,好像我們宗門以前很厲害似的。”
“九宗三門四聖之分也不是生來就有的,芃芃小朋友,你們宗門祖上也闊過,是吧月仙尊?”
月無咎執茶盞的手頓了頓。
“想當初九重山月宗初創之時,勢頭也不比昆侖墟差,也曾是修道者們打破腦袋也想擠進來的宗門,可惜當年在初旸谷與昆侖墟共戰魔族,九重山月宗精銳折損,前掌門也身隕,若非棠芳元君一力支撐,差點整個門派都分崩離析……”
可惜棠芳元君天資有限,初旸谷一戰後宗門資源也大不如前,九重山月宗不消亡已屬不易,想要振興談何容易。
芃芃最愛聽這種故事,豎起耳朵追問:
“初旸谷一戰是什麽?”
桓複歸笑眯眯:“想知道?”
“嗯嗯!”
桓複歸:“三百靈石,不只給你講得明明白白,還帶說書聲情并茂效果,與你有緣,那就打個折,只要一九九!”
芃芃冷哼一聲。“你要是收我的錢,我就把我在王者裏的名字改成小桓是禿頭!讓全淩虛榜的人都看到!”
“……”
桓複歸還沒來得及向禿頭屈服,就隐隐聽到了什麽動靜。
擡頭一看,原來是傀儡人即将碎裂的聲音。
月無咎一時間不知道該為弟子們的進步而開心,還是該心痛他剛做好沒半天的傀儡人。
“……九重山月宗的弟子……何時竟有了這樣的修為?”
芃芃循聲看去。
“谷生師兄?”
谷生帶着十多個太清都弟子剛過來,就見到九重山月宗弟子與傀儡人鬥法的一幕,一時間看得入迷,芃芃這一聲才讓他回過神來。
“芃芃師妹……”
“你們怎麽來了?”
這一次見到的谷生,與上次他帶領太清都弟子來九重山月宗調查時的模樣大不一樣。
他看上去落魄了些,沒有了初見時那樣的無憂無慮,其他的弟子們神情看上去也多少有些萎靡不振,看得出在這段時間內發生了不少事。
月無咎将他們打量一遍,起身道:
“去內室修整一下再說吧,我想你們現在,應該也并不着急回太清都,對吧?”
谷生與其他弟子看向月無咎,遲疑了一會兒,點點頭。
等人都到齊了,谷生将他們回太清都後發生的事簡單說了一遍。
“……其實回去之後,掌門就對我們起了疑心,稍微重要些的內務都不讓我們參與,伏辰師兄的洞府更是對我們嚴防死守,不許我們踏入半步。”
“不過倒是有一次,掌門不經意告訴我們他要閉關三日,屆時神識封閉,需要有人在旁給他護法,我和青筠本來覺得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但想到姬……頤殊師姐的囑托,還是沒有輕舉妄動。”
姬殊微微颔首。
沒動手是對的,因為第二世,他們就是因為試圖趁護法的機會在掌門洞府中搜查,而被掌門當場抓獲,受了重傷,修為盡毀。
“然後呢?”
“然後我們又改換了策略,接近與伏辰師兄交好的弟子,就在昨日灌醉了他們,又易容成他們的模樣去了一趟伏辰師兄的洞府,要說什麽能證明他們陰謀的鐵證倒沒見到,只不過在伏辰師兄的書案上見到了一本舊書,書中提及了冰封寒淵的秘術,我們便帶了出來。”
九炁聞言道:“此書可否借我一觀?”
谷生将書交給了九炁。
他接過書後花了大約一炷香的功夫,以極快的速度将整本書翻閱了一遍。
速度雖快,但它顯然将書中內容一字不落的記了下來,因此在看完之後又準确地翻到了某一頁,對衆人道:
“冰封寒淵之術,與堕仙血脈有關。”
九炁擡頭肅然看向姬殊。
“頤殊仙子,可否告知你的故鄉在何處?”
姬殊面露不解,但還是報上了一個地名。
“玉泉池。”
“這就對了,此地在南陸修真界與北麓仙境交界附近,所謂堕仙血脈,指的是違背天道而被打落凡間的仙人,谪仙身負罪業,天道不容,因此他們的後代雖擁有仙根,有利于修煉,但修士本人卻常常命途多舛,在不知情的凡人眼中,不亞于一種詛咒。”
姬殊輪回九世,這還是他第一次聽說自己有堕仙血脈。
原來某種程度上講,那些人說他天煞孤星克死親友,倒也不算是完全說錯。
姬殊又問:“堕仙血脈與冰封寒淵有什麽聯系?”
