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你抱我

“小姐?”

“滾出去!”

閨房門外徹底沒了聲息。

窦清月氣呼呼地坐在紅木小凳,深恨為何回來的時機不對,若她早一步,只早一步,表兄迎娶的新娘子也不會是崔瞎子。

然而說這些都太遲了。

若這是她的命,她不認。

崔缇認識裴宣才多久,她與表兄十多年的情分,人生能有幾個十年?

從偶然得知裴宣是女子的那天她就認定了要做她未來的妻子,陪伴她,天冷了為她披衣,天熱了為她熬一碗酸梅湯。

和她做這世上最親密的愛人,做最忠誠的守秘者,守着裴家欺君罔上欺蒙世人的隐沒。

窦清月捂着帕子咳嗽兩聲,臉色發白。

仙人少理凡塵事,如今前輩也走了,接下來要靠她自己明争暗奪。

她不會認輸的,崔缇,咱們走着瞧!

“月兒?”

窦夫人不放心地停在外面,擡手叩響房門:“月兒,是娘。”

門扇打開,窦清月身着素白衣裳,眉眼系着病弱風情:“阿娘,你怎麽來了?”

她側身請人進來。

Advertisement

自己的孩子自己心疼,窦夫人上上下下打量她:“你這幾日足不出屋,娘能不擔心嗎?”

她是武将之女出身,嫁的夫君也是朝中有名的大将軍,兩人多年來膝下唯此一女,且懷胎時随夫出征傷了身子,連累的女兒生下來身子骨總不比常人康健。

為彌補病歪歪的女兒,窦夫人與夫君将所有的愛給了她。

窦清月小女兒情态地依偎在娘親懷裏:“聽說表嫂病了,表兄為此連請七日假,阿娘,我心裏頭不舒服。”

她自幼嬌生慣養長大,想要星星不給月亮,除卻天生體弱吃了不少苦,在家在外都是旁人依着她的份兒,唯獨在婚姻大事上栽了一個大跟頭。

窦夫人曉得她一顆心全系在裴宣身上,可宣兒已經成婚了,窦家的女兒總不可能給人做妾,這太不合适。

她安慰道:“那是人家的日子,咱們首先要過好自己的日子。”

“可我心頭就是不爽利,我嫉妒表嫂。”

自家人只

當她在使性子,沒真往心底去,是以窦夫人壓根沒看清女兒眼裏一閃而過的怨毒,她拍拍窦清月的後背:“月兒,娘雖然疼你,可也有言在先,不準給你表兄添亂。”

“娘!”

“好月兒,就不要總盯着你表兄了,西京還有不少好兒郎,娘再幫你仔細瞧瞧?”

窦清月深谙如何令人心軟的那一套,且她病弱不是作假,歪頭又是咳嗽一聲:“再找的,會有表兄好嗎?”

裴宣已然是西京頂頂出類拔萃的少年郎,窦夫人也喜愛這個外甥,她沒法昧着良心說話,委婉勸道:“會比你表兄更适合你。”

外甥再好,已是有婦之夫,她家女兒哪能不顧矜持地倒貼?

看過不了她這一關,窦清月萎靡不振,眼眉耷拉着,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阿娘看我這樣子,還會有人要麽?”

她身子不好,注定沒法為夫家孕育子嗣,嫁去別家則是後患無窮,哪怕有人貪戀她年輕貌美,榮光一時,可年輕的皮囊終會老去,她不敢孤注一擲。

裴宣是她最好的歸宿,人品、相貌、才華、性別,都是她喜歡的。

這人一身書卷氣,卻能令她感到無與倫比的穩妥踏實,仿佛有她在身邊,總能行走在春風柔光裏。

被親吻,被照耀,被滋潤,被呵護。

窦清月拒絕不了這樣強大的誘。惑,她輕扯娘親衣袖:“阿娘,我想去一趟裴府。”

她冥頑不靈,窦夫人看在眼裏,痛在心裏,悔不當初。

倘她當年性子沒那麽要強,就不會傷了身子、動了胎氣,害得清月在婚事上百般顧慮。

她慈母心起,長聲一嘆:“月兒,是娘對不住你。”

“阿娘……”

窦清月抱緊她:“阿娘同意我去了?”

“……”

這還有什麽辦法?

堵不如疏。

窦夫人無奈笑笑:“你心不在這,娘還能綁着你不成?”

