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拒絕

顧霄幽幽的看了他一眼, “你把獎金打過來有什麽用嗎？”

助理縮着脖子瑟瑟發抖，不敢說話。

顧霄此時的表情只能用複雜來形容。

戚澤作為老爺子交待給自己照顧的朋友，他沒照顧多少不說, 還曾經把他當做自己的私生飯，誤會遷怒, 甚至連人家的名字都是問自己的助理才知道。

他們兩個人的氛圍雖然不是勢同水火，但也絕對是冷如冰霜。

而現在自己苦苦尋找的視頻主人公，竟然是讓自己良心完全過不去的那位青年，這讓顧霄的心理平衡瞬間坍塌了。

“要不然我去跟戚澤說一下？”助理試探的問道, 嘗試着将功補過。

顧霄的眼神淡淡，整個人毫無生機，“你怎麽說？”

在人家未成名之前不怎麽搭理, 結果一發現是爆火視頻的主角，然後就忙不疊的湊上去。

這種不要臉的行為哪怕是交給助理, 顧霄也絕對抹不開面子去做。

“暫時先算了吧。”顧霄深吸了一口氣, 平靜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救人視頻的事情鬧得這麽大, 鄭飛導演那邊肯定知道。”顧霄說道，“我先跟鄭導溝通一下, 他應該會負責接洽。”

助理點了點頭之後, 沉默了兩秒，悄摸地看顧霄, “……就那個, 霄哥, 獎金我要不要給你打回去啊？”

顧霄毫無感情波動地扯了扯嘴角, 耷拉着眼皮看助理, 整個人的狀态別提多抑郁了, “你自己拿着吧, 之後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分辨力稍微高一點。”

“你不是說之前還請過他吃飯嗎？”顧霄說道，“之後有空的時候，你再多請他幾次吧，花了多少錢找我報銷。”

一個極有能力的武功高手被硬生生誤認成自己的私生飯，還被自己冷嘲熱諷了好幾次。此時此刻顧霄不僅僅是良心不安，甚至都覺得有點生無可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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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說讓他自己去彌補吧，他一時半會兒還真沒有這個勇氣。只能曲線救國，把這件事交代給助理了。

"好嘞霄哥。"助理立馬點頭答應。

助理走了之後，顧霄用修長好看的雙手狠狠搓了一把臉，想要把那點尴尬和窘迫全部碾沒。

他不禁在內心重重的嘆口氣——瞧瞧自己幹的這叫什麽事兒啊！

窘迫歸窘迫，該幹的工作還是要做的。如同自己之前助理說的那樣，顧霄聯系了導演，把發現了合适武替這件事告訴了他。

“你說微博上已經上熱門的那位武替演員呀。”導演語氣明顯是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我已經在聯系接洽了，只不過那位武替演員沒有自己的聯系方式，我只能通過對方劇組去了解了解。”

“別說，那位武替演員真的是武功高強、身手矯健，而且跟你的身形還差不多。”導演贊嘆道，“我從業這麽多年，還從來沒有見過功夫如此之高的武替演員，這次怎麽着都得把他邀請進來，沒有誰比他更合适林千銘這個角色的身形動作了。”

林千銘，也就是顧霄接下來要在導演劇組裏擔任的男配角色。

說了兩句話之後，導演就把電話挂了，而顧霄這邊則是心緒複雜的思索起了之後回家該怎麽跟戚澤相處。

熱情的話顯得太過刻意，冷漠的話又不是人幹事兒。

顧霄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覺得有點頭疼。

想到那個有着清澈竹林氣息、笑起來暖洋洋的青年，顧霄心裏的愧疚和尴尬就又多了幾分。

晚上回家後，顧霄思前想後糾結來去，最終還是從一家非常好吃的餐廳點了一桌子的菜，在家裏的餐桌上擺了差不多半桌子。

川菜、粵菜皆有，甜品紅酒也放了一點。

本來顧霄是想放點啤酒上去的，但是仔細想了想似乎好像用來道歉格調不太夠，于是幹脆把啤酒換成了紅酒。

不過……

顧霄盯着那倆紅酒杯，微微皺眉，總覺得這個場面哪裏有些不太對勁。

想了一秒，顧霄也沒想出來個所以然，幹脆就抛到了腦後。

顧霄琢磨着，吃飯應該打開兩個人關系的最好方式。

于是他就預備上了這麽一桌酒菜，就等着戚澤回家之後，不經意的把他喊上，讓他一起吃點。

好面子的顧霄肯定不能特別誠實的把道歉這個緣由擺在明面上，具體的理由他已經想好了，如果對方問起來，他就說争取到了鄭飛導演新電影男配的角色，慶祝一下。

吃飯的中途，再想辦法迂回的跟對方道個歉。

顧霄想的特別好，而且他為了表達自己的歉意和尊重，他還準備把健身室和影音廳也一塊共享出去，看看對方有什麽想要的，都添置一下。最後再從頭到尾好好交流一下他們的經歷和想法，友誼肯定能達成。