“擁有堕仙血脈之人修為可一日千裏,皆因仙根純粹,自古以來就被凡人觊觎,但仙根與修士的命運相連,修士死則仙根滅,這書上記載的冰封之術,便是将身負仙根之人困于寒淵中,冰封百年,待其意識被嚴寒消磨,達到神魂俱滅但氣息尚存的狀态,便可手剖仙根──”
九炁頓了頓。
“當然,這是極殘忍的術法,就算在北麓仙境,此術也被列為禁術,被封存在藏書閣的禁區。”
宿懷玉在天樞門多年,見過無數駭人聽聞之事,聽了這手剖仙根的辦法也是面色凝重:
“修真界竟有如此心狠手辣的邪修。”
月無咎也蹙眉道:“奪人靈根,以修己身,太清都掌門此舉确實是邪修中的邪修。”
九炁看着書上的內容,卻想到了另外一些細節。
“冰封之術需要百年時間,但太清都掌門的壽元将近,想要的恐怕只是一個身軀,根本沒必要施展此術奪取仙根。”
九炁的話一下子點出了其中的矛盾之處。
手剖仙根。
奪舍續命。
聽上去像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目的。
“難道說……有兩波不同的人在觊觎師姐老婆?”
芃芃驚恐地看着姬殊。
她知道她的師姐老婆很漂亮,很受歡迎。可沒想過她會這麽受歡迎啊。
“師姐你放心,我一定會更努力修煉的!外面的壞男人太多了,他們只會欺負你,只有我才是真心待你好,你可千萬不能被別人抓去做老婆啊!”
姬殊剛要沉重起來的心情被芃芃攪得一塌糊塗。
“……你真的有聽明白我們在說什麽嗎?”
“不,她說的很對。”
九炁忽然想到了什麽:
“兩個截然不同的目的,或許正是因為背後本身就有兩撥不同的人,太清都掌門只是想奪舍,而将你冰封沉淵的是另外的人,這個人一直藏身于幕後,借太清都掌門之手對你下手,所以一直未能被人發覺——芃芃你真聰明。”
雖然九炁說的這些和芃芃想的完全不一樣,她也一個字都沒有聽懂,但這并不妨礙他在九炁誇她聰明的時候深以為然地點頭附和:
“過獎過獎,但我也不是今天才聰明,不需要大驚小怪。”
九炁微笑:“說的也對。”
其他人無語凝噎:……你就寵她吧。
谷生等人冒死從伏辰的洞府中帶回了此書,再回去注定是死路一條。
姬殊準備去找棠芳掌門,商量是否能讓他們暫時留在九重山月宗內。
待衆人散去之後,芃芃拍了拍谷生的背。
“谷生師兄不要垂頭喪氣了,雖然我們宗門可能沒有你們宗門豪華漂亮,也沒有你們宗門那麽有錢,但是我們宗門潛力很大的,再給我們幾年時間,一定會成為不會讓你們丢臉的宗門!”
谷生一怔。
他當然不是因為這個垂頭喪氣。
畢竟是與從小長大的宗門決裂,他們失落悵然也是正常,但并不意味着他們瞧不起九重山月宗。
“芃芃師妹誤會了,我們并不是覺得九重山月宗丢人……而且你們也并不弱呀,剛才我看那些弟子合力圍攻傀儡人,劍招淩厲,法決自如,其精妙之處連我都為之出神,我來之前還聽說了一些與你們宗門有關的傳聞,現在想來,那些傳聞并不可信。”
芃芃問:“什麽傳聞?”
“就是說你們宗門實力還是不行啊。”
大大咧咧的青筠湊上前道:
“之前在那個修仙王者的淩虛榜上,你們九重山月中的弟子不是排名一直挺靠前的嗎?大家還說,九重山月宗這是要崛起了,沒想到後來整個修仙界都參與了淩虛榜後,你們宗門的弟子排名就一天天下滑了,尤其是到了最近,前五百名幾乎都見不到你們宗門弟子的身影。”
谷生輕咳兩聲,試圖打斷青筠的口無遮攔。
青筠擺擺手道:
“這有什麽不能說的?傳言是一回事,今日看來,傳言本就不真,九重山月宗的這些弟子我瞧着完全不差啊,芃芃師妹你實話說,你們宗門是不是藏着什麽大招呢?”
