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賠償

“這種情況應該盡早給我們打電話”，民警小哥張澤給戚澤上教育課，表情嚴肅，“不應該自己動用武力，這事本來是你占理，好嘛，你一動手，對方直接成了受害者。”

“受害者？”戚澤朝幾個人看過去。

旁邊蹲着的幾個人立馬搖頭，頻率快的跟波浪鼓似的。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花臂大漢首先搶話，用極強的求生欲喊了出來，青紫一片的臉上還帶着點讨好的笑，偷偷摸摸的看戚澤，“我們不是受害者，本身就是我們不對，這位小夥，不不，這位大哥打我們也是應該的。”

民警小哥給氣的夠嗆，“讓你說話了嗎？”

“我還沒說你們，一個個的仗着自己虎背熊腰的欺負外地人，這不是第一例吧！”民警小哥瞪他們，揮着手上的本就作勢往蹲着的幾人身上打（當然不過就是個動作）幾人立刻往後縮了縮，“好好的市容市貌全讓你們給霍霍了！”

民警小哥記筆錄，把今天發生的事好好理了一遍。

聽到電動車撞損後，幾個大漢跟戚澤要兩萬，民警小哥也沒聽清似的掏了掏耳朵，“多少？？？”

“……兩萬”花臂大漢聲如蚊吶，眼神飄忽。

“外邊收來的成本四百的二手電動車，你跟人要兩萬？？”民警小哥差點給氣的頭上冒煙，筆往地上一扔，彭的一聲炸響，五個人一激靈齊齊小碎步往旁邊挪，“可真有你們的！”

戚澤趕緊又把自己租的電動車剎車有問題，結果撞了勞什麽斯的事情說了一遍。

“……”

聽到好像是某個車中貴族的詞之後，屋裏面頓時陷入了一片寂靜。

“……你說什麽車？”緩了足足兩分鐘，民警小哥才滿是遲疑的問了一遍。

“勞什麽來着……”戚澤苦思冥想。

“勞斯萊斯？”花臂大漢小心翼翼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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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對！就叫這個！”戚澤一拍手掌，眼神都亮了。

邊上站的五個大漢臉部肌肉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眼前瞬間發黑。中年男人覺得自己的心髒突然出了點問題，不知道怎麽回事，胸前發悶，呼吸困難。

民警小哥深深的吸了口氣，等心情平靜下來之後，開口問幾人。

“你們租出去的車剎車是不是有問題？”

“……沒”，中年男人本能的想否認，等看到戚澤不贊同的目光之後，腦袋一縮，話聲艱難一轉，“好像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麽叫做好像？”

中年男人凄苦的內心已然淚流滿面，“是。”

一方面是心疼自己的命，另一方面……他剛剛才給店鋪門口升級了監控設備，錄聲高清的那種……只要一調，無所遁形。

要問他現在的心情，那就是後悔，大大的後悔。

臨到頭，調查了戚澤事發時的路口監控，确認了賠償金額和事故原因，又看了店鋪的監控，确認了剎車問題，責任分擔極為明确。

戚澤跟電動車一方，在民警小哥的調解“友好”交流下，一方擔一半責任，中年男人直接擔負十萬的賠償。

而因為恐吓勒索，中年男人和另外四個大漢直接被拘到所裏再待細審。

10萬的賠償款極快到賬，倒不是中年男人懂事想給，實在是被戚澤那幾下給打怕了，不過看上去輕松的兩下，直接給他摁到地上渾身麻癢的起不來，給他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陰影。他這要是再敢賴着，他怕自己的小命不保。

拿到賠償，人也拘了，民警小哥正兒八經的跟戚澤交代說，“雖說作奸犯科的是他們，先動手的也不是你，但之後遇到這種情況一定第一時間給我們打電話。”

“千萬不能打架鬥毆！”民警小哥叮囑道。

“好嘞好嘞”戚澤點頭如搗蒜，乖巧的一匹。

民警小哥欣慰的拍了拍他肩膀。

順帶感嘆了一下現在年輕人身手不錯，怕是練散打出來的，面上倒是看不出來，白白淨淨可可愛……

“警察叔叔再見！”戚澤感激涕零，揮手再見。

二十出頭的民警小哥一臉木然：……可愛個屁。

銀行自動取款區域。

戚澤面對自動取款機，和攝像頭後面的監控人員大眼瞪小眼。

“……”

工作人員A從監控顯示器前面路過，看到裏面的畫面愣了一下，站定。摩挲了一下下巴，仔細辨別了一下才說道，“我記得我剛才過來的時候，他就在這裏。”

“這是取多少錢啊，這麽半天都不動地方。”工作人員A一邊接水一邊閑聊，接完之後，順勢喝了兩口。

工作人員B：“換了三臺機子了，到現在銀行卡都沒插進去。”

工作人員A一口水差點噴出來，連忙擦了擦嘴，湊到前面看戚澤的狀态，“啥情況這是？”

