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章節

在他動手之前他就有所防備。以致最後，他被逼下崖。

滄瀾江中波濤洶湧，他不會水性，如此落江，無異于是自尋死路。可是，他不願意跟他父親一樣，最後慘死在金蓄手中。江水滔滔，激流翻滾，或許，能置死地而後生呢？

結果，江水将他沖到揚州的運河下游。

他是被一農戶打撈起來的，醒來時，他腦中一片空白，前塵忘盡。那戶人家最後把他留下來了，為他取名茍子。這個名字的諧音如此低賤，自然是那戶人家的女主人取的。

她是一名貧苦又勢利的中年婦人，姓沈。起初，她對他還是蠻好的。因為她看中他這身布料極好的衣裳，猜測他是鎮城上落難的富貴人家的公子，她想打聽他的住處，然後送他回去，獲取金錢。只是遺憾，他失去了記憶，什麽也想不起來，那婦人見套不出話來，便想趕他這個沒什麽用處的人走。

他在江水中，被風浪席卷，肌膚磕着了礁石，身上受了傷，現下離開，怕是無法存活。好在沈氏有個好心腸的女兒，在她的百般懇求下，沈氏才勉勉強強留下他。

然後她将他當成免費的苦力工，身上的傷勢還未痊愈，就趕他到樹林砍木頭，回家了要為他們劈柴燒火，做飯燒水。在運河發大水時，沈氏趕他去挖水道，賺點工錢補貼家用。如此被當成牲口一樣使喚，不遺餘力地榨幹他的勞動價值。

并非是心甘情願地留在這，只因人家救了他的命，如若不然，他早就死了。況且他現下失了憶，若離開這裏，外面的世界茫茫一片，他又該何去何從？

沈氏的女兒名喚春桃，是個很善良的姑娘，在他最勞累的時候，給予他心靈上的安慰。是以在他離開後，那小姑娘哭的肝腸寸斷，馬車行出十裏之外，似乎還能聽到那哭聲。前方路茫茫，一切充滿了未知，冥冥之中，似有一種引力，吸引他往揚州城行去。

……

到了縣城，杜雲飛便吩咐管家，為茍子找一套小厮的衣着，并為他安排住宿。一切工作準備妥善，杜雲飛将他叫到書房。

“你名字真叫茍子？”杜雲飛在抵達縣城的時候，就想起這少年眼熟的原因了，他的模樣像極了徐顏思的相公唐千钰！

茍子怔了怔，“這個名字是沈大娘取的，我不知道自己叫什麽名字。”他瞧着杜雲飛的神情，不禁脫口問道：“大人之前，是不是認識我？”話落，他覺察自己的逾越，不由低頭道歉。

杜雲飛神色複雜，“沈氏不是你的生母吧？”

“不是的。”茍子搖頭否認，與他說起落江被救的事，然後他發現杜雲飛的臉色越來越沉，有點陰晴不定。

杜雲飛心中驚疑，這少年的身份果真不簡單，聽了他這番遭遇，越發覺得像唐千钰。其實，在京城的時候，他雖位居工部侍郎，但終究是不及唐千钰三品大将的高權的，是以他很難有機會見到他，與他正面接觸。而且這人也極少去上朝，所以一般情況下是碰不到他。唯一一次碰面，是在他凱旋歸京，大張旗鼓迎娶徐顏思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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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紅妝十裏，隔着重重人影，杜雲飛遠遠地看到他騎在馬上，器宇軒昂。也許是嫉妒心作祟，他一直認為，唐千钰只是個空有蠻力，胸無點墨只曉得打打殺殺的武夫。

如今，一個酷似唐千钰的人出現在眼前，他實在摸不準他到底是不是唐千钰本尊。倘若真是他，那麽他怎麽會遭遇墜崖落江，又淪落至此，而且還失了憶？他本該留在京城，受皇恩蒙庇的。

杜雲飛看着他出神，茍子有些不自然，垂着頭說道：“大人若無其他吩咐，小的……就先下去了。”自貶這種事，他十分不習慣。

不止他一個人說的不習慣，就連杜雲飛聽了也覺得怪異，好歹唐千钰本尊也是一國将軍吧。杜雲飛捏了捏了眉心，有些苦惱，在沒弄清楚他的真實身份之前，他還真不敢随意使喚他，将他當成自己府上的下人。

“讓陳伯領你到賬房學學管賬吧。”遲疑了一會兒，“還有，你不必如此自稱。”

茍子有些驚訝，這位杜大人竟待他這關照？于是他問：“大人之前不是說，要讓我到馬廄做事麽？”

