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宋辰臉色陰沉他盯着遠去的背影,纖秀的身影幾乎是依偎在旁邊高瘦的身影上,他抿緊唇正要準備追上去,背後忽然傳來調笑的聲音。
“宋總,怎麽不進包房?”
“咦,那是宋總女朋友嗎?看背影有點像。”
另一個帶着些醉意的聲音插/進來,“怎麽可能,宋總女朋友能讓別的男人抱着?”
“是不是,宋總?”
宋辰表情滞了滞,他轉頭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男人岔開了話題,“剛剛你不是要談投資的事嗎,走,邊吃邊談。”
男人笑了聲應道:“這一喝酒,差點把正事忘了,正好要和你好好聊聊呢。”
三個人一前一後走向包房,在走到包房門外的時候,男人突然想到什麽,問道:“宋總,婚期是兩天後吧?到時候得給你包個大的……”
旁邊的男人也附和道:“那是得包個大的。”
宋辰只笑了笑沒說話,等兩人走進包房,他臉上的笑迅速收起,唇抿緊沉着臉跟進去。
安凝扶着沈慕洲讓他坐到椅子上,看他坐好後,她才拉開旁邊的椅子也坐下來。
她看向他胸口位置手湊過去輕輕撫了撫,“還疼嗎,粥粥?他還打你哪兒了?還有哪兒不舒服?”
纖白的手指在沈慕洲胸口很輕地撫着,透過襯衫感覺到柔軟的觸感,他耳尖上一熱,坐直了身體,将兩人的距離拉開,“沒有了,不礙事。”
距離剛剛拉開,安凝又湊過來,她目光對着沈慕洲從頭到腳掃視了一圈兒,手又擡起來,“你怎麽還和小時候那麽老實啊,就杵在那讓別人打你嗎?要不然我陪你去醫院看看吧。”
安凝的手在沈慕洲胸前輕輕揉着,就像小時候他被人欺負了,哪疼她就幫他揉哪裏,想通過這種方式安慰他。
但現在已經沈慕洲已經不是小孩子,胸前的手指就像一根不斷拂過的羽毛,酥癢的感覺越發的明顯,他喉結滑動,握住了那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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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動。”
安凝看他微蹙的眉心和泛紅的耳朵,她神色一變問:“粥粥,你是特別疼嗎?”
沈慕洲垂了垂眼睛,再擡眼時,看到安凝黑白分明的眸子,飯店暖色調的光線下,裏面毫不掩飾的只有關切,他輕聲道:“沒有,已經好多了,不是說餓了嗎,先吃東西。”
看到舒展的眉宇,安凝稍稍安心,她抽回手,坐直身體看到已經上全的菜,剛剛的好食欲在見到宋辰之後,瞬間沒了。
她握起桌上的筷子,擡了半天卻沒有去夾菜。
沈慕洲視線落在餐桌上,遲疑地問道: “怎麽了?不合胃口?”
安凝嘆氣搖了搖頭,“不是,這些都是我愛吃的,我是愁,我媽還不知道我和宋辰分手的事,每天她都問我婚禮的事,醫生說她不能受到刺激,我現在又不敢和她說,想想就頭疼。”
沈慕洲沉默了片刻,又問道:“那你打算什麽時候告訴阿姨?”
安凝夾了一塊排骨放進碟子裏,她又嘆氣道:“我和我爸商量了,先讓我爸通知親戚朋友,等做完手術她身體好些了,我再和她說,這樣穩妥點。”
說完,她又囑咐沈慕洲一句:“你千萬別我媽提這事,知道嗎?”