芃芃煞有其事地點點頭。
雖然事實上他們宗門只是知恥而後勇的後進生,目前正在努力追趕其他宗門的步伐,但輸人不能輸陣,芃芃擺出了一副“我們宗門其實一直很強之前只是在扮豬吃老虎”的姿态。
“那是自然,我們宗門可下着一盤大大的棋呢!等到了明年南陸修真大會,定讓你們見識到我們的厲害!”
青筠不明覺厲。
而谷生自從被上次芃芃詐騙之後,對她的信任度已經降到了零點。
扮豬吃老虎,那是話本中才有的劇情。
有真本事的人誰不願意拿出來顯擺?被人天天在背後嘲笑,又不是什麽高興的事情。
他不知道的是,別人不顯擺會受氣,但九重山月宗的人悶聲是在賺大錢。
谷生正欲帶着弟子們去找姬殊,就在此時,他忽然發現身上所佩戴的法器亮了起來。
他還以為是自己的法器,剛要查看卻發現自己無法查看。
“……糟了,這是荒彥師兄的王者法器,有人在邀請他進入法器組隊鬥法。”
谷生從伏辰的洞府中拿了書,就與其他師弟師妹們馬不停蹄地趕來了九重山月宗,他身上帶着的都是他所易容的那位師兄的東西。
青筠無所謂道:
“直接拒絕就完了呗,反正我們都離開太清都了,待明日荒彥師兄醒來,全宗門都會知道我們叛出宗門的事,誰還管這個?”
谷生心道也是,剛要切斷,芃芃卻盯着法器上的倒映出的姓名和剪影若有所思。
“沙漠之雕……這個名字,還有這個剪影,總覺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識海中響起了夜祁的聲音。
【是之前遇見的那個與魔族勾結的靈妖黑雕,不過,他怎麽會與太清都的弟子聯絡?】
之前九炁與師尊他們聊的內容,芃芃似懂非懂。
但提到靈妖和魔族,這時候她倒反應很快。
【這還用問?太清都和魔族肯定是一條戰線!狼狽為奸!哼,師尊他們推理了那麽多,還翻了那麽多我看不懂的書,最終還不是要靠我這個幽都之主來破案!】
夜祁:【不對吧,跟太清都合謀的那幫人不是想要你師姐的仙根嗎?魔族要修士的仙根做什麽……】
但後面的話芃芃顯然已經聽不進去了。
她對谷生道:
“不必切斷,你接通這個人我認識,讓我和他說!”
谷生略有些意外,但并沒有懷疑什麽。
他不知道對方是與魔族有關的人,聽芃芃這麽說,只單純地以為是他人脈廣,畢竟芃芃在淩虛榜上排行第六,說不定就是與她曾經排位過的朋友呢?
而另一頭,法器連通之後的黑雕看着突然出現的那張熟悉的面孔,差點驚得連法器都拿不穩。
“怎麽是您!”
這不是太清都弟子的法器嗎?怎麽會在她手上!?
法器認主,沒有主人的允許,原本芃芃是不能随便登入別人的王者法器的。
但誰讓法器的開發人是他們的自己人呢?
芃芃将法器交給燕馳,燕馳很快就幫她破解了法器。
她拿着法器找了個無人處: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吧,小黑,說好了你回魔族之後要給我們傳遞消息的,怎麽放你回去之後你就沒聲了?”
芃芃的質問令黑雕頓時冷汗津津。
上次芃芃給他吃了那顆丹藥之後,他就總覺得不太對勁,回去找魔族的醫修一查才知道,原來那不是什麽靈丹妙藥,而是一種蠱毒。
也就是說,他現在的小命全都捏在芃芃的手裏。
……能使出這種手段,他覺得芃芃才更像是魔族!
黑雕立刻滑跪。
“妖主大人明鑒!屬下沒有一刻忘了妖主大人的囑咐,如今日夜奮鬥全都是為了能在魔族中爬到更高的位置,才能給妖主打聽到更有價值的情報啊!”
說到這裏,黑雕靈機一動:
“妖主不想知道屬下今日與這名太清都弟子聯絡是為何嗎?實話告訴您,魔族的兩位少主對修真界的這個法器很感興趣,想要借此了解修真界,這才叫屬下叫上太清都的弟子,湊齊五個人——也是因為這個,屬下才知道,原來太清都竟然與魔族勾結!”
黑雕的話更是證實了芃芃的猜測。
方才師尊他們還在找與太清都聯手的人,現在就冒出來一個與太清都勾結的魔族。
這要還不是幕後黑手,誰才是幕後黑手?
“那你打聽到他們勾結在一起想做什麽了嗎?”
