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他曾靠近過月亮,但這月亮從來就不會屬于他
“喲,弄好啦。”洪桃換下了執勤的工作服,穿了件卡通 T 恤,配着娃娃臉看上去就更像個學生了。
“你怎麽來了?”
洪桃從把手上取下袋子,“喏,給你們帶了點吃的,我猜你們應該沒時間去買飯。”
梁舒連忙道謝,打開一看,幾個一次性打包盒裏面裝的家常菜。
洪桃說:“我媽媽做的,你們嘗嘗合不合胃口。”
“給阿姨添麻煩了。”
“不麻煩,我們家開家常菜館的。”洪桃說着,遞過來張名片,“你有需要的話,打電話就行了,說是我朋友的話,我媽能給你多兩勺。”
常人可能會覺得這做法有些精明,但梁舒卻覺得這樣很好。
朋友歸朋友,生意歸生意。做朋友就不能讓對方家生意虧本兒,不然就談不上什麽照顧了。洪桃要是說些不收錢的話,那這個號碼她估計一輩子都不會打。
“唉,發小呢?”洪桃問。
“換衣服去了。”梁舒将餐具掰開,遞給程汀。
魏宇澈忙活了一天,從光鮮亮麗的少爺變成了邋裏邋遢的大爺,又跟對面老哥一番唇槍舌劍已經不能單純地用憔悴來形容了。程汀洗完手回來後,他就找地方收拾自己去了。少爺嘛,總歸是有些偶像包袱的。
“他看着挺那什麽的,沒想到,還挺能吃苦。”洪桃由衷地說。
“你從哪兒看出來他挺那什麽的?”
這是個極其玄乎的形容詞,但并不妨礙結合上下文理解。
原以為洪桃會說直覺啊之類的,沒想到她指着條桌說:“我爺爺修鐘表的,這款我見過,我爺爺說是大款價,把我們家飯館賣了估計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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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舒愣住了,順着方向看,桌上躺着表,仔細看表盤上還鑲着鑽,閃閃發亮。
魏宇澈随手就放那兒了,她還以為不值錢,合着老值錢了。
“這狗東西。”她罵了句。心說,也不怕丢了。
“誰狗東西?”
說曹操曹操到,魏宇澈手扒拉着頭發,将水珠捋下。
他那件背心直接報廢扔了,随手在路邊攤買了件長袖,将一身腱子肉都遮了起來。睫毛濕噠噠地靠在一起,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雨天被沖刷後的青草,濃郁而明媚。
“你好,梁舒發小。”洪桃大大方方地打招呼,“我是洪桃。”
魏宇澈點點頭:“你好,我是方片,啊,不是,我是梁舒發小。”
很好,一句相當廢話并且暴露智商的自我介紹。
梁舒扶額,她能裝作不認識這個人嗎?
洪桃愣了一下,看向梁舒,語氣誇張:“哇哦。”
魏宇澈沒明白她哇什麽,也看向梁舒。
梁舒将筷子遞給他,“吃飯吧。”
這再聊下去就真的講不清楚了。
梁舒做活的時候不喜歡多說話,就連教程汀的時候也是如此。這會兒她取了刀和竹料,預備着雕個小玩意兒送給洪桃。
景區的攤子很多,各種工藝品更是應接不暇,如何在衆多競品中脫穎而出就成了首要問題。
為此梁舒決定羅列出兩個點,第一,強調手工,跟流水線的機器有所區分;第二,将手工過程可視化。
想想這麽多年,她去過很多景點,每條街必有一家銀飾店,拿個錘子在那兒敲來敲去。
雖然梁舒從來沒完整地看到過那銀條子變成手镯,但每次門口駐足的人群還是足以證明這點子不錯。
事實證明她這招确實還可以,逐漸熱鬧的市場已經有不少人來看的了。
只是,魏宇澈看着梁舒。
她腰背彎着,在燈光下修繕細節,眉眼間一絲不茍。
他眉頭不自覺擰起,這樣的架勢,若是時間長了絕對是不好受的,真的雕上一夜,不知道要多吃苦。
小球頭刀沿着主偏上的輪廓線滾出深痕,切節去料,修整弧。很快,原本形似廢料的竹節,便化身成了根立體的細棍,竹節處弧度順滑,上部收緊,輪廓弱柳扶風。
插入頭發的尖端修葺圓滑,另一端則用刀雕刻出仰天欲起的鳳凰。
梁舒身子更低下去,似乎整個人都要鑽到這方寸之間去。
洪桃問:“這是幹嘛呀?”
“噓。”魏宇澈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洪桃去看程汀:“妹妹,我說話聲音很大嗎?”