沈慕洲點頭,“放心,我不會和她提的。”他頓了下又問道:“是明天辦住院嗎,我開車送阿姨。”
“嗯,行,你送完就忙你的事。”
安凝也沒和他客氣,畢竟兩人的關系也用不着去客氣。
沈慕洲看安凝捏着筷子,始終沒有将碟子裏的排骨夾起來,他用公筷給她又夾了一塊放進碟子裏,低聲說:“先吃東西。”
安凝看着碟子裏的排骨,終于還是夾起來,她愁眉苦臉地咬了一口咽下去,“我媽每天問我,都要把我問崩潰了,有時候,我真想随便找個男人把婚禮辦了。”
沈慕洲又夾了一只蝦放進碟子裏,他看着安凝側臉,她秀氣的眉毛輕輕蹙着,他沉默了下緩緩道:“這事,可不能随便找人。”
安凝正發愁着,她撇了下嘴說:“我就那麽一說,別說我現在根本不想結婚,真想找也不知道去哪找,算了還是填飽肚子再說。”
沈慕洲沒接話,他垂眸盯着桌面上的空碟子,沉默不語。
吃過飯,兩人一起回家,安凝在樓道裏和沈慕洲說了再見,看着他走上樓梯,她轉身從包裏掏出鑰匙準備去開門。
樓道昏黃燈光落在她身上,将本就纖細的背影襯地更加單薄。
鑰匙剛剛插/進去,背後傳來熟悉的低沉聲音。
“凝凝。”
安凝握着鑰匙轉身。
樓梯臺階上,沈慕洲站在那裏,深邃的眸子沉沉地望着她。
“怎麽了粥粥?”
安凝看着他,等着他回話。
短暫沉默後,沈慕洲看着她緩緩道:“有什麽事解決不了,要第一時間找我。”
宋辰回到家裏,就把自己關在卧室裏。
他将領帶扯下來,沒有像平常習慣一樣挂在衣架上,而是直接丢了地上。
然後一下子坐在了床上,用手壓住了眉心。
馬上就要舉行婚禮,他半個月前已經通知了親朋好友,卻沒想到事到臨頭出了差錯。
沈慕洲,實在太卑鄙了,居然想趁虛而入。
想到安凝曾經談起沈慕洲的樣子,很坦蕩,完全沒有任何躲閃的感覺,他不相信,她和沈慕洲會有什麽。
想到這,他心裏突然好受了些。
自己又沒有真的犯什麽錯,只要态度有了,多送些禮物,會把她哄好的。
只是,不能再拖了,明天就要把她哄好。
正要準備從床上起來去洗澡,就聽到了開門的聲音,他擡頭,看到陸欣欣正怯生生地站在門口。
“怎麽了欣欣,你找我有事?”
宋辰從床上站起來,将剛剛解開的襯衣扣子又系上幾顆。
陸欣欣注意到他的動作,她抿住唇角,走進去有些擔憂地問:“哥哥,你和安凝姐和好了嗎?”
“還沒,最近她媽媽生病了,心情不好,明天我過去看看,找她談談就好了,婚禮會如期舉行。”
陸欣欣咬了下嘴唇,小聲道:“哥哥,都怪我不好,要不是我,你和安凝姐就不會吵架了,哥哥,我去找安凝姐說清楚,好不好?”
