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穿梭機
早上九點,鬧鐘響起,祁闊迷迷瞪瞪地睜開眼睛,一顆毛絨絨的腦袋蹭在他頸側,發出一聲不情願地嘟囔:“煩死了。”
祁闊忍不住笑,嚴朗有輕微的起床氣,一點點無害的暴躁,例如蹬被子和發牢騷。祁闊把嚴朗圈進懷裏,拍拍脊背,揉揉腦袋,方才把炸毛的狼犬安撫平靜。
“我想起個事。”嚴朗悶悶地說,“錨點三號在太原嗎?”
“在,二號和三號都被接回來了。”祁闊說,“怎麽?”
“二號的前夫和三號有聯系。”嚴朗說,“三號把二號送到機場的同時,給前夫發了短信。”
“你的意思是,三號不是真的愛二號。”祁闊說。
嚴朗點頭:“三號不适合作為改變時間線的備選。”
“沒有備選。”祁闊說。
“什麽?”嚴朗撐起身子坐起來。
祁闊仰躺着看向嚴朗,眼神清亮,平淡無波的語氣仿若在聊日常瑣事:“沒有備選,只有你一個人能夠回到過去。”
“我制造的穿梭機需要巨大的能量推動,引擎核心是10克的砹。”祁闊說,“全人類擁有的砹都在我這裏。經過測算,一次穿梭需要消耗89g的砹,也就是你走後,人類沒有再次啓動穿梭機的原料。”
“這件事,他們知道嗎?”嚴朗問。
“當然不知道。”祁闊湊過去吻了一下嚴朗,“他們知道會瘋掉的。”
“祁闊。”嚴朗表情嚴肅地說,“你是不是瘋了。”
“你看看我。”祁闊首次向狼犬展示自己的毒牙,“我像大愛無疆拯救人類的英雄嗎?”他抱住嚴朗的脖頸,胸膛緊貼嚴朗的上半身,兩顆心髒隔着肋骨跳動,一人冷靜鎮定,一人震驚失語。
只有一次機會,只有嚴朗一個人,祁闊用全人類的未來做一場豪賭。嚴朗不贊同地看向祁闊,張口欲說話,祁闊說:“你不是唯一解,不必有心理負擔。”
“本來也沒有多少人指望這個計劃能成功,扭轉所有人的命運。”祁闊說,“你就當玩一場沉浸式游戲。”
“不過,出于一點點良心。”祁闊說,“我希望你選擇最保守的計劃,不要救那個擋刀的男人。”
“你就能拯救世界。”祁闊說,“沒有第二次重來的機會了,不是嗎?”
嚴朗沒有搭理祁闊的問題,低頭踩着拖鞋走進浴室,傳來嘩啦啦的洗漱聲音。這次洗漱的時間格外長,祁闊回到隔壁自己的宿舍洗臉刷牙,去食堂拿兩份早餐,坐在嚴朗宿舍的桌子旁吃完自己的一份,嚴朗趿拉着步子走出浴室。
“我想了下。”嚴朗說,“如果救人的那個男人是我,你會救嗎?”
“會。”祁闊不假思索地說。
“如果那個男人是你,我也會救。”嚴朗說。
“可他不是我們其中任何一個。”祁闊說,“他只是一個善良的好人。”
“我不救他,我又是什麽人呢?”嚴朗問,“我是個見死不救的混蛋。”
“你阻止了末日。”祁闊說,“你是英雄。”
“一個見死不救的英雄。”嚴朗說,“那還是英雄嗎?”他咬一口芝麻燒餅,苦惱地皺起眉頭,牙齒枯燥地咀嚼燒餅,舌頭嘗不出味道,他根本沒心思吃飯。
祁闊不說話,他回答不了這個問題,看着嚴朗吃掉燒餅和豆漿,他站起身:“我去辦公室,有事叫我。”
“如果我成功改變了時間線,錨點們是不是能想起過去的事?”嚴朗問。
“是的。”祁闊說。
“到那時候,你記得告訴莫岑茹,她的追求者不是個好東西。”嚴朗說。
“好。”祁闊看向嚴朗,視線一寸一寸掃過嚴朗的面容,似要把對方的相貌刻進骨髓。
時空定位的方法祁闊已經有了初步的想法,他感覺到自己一步步接近時間轉動的規律,這意味着他和嚴朗的相處時間所剩不多。
每一天,都是他們的倒計時。
祁闊突然不想去辦公室演算枯燥的公式,他問:“你今天有別的計劃嗎?”