顧霄把整個流程在自己的腦海裏演練了數十遍，一點問題都沒有。

為了這頓飯吃的鄭重，顧霄還仔仔細細的把自己拾掇了一下，頭發專門做了造型。身上這一身衣服來回試了十多套，地面上扔的全是試過的衣服，總算是找到了一個比較合适的。

理想很美好，但是現實麽……

一身精致的顧霄筆挺的坐在椅子上，一直就這麽枯枯燥燥的等到了晚上十二點多。

剛開始的時候，顧霄在腦子裏還演練着戚澤回來時招呼的場景，情緒醞釀的那叫一個豐滿。後來麽，顧霄腦子裏基本上就是一片木然了。

等到現在，大桌子菜基本上已經全部涼透，顧霄這充滿糾結期望、還帶了點說不出來的小緊張的心也就這麽的冷靜下來。

失落非常。

正在顧霄重拾破碎的小心靈、準備回去睡覺的時候，手機上突然間收到了助理的微信消息。

【霄哥霄哥，我剛才跟戚澤去吃了一頓烤串兒，剛吃完。他下班倒是挺晚，不過還好，我提前聯系了他。不過劇組要加班，所以戚澤吃了飯之後就又回劇組了。】

【霄哥你放心，我雖然約他去吃了飯，但武替的事一句都沒提。】

【他吃的還挺開心的，我準備接下來戚澤只要一下班，我就抽空去請他吃飯。】

顧霄看着這一桌子涼掉的菜，沉默兩秒，給他發了一個微笑的表情。

助理看着那一臉平靜微笑的表情包，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感覺渾身一寒。

助理搖了搖頭，把那種詭異的錯覺擺脫出去。

助理有點為難。

他覺得霄哥可能微信玩的還是少，還不知道這個表情包在現在的網絡環境中已經不是表達愉快的心情了，而是無語和不開心。

助理想了想，為了保證自己的老板在之後的職場之路上路路暢通，不得罪什麽公司老板一類的。他決定忍着以下犯上的風險，教一教霄哥運用這個表情包的禁忌。

于是，助理從網頁上找了一個鏈接發到了與顧霄的對話框中。

——【微信職場交流禁忌：以下表情不能輕易發[/微笑]】

顧霄長長久久的盯着這個聊天界面，周身的冷氣越來越濃。

他在原地足足緩了三分鐘，這才把自己的手從删除此好友的按鈕上挪開。

【這個月的獎金沒了。[/微笑]】

那邊還在關心自家霄哥職場前途的助理頓時心肝兒一顫，“！！！”

腦子還沒反應，手就已經火速把剛才的鏈接撤回。

【霄哥不好意思，我剛才不小心發錯人了。】助理這哪還能不知道自己惹了顧霄生氣，立馬狗腿又小心翼翼的發信息道。

【撤回也不能挽回你的獎金。[/微笑]】

助理：QAQ

這邊助理欲哭無淚，那邊戚澤在劇組裏哈欠連天。

因為天氣預報廣播說是下周連續一周都下大雨，所以整個劇組的下周的戲份就幹脆加班挪到了這周趕進度。

于是在下周來臨之前，劇組這幾天都是要加班的狀态。好在劇組給大家都提供了行軍床一類的臨時休息處，替班的工作人員還能抽空休息休息，熬的時間不會太長。

戚澤也就得了那麽一個空當跟劉以出去吃了一頓燒烤，回來就緊接着投入到了接下來的工作當中。

随着自己的工資水漲船高，戚澤的日子過得也就沒有那麽拮據了，現在就開始琢磨着怎麽找一個住處搬出去。

一方面他覺得收留他的顧霄好像不是很歡迎他，另外一方面如果有能力的話戚澤還是更喜歡自食其力。

劇組休息的間隙，戚澤和幾個武替大哥坐在一旁聊天。

“你們知道附近有什麽比較便宜整潔的住處嗎？”戚澤問道。

趙前擰開礦泉水瓶悶了口水，閑聊道，“戚哥你是要搬家嗎？”。

戚澤點了點頭，“我想找個地方住。不過手上的錢不多，而且還身上還欠着債，所以不能找貴的，你們知道有什麽比較合适的地方嗎？”

趙前三個人的眼睛頓時就是一亮，“戚哥，你介意合租嗎？”

戚澤想了想，“那倒不介意。”

其實他從頭到尾都沒有跟別人合租過，和顧霄一起住也算一個意外，而且他跟顧霄的時間線基本上對不上，所以跟獨居也沒有什麽區別。

戚澤思索了一下，感覺應該并不讨厭幾個人一起住。

“那戚哥你可以看一下我們那裏。”李往高興的說道，“那最近剛搬走了一個人。”

