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林醫生, 你有多帶的大衣沒有？”

林嘉樹正好靠在休息室的椅子上打盹兒, 聽到護士小麗的聲音，才睜了眼睛。她起身伸了個懶腰, “你等等，我看一下。”

她走到一個簡易的衣櫃子邊，翻找了一下, 沒有找到多餘的大衣。“我沒有大衣了。”

她又打開窗，伸出一只手。外邊正下着小雨, 入秋後的涼風, 吹得人忍不住縮脖子。

小麗擺手, “沒有就算了。林醫生，你不冷嗎？”

她看林嘉樹的身上就只穿了一件長袖衫，加上一件白大褂，這室內的溫度還好，可到了外邊, 氣溫驟降至18度左右, 還是很冷的。

“早上起來的時候, 好像沒有這麽大風, 也沒有這麽冷的。”林嘉樹關好了窗戶，重新坐到了一張椅子上，開始準備接下來的工作。

小麗剛出了林嘉樹的休息室沒兩分鐘，又折了回來，她敲了敲休息室的門。林嘉樹擡起頭，問, “怎麽了小麗？”

小麗的臉上有一點紅暈，一只手指着一個方向，道：“林醫生，你男朋友又過來找你了，你趕緊下去吧。”

“……好。”

林嘉樹走到門邊，盯着小麗的臉看了看，狐疑起來，“小麗，你為什麽臉這麽紅？”

小麗摸摸臉，不好意思起來，“你男朋友太帥了，我這是情不自禁嘛！我剛才下樓的時候不小心絆到了，差點從樓梯摔下去，他扶了我一下，哎呀，我差點流鼻血……真羨慕你啊林醫生，我怎麽就遇不到這種帥哥呢？！”

“……”

看着小麗沉醉的模樣，她不好打破，只好轉身往樓梯的方向走，“呃……那我下去了。”

林嘉樹下了樓，看到厲周沅正站在一個收費窗口前，背影颀長。他今天在西裝的外套上，多加了一件風衣，風衣穿在他身上，寬肩窄腰的，林嘉樹忍不住就這樣在他身後，上下打量起來。

察覺到身後似乎有人，厲周沅回了身，就看到林嘉樹正盯着他渾身上下看。她沒有預料到他的忽然轉身，被吓了吓，然後，臉莫名的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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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近她，伸手彈了彈她的腦瓜，“幹嘛這樣盯着我看？不認識我了？”

林嘉樹摸着被他彈過的腦門，皺眉，眼神有些躲閃，她轉身背對他，小聲咕哝，“覺得你穿風衣好看而已，多看兩眼不行嗎？”

“……”

他側頭咳嗽了一聲，似乎有些不适應被女朋友這樣調戲。

林嘉樹聽到他咳嗽，轉過身來，“你感冒了嗎？”說着，她又伸手摸他的額頭，“沒有發燒啊……”

他則捉了她的手，“我沒感冒。”

“可是你剛才都咳嗽了……”

“只是喉嚨有點癢而已。”他一本正經道。

其實并不是。

他擡手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又瞥了眼在前臺光明正大往這裏瞟的女護士，心下嘆了口氣，“你快下班了吧？”

林嘉樹搖頭，“沒有呢，我五點才可以走，現在才剛過四點。”

“那就請假好了。”

“為什麽啊？你要約我嗎？”她擡起頭，眨了眨眼睛。

厲周沅扶額，“是我媽，她說今天要請你吃晚飯。還有就是，我爸從國外回來了，帶你去見見他。”

“……”

突如其來的“見家長”儀式，讓她懵了懵。

“是見家長嗎？”她問。

“也可以這麽說。你不想去？”他挑了眉，問道。

“……我就是覺得有點突然，緊張而已。”她低頭看了下自己的衣服，覺得不妙，“我要回家換一件衣服，啊，還有頭發，你覺得我的頭發要怎麽弄才好？”

她的頭發總是不常打理，不是沒空，而是，她個人并不喜歡去理發店。

厲周沅伸手撩了一把她的頭發，“就這樣好了，你可以……在上邊別個發卡裝飾一下。”

ˉ

晚間七點的時候，林嘉樹到了厲宅，和厲周沅一起過去的。

敲門前，厲周沅拉住她。

“怎麽了？”她問。

他從風衣的口袋裏，拿出一個別致的發卡，然後，細心地将它別到了她的頭發上。“這樣你的頭發就不會總掉下來。”

他說罷，上前按了門鈴。

保姆來給二人開門的時候，林嘉樹聽到屋子裏有音樂聲，聽着像是古典樂。

“你媽媽喜歡聽音樂嗎？”她問。

“不是，是我爸，他喜歡聽。”

“這樣啊。”

保姆待兩人都進了宅子，輕輕地關上了大門。

穿過兩個前廳後，林嘉樹到了一處來過一次的餐室。這次，餐室裏依舊燈火明媚，不過沒有點蠟燭。她伸手扯了扯厲周沅的衣服，問，“餐室裏沒人啊，你爸爸是不是還沒有回來？”

厲周沅瞥了眼已經擺好在餐桌上的餐具，道：“他回來了，應該是在樓上。”他走到餐桌旁，拉了一把椅子，“你先在這裏等一會兒，我上樓去看看。”

“……”

她忙圈緊了他的手臂，“還是我們一起等吧？”

她一個人，其實有點怕，還有點緊張。她的爸爸曾經是厲周沅父親的司機，不過，她倒是從來也沒有見過他父親的。不知為何的，她現在的右眼皮，一直跳個不停的，感覺像是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厲周沅側頭，盯着她的臉，“緊張？”