“他在那待了三分鐘沒動彈的時候我就已經懷疑是不是想砸機器了，不過光看這裝扮就知道多想，等我仔細看看，發現這孩子一直來回操作，直到他手擡起來，然後我發現……”工作人員B嘴角微抽，“他手裏拿的卡是身份證。”

工作人員A:"……"

……身份證取錢，感謝顧客看的起我們銀行！

戚澤對着取款機，十分茫然。

他仔細看了看機子上那明明白白的“插卡口”三個字，疑惑的再次把手上的身份證塞了進去，結果顯而易見，卡根本不動，界面上啥反應都沒有。

他之前清清楚楚的看到，剛才出去的小姑娘把卡放到這個口上，就自動吞進去了。

為什麽他的不行？

歧視他這個小可愛嗎？

作為生在春風裏長在紅旗下（沒錯！他們門派裏有紅旗旗杆！自豪！）擁有優秀品德的三好青年戚澤，收到賠款的第一時間就想着把錢給勞什麽斯的車主打過去。

被叮囑了許多次如何取錢的戚澤，順着老頭子的囑咐就來到了銀行自助取款機，結果無論怎麽操作愣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最開始他還以為自助取款機壞了，可來回換了三臺，戚澤也明白是自己不會操作的鍋。可戚澤能認輸嗎？他這麽一個好面子的人，求幫忙是不可能求的，餓死都不可能求的！

他堅信自食其力能完成所有操作。

再一次沒被吞進去的卡點燃了戚澤那胸口那撮弱弱的小火苗，蹭蹭的往上冒。

呔！

他還就不信他塞不進去了！

一分鐘後，戚澤怒氣沖沖把卡拔了出來。

垃圾銀行！

遲早藥丸！

銀行：？？？你禮貌嗎？

戚澤果斷的離開了這家垃圾銀行，換了另外一家，這一次他進的口剛好是營業大廳，工作人員熱情的帶領他取了號轉了賬。

戚澤心裏暖暖的，銀行跟銀行之間果然是不一樣的，A銀行只有冰冷冷的機器，B銀行卻有熱情洋溢的工作人員！

戚澤這時候領悟了一個人生哲理，做人不能太A銀行！

A銀行：？？？

A銀行：……不是，你走錯入口也怪我？？？

下班，A銀行的工作人員例行檢查自動取款機，順帶消個毒。

看到某個機子插卡口的時候，工作人員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一個手指印凹坑赫然出現在插卡口的正中間，幾乎快有1cm深。

工作人員滿帶懷疑的在旁邊摁了摁，沒錯，啊，是精鋼的，紋絲不動，甚至還有點手指疼。

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經理！！！”

轉賬之後，戚澤的心裏的大石總算是落了地……個p……

戚澤45度角憂傷望天，夕陽下，他的影子映在地上，風吹過，樹葉搖擺，影子打在戚澤的影子上，破顯凄涼。

還有10萬塊錢。

他去哪賺這麽多錢。

前途暗淡，幽深無光。

“旁邊那家面館上了新鹵，我昨天去了，賊好吃。今天要不要去吃它？”

“行啊，走！”

兩個路人從憂傷的戚澤身上走過，談笑風生，話語間，飯香萦繞。

戚澤一秒脫離憂傷狀态，什麽煩惱都比不上吃飯重要，等吃飽喝足，他再好好想想以後出路。

戚澤跟上了兩人的腳步，點了一份店裏招牌面，聞着飯菜的味道，眼睛幸福的眯了起來。

正在戚澤吃面吃的賊快樂的時候，店外面來了兩個看起來就特別不好惹的黑衣男人，他們在店裏轉了一圈之後，四處看了看，直接就坐到了戚澤的對面。

戚澤的直覺告訴他，這兩個人不是善茬。

想起警察叔叔不讓自己打架的諄諄教誨，戚澤默默的端着自己的碗，往裏挪了挪。

兩個男人看到對面瘦弱小白臉的慫樣，頓時嗤笑。

“老板，兩碗牛肉面！”

“好嘞！”後廚傳來老板響亮的聲音。

“你躲什麽？我們哥倆這麽吓人嗎？”兩個男人看戚澤低着頭慫的不行的樣子，頓時逗弄的心就來了，拄着胳膊就往前趴。

戚澤端着碗，頭也不擡默默後撤。

“真慫。”兩個男人從戚澤的表現上找到了樂趣，剛想繼續捉弄，老板的面就送了上來。

戚澤扒拉着碗努力幹飯，直覺讓他加快了自己吃飯的速度。

果不其然，兩個大男人剛拿上筷子，手上就有動作，一只蟑螂憑空出現在他的面碗裏。

“老板你什麽意思！”其中一人怒了，面色兇狠。

老板聞聲趕緊過來，看到碗裏的東西臉色有點不太好看，他連連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立馬就給您換一碗。”