說着,她眼淚就往下掉。
宋辰看她楚楚可憐的,立刻用手擦去她眼角的淚,然後輕輕扶住肩膀,“乖,別哭,沒事的,哥哥都能解決。”
陸欣欣将頭埋在他懷裏,“哥哥,只要讓你和安凝姐和好,我做什麽都可以的,我可以把對你的喜歡藏起來。”
宋辰低頭望着懷裏的人,本想松開的手最終還是抱住她,他嘴裏輕哄着:“別哭了,我和她會和好的,凝凝的性格我了解,很重感情,只要講清了就沒事了。”
溫柔的語調落進陸欣欣耳中,她咬起嘴唇,眼底閃過一絲嫉恨,她沒說話,只是更緊地抱住宋辰。
—
翌日中午,安凝辦理好住院手續,又買好病房需要的一些日常用品,就準備先去單位上班。
手術前,還不需要她在醫院陪床,她倒了一杯水來到病床前,放進林英手裏,“媽,喝點水,我先去上班,一下班我就會過來。”
林英除了氣色差點,精神還不錯,她擡手将安凝耳邊碎發向耳後掖了掖,“凝凝,媽媽沒事,你好好準備婚禮的事,宋辰怎麽好幾天不見他,你和他沒有又吵架吧。”
安凝表情一頓,從床邊站起來,她擡腕看了看時間,“媽,我還有個采訪,先走了啊。”
她頓了下安慰道:“媽,你先顧你身體,放心,我都會處理好的。”
林英還想說什麽,安凝給自己父親遞了個眼色,安遠山走到床邊将林英手裏的杯子接過來,“你先休息會,待會要做心電圖,醫生說要多休息。”
安凝趁兩人說話的時候,悄悄退出病房。
剛到住院樓下,手機就響了,她低頭解鎖屏幕。
是一條微信消息。
沈粥粥:【住院手續辦好了嗎?】
凝:【已經辦好了。】
沈粥粥:【我忙完就過去看她,估計在六點左右。】
凝:【知道了,我也差不多那時候到醫院,那我先去上班了。】
回完沈慕洲,安凝按滅屏慕,正要放進包裏,震動的聲音響起,當看到屏幕上“宋辰”時,她擰了擰眉挂斷後,直接将號碼拉入了黑名單。
傍晚時候,原本晴着的天突然變的陰沉起來,空中時不時地落下雪粒。
省人民醫院住院部樓下,一位衣着考究的女孩撐着傘,她握着傘骨緩緩擡起。
傘檐下,墨鏡,口罩,包裹的很嚴實。
即便這麽嚴實,因為衣着身材出衆,還是引來路人頻頻投來的視線。
女孩擡手将鼻梁上的墨鏡向下拉了下,露出一雙妝容精致的眼睛,口罩下的唇勾了勾,然後邁步走進住院部的大樓。
幾分鐘後,女孩來到13樓神經外科住院處,在某個病房門前停下,她左右看了看,走廊裏沒什麽人,病房內也很安靜,她擡手敲了敲門。
林英在病房內聽到聲音,以為是下午說要來看她的大哥,就馬上應了聲,“進吧,大哥。”
當門推開時,林英看到站在門口的人,她遲疑了一下問:“你是……”
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裏見過。
“阿姨,我是陸欣欣。”
她将臉上的口罩摘下來,笑的很甜。
林英聽到名字想了起來,她客氣地笑道:“我想起來了,你是宋辰的妹妹。”
陸欣欣聽到“妹妹”就覺得很刺耳,她走過去,臉上換了另一副表情,“阿姨,我有事和您解釋,您千萬不要怪我。”
林英看小姑娘泫然欲泣的樣子,馬上安慰道:“怎麽了欣欣,怎麽哭了,好好的我怎麽怪你呢?”
陸欣欣淚眼朦胧地看着林英,她哽咽了一下說:“阿姨,都怪我不好,我那天和哥哥在安凝姐的婚房,被人偷拍了,不管哥哥的事,我是我喜歡他,情不自禁才親他的,真的,你千萬不要誤會好不好?”
一些字眼,陸欣欣故意停頓,像是難以啓齒一般。
林英臉上的神色凝固住,她嘴唇動了動,不可置信,“你和宋辰在凝凝婚房,你們……你們……”
她頭上一陣劇烈地痛,她用手扶住太陽穴,說不出話來。
這時門突然開了,林英看向門口,看到是宋辰,她閉眼順着氣,好一會兒她顫着手指着他,“你竟然這麽欺負我的凝凝,滾,都給我滾。”
陸欣欣看到宋辰,馬上跑過去帶着哭腔說:“我給阿姨解釋,不知道怎麽她就生氣了。”
宋辰看到她淚眼汪汪的馬上安慰道:“沒事,我和她說。”
他試着安撫林英,“阿姨這都是誤會,我和欣欣什麽都沒有,她……”
林英看也沒看将桌上的東西扔向門口:“滾,你居然敢這麽欺負我女兒,這個婚我們不要結了。”
宋辰剛要說什麽,身後傳來聲音:“你們怎麽找到這的,給我走!”