程汀誰也得罪不起,解釋說:“這是在點睛。每個匠人的點睛手法都不一樣,據說還有很多人,專門請大師過來完成這最後一步。”
她跟在梁舒身邊耳濡目染,學到的東西不少。
洪桃看了啧啧稱奇,“我還是頭一次現場看人雕刻呢,總有種舉重若輕的感覺。”
魏宇澈明白她的描述,無非就是所謂的“一說都會,一做就廢”。
砂紙在竹肌上行走,磨去多餘的纖維。
梁舒未曾擡頭,伸手說:“汀汀,核桃。”
魏宇澈先一步動作,将布包好核桃仁遞給她。
“這是做什麽的?”圍觀群衆裏有人問。
程汀答:“這是為了保護竹子本來的顏色,用核桃仁代替核桃油,反複擦竹面,就能讓竹面細潤光澤。”
梁舒擡起頭,露出笑容,将簪子遞給洪桃:“好了,你看看。”
抛過光的竹子細膩光滑,沒有絲毫異物感,頭上那只鳳凰眼神仿佛盯着自己,栩栩如生。
“好漂亮。”洪桃由衷地說道。
梁舒抽出濕紙巾擦了擦手,說:“你喜歡就好。”
“老板,這簪子能給我看看嗎?”說話的是已經在攤前看了好久的一個女孩子。
“當然可以。”洪桃直接将東西遞給她,并解釋說:“你也看見了,這可是純手工制作。”
魏宇澈補上一句:“跟一般的機器流水線可不一樣。”
“老板,還有其他式樣嗎?”
梁舒從櫃臺裏摸出一本畫冊,攤開:“你看看,這些都能做的。”
“要等多久啊?”
“看您要什麽款式的,如果不複雜的話······”梁舒聲音平緩,有種娓娓道來的感覺,跟竹刻的氣質瞬間就契合上了。
他們攤位本來就處于絲巾飾品等的交界處,剛才做竹簪這一把也吸引到了不少客戶。
魏宇澈招呼着其他人來看別的成品,程汀則拿着砂紙打磨各種原料,以方便梁舒待會兒使用。洪桃将其他冊子也拿出來,時不時地幫襯幾句。
跟其他攤子比起來,他們面孔新鮮又養眼,雕刻手工也是正兒八經的全透明,很快便在一衆吆喝聲裏脫穎而出。
相較于筆筒這類略複雜的東西,直筒印章和竹簪無異于是最受歡迎的,有特色出貨速度又快。
夜市時間有限,程汀目前的手藝不足以做成品,所有貨物基本都只能靠着梁舒一個人進行,訂購的人不少,要是想要直接拿貨便變得困難起來。
表演本身就是這場買賣的一部分,如果失去這個大前提,東西的價格也會打上一點折扣。
魏宇澈根據梁舒目前的速度估計,不得不提前宣布不再接單了。
在又一次送走遺憾的游客後,洪桃終于發問了:“為什麽不接了?現在估計才剛賺到你們的成本吧。”
梁舒跟程汀勤勤懇懇,從始至終都沒從竹子裏擡起頭過。
魏宇澈曲着長腿,彎腰在櫃臺賬本上記錄着,解釋說:“以半小時産出一個印章,從現在到夜市關門,梁舒最多也只能再刻上三個。”
“那這剩下的半晚,就只賺三個的錢嗎?”洪桃說。
魏宇澈點頭:“是目前只能賺這幾個錢了。”
洪桃不自覺心痛,那可是大把的錢啊。
魏宇澈卻沒有感覺,看着梁舒,眼裏更多的是擔心與後悔。
她已經保持相同姿勢很久了,握刀的虎口都被磨得通紅。
剛才那幾單,他不應該接的。
正懊悔着,又一群人到了攤子前,學生打扮,年紀都不大。
梁舒專心致志分不出神來,魏宇澈忙招呼人,一擡頭望進人群後方一雙略帶驚詫的眸子裏。
他未露異色,往前半步,端出禮貌客套的笑來,給他們介紹着東西。
沈念铻一直在最後面,沒有上前,呆呆地望着梁舒。
他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他們,方才遠遠看着的時候還以為是錯覺。分明才過了不到兩個月,他卻覺得有好幾年那樣漫長。
天氣熱了些,她穿得單薄,蔥白的指尖捉着銳利的刀,面上一片平靜。
魏宇澈不經意地往前半步,便将梁舒遮住。沈念铻一怔,對上他的眼神,卻未讀出半分異色,只見陌生。
沈念铻不知道他是真的不認識自己,還是裝的不認識自己。
他挪開視線看到玻璃臺面底下,形狀各異的竹雕。最底下的介紹欄,無論前面名字有何不同,後頭都統一地寫着“梁舒印”。
怪不得。怪不得當初魏宇澈那樣的信誓旦旦,怪不得他根本沒把自己放在眼裏。誠如魏宇澈所說的那樣,自己一點也不了解梁舒。連窺到的一星半點也站不住腳。
沈念铻沒有再往前一步,他拐到隔壁的棚屋邊角站着,借着半透明的塑料布藏着。
他不怕尴尬,他怕得是梁舒認不出自己。他怕自己對她而言不過是一個輕得不能再輕的插曲,轉臉便忘了。
沈念铻離開的時候回頭看。
梁舒跟魏宇澈在一處。一個懶懶地靠在櫃臺整理冊子扭頭跟隔壁攤子的老板聊着,一個端坐着專注手中的竹片,清冷得不可方物。分明是兩個世界的人,卻偏偏又好般配。
胸中那點子遺憾不平突然就消弭了。
他曾靠近過月亮,但這月亮從來就不會屬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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