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陳言推開門進來,頂着一臉怒氣沖沖的表情,大概又從哪裏聽到了什麽亂七八糟的消息。

“真是太無恥了！”她低罵一聲。

“怎麽回事？”喬薇薇拉上窗簾，坐到沙發上。

陳言看了眼走廊,虛掩上門：“剛剛在廁所裏，我聽見她們議論，胡曼吟早就拿到了這次表演的題目,而且她的助演嘉賓早就定好是郭智宸，兩人私底下不知排練過多少遍。惡心,還以為頂多在題目上做做手腳,結果從頭欺負到腳呀！”

陳言憤憤不平,見喬薇薇一臉平靜，驚訝道：“你都不生氣嗎？”

喬薇薇淡淡笑笑：“當然生氣，可生氣能解決什麽問題？不過降低自己智商而已。”

陰謀，最怕的就是陽謀。她會讓那些人知道，他們最大的錯,就是給了她站在這裏的機會。

陳言嗫嚅了幾聲,最終什麽話都沒說出口。她擔憂地皺緊眉頭,不是不相信喬薇薇的實力，而是現在主動權完全握在對方手裏,她們如同蝼蟻，毫無還手之力。

走廊上傳來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尖銳刺耳,“砰”一聲，虛掩的門被猛地推開,撞在牆上，發出一聲巨響，又彈回去。

喬薇薇陳言同時扭頭朝門口看去。

那裏站着幾道人影。

“嗨，老同學，好久不見。”胡曼吟心情極好地舉手打招呼，身後的四位助理一眼望去，似乎有兩個換了面孔。

“好久不見。”喬薇薇平淡回應。

“《女皇》是個好資源，不好意思啦。”今天的胡曼吟早已褪去上次見面時的憤恨不安，妝容精致，笑意張揚，似乎成竹在胸。

喬薇薇失笑着搖頭：“這話等你贏了再說也不遲。”

“結果不夠明顯麽？你還抱有什麽僥幸？”胡曼吟哼了一聲，架上墨鏡，不屑地看了她，就像在看一只垂死掙紮的螞蟻，然後帶着助理風風火火離開。

Advertisement

“呸，耍什麽大牌，就會抱大腿而已。”壓力山大，陳言脾氣的暴躁度明顯上升好幾個臺階。

喬薇薇微不可尋的皺了皺眉：“把門關上。”

陳言反應過來，趕忙吐吐舌頭，關好門。

幸好沒有人聽到，否則還不知道會作出什麽文章來。

《是演員嗎》八點開播，随着時間接近，秒針走動的滴答聲越發清晰。

觀衆開始入場，即使身處休息室，喬薇薇似乎仍然聽見了那來自能容納好幾千人的演播廳的喧嚣，她再淡定，內心深處還是不由泛起一絲緊張。

很快，有工作人員通知候場。喬薇薇跟在他身後，走到舞臺左側等候。

所有人都在忙碌，走路用跑，溝通靠喊，為今天的這場直播做最後的準備。

忽然，整個演播廳陷入完全的黑暗。

喬薇薇估摸着時間，心中默默倒數。

五，四，三，二，一！

煙火蹿起，舞臺猛然大亮，絢麗的燈光晃來晃去。

主持人走到舞臺中央，笑着同觀衆打招呼。幾千人的回應聲，震耳欲聾。

主持人也沒廢話，說完開場白後，将喬薇薇胡曼吟兩人請上舞臺。觀衆的歡呼聲更加響亮，幾乎掀翻屋頂。

喬薇薇笑着向場下觀衆揮手，餘光瞥見主持人另一側的胡曼吟，抿嘴笑得乖巧，哪裏還有剛剛私下裏嚣張的模樣。

“聽說兩位是同學，今天站在擂臺上，不知有什麽想對對方說的嗎？”

胡曼吟接過話筒，頓了頓，柔聲道：“呃，其實我挺意外的。薇薇成績比我好多了，年年專業課都是第一，和她打擂臺，當然心情忐忑。但我出道這麽多年，多少也積累了些經驗，不管怎樣都會全力以赴。薇薇，讓我們一起加油哦！”

胡曼吟的話聽起來在捧她，實則暗暗戳她心窩子，諷刺她成績好沒用。

喬薇薇自認嘴巴不笨，但此刻懶得與她打機鋒，簡單回道：“謝謝，共勉。”

底下一片歡呼，隐隐約約有人在喊“好帥”。胡曼吟的笑容差點挂不住。

主持人笑呵呵地總結：“既然都會全力以赴，看來今天的節目十分精彩。下面，有請我們的助演嘉賓登場！”

伴随着音樂聲，一道身影從幕後走到臺前，赫然正是郭智宸。

喬薇薇蹙起眉頭，臺下的觀衆們也發出疑惑的噓聲。

主持人手往下壓了壓，示意大家安靜：“大家都知道，按照規則，本期應該有兩位助演嘉賓，我們也确實邀請了兩位。但剛才開播前，另一位助演嘉賓出了點小意外，不能登場，所以節目組緊急商量後，決定本期兩位演員出演同一片段，共用一位助演嘉賓！”