安遠山跟着一男一女走進病房,看到宋辰臉色就變了。
“叔叔,我……”
“給我走,要不然我報警了。”
一聽報警,陸欣欣神色變了,她拉着宋辰的手臂,“哥哥,他們正在氣頭上,我們先走,真報警會對你的聲譽有影響的。”
宋辰本想再說什麽,但看到安遠山陰沉的臉,他頓了頓只丢下一句:“那我改天再來看阿姨。”
就和陸欣欣匆匆離開。
安遠山看到妻子蒼白地臉色,他馬上走過去,扶着她躺下來,“快躺下來,醫生說不能情緒激動。”
林英雙眼通紅抓着丈夫的手,顫着聲音問:“你怎麽不早告訴我,怎麽能讓凝凝受這麽大委屈,這個婚咱們不結了。”
說完她控制不住哭出聲音。
“不結了,不結了。”安遠山柔聲安慰着她。
跟在安遠山身後的一男一女,互相看了對方一眼,男人給女人使了個眼色,就說:“別難過,小妹,不結就不結了,凝凝怎麽也不愁嫁出去。”
男人是林英的大哥,安凝的舅舅,今天專程來看她,旁邊的女人是她妻子,也是安凝的舅媽。
舅媽因為兒子不成才,安凝又打小學習好優秀,一向對林英一家看不順眼,她白了自己丈夫一眼,似笑非笑道:“小妹,咱這普通家庭的,人家富貴之家咱們怎麽高攀的上,哎,這婚要是結不成了,那以後凝凝的得多丢臉啊,恐怕以後嫁都嫁不出去了,多少人得看她笑話,我看以後她真是沒人要了,怪可憐的,你說對不對,老公?”
舅舅哪敢說不對,就點頭附和着:“……對。”
用安慰的語氣,說着字字誅心的話。
林英本就心疼女兒,聽到這些話,氣的頭更疼了,她氣的話都說不出來,安遠山人比較內斂從不與人争執,他心疼妻子,正想将這兩人趕走。
“這凝凝被人退婚,小妹你可別……”
“誰說我被退婚的?”
“凝凝,都是媽媽不好,讓你受欺負了。”林英心疼女兒,一開口淚就先流出來。
舅媽的話突然被人打斷,她愣了下轉身,安凝正站在病房門口,冷冷地盯着她。
她幹笑了聲,“那不是退婚是什麽?”
安凝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是我不要他的。”
舅媽又笑道:“這婚禮都沒了,你還嘴硬什麽?”
安凝望着林英臉上滿面淚痕,她在樓道就聽到舅媽的聲音,幾乎是奔跑着過來,卻還是晚了一步。
她看着舅媽幸災樂禍的神色,腦子一熱便說道:“誰說婚禮沒有的,婚禮還要如期舉行。”
“沒有新郎,難道你一個人結啊。”
安凝看着她,冷聲道:“因為我找到了真愛,換新郎了。”
舅媽表情一滞,“你別嘴硬,有的話再哪兒?帶過來給我和你舅舅看看?”
安凝微微一笑,看着她說:“好,我馬上就打電話讓他過來。”
說完她看向已經愣的林英和安遠山,不等他們問就說道:“爸媽,我這就把他帶過來。”
從病房出來,安凝來到電梯通道處人少的地方,她調整着呼吸,撥出電話。
幾秒鐘電話便接通了。
“喂。”
聽到熟悉的聲音,安凝手指在手機邊緣摳了下,她吞咽了幾下後,問:“沈粥粥,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你說。”
聽筒那頭聲音有些不穩,似乎信號不好。
安凝垂在褲縫的手,揪緊後又松開,短暫的沉默後她終于鼓足了勇氣,“你能不能和我結婚。”
電梯門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緩緩打開。
安凝聞聲擡頭。
視線與一雙深邃漆黑眼眸對上。
電梯外的燈光明亮,落在沈慕洲眼裏,尤如星火燎原,他往前邁了幾步,站在安凝面前。
很快低沉的嗓音,有些幹澀但卻很清晰地落進安凝耳中,
“我沒聽清楚,你再說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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