她點頭。

他低頭，看她的眼睛，和她對視，“他不會吃人，你就當是見……嗯，就當是見未來的公公？”

“……這和現在有區別嗎？”她嘟了嘟嘴，喪氣道。

ˉ

二人等了有十分鐘後，才聽得樓梯的方向，傳來走動聲。

林嘉樹深呼吸了幾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她見一邊的厲周沅沒動，依舊坐在椅子上，忙拉了拉他，“你平時都這樣的嗎？”

“不然呢？從我記事起，我就是這樣和我爸相處的。”

他這麽說着，還是很給女朋友面子的站了起來，“嘉樹，你太拘謹了。難不成你在家，是像下屬一樣對你爸爸畢恭畢敬？”

“……那倒沒有。”她小聲道，“電視裏頭都這麽演的，我以為你也是很怕你爸爸的。”

厲周沅沒繃住，側過頭笑起來，“電視以後少看點，都是瞎演的。不是所有的董事長有錢人，都需要別人對他像對長官一樣。”

“……”

餐室的門被人推開，林嘉樹站定，往門口望去。

她第一眼看到的，是周岚。周岚的穿着很随性，沒有以往晚宴那般的刻意。周岚的身後，是一個已經有了些白頭發的中年男人，看着約五十多歲的樣子，有一點啤酒肚，但沒有禿頭的跡象。

這位應該就是HC的董事長厲懷安本人了。她想。

周岚兩人走近後，林嘉樹首先出聲，和兩人問了好。

“叔叔阿姨，你們好，我是林嘉樹。”

周岚點點頭，随意坐到了一張椅子上。“坐吧，別拘謹。”

但是林嘉樹還不敢坐。因為，厲懷安并沒有坐，也沒有說話。他的面容看着有些嚴厲，雖然看着不是兇神惡煞的那種，還是讓林嘉樹開始感到緊張起來。

厲懷安咳嗽了一聲，伸手示意，“林小姐，坐吧。”

“好。”

她随即坐到了剛才的那把椅子上。

厲周沅也坐下了。和緊張的林嘉樹不一樣，他的臉上，倒是沒什麽明顯的表情，和往常無異。

“開始上菜吧。”

厲懷安道。他說罷，眼睛開始盯住林嘉樹的臉，像是在細細觀察。然後，他移開視線，看着林嘉樹身旁的厲周沅，問，“周沅，你不介紹一下這位林小姐嗎？”

厲周沅點頭，看着林嘉樹，“她是我的女朋友。”

林嘉樹的手心全是汗，厲周沅吓的。他的介紹，也太過于簡單了，說了等同于沒有說。

不等她緩過神，他又冒出了一句，“我要和她結婚。”

“……”

林嘉樹睜大了眼睛，驚訝地盯着他的臉。因為，他其實還沒有和她說過，要和她結婚。他的話語突然，令她覺得有些不真實。

她的心，突突直跳，有驚喜，也有擔憂。因為她可以感覺到，厲懷安并不喜歡她。他的眼神冰冷，沒有一點溫度，疏離得讓她想打退堂鼓。

厲懷安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他又将視線移到林嘉樹的身上，“林小姐，雖然我的兒子有意願和你結婚，不過，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有能力，和我的兒子相匹配。”

這話，着實有些傷人。

林嘉樹定了定神，和厲懷安對視，“請問您的能力是指哪一種？”

她說這話的時候，厲周沅從桌子底下，握住她的手，輕輕摩挲，又拍拍她的手背，像在安撫她。

厲周沅的目光銳利，直視着自己的父親，沒有說什麽。

“比如，家世，當然還有，你個人的工作能力。”

林嘉樹對上厲懷安的眼睛，道：“其實您應該已經知道了，我不是什麽名門閨秀，只是一個出生于普通家庭的人。”

“請說下去。”厲懷安道。

“我是在英國念的大學，不過，那只是英國的一所普通院校，并非名校。我現在的工作，是一名寵物醫生。”

她頓了頓，又道：“如您知道的這樣，我是一個極為普通的人。如果您所說的和您兒子相匹配的條件，是指同樣良好的家世，還有極強的商務工作能力的話，那麽，我應該是讓您失望的那種。”

餐室裏，很安靜。良久，餐室的門被用人推開，用人将菜一一擺到餐桌上的動靜，打破了此刻的沉默。

“先吃飯吧，林小姐。”厲懷安開始用餐具吃東西，發出細微的響動。

一頓飯，林嘉樹吃得索然無味。期間，厲懷安沒有再問她什麽問題了，只是偶爾會問及她在國外的時候，有過的趣事。

用餐結束後，厲周沅開車送她回家。

一路上，林嘉樹的心情有些悶悶的。

“不高興？”厲周沅打着方向盤，問她。

“你爸爸好嚴肅啊，比你媽媽還可怕。你難道就不怕他嗎？”

他将車開上公路，但是沒有提速，開得很慢。“我沒怕過誰，包括我爸。”

“……”

她又問，“你小時候那麽嚣張，你爸爸都不管你的嗎？比如用皮帶抽你之類的？”

“……”他看了她一眼，“就是因為沒人抽我，所以我才這麽嚣張的吧。”

“……”

“你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這種言論？”他問她。

林嘉樹搖頭，“不是。好奇怪啊，你好像真的一點都不怕他，明明他身上有那種令人害怕的氣場……”

“別怕，他要是抽你，你就躲我後邊。”

“……”

作者有話要說：  〖喵喵喵～〗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