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尴尬的早上

“剛剛下班。”戚澤頭疼道。

想他一個以鹹魚為目标的人，竟然淪落到半夜三更還幹活的日子，想想就悲慘。

戚澤說話的時候眼神不經意的瞟了一眼廚房那邊的黑暗角落，頓時心裏一毛。立馬将目光轉了回來，看着顧霄，戚澤頓時覺得心裏踏實多了。

戚澤躊躇了一下，瞧着顧霄看起來還有繼續往下聊的意思，慢慢邁步，挪到了他遠處的沙發坐下。

有這麽一個大活人在旁邊，戚澤頓時覺得身邊佛光普照，整個人都出奇的安心。

顧霄愣了一下，“你不是剛下山嗎？”

“你知道？”戚澤疑惑，忽然想起來師父交待過，嘆了口氣道，“哦，是剛下山，但這不是撞了你的車麽，身上背着債不能不還，所以我就找了個工作。”

顧霄沉默了一下。

戚澤覺得有些奇怪，這位債主之前态度可不怎麽友好，今天倒是轉了性似的，準備好好跟他說話了。

既然機會難得，戚澤就把上次沒能出口的話給說了出來，要不然總覺得自己做的差了點什麽。

“之前實在抱歉哈，我租的電動車，當時也沒檢查車輛好壞，結果那剎車是個有問題的。”戚澤不好意思的笑笑，露出一口整齊潔白的牙齒，極有親和力，讓人看着就不禁心生好感，“當時已經速度到最快了，前面正好過去個老大爺，我這也是沒辦法，只能拐了個彎撞你了。”

“債的事我得慢慢還，”戚澤撓了撓頭，“下山我師父就給了我兩千塊錢，我估計我師父全部家當加起來也沒幾個錢，我就不找他老人家借錢了。我這找的工作工資不太高，現在實在是沒能力，我按月轉你。”

“不過你放心，我在想辦法找兼職，一定盡全力把你的錢還上。”戚澤信誓旦旦的說道。

顧霄沉默聽完，半晌才問了一句，“你最開始不是還了十萬嗎？”

“哦，那個啊”，戚澤愁眉苦臉，“電動車剎車不是出問題了麽，我找店家去了，他也知道自己有問題，所以就賠了十萬塊錢。全轉你了，我可一分錢都沒剩。”

咔嚓一下，顧霄之前給戚澤壘的人設雕像碎裂了，撲簌簌往下掉渣土，轉瞬間就在顧霄心裏埋出了一個小土堆，全落在顧霄那顆叫做良心的嫩芽小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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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的那小苗的葉片哆哆嗦嗦，艱難的往外探。

顧霄臉色變換十分精彩，滿是掙紮。他看着戚澤想說什麽，但最終還是沒說，站起來就往樓上走。

臨走前丢下一句話，“之後我搬回來住。”

話放完又覺得有點突兀，想了想，顧霄還是給自己找了個理由，“那邊房子樓上漏水，沒辦法住，我回來住幾天。”

戚澤頓時內心大喜。

也不管對方看的到看不到，小雞啄米似點頭。好啊好啊，這可不是太好了麽！

從今天開始，這屋裏終于不再是只有他一個人了，他晚上可以放心大膽的去衛生間！

高興歸高興，顧霄剛剛踩上樓梯，思維跳躍的戚澤就覺得客廳裏溫度降了兩度，寒風瑟瑟的。精神一繃，戚澤嗖的一下就從沙發上竄了出去，緊跑兩步追上了顧霄。

為了避免自己的動作太過奇怪，戚澤開始找話題，“就，那個，你們屋裏的燈還挺好用，進門就自動開，上樓就自動關。”

戚澤現在對與顧霄來說簡直就是自己人生道路上一個明晃晃的指示牌，彰示着他的尴尬錯誤。

戚澤這麽一靠近，顧霄就覺得心裏那顆被埋掉的良心小苗艱難求生，整個人再次陷入良心的煎熬中。

顧霄默默往前走，語氣與之前截然不同，透露出了一點別扭的友好，“恩。”

沒得到相應的解釋，戚澤停頓了一下，又旁敲側擊的說了一句，“樓上的燈也跟樓下的好像，連開關都不用摁。”

“恩，智能的。”