母女倆說了一陣體己話,窦清月恭送娘親離開,今日天晴,雲淡風輕,她轉身吩咐:“備車,去相府。”

裴家,彼時的裴宣尚不知她的好表妹重來一世仍對她念念不忘,她正忙着寫那封未完成的問責信。

信寫好,她支使下人往西寧伯府走一遭。

崔缇的苦不能白捱。

西寧伯夫婦再是偏心,這次也要給她一個像樣的交代。

否則……

她寒了眉。

兔子急了都曉得咬人,她只是不愛以勢壓人,而非不會。

她揉揉發酸的手腕,連着六日的‘荒淫’別說崔缇吃不住,若缇缇再晚些醒,裴宣不敢保證她的手還有沒有之前的靈活。

“少夫人呢?”

她走出門問過路的白棠。

白棠今時見到她一副撞了神仙的虔敬樣兒——‘以睡治睡’這麽離譜的事都被郎君做成了,郎君厲害!

“少夫人在後院喂兔子呢。”

喂兔子?

裴宣肚子裏的饞蟲作祟,又想起麻辣兔頭。

後院,號鐘繞梁陪在少夫人身邊。

崔缇‘病’了一場,底下人跟着擔驚受怕,養在院裏的兔子吃一頓飽一頓,肉眼可見地瘦了一圈。

聽繞梁說毛茸茸的兔兒們瘦了,崔缇起了投喂的興致,裴宣去時正好見到她捏着蘿蔔纓往籠子裏送。

“快吃呀。”

她柔聲催促小兔子們。

見到不遠處含笑的自家郎君,號鐘繞梁悄悄退下,裴宣輕手輕腳走過去:“要看看兔兒嗎?”

蒼茫的天地忽然有了光,明媚了崔缇的眼。

饒是因着這幾日的事感到害羞,還是點了點下巴:“要。”

她每回說“要”,都好比柔嫩的柳枝拂過平湖,春風乍起,惹得心湖蕩起漣漪。

裴宣是不折不扣的文人,年少還來不及成為日後支撐大半朝堂的純臣、權臣,臉皮薄得很,紅着耳根彎腰打開兔籠,

她身上的氣息好聞,天地之大,崔缇只能看見她,于是看得移不開眼,看得那紅透的耳根快要着了火,看得年少風流的‘裴家嫡子’因手法笨拙,險些被兔子咬了手。

六日的操勞深刻教這位狀元郎曉得手的重要,見勢不對,她急急忙忙撤回來。

兇巴巴的半肥兔子紅着眼瞪她,短短的尾巴大幅度搖動,裴宣呆在那,吃兔多年,怎麽也沒料到會有被兔子兇的一天。

缇還看着呢。

她好一頓沒臉,不服氣地再試,氣得那只兔子在籠子裏不停地跺腳,呼吸急促。

“……”

天可憐見的,她沒想吃麻辣兔頭,只想抱着兔子讨好她的嬌妻。

裴宣一臉無辜。

站在一旁的崔缇眉眼彎彎,借着裴宣的光她也看見那只氣性極大的兔兒,好笑問道:“你怎麽它了?”

“它是你的愛寵,我能怎麽它?”

這兔子都要翻天了。

莫非是只母兔子?

她暗暗狐疑,慢悠悠生出些許憋屈來:是母的也不能和她撒氣呀,她又不是它的老相好。

“要不然,你幫我哄哄它?”

她向崔缇求助。

崔缇柔柔道:“我試試。”

裴宣握了她的手去尋那兔,結果這兔真真是區別對待,被她摸就要跳腳,到了崔缇這兒,性子和軟地像一團棉花,怎麽揉怎麽是。

稀奇了。

她就這麽不受待見?