“換一碗就想了事？”兇狠男人端着碗讓大家看，“面裏有蟑螂，誰知道你後廚是怎麽做的，面粉沒準都被爬過！誰還敢吃！”

吃飯的衆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要吐不吐，臉色有些綠。

唯有戚澤，幹飯不停，手上扒拉的速度絲毫不減。

“嗝——”

紛鬧的店裏瞬間寂靜，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的集中到了戚澤身上。

戚澤充滿歉意：“抱歉抱歉，吃的有點急，你們不用管我。”

說完，戚澤就再次低下了頭，悶頭繼續。

醞釀的詞忘了一幹二淨，創造的節奏也被打斷，男人差點被氣死，惡狠狠的盯了戚澤一眼，準備等完事再找他算賬。

“面我已經吃了兩口了，別的不說，你賠個醫療費吧，我上醫院檢查檢查。”男人說道。

話說到這，老板也意識到不對了，他僵硬的笑笑，“我們店裏面衛生絕對達标，絕對不可能出現蟑螂這種東西。”

“你是說我訛你？”男人眼睛瞪的溜圓，充滿戾氣，十分吓人。

“我不是這個意思——”

男人氣怒掀桌，想要給店主點顏色看看，好好震懾一下，“這個事沒——”

男人：？？？

桌子紋絲不動。

以他的力氣，別說這種折疊桌，實木餐桌他都掀的溜溜兒的，怎麽可能掀不動？？？

男人加大了力氣。

他的臉憋的通紅，肌肉贲起，青筋突突的跳，可桌子愣是一點動靜都沒。

戚澤一句話不說，一手摁着桌沿，一手加急幹飯。

還剩最後一口湯，不能浪費。

室內一片寂靜。

旁邊客人遲疑的用手端了一下自己的餐桌，輕輕一動，就擡了起來。

客人看看男人用盡全身力氣的樣子，又看看自己已經擡起了一個角的餐桌。

客人：……？

眼見兄弟丢人，另一人趕緊上去幫忙，結果兩人愣是沒能動桌子一下。

兩個男人臉色幾乎漲成燒紅的豬頭，丢面丢大了，幹脆把桌子一撒，死皮賴臉的問，“你說怎麽解決吧？”

戚澤喝完最後一口湯，氣定神閑的開口，“蟑螂是你們放進去的，我親眼見的。”

兩個男人：？？？

他們誰也沒想到這麽慫的一小白臉，敢在這風頭上說話。

“說什麽屁話！”其中一個男人徹底怒了，揮着手掌就要往戚澤腦袋上打。

店主眼睛都氣紅了，扯着嗓子吼了出來，“你們打個試試！我已經報警了！”

男人的動作立刻停在半空，兩人交換一下了眼神，擡腳就想往外走，客人們看到這立馬明白怎麽回事，哪能讓他如願，蹭蹭蹭跑出店門，然後扯着桌子就把門口堵了。

警察來，一查監控，得嘞，又一敲詐的。

民警小哥一側眼，正好對上戚澤的潔白的八顆牙齒。

民警小哥：“……”

戚澤高興打招呼：“警察——”

叔叔兩字還沒喊出來，民警小哥就迅速打斷了他，“你好，再見！”

兩男人灰溜溜的被帶走，戚澤則在店裏感受老板的愛的關懷。

“這次太謝謝了”，老板心疼又感激的對戚澤說道，“不過你吓壞了吧，這碗面我請了，我再給你端點特色菜出來。”

戚澤迅速點頭。

差不多半個小時，兩個男人造成的混亂影響已經徹底消散，店裏面又是坐滿了人。

胖子劉末垂頭喪氣的走進來，點了一份面條。

老板顯然跟他熟識，看到他有點詫異，“今天怎麽有空來吃面？”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劉末情緒更低落了，“人還沒招到，導演不滿意，今天幹脆給放了個假。”

“不能啊”，老板疑惑，“我之前路過你那，看到挺多人應征的。”

劉末：“是挺多人，全沖着高薪去的，但沒一個有真材實料的。其中有倆我看的還不錯，直接領導演面前了，結果做了倆動作就讓導演給轟出來了。”

“劈頭蓋臉給我一頓罵。”劉末頗為抑郁，“說我不好好審核。”

老板同情，“我店裏也能幫你貼個廣告，多多少少應該有點用。”

胖子感激：“多謝老板。”

緊接着他就從兜裏掏出來一張廣告，“我已經打印好了。”

老板：“……”

老板：“行吧，那我給你找卷膠帶你自己粘。”

胖子果斷從兜裏掏出來一卷膠帶，一張胖臉上擠出和藹可親又欠揍的笑容，“不用不用。”

老板努力微笑：“……”

一桌特色菜，戚澤吃的是風卷殘雲，盤子幹淨的幾乎能反光。意猶未盡的摸摸肚子，戚澤滿足的站起了身。

“老板，結一下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