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掀蓋頭
魏成弘如今尚在禁足,出府意味着抗旨。
太後和陛下也是擔心燕王府不安分,連林空大婚這樣的喜事,都沒有解了他們府中的禁足。
燕王這幾日病了,人都不能下地,整日裏藥湯作伴。
燕王府如今成了這個樣子,燕王妃不僅絲毫不收斂,卻還要肖想着段暮遙那點嫁妝。
如今,連魏成弘都怕了,他都開始勸着母親:“母妃,二殿下落馬,咱們全府上下能全身而退,實屬不易。如今陛下下旨命我禁足,若我還抗旨不遵,那才是真的不想活了。更何況,那林空到底是什麽人,您又不是不清楚。”
聽到魏成弘說這話,燕王妃的眼眶驀地一下紅了。
她握緊了魏成弘的手,一字字道:“你知道嗎?咱們燕王府完了。太醫前日給你父親診過脈了,怕是熬不過這年冬了。你參與過黨争,陛下如今不殺你,只是不想落人口舌。如今你父親還活着,咱們王府的日子都這麽難熬。萬一你父親走了,你讓咱們娘兩以後的日子怎麽過?”
“太後本就不喜我,這些年,明裏暗裏的擠兌,你也是看得到的。如今林空風頭太勝,還把你的姻緣搶了去。你自己細細思量,從那日宮中遇刺,段暮遙被林空帶去了長公主府之後,你這姻緣便已經不是你的了。”
“為娘的不知道林空在這其中搞了什麽把柄,可他日後,定然不會容你。二殿下不在了,如今我們只能自救。唯一自救的法子,就只有讓你娶了這青龍令主。”
說到這,燕王妃緊緊握住手帕,從懷中掏出了她早就準備好的藥。
“如今,走正途,明媒正娶定是不成了。但是你,可以讓段暮遙懷上你的孩子。”
這樣的事,魏成弘不是不想去做,他是沒有勇氣去做。
這些年,他在段暮遙跟前虛與委蛇,雖說沒有真心,可那樣的美人在自己的眼前,也是賞心悅目的。
若不是還要捧着她哄着她,魏成弘早就一親芳澤了。
可現下,她有林空時時刻刻護着。
魏成弘往日裏在林空跟前說句話,這一顆心都得驚上三分。可是現在母妃竟然讓他裝扮好,偷溜進長公主府,趁着林空在前廳應酬的時候,直接進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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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年,燕王府跟着二殿下一黨,也積累了不少人脈。她這個想法,肯定不是一時興起,因為她告訴魏成弘:“兒啊,你放心的去,長公主府那邊,娘親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長公主也是魏成弘的親姑姑,從小的時候,魏成弘沒少去長公主府玩。
對長公主府的一草一木,他亦是非常熟悉。
但是這件事,實在是太冒險。如果事成了,林空一定會弄死他,如果事不成,林空也得弄死他。
無論怎麽想,這都是個死局。
想到這,魏成弘急忙把厲害關系與母妃說了。然而,燕王妃似乎心意已決。
她緊抓着魏成弘的手,一字一頓道:“兒啊,那林空與段暮遙才相識多久?段暮遙與你退婚,她也是沒有辦法了,才會選擇林空。只要你重新挽回她,又與她有了夫妻之實,她是一定會回到你身邊的。”
“至于林空,你不必擔心,為娘如今不怕聖上。你父親就要不行了,陛下和太後心再狠,也不會對我們孤兒寡母趕盡殺絕。你得到青龍令和段暮遙的嫁妝之後,直接趕往滁州,二殿下的人,會在那邊接應你。你不是還很喜歡段暮遙嗎?這下子,美人財寶,就都是你的囊中之物了。”
“等你走後,你父親也不行了,娘再想辦法去追随你。兒啊,這是咱們最後的機會了。”
魏成弘聽到母親這番話,不可謂不震驚,他緊抓着母親的手腕,問道:“您還和二殿下有聯系?是他讓您這麽做的嗎?如今,他在京中的勢力已經徹底被打散,他還想要如何?難不成要自立為王?”
聽聞這話,燕王妃忽地笑了,她伸手撫摸着魏成弘的臉頰,輕聲道:“我兒果然聰穎。”
魏成弘眼睛都急紅了:“母親,這可是殺頭的罪過!!到時候咱們一旦參與了謀逆,連外祖家都要遭殃,您不怕嗎?”