黑雕有些卡殼。
這麽重要的事情他怎麽會知道?他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狗腿子,負責陪兩個一時興起的魔族公主玩而已。
“回妖主大人,此事我暫時還未探清……不過,您不覺得今日就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嗎?您既然已經拿到了太清都弟子的法器,若是能夠陪這兩位魔族少主玩得開心,甚至與他們成為好友,想知道什麽秘密難道不是易如反掌?”
黑雕的算盤打的噼啪響。
以他的本事,當狗腿還行,若是真的要去打探魔族的秘密,恐怕秘密還沒打探到,自己的小命就先沒了。
不過他倒是聽說,在這個修仙王者的法器當中,這位重生的妖主大人,似乎排名還挺靠前的。
要是能夠順便帶着兩位魔族少主玩得開心,那不是兩全其美?
芃芃那邊考慮了一會兒,很快就答應下來。
“那好吧,你們這些屬下真是無用,關鍵時刻還是得靠我!”
黑雕:“是是是,對對對,妖主威武!”
黑雕敷衍完在心中暗暗感慨。
诶,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他也太有當牆頭草的天賦了吧!
但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很快就會為這個決定而後悔。
由于芃芃他們是以太清都弟子的名義來陪玩的,但是谷生又只有一個太清都弟子的法器,所以,為了不暴露身份,另外兩個陪玩人選只能落在夜祁和九炁的頭上。
夜祁本來就是修仙王者法器中的一個bug,他可以用芃芃的法器,但神識并無編號,在淩虛榜上屬于無宗無派的黑戶。
而九炁由于戰績太差,加上法器拿到手沒多久,也屬于淩虛榜上排名一千米名開外的邊緣人。
這兩個現實中的大佬,目前在王者的世界當中身份都十分安全,完全可以裝作是太清都的弟子。
一刻鐘之後,商量完畢的雙方進入了王者法器之中,見到了黑雕口中的兩位魔族公主。
一個模樣看上去大約八九歲,神情怯生生的,沒有什麽魔族的氣場,看上去就像随處可見的普通小孩子,還很好欺負。
而在她旁邊的另一個魔族公主,則張揚得與她截然相反,十三四歲的少女容色平平,但神采飛揚,氣勢逼人,一看就不好惹。
“你們三個就是太清都的弟子是吧?今日可不要手軟,讓我見識見識修真界的修士有幾斤幾兩。”
夜祁嗤笑一聲。
他和這位魔族公主的爺爺打架的時候,她爹都不知道在哪兒呢。
“這魔族公主本事不大,口氣還挺大,現在大放厥詞,待會兒要是被對方殺了一定能哭得很響吧。”
芃芃搖頭:“三弟,我們是來打聽情報的,不能意氣用事。”
“……都說了叫你別叫我三弟,誰是你三弟啊。”
九炁看了夜祁一眼。
“芃芃,你這位朋友,是九重山月宗的弟子嗎?為何我從未見過。”
芃芃和夜祁都露出了有些緊張的神色。
尤其是夜祁,芃芃不知道天道之子的厲害,但夜祁可是聽說過陰陽家的名聲的。
據說所謂的天道之子,指的就是天道在這世間力量的容器,随着年齡的增長,這個容器所能承載的力量上限也會越來越強。
天地之間,天道之力封存在世間運行的法則之中,如若這個法則失衡,天平傾斜,力量便會随着這個傾斜的程度,向着這個在人間中的容器中流淌。
也就是說,法則失衡越嚴重,他的力量就會越強。
至于能有多強,沒有人知道。
雖然夜祁很想與天道之子打一架,但以他現在的狀态,天道之子對付他恐怕不是打一架,而是如碾死一只螞蟻般容易。
夜祁連忙沖芃芃遞眼色。
【快點救我。】
【随便糊弄一下就行,他很好騙的。】
【好騙那是對你,對我他可有八百個心眼子呢!】
芃芃想了想,對九炁道:
“他不是九重山月宗的弟子,是我在別處認識的朋友。”
九炁果然追問;“哦?別處是何處?”
除了忽悠人之外,芃芃并不想騙人,撓了撓頭,最終也只能說:
“唉,你問這麽多做什麽呢?別處就是別處啊,我那麽多朋友,難道都要和你一一交代嗎?”
夜祁聽到這話一驚。
她這不是火上澆油嗎?這聽上去就很令人懷疑吧!