仔細想想，這似乎是再公平不過的決定，控制了其餘變量，更方便觀衆們直觀地比較出誰演技更好。

只不過……

喬薇薇偏頭朝一側看去，胡曼吟郭智宸在攝像機拍不到的角度，同時朝她展開一個笑容。

喬薇薇嘴唇緊抿，演戲是個有來有往的過程，助演嘉賓的表現當然會影響到她。郭智宸給她助演，不知會出什麽幺蛾子。

主持人介紹完郭智宸後，把話筒塞到他手裏：“阿宸，和觀衆們打個招呼。”

郭智宸接過話筒，大方地朝臺下舉起手揮了揮：“哈喽，大家好，我是郭智宸。大家應該聽出來了，我嗓子有些啞。最近大意，不小心感冒了，大熱天的感冒可真是難受，大家都要注意身體啊。”

臺下一陣哄笑，有人大喊：“你也要保重哪！”

郭智宸笑笑：“謝謝。今天的助演我會盡全力發揮到最好的水平，但身體原因，做得不好的地方，還請兩位大美女體諒。”

喬薇薇聽出來了，郭智宸這是在給她打預防針，心裏不由譏诮地揚起嘴角。

之後主持人讓胡曼吟抽了表演題目，讓喬薇薇抽了表演順序，随後進入三十分鐘準備時間。

胡曼吟首先表演，她一下臺便拉着郭智宸去了練習廳，直播的攝像機一直跟在兩人身後。

喬薇薇步下舞臺，臉上的笑容早就消失不見。

回休息室的路上會經過一道長長的走廊。傅導不知何時離開了現場，背着手在拐角處盯着白牆出神。

喬薇薇頓了一下，慢慢走近：“傅導。”

傅導回神，刻滿歲月痕跡的臉上滿是沉重，擡起手拍拍她臂膀：“薇薇，我不知道他們搞這些小動作。你今天盡管放開演，最後不成，這部電影我寧願不拍，也不想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上。”

傅導閱歷深厚，蛛絲馬跡足夠他嗅出一些東西。憤怒之下，竟說出這樣的話。喬薇薇蹙眉，看傅導的表情，知道他對這部電影的期盼和痛惜，忙笑笑：“傅導，還沒到最後呢，說什麽喪氣話，我會竭盡全力的。”

“可是你并不擅長感情戲，剛剛那題目……”

喬薇薇嘴角弧度加深：“那是以前。”

傅導的眉頭舒展開來：“好孩子，加油。”

回到專屬休息室，沙發正前方的電視裏正在直播胡曼吟他們在練習廳做準備的場景。休息室四周的攝像機也結束了休眠期，紅燈閃爍，開始工作。

喬薇薇不動聲色地看了看，抽出劇本背臺詞，時不時瞟兩眼電視裏胡曼吟他們的準備情況。

陳言坐在沙發上安靜地手機，忽然驚呼一聲：“我天！”

喬薇薇疑惑擡眸。

陳言：“這才開播幾分鐘，直播的在線人數已經達到一百萬了，我天，也太多人了吧。”

陳言：“薇薇，有觀衆和你打招呼，你要不要回應一聲？”

喬薇薇湊過去，陳言忽然把屏幕轉了個方向：“算了算了，你快專心背臺詞。”

陳言動作再快，喬薇薇還是看見了，她的支持率只有胡曼吟的零頭。

胡曼吟成名已久，再加上她和郭智宸的互動可愛有趣，自然十分吸粉。

喬薇薇沒有拆穿陳言的好心，只是笑笑，從善如流地滾去背臺詞。

三十分鐘很快就過去，胡曼吟郭智宸兩人登臺表演。

這次抽到的，或者說“內定”的表演片段是一部經典影片裏經典片段。

富家小姐與長工相愛，驚天巨變，長工從軍去，富家小姐輾轉流落風塵。幾年後，長工功成名就，四處尋覓，終于找到了他的愛人。但是富家小姐自覺已經配不上長工，生生拒絕了他，長工失望而去。

喬薇薇冷眼看着，他們的表演完全是原版的複刻，連細節也完美複制。但因為演技的限制，原版珠玉在前，究竟還是差了點味道。

不過能演成這樣已經非常不錯了，直播的觀衆們看得嗷嗷直叫。

“沒想到沒想到，原來胡曼吟的演技這麽好！”

“短短半小時，就準備到這種程度，臺詞幾乎一字不差，天哪，胡曼吟這是開挂嗎？”

“不管了，這一票我投給胡曼吟了！”

……

現場的觀衆似乎也被她震撼到，鏡頭掃過，好幾個人拿着紙巾擦眼淚。

忽然屏幕裏出現一個人，帶着鴨舌帽，低着頭，只露出一截下巴。看着特別眼熟，像——周仲彥！

喬薇薇懷疑自己一時眼花，正想看個清楚，鏡頭已經移開，不由惱恨這直播不能後退。

工作人員通知喬薇薇去做準備。

她磨蹭了兩秒，又盯着屏幕看了會兒，鏡頭始終都沒有掃回去，不得不壓下心中疑慮，轉身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