“沒有。”嚴朗說。
“走,我帶你去看穿梭機。”祁闊說。
“真的嗎?”嚴朗眼睛一亮,站起身,“你把穿越時間的機器造出來了?”
“造了個雛形。”祁闊說,“欠缺許多細節,但參觀是沒有問題的。”
“你把它放哪了?”嚴朗問。
“185層。”祁闊拉開房門,嚴朗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像條粘人的大尾巴。
乘電梯到185層,電梯門打開,正好和魏昊面對面,魏昊:“祁工,你沒說今天要下來視察啊?”
“帶嚴警官随便看看。”祁闊向左側邁一步,露出身後的嚴朗。
“哦……”魏昊識趣地不揭穿頂頭上司借參觀之名行約會之實,他說,“我上去拿個東西,你們繼續。”
“你沒有助理嗎?”嚴朗問,“我以為拿東西這種小事都是助理幫忙。”
“保密政策,這一層只有我和祁工有權限進入。”魏昊說,“我負責組裝,祁工負責調試。”
“産品在實驗階段,太多人知道不合适。”祁闊解釋,他拉着嚴朗走出電梯轎廂,眼神催促魏昊這個大電燈泡趕緊離開。
魏昊踏進電梯,盯着祁闊的凝視壓力山大地狂摁關門鍵。
電梯門緩緩合上,祁闊領着嚴朗沿長廊推開第五個門,露出一個——巨大的金屬土星手辦。
嚴朗:“這是土星?”
祁闊說:“有點像土星,但不是。”他走到距離金屬土星不遠的控制臺,拍下一個大紅按鈕,金屬土星的環帶由水平變為垂直,幽藍的光帶沿環輪的邊緣亮起,頓時充滿科技感。
黑色的球型艙體,周圍兩個交叉的環輪,放置時兩個環輪疊加變成一個寬面的大環,立在地面。艙體懸浮于大環中央,幽深的藍色光帶如呼吸般深淺交替亮起。
祁闊說:“穿梭艙是裏面的球,你需要坐在裏面,AB兩個環按照一定規律轉圈運作,全面掃描你的身體。”
“你的身體會作為定位的關鍵工具。”祁闊說,“理論上,你穿越過去的時候,現在這條時間線上的你的身體将被分解。就是說,你在這條時間線是物理意義上的死亡。”
嚴朗看向約有三米高的金屬土星穿梭機,他問:“你做這個,用了多久?”
“一年多。”祁闊抿唇,“我去美國研究量子傳送,這是我的研究作業。”
“那時候設想不夠完善,也沒有足夠的砹供我做實驗。”祁闊說,“當時做了個半成品,這是完全體。”
“很酷。”嚴朗湊近穿梭機,贊嘆道,“酷極了。”
“別靠太近。”祁闊說,“上面的一些材料有毒性,不能觸摸。”
球狀的艙體,藍色的環輪,活像外星人侵占地球的飛船,滿滿的反派氣息。
嚴朗說:“穿越過程中我的身體分解,然後呢?”
“等我把時空定位問題解決,你的意識會落在過去的你身上。”祁闊說,“對于過去的你,類似于預知。”
“身體是過去的我,意識是現在的我。”嚴朗盡力理解陌生的概念。
“是的。”祁闊說,“在你進入穿梭艙之前,我們會做一些先行試驗。”
“材料夠你們做實驗嗎?”嚴朗問,“你不是說全人類……”
“我們有富餘的1g砹做實驗用。”祁闊說,“體積和質量不同,消耗的砹也不同,體積越小消耗約小。”
“送只小白鼠還是夠的。”祁闊說。
嚴朗說:“我不懂,你看着辦吧。”
“如果傳送失敗,你會直接死亡。”祁闊說,“你不擔心嗎?”
“擔心你把我搞死?”嚴朗想了想,說,“不信你,我又能相信誰?你是人類最厲害的科學家,如果你都搞不定,我認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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