西京最受人追捧的裴郎君陷入對自我的短暫懷疑,崔缇将兔兒放進她懷裏,裴宣抱着兔子,眉梢比春水溫和:“喜歡的話,你多摸摸它。”

于是崔缇摸兔子,她笑吟吟看着她娘子,陽光浪浪漫漫地灑下來,氣氛正好。

難能可貴的安寧。

直白熱切的視線落在她臉上、肩上,崔缇身子隐隐約約地都在生熱,那些隐秘深藏的暧昧在她肌膚開出花,好似裴宣留在她身上的熱情還在一直發酵。

她雙腿發顫,酸疼的地方越發難以忽視,眸子猝然揚起,直直地撞進裴宣清澈真誠的心。

“缇缇,你真好看。”

“……”

人生初見的驚豔不會在時光消磨下漸漸淡去,反而日日新,夜夜新。

是看見她,不需要多,只一眼,魂魄就能被迷住的剛剛好。

剛好不多,剛好不少,是她所鐘愛、不能錯過的,又仿佛已經錯過太多回,再不把人徹底留住,她會無顏面對自己。

崔缇咬着唇繃直了腿沒讓自己軟倒下去,摸着兔腦袋的手不知怎的攀到裴宣肩膀:“你、你扶我回去歇歇。”

再待下去,說不好要

發生什麽可怕的事情。

她的腿要撐不住了。

事情證明,縱。欲真的不好,保不齊何時身體會記住這種感覺,然後在不合時宜的時候告訴你有多愛她。

脾氣大的兔兒被放回兔籠,裴宣挽着崔缇的手正欲回房。

婢子前來禀報:“郎君,少夫人,表小姐來了。”  。

窦清月打着探望表嫂的名頭登門,裴夫人熱情招待她,期間提到崔缇的‘病’,言語間多隐晦。

觀她如此,窦清月識趣地不再多問,左右病根在哪,她心裏門清。

“宣兒來了,你們先聊,我有事去去就回。”

“舅母慢走。”

她起身送了送。

裴夫人在門口和女兒擦肩而過:“好好招待阿月,不準欺負人。”

裴宣笑着應是。

趁這空當,窦清月得以有機會好好看看命大的崔缇。

但見她這瞎表嫂氣色紅潤,根本不似從鬼門關逃回的狼狽,倒是眉間多了一重不可言說的妩媚,活像是被人完全打開,有了不一樣的精氣神。

再看那不盈一握的柳腰,站立的姿勢,一副恨不得倚在‘表兄’懷裏的嬌弱。

她心裏沒底,拿捏不定兩人有沒有‘夫妻之實’。

表兄可是實打實的女子,除了她,還有人不介意她的身份?

“阿月?阿月?”

“嗯?”

裴宣一臉擔憂地看着她:“你怎麽了?”

“沒、沒怎麽。”窦清月快速低了頭:“多日不見,聽聞表嫂病了,我心裏甚是擔憂,來時還在想怎麽陪表嫂解悶,今日一見……”

她笑容頗為玩味:“表嫂這一病,怎麽比沒病好時瞧着還好了?”

容光煥發,盡态極妍,莫說男人,就是她這個一心裝着‘表兄’的女人見了都忍不住感嘆,世上竟有此等溫婉嬌柔的姑娘。

而姑娘是情敵。

窦清月唇色淺淡,連聲打趣。

裴宣為人端正說不過她,白臉染了紅,扶着崔缇在位子坐下,轉身嗔道:“好了好了,你知道我嘴笨,再說可就要惱羞成怒了。”

“哪裏嘴笨了?表兄促狹,月兒自

己身子不好還不忘關心表嫂,表嫂都不嫌我煩,只你一人煩我,委實是沒良心。”

沒良心的裴宣笑着和她端茶賠禮,崔缇從旁做中間調解的角色。

半個時辰過去,禮數盡到,窦清月起身告辭。

崔缇忍着身子不便執意相送,婀娜的身段,慢扭的細腰,走起路來飄着一股子不堪憐愛的媚,裴宣看她自是千般萬般好,這一幕落在有心人眼裏,窦清月醋得翻江倒海。

直想掐死崔缇的狠辣。

騷狐貍!

她咬着牙,沒防備崔缇噙着淡笑誤打誤撞對上她的眼。

電光火石,窦清月倏地就懂了。

她被挑釁了。

說挑釁也不合适,确切地說,她的一腔思慕早早就輸給了崔缇,而崔缇,如今不過是以裴少夫人的名義大大方方告訴她。

你妄想。

窦清月打碎了牙和血吞。

兩個女人之間沒有煙火味的戰争告一段落,渾然不覺的裴宣歪頭貼心問道:“缇缇,你累不累?”

崔缇才氣跑了表小姐,正是竊喜想和人撒嬌的節骨眼,沒想到這人主動湊過來。

她唇角上翹:“累,你抱我。”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