他立馬扭頭看向九炁。
小少年沉默了。
他抿着唇轉過身去了。
他看上去好像有點難過。
那麽多朋友……
她有那麽多朋友。
原來,他不過是她衆多朋友之中的一個,并沒有什麽特殊的。
然而芃芃卻完全沒有察覺到她這番話傷了對方的心,還轉頭對夜祁比了個拇指,用眼神示意道:
你看!這不就糊弄過去了嗎!
夜祁:……渣女,這可真是一個天生無情的渣女。
魔族二公主遠遠站在一旁,像是在心裏經過了巨大的鬥争才走上前,憑直覺找了一個最好說話的人,停在了芃芃的面前。
“……這是我第一次用修真界修士的方式鬥法,或許會拖你們後腿,先……跟你們說一聲對不起。”
夜祁沒想到身為魔族公主,她竟然态度如此謙卑。
旁觀的黑雕倒是并不意外。
魔族衆人皆知,這兩位少主之中,大公主張揚跋扈野心勃勃,而她的妹妹卻有些呆頭呆腦,天賦平平,經常被姐姐欺負,還是個不敢與人說話幾乎不怎麽出門的社恐。
借用了太清都弟子的法器而頂着少年外形的芃芃,拍了拍她的肩膀:
“沒關系,有我們三個在,一定讓你嘗嘗什麽叫躺贏的滋味!”
黑雕在一旁感激涕零。
不愧是妖主,說話就是靠譜。
但想了想,又對芃芃囑咐道:
“贏肯是肯定是要贏的,不過您注意一點,一定要保護好這兩位少主,可千萬不能讓她們玩的不愉快。”
芃芃大手一揮。
“你在教我做事?什麽愉快不愉快,能贏就是最大的愉快!電子競技就是要贏!”
穩了,這把穩了。
黑雕美滋滋的退場,在法器外看着這一場對決拉開序幕。
大公主毫不猶豫挑了一個自己喜歡的劍修角色。
夜祁也緊随其後,選擇了行動敏捷,攻擊性又強的體修。
芃芃思考了一下。
魔族二公主看上去就不是一個善戰的性格,還是讓她用醫修比較穩妥。
她又轉頭問九炁:
“小九,剩下只有音修和符修,你想玩哪一個?”
站在前方的九炁,微微側頭掃了她一眼。
漆黑的眼瞳淡淡的,看不出什麽特別的情緒。
“你呢?”
“符修吧,我音修玩得不是不算太好。”
“那我就選音修。”
說完九炁便獨自走到中路做準備了。
芃芃絲毫沒有察覺到九炁的情緒,旁邊的夜祁倒是聽出來了,但他想了想決定還是不要說穿,只要分散了九炁的心神,他就不會再追問他的來歷了。
一行五人,心思各異,對決正式開始。
芃芃領着柔柔弱弱的魔族二公主到下路,一邊一路溜達着砍小兵,一邊囑咐她:
“鬥法講究的就是個氣勢!不管對手強不強,不要慫,就是幹,沒有什麽技巧,幹就完事,打不過我們就茍一下,然後再幹……總而言之,不管用什麽手段,就是要贏,你明白嗎?”
二公主聽着這番魔族平日裏用來教導魔族子弟的話語,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他們正道修士,不是都講究個什麽中庸之道,以和為貴,仁善為上嗎?
怎麽這個小姑娘比魔族人還像魔族人呢?
但是二公主低頭看了一眼芃芃緊緊拉着她的手,又覺得他與魔族人不太一樣。
從前她的父王只會逼着她學習如何殺人,将她丢進蛇窟,丢進兇狠魔物中,讓她獨自一人面對那些可怕的東西。
但眼前這個人,雖然嘴上說着要贏,卻并不是讓她一個人去面對。
他牽着她的手,像是與她并肩作戰的朋友,讓她不安的心漸漸有了着落。
……如果是并肩作戰的話,戰鬥好像也沒有那麽可怕。
法器之外的黑雕一邊悠閑地吃肉喝酒,一邊欣賞着法器中的戰況。
大公主那邊,與那個紅衣少年配合得雖然相當不默契,甚至因為搶人頭幾度想要互毆,但磕磕碰碰間倒也推掉了對方一個塔,看這戰況,大公主應該玩的挺開心。
二公主那邊,芃芃一直頂在前面,雖然二公主不太會玩兒,加血也經常不及時,但好在芃芃技術過人,絲血也能夠越塔反殺,二公主的游戲體驗應該也不錯。
至于中路那個孤身一人的玄衣小少年……
卧槽!
他怎麽一個人都拿了四個人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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