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中暑
這芙蓉錦不沾水還看不出什麽來,一旦沾了水就變成芙蓉色,二爺的孝還沒守過就穿紅,難怪太太會今兒發作。
“今兒早晨誰拿這件衣服給奶奶穿的?”芳若提着裙子質問衆丫頭姨娘道。
荷姨娘一撇嘴,看了一眼床榻上半昏迷的秦謠,陰陽怪氣地說道:“伺候奶奶可不是我們這些人做的來的,連件芙蓉錦都認不出來,怪誰呢!好好的芙蓉錦竟然會拿來做了孝衣,真是可惜了好東西。”
趙姨娘吓得身子一軟,跌撞到桌子旁,結結巴巴地道:“我不知道這是芙蓉錦,還以為只是尋常的白布呢!”
芳若也不理她們,對芳菲道:“先別去回太太,太太正在氣頭上。去摘幾個梨,再找幾個小幺兒買些冰糖來,悄悄拿到廚房熬了送來。”
荷姨娘今日白受了周夫人屋裏的丫鬟搶白,心裏本來不高興,見秦謠病着也不伺候,捂着額頭裝病走了。
“你們這群小蹄子們,奶奶若是有什麽好歹來,看我饒了哪個!”
秦嬷嬷站在院子裏一邊哭一邊罵,芳若聽着皺了皺眉頭,她雖然是秦謠的陪房,但比起秦嬷嬷到底差了一層。
“好生看着奶奶。”吩咐在屋裏的趙姨娘和若雲一聲,自己打起簾子陪着笑臉走到秦嬷嬷跟前,拉了拉她的袖口,低聲勸道。
“好奶奶,這回奶奶倒下了您才是這院子裏的主心骨。怎麽安排調停還的您老做主,就算您不心疼我們幾個,好歹也請看在我們姑娘在這裏無依無靠就您一個可靠人了。”
秦嬷嬷聽了立馬不哭了,連連點頭,泛着光的眼在衆人面上掃過,道:“都站在外頭做什麽?兩個奶娘将哥兒姐兒送到耳房去,箱籠都放在奶奶屋裏。”
路過的芳菲悄悄地對芳若豎起大拇指,芳若裝作沒看見,扶着秦嬷嬷進屋裏安排秦謠的衣服。雖然好些惹眼的都讓太太充了公,不過到底還是留了許多。
這秦嬷嬷年紀大了越發老背晦,加上秦謠是個好性兒的,對秦嬷嬷放縱了些,是以秦嬷嬷養成了倚老賣老的性格。
“你們說說,今兒午飯也沒有,說什麽大廚房以為我們在老太太那裏用過飯了。老太太要留也只留主子的飯,什麽時候輪到丫鬟婆子了?”窗戶下依稀傳來竊竊私語。
“可不是呢!只有哥兒和姐兒有太太屋裏賞的飯,我們可是連口水都沒得喝。”
秦謠微微張開眼睛,見若雲眼睛哭的通紅,芳若在旁邊腳踏做着針線活,便問:“誰在說話?”
芳若放下針線,走到窗前問道:“是誰在外面伺候?奶奶叫你們進來。”
簾子作響,進來兩個促使換的婆子,屈膝一禮,規規矩矩地站在那裏。
秦謠掙紮着起身,芳若和若雲兩個趕忙上前将她扶着坐起來,芳若拿了一個白絹軟枕放在秦瑤身後,勸道:“奶奶可是有什麽吩咐?”
“我仿佛聽到有人說今兒大廚房沒做你們的飯?”嗓子幹的都快冒煙了,便伸手指了指桌子上的茶吊子。
芳若朝那兩個婆子使了個眼色,陪着笑臉道:“我們回來的倉促,大奶奶事情多估計還沒安排過來,府上大奶奶當家之後份例每個月初五發,現在已經是十四。估計等下個月才有我們的,斷然沒有為了我們壞了規矩不是。”說完又補充道:“好在我們這個月,奶奶也發了月例,底下人也不會抱怨什麽。”
秦謠見芳若裝作沒看見她要水,便知道那茶吊子裏還是空的,伸手揉揉額頭。
“我們的箱籠送來沒有?”
秦謠有些後悔在路上為何沒有多藏些銀票在自己身上,李氏是擺明了要給自己小鞋穿,周夫人又看自己不順眼,沒有銀子只怕在這林府是寸步難行啊!
“太太已經命人送過來了,只是太太的首飾和好料子的衣服,擺設一應都沒有了。說是您守節不需要這些東西,至于以後的衣服布料太太說一律公中出,讓奶奶安心過日子。”
“哇——”
秦謠心裏一陣惡心,忍不住嘔吐起來,只是一日未食,只吐了些酸水。
若雲趕忙将痰盂盒子遞上去,芳若輕輕地拍着秦謠的背,寬慰道:“奶奶不是一路上告訴我們,這府裏日子艱難,這會子奶奶再心急也沒辦法,以後慢慢習慣了就好。”
秦謠瞅着屋裏跟個雪洞似得,白色帳幔,古玩架子上空蕩蕩的,一應的桌椅板凳都是粗使,只怕府裏得臉的大丫鬟房間也比自己的精致。最關鍵的是,現在的她已經沒有多少錢了,本來還想仗着底子厚進府裏拿些東西孝敬孝敬上頭,日子就算艱難也不至于太苦。
如今,連稍稍好點的衣服都沒了,更別提古玩字畫擺設。
說話間,芳菲提着食盒走進來,道:“本來想弄些冰,我想着奶奶身子弱,所以就沒用。”
芳若揭開食盒,将才熬好的梨湯端到秦謠跟前的梅花小幾上,道:“該去打些水來給奶奶淨面洗漱。”
那兩個婆子答應一聲便退下了,秦謠從進府裏到現在滴水未沾,也顧不得許多,先端起湯來喝了一小口漱口,便喝了幾口覺得舒服了才放下。
“哥兒和姐兒用飯沒有?這會怎麽沒過來?”喝了湯,秦謠精神了許多,見錦年兄妹不在跟前便問道。
芳若笑了道:“放心吧!太太命廚房給我們這裏送了飯菜,還都是南邊的菜。哥兒和姐兒在午睡,要不讓奶娘抱來。”
秦謠擺手,只要孩子們沒事就好,若是這麽小餓肚子容易營養不良的。她剛剛穿越來的時候,錦年還在吃奶,都快六歲的孩子了不吃點粗糧和蔬菜體質比同齡的孩子虛許多,這段兩個月裏雖然有所改善,不過還是不能大意。
“今兒我算是領教了咱們大奶奶的厲害!”秦謠想起今日無辜受罰,便氣的手腳發軟,李氏早就看出來她身上的衣服是芙蓉錦,所以才會帶着自己繞了那麽大一圈,又讓底下人将自己的東西送到太太屋裏去,現在正是盛夏,走這遠的路,出汗身上的芙蓉花就顯現出來剛好讓周夫人看到。
林恒之放外人多年,母子感情雖然淡了,到底是周夫人的親生兒子。兒子才過世,媳婦就穿紅,豈有不生氣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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