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嘩啦啦

回家路上的戚澤一路上都在痛心疾首，自己救人确實是首要任務，可那一時情急丢了的雞腿可也實在可惜。

戚澤走了一路，想了一路，越想越心酸，鼻間仿佛還有雞腿那撲鼻的香氣。

戚澤有一個毛病，那就是好吃的東西不立刻吃完，總要留到最後。因此那只炸雞腿到手的時候，戚澤不過也就是小小的咬了那麽一口，在嘴裏回味咂麽了半天，直到救人情急扔掉的時候，戚澤手上的炸雞腿還有大半沒有吃。光是這麽想着，戚澤就有點心疼。

饞蟲讓他興起了重新回去再買一個回來的沖動，可想了想光禿禿的兜，戚澤就把這個想法給按了回去。

他真是的好窮啊，戚澤不禁嘆息。

掏出手機，打開通訊錄，戚澤手機上目前總共有三條聯系人記錄。一條是師父的，據他老人家說，這電話號碼還是專門為了他下山歷練聯系而專門申請的。不過因為他師父騷操作比較多，戚澤對于這個說法是不太信的。而另一條聯系人記錄就是出車禍時遞給他名片的助理，至今為止戚澤撥通過一次，就是跟他要了個卡號。還有一個，就是師父給的外援，也就是自己的那位債主。

手機通訊錄這麽一開，戚澤連找都不用找，直接點了第一個。

“您撥打的用戶無法接通。”

果然。

他師父給他手機的時候曾經跟他說山上信號不是很好，打電話得到山頂上才能找到微弱的信號，他們門派在半山腰偏上的位置，手機信號基本是沒有的狀态。千叮咛萬囑咐，他師父告訴他，有重要事情就給他發短信，等他去山頂的時候就能收的到。

戚澤突然就有點悵然。

從他有記憶開始，他就跟師父生活在一起，偶爾下一次山見識見識山下的世界。除此之外，他就一直處在練功、砍柴、做飯、練功，周而複始，枯燥乏味。他師父在他記憶裏念念叨叨了十多年，他從知道有下山歷練這件事開始就充滿期待，想要擁抱這個新奇熱鬧的世界，要離天天念叨他的師父遠遠的。可萬萬沒有想到，山下的世界是好，可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心裏有點空落落的，有點想師父的念念叨叨了。

戚澤嘆了口氣，開始編輯短信。

受過山上師父親授的九年義務教育的戚澤，雖然對手機的掌握還不是很熟練，但拼音筆畫什麽的絕對不是問題，至于手機功能左右不過就是一個熟悉的過程而已，小case。

『師父我已jin——

戚澤皺起了眉頭。在手機的鍵盤上的選框上仔細尋找。『1進2金3近4緊5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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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連翻了整整5頁，戚澤都沒找到那個經字。

以為自己沒看清楚錯過了，戚澤又再次翻了一遍，一個字整整折騰了5分鐘還沒能找到，戚澤生氣了，悶火從胸口滋生起來，蹭蹭的往腦門上竄。

什麽破爛玩意！

戚澤果斷把手機給摁滅。想了想又開了機，嘗試着轉換了一下自己的思路。

『師父，我已到，勿念』

打完，發送，一氣呵成。

戚澤點了點頭，雖然自己最開始想表達的話手機不夠聰明沒表達清楚，但好歹還湊合，不是那麽蠢到無可救藥。

步行一小時，戚澤終于算是到了借住的小區。夜晚的小區不像山上那麽漆黑寂靜，有着一排排的路燈照明，已到深夜的小區倒沒那麽冰冷壓抑，反而帶了點小小的溫暖。

憑借着自己來回刻在腦子裏十遍不止的記憶力，戚澤找到了房子的大門，把手指摁上去，門吱拉響了一下就開了。與此同時，屋裏的燈光刷的一下全亮。就那種，你肉眼能感受到的，本來你打開門的時候，從門縫裏看到的還是猶如深淵一樣的漆黑一片，不過就是開了下門，一瞬間，裏面就跟有人操控似的，刷的全亮了起來。

寂靜深夜，燈光自亮。

戚澤：“……”

戚澤情不自禁的倒退了一步，頭皮不受控制的有些發麻。

“顧霄……？”戚澤試探的喊道。

門裏空空蕩蕩無人回應。

外面卻突然刮起了一陣夜風，輕輕從戚澤的背後撫過。

戚澤：！！！

雞皮疙瘩以背部為基地迅速竄遍全身，戚澤幾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竄進了門，砰的一下把大門關上。

一道大門将微小但熱鬧的環境音全部關在了外面，此時此刻，空間一片寂靜，戚澤在裏面就仿佛與外頭徹底隔絕了似的。整個空間自成一體，有許多角落眼睛根本看不到，而在他看不到的角落裏，根本不知道會有什麽。