這時候，管家陳伯走了進來，拍了拍茍子的肩膀，笑呵呵地說道：“給你安排個輕松的好差事，還刨根問底幹什麽？快謝過大人吧。”

唐千钰牽了牽嘴角，對杜雲飛答謝。待他随着陳伯出去後，杜雲飛換了一件衣裳，跨出門檻，将将走到府門，杜母便和丫鬟迎了上來，拉住兒子的袖子問道：“你要去哪？”

杜雲飛是個極其孝順的，溫聲回答母親：“孩兒正要去徐宅。”

徐母巴不得他多與徐家來往，立刻說道：“再過幾天，為娘的壽辰就要到了，你記得叫徐家的姑娘過來吃頓飯啊！”

杜雲飛笑了，“孩兒此番登門，就是邀她參與您的壽辰。”說完，他便走了。杜母瞧着自家兒子瘦長的背影，搖搖頭，跟身邊的丫鬟唠叨道：“雲飛這孩子做事總是慢吞吞的，我真擔心，他追不到那徐姑娘呀……”

丫鬟抿嘴笑道：“夫人不用擔心，少爺生得一表人才，多得揚州城的姑娘喜歡，不怕那徐姑娘不動心！”

……

對于杜雲飛的時常造訪，徐宅上下已是見怪不怪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杜大人對自家小姐的心意。

“過兩日就是家母的生辰，我準備為她辦個壽宴，徐姑娘可願賞臉來吃頓飯？”杜雲飛每次面對她，心裏就好像揣着一只小鹿，咚咚地在心房跳動，尤其是與她獨處的時候，他的手心會緊張得泌出了汗。

徐顏思垂眸看着賬本，聞言便擡頭看了他一眼，點頭說：“杜伯母的生辰壽宴，我自然會去的。”

見她沒有拒絕，杜雲飛有些欣喜，一句話不經大腦思考，就這麽脫口而出：“我娘很喜歡你，徐姑娘你願不願意永遠陪伴在她身邊？”

她翻着書頁的手頓時停住。

杜雲飛暗恨自己的嘴快，可卻不後悔。他眼裏再不掩飾愛慕，定定地注視着她，認真地說：“我心悅你很久了，四年前我就想向你提親，想娶你回家。”說到這，他的臉燥熱的像火在燒，“可是，那時候，皇上扣留着你，因此……沒有人敢再要你，這也包括我在內，于是我便等着，等皇上哪天放了你，沒想到，這一等，就等來了你嫁人的消息……我真是太沒用。”

看着他頹喪的臉，徐顏思心裏有些驚訝，她知道杜雲飛對她有意，卻沒想到他竟從那麽早的時候就屬意她。

“這次我被皇上貶低官職，回到揚州當知縣，然後我因此知道了你孤身一人的消息……我想，這是老天賜給我的機會，這次我定不會放手！”杜雲飛的眼裏盛滿了光亮，“我知道突然對你說這些，你一時很難接受，不過沒關系，我願意等你，等你哪天願意給我你的答案。”

他豁達如斯，這下繞是徐顏思再如何淡定，也有些赧然。她咳了咳，避重就輕地說：“我會準備些禮品送與杜伯母作壽禮的。”

杜雲飛将話帶到，也将心意表露，此時心裏一片輕松。他微微一笑，“那就不打擾你看賬了。徐姑娘，我先告辭。”

等他出了門，小翠捧了些新鮮瓜果進來，罕見的看到自家小姐坐在太師椅上，似乎……在發呆？

小翠實在有些好奇，方才她在門口碰見了杜大人，見他一臉歡欣，一副好事将近的模樣……

于是她忍不住問：“小姐，那個杜大人，是不是跟你表白了？而你也接受他了？”

徐顏思看了她一眼，緩緩道：“确是表白了，但我沒接受他。”

“沒有？”小翠不禁拔高了音調，“那杜大人為何喜氣洋洋？還有，你方才難得的發了一回呆呢，快說，你是不是準備接受他啦？”

徐顏思搖頭，無奈地笑笑：“你亂想什麽，我剛才是在想着如何拒絕他，又能顧全他的臉面。”

小翠有些汗顏，“其實我覺得杜大人挺好的。”她語氣有些小心翼翼，“杜大人這樣的男子，他定會對小姐極好，而且不會納妾，惹你傷心……”

“你怎知他定會待我極好，不會惹我傷心？”

“因為杜大人等了你四年呀——”還在京城徐府的時候，她就看出來杜雲飛對徐顏思有意.從她被金蓄扣留，再到她嫁了唐千钰，再到如今的和離，整整四年有餘，那杜雲飛仍沒有娶妻，難道，不是為了等她嗎？

徐顏思一時語塞。#####。。。。。明天奉上最後一章完結篇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