“怕?現在我們燕王府落敗,你父親再一撒手,你可知道往後我們的日子要如何過?你外祖家?你舅舅現在巴不得跟我們斷絕關系。如果真到那一步,牽連到了他們,那也是他們活該!”提起她的娘家,燕王妃倒是咬牙切齒,絲毫都不顧及。
“你舅舅和你外祖父應該慶幸,萬一我們成了,将來他們是榮華富貴,享之不盡。我若心情好,便會施舍給你舅母和幾個表弟一點好處。若我萬一我失敗了,那他們也別想逃過幹系。”
魏成弘感覺自己還沒走到那一步,身後就已經冒出了涼汗。
他顫巍巍地伸手去抓母妃的手:“可是母親,若是兒子折在林空手裏……”
“不會,也不要說這麽不吉利的話,你只許成功,不能失敗。為娘一個弱女子都敢如此謀劃,你是個男子漢,不賭上這一局,後半輩子,你想靠人眼色過活嗎?”燕王妃的聲音突然凄厲起來。
而魏成弘也知道,這一遭,他是非踏出這一步不可了。
之前在宮中受的板子,如今已經大好了。
他身後的傷疤已經脫落,現下倒也不疼了。
他母妃的計劃倒是周全,她甚至還買通了長公主府的下人,知道了她們婚宴上的時辰,也知道哪一間給他們小兩口做婚房。
太後為了補償林空這些年的委屈,婚禮辦得格外盛大,每一步每一個流程,都會提前讓人打點好,以免婚禮當日出現任何錯漏。
也正因為如此,燕王妃才有可乘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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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挨到了大婚那日,魏成弘此刻的心情,遠比新嫁娘還要緊張。
他時時刻刻等着人報時辰,待燕王妃說他可以從後門偷溜出府了,魏成弘才終于站定,看着燕王妃道:“母親,兒這一去,還不知道能不能……”
“閉嘴,不許說不吉利的話。咱們的計劃不會有任何問題。”
燕王妃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可是魏成弘心裏卻不這般想。
他深吸了一口氣,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盯着自己的母妃:“母親,萬事都沒個絕對。不管如何,您都要照顧好自己。您答應兒子,無論如何,都沒有活着重要。父親要不行了,兒子此去亦是兇險萬分。哪怕是事成了,到了滁州,這一去,也許久都不能再見母親。”
“從小到大,母親說的話,兒子不敢不從。如今,也是一樣。”
燕王妃眼眶驀地一下紅了,她轉過身,退開了魏成弘,沖着他道:“行了,差不多得了,快走吧,別耽誤了時辰。”
魏成弘帶着人從後門溜了出去。
魏成弘走後,燕王妃身邊的嬷嬷道:“其實咱們世子,向來是最聽您的話。不單單是世子,哪怕是王爺,也是對您有求必應。”
燕王妃紅着眼道:“是啊,夫君和兒子,都最聽我的話。我這前半生,日子也算是過得不錯。可是王爺懸着一口氣,一旦王爺走了,就沒人能護着我了。富貴險中求,不賭這一把,誰知日後如何呢?”
嬷嬷還想要再勸,可是燕王妃心意已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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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空大婚,規格僅次于太子大婚那一次。從辰時起,京都主街便遍是喜樂之聲,家家戶戶都由衙門派發了大紅燈籠,滿街紅,看着格外的喜慶。
魏成弘先是以夥計的身份,偷溜進了長公主府的後廚,然後趁亂,潛伏進了林空的院子。
燕王妃提前買通了喜房內的嬷嬷,在段暮遙回洞房之前,魏成弘就一直藏在他們的床下。
時間過得極為漫長,魏成弘渾身上下都被汗浸透了,等到終于聽到了喜娘的動靜,他也沒能松這口氣。
此刻,屋內烏泱泱的人漸漸散開,林空還未歸,屋內除了燕王妃買通的那個嬷嬷之外,就只有段暮遙的貼身侍女牧歌還在。
牧歌從懷中偷偷拿出一小盒桂花糕來,遞給了段暮遙:“小姐忙了一天,都沒吃東西。奴婢偷偷給您藏了桂花糕,您先吃一點。”
魏成弘的思緒忽然回到了從前,他之前也經常給段暮遙帶各式各樣的糕點,都是他們燕王府的廚子做的。
為了讨好她,燕王妃還專門去外面請了大廚回府做糕點。
那個時候,魏成弘也從沒想過,段暮遙會成為別人的新娘。
美人即将到手,他心中卻毫無喜悅之情。
他渾身上下顫抖得更加厲害了,直到屋內的喜娘輕咳了三聲,魏成弘才知道,時機到了。
牧歌先暈了過去,而魏成弘擦了擦手心裏的汗,終于從床下爬了出去。
他拿起一旁的喜稱,直接掀開了段暮遙的蓋頭。
他原本要說的話是:“你沒想到是我吧?”
然後,蓋頭下的那張臉卻格外的陌生,這個女人穿着大紅嫁衣,明豔豔地沖着他俏皮一笑:“你沒想到是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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