“哦——”戚澤點頭，眼瞧着顧霄已經快到了他自己的房門口，戚澤眼疾手快從他旁邊呼嘯而過，在他的身影消失前率先進入了自己的房間。

關門，脫衣服，鑽被窩，一系列流程順暢走完。

顧霄看着空蕩蕩的走廊，腦海裏緩緩打出了一個問號。

“……”

鑽在柔軟的被窩裏，這麽多天的晚上，戚澤頭一次感受到了踏實，雖然依舊不敢關屋裏的燈，但怎麽也比之前強太多。

臨睡之前，戚澤迷蒙的腦海裏浮現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他要是跟債主請求一下能不能在對方屋裏打個地鋪，會不會被轟出來？

帶着這個不太靠譜的想法，戚澤沉沉的進入了夢鄉。

強大的生物鐘在該起的時間把戚澤喚了起來，拉開窗簾，外面已然大亮，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落在飄窗上，帶着些金色，溫暖極了。

戚澤伸了個懶腰，開窗呼吸了一下新鮮空氣，感受了一下晨風的微涼，依舊有些困意的大腦逐漸清醒過來。

扛着毛巾出門，戚澤先去衛生間洗了個澡。

戚澤本身是習慣晚上睡前洗澡，但自從搬到這裏之後，晚上的時候從屋裏邁出來上個衛生間都得耗費戚澤極大的勇氣，更別說閉着眼睛洗澡了，吓都得吓死他。于是戚澤只能勉為其難的變更了一下自己的生活方式，把洗澡這件事換到了早上。

嘩啦啦的水流徹底喚醒身體的所有肌肉，戚澤哼着小曲兒朝着半空中的水流就是一掌。

水流被掌風生生截斷，水珠打在牆壁上四散而開，反彈之際，戚澤又是一掌将撲面而來的水珠攔住。

一滴都沒能落在戚澤身上。

戚澤跟水玩的不亦樂乎——他足足有好幾天沒正經修煉過了，覺得身子骨都鏽了，洗澡之際就有點興起。這水流雖然比不上山頂的小瀑布，但也有點意思。

有句老話說的好，得意容易忘形，戚澤玩的開心就忘了手上輕重幅度，一個用力過猛，手直接撞上了牆上的淋浴設施。

也不知道具體碰到了哪個鍵，淋浴隔間裏四面八方猛的噴出了猛烈的水流，全方位的沖着戚澤噴了過來。

戚澤大意了，沒能閃。

“嗷”的一嗓子直接表明了水流對他是有多大的摧殘。

眼睛是第一受災地，這猛烈的水流之下，戚澤連睜開眼睛的機會都沒有。幾秒鐘的時間，戚澤感覺自己快被這水流打成篩子了，怎麽一個凄慘二字了得。

敲門聲響起。

“你那怎麽了？需要幫忙嗎？”顧霄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不、啊呸、不用！”

戚澤剛張口就被噴過來的水流灌了一嘴，呸呸往外吐了兩口，艱難又大聲的回複了一下顧霄。

戚澤閉着眼睛四處摸索，經歷了千辛萬苦，這才終于找到了開關，把水流調成了正常狀态。就這麽一會兒，戚澤感覺自己的半條命都快沒了。

人類科技真是一個要命的東西，戚澤心有餘悸的想到。

衛生間門開，入眼便是顧霄的臉。

戚澤頂着一頭濕發，尴尬一笑，“早、早哈。”

水珠從戚澤的頭發上掉了下來，順着他的臉頰滾落到脖頸，再緩緩的滴入胸口。

顧霄把目光移到戚澤的臉上，對上他那友好燦爛的潔白牙齒。

早上被慘叫喊醒的顧霄，本來帶着極大的起床氣，怒火中燒到眉頭緊皺。可對上戚澤這燦爛到有點可愛的笑容，顧霄這一肚子的火硬生生的被澆滅了。

顧霄揉着眉頭，無奈問道，“你剛才怎麽了？”

“對你浴室不太熟，”戚澤不好意思道，“剛才誤觸了。”

顧霄想到了什麽，頓時明白過來，看了戚澤一眼，意味深長。

戚澤的臉刷的一下紅了。

“不好意思，我的問題。”顧霄說道，帶了一絲不太明顯的笑意，“我忘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