戚澤就那麽站在門口，身體僵硬，汗毛倒豎。

小時候，戚澤曾經跟師父一起下山，作為長見識的經歷，師父帶着他進過一家電影院，看過一次電影。戚澤得知之後當時就興奮的手舞足蹈，他從小就喜歡聽故事，更別說能演出來的了。

所以一聽能看電影，戚澤高興的一早就收拾好了跟着師父下山，一路上就撺掇着師父趕緊去看，天真的他那時候還不知道那場電影将成為他一生的陰影。

八歲對于戚澤來說一是個門檻。

八歲前的戚澤，無知無畏，黑白雙煞。早上晚上戚澤都是山裏的大王，攪的小動物們日夜不寧，東躲西藏，戰戰兢兢。

而八歲後的戚澤，白天依舊是個小霸王，晚上卻慫的連門都不敢出，別說門了，就算睡在屋裏，戚澤都覺得床底下會摸出來一雙帶着血的蒼白雙手，指甲老長的那種。

少年無知的戚澤，在跟着看着津津有味的師父目睹了一場鬼片後，吓的跟在師父身邊睡了整整一個月，才從那時刻背後有人的恐懼中微微緩過神來，但戚澤再也沒敢在深夜出過山門。

下山的戚澤，被自由的喜悅沖昏了頭腦，完全忘記了自己晚上怕鬼這件事情。

事到臨頭，小時候的陰影浮現，戚澤這時候才知道自己大意了。

無論現實是多麽的殘酷，戚澤總是要面對的。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氣，勇敢的向前邁出第一步。

周圍靜悄悄，但不遠處的廚房，有點黑，還似乎有點什麽動靜。

戚澤沉默一下，腳下的動作極速變快，一個輕功點地，跐溜兒一下就從客廳竄上了樓梯直上二樓。而在上去的剎那，樓下的燈刷的一下滅了。

戚澤：“……”

戚澤身體僵直了一下，然後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鑽進了自己的屋子，第一時間開燈，啪的一下關門，然後将自己紮進了被子裏，将自己裹成一團。

小小的被子有着大大的安全感。

戚澤長舒了一口氣。

他此時此刻突然覺得，下山歷練好像并不是一個特別明智的選擇。山上雖然無聊，但是emmmmm……安心。

戚澤在他的卧室裏還沒享受三分鐘的安全感，就感覺一陣下腹憋脹，有種急切想上衛生間的沖動。

戚澤：“……”

外面的空曠黑暗和屋裏的貼心光明形成了強烈對比，想到外面黑漆漆的景像，戚澤心裏滿是抗拒。

戚澤沉思了兩秒之後掏出手機，沖着一個電話號碼就摁了下去。

怡安園，顧霄住處。

顧霄還在籌備鄭導新戲的試鏡，雖然只有簡短的部分劇本，顧霄也仔仔細細的看了很多遍。此時他正站在鏡子面前，盡力的将自己代入人物，揣摩和激發人物的情緒。

但是嘗試了很多次，顧都覺得人物的情緒有哪裏不對勁，眉頭逐漸皺了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手機突然響了。

看着手機來電顯示上備注的名字，顧霄眉頭皺的更深了。

過了差不多十幾秒，顧霄才接通了電話。

“不好意思啊，這麽晚還打擾你，我有點事情想跟你說。”電話那頭的語速很慢，似乎在邊思索邊說話。

“你說。”顧霄開口。

顧霄明顯感到，在自己說完話之後，對方明顯的移動了起來。他還聽到了關門聲和因為移動過快而引起來的不太明顯的風聲。

“我是想說一下你們這個門啊。”電話那頭說道，語速依舊是十分的慢，而且有些感覺不知所雲，“就是啊，我感覺不是很安全。”

難道還在等着他的下文，但電話那頭卻沒有繼續說話，卻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顧霄：“？”

“為什麽？”顧霄等了一下，還沒等到對方說話，忍着不耐問道。

“啊，是這樣的。”對方好像突然回過神來，“這個指紋解鎖呀，總有識別的，不準确的時候吧。”

又是一陣水聲，只不過這次的聲音沒有之前的大了。

“我是覺得這樣的話，萬一識別錯誤，有壞人進來就太危險了。”

電話那頭又傳來急速移動的風聲，和“砰”的一下關門聲。

“……這是精密儀器，不會有問題。”

“哈哈，這樣啊，這樣啊，那看來是我想太多了，不好意思，這麽晚還打擾你，我先挂了啊。”這次的語速明顯比之前快了很多，說完就挂斷沒有給顧霄任何的反應時間。

拿着手機的顧霄，腦海裏緩緩的打出了一個問號。

這邊解決了生理問題的戚澤，頓時覺得身心都舒暢了很多。

睡意上湧，戚澤迎着燈光緩緩入睡，臨睡之前腦海裏模模糊糊的想浮現了一個念頭。

——果然跟人聊天能壯膽。

而在戚澤沉睡的時候，平靜的網絡已經猶如一塊石頭丢入湖面，微微激起了一絲漣漪，正緩緩向外擴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