“我們那兒雖然地方不大，但絕對的幹……”李往說這話的時候頓了一下，然後緊接着顏色就有點紅。

“絕對的幹淨整潔，戚哥你放心。”趙前緊接着李往沒有說完的話說道。

他們幾個大男人合住，都不是太講究的人，因此他們那環境怎麽着都算不上幹淨整潔。不過這不妨礙他們先答應下來，回去之後仔仔細細的做一把衛生，等戚澤住過去，他們一定能保證好絕對的衛生幹淨。

在他們的心目中，戚澤現在是一種偶像榜樣般的存在。三個人全是戚澤的小迷弟，如果能跟自己的榜樣生活在一起，那簡直是不能太幸福。

“我們幾個雖然是合租，但是廚房衛生間該有的都有，不是隔斷，絕對符合租住标準，不會像其他租住地方有被拆的風險。”趙前連忙補充到，“到時候戚哥你去看一看，如果可以的話，你就跟我一起住一個屋。”

趙前他們是跟其他幾個武替租住了一個三室一廳的房子，離劇組比較近，來回上班什麽的都比較方便。

他們之前租住的都是比較便宜的隔斷房，一個小單間裏能放兩個上下鋪，窄巴的地方住四個人。

幹他們這一行的也不是很講究住宿水平，只要是有個住的地方，房租比較便宜，他們也就能接受的了。

但是前段時間處理群租房，限制了每一個屋的單人占平标準，直接把客廳的隔斷給拆了。他們這幾個住在客廳隔斷小屋的頓時無家可歸。

後來他們光是找房，就費了很大一部分力氣，占了不少時間。

再之後，他們住宿的标準就稍微往上提了。畢竟到底是工作一段時間了，手上有了點資金，也就不再給自己找這麽大的潛在麻煩。

現在趙前他們幾個人就特別慶幸當時自己做出的選擇。

如果他們現在還住在之前的那種窄小的隔斷間裏面，他們現在連邀請戚澤一起過去住的勇氣都沒有。

“好啊，多謝。”戚澤笑着說道。

戚澤和趙前他們商量好了，等到這段時間劇組忙過去，便和他們一起回到住的地方看一看，如果合适的話就搬過去。

想到這裏，戚澤突然間有點舍不得顧霄家裏的床鋪和枕頭，那種松軟溫暖的感覺簡直是讓人幸福感倍增。

不過雖然床鋪溫暖，也比不得顧霄不那麽待見他，戚澤只能遺憾的跟自己的床鋪說拜拜，想着等自己有錢的時候買一套一模一樣的。

在劇組忙碌了一天之後，導演又過來找人了。

“有一個好消息告訴你。”此時此刻，導演看着戚澤的表情十分複雜，高興的同時還帶了一點羨慕，“你這好小子，鄭飛導演想邀請你去他劇組裏當男配的專職武替。”

“差不多大概一個半月之後開機，到時候咱們的戲也應該拍完了。”

鄭飛導演是他們影視圈裏龍頭一般的存在，能被他提攜或者跟他合作，簡直是所有電影人、電視人的榮光。哪怕是能去他的劇組打個雜，導演都覺得會受益匪淺。

戚澤思索了一秒，“幫我拒了吧。”

導演，“？？？”

此時，導演看戚澤的目光跟看智障差不多。

且不說鄭飛導演是整個影視圈天花板的存在，跟着他拍戲能學到不少東西。就算不說這些，光談論薪資待遇這方面，鄭飛導演劇組比他們劇組怎麽也得至少強上個七八倍。

戚澤卻想的很透徹，他進入武替行業不過就是為了還個債，他的最終目标也僅僅只是還完債之後有一點點小餘錢，然後鹹魚般的度過下山之後的自由生活。

而現在導演不光給他漲了工資，還幫他接了一個片酬不低的綜藝節目。

光論工資來說，等他拍完這個戲就能把債還個大致。而只要把那個真人秀演完，他不但能夠把債完全清掉，還能剩下一大筆錢，讓他差不多財富自由。

給他家師傅帶點山下的特産和高科技産品什麽的，絕對不是什麽問題。到時候他甚至還能帶着師傅去全國各地旅個游，再去拜拜別的山頭。

基本上已經沒有了經濟壓力的戚澤目前沒有什麽想法接新工作，于是拒絕的非常痛快。

“你不再考慮一下？”導演一臉可惜。

戚澤果斷搖頭。

鄭龍導演對于他們這些影視圈的人來說确實是很厲害，但是對于戚澤，不過就是一個無關的工作人員而已，所以也就沒什麽可惜的。

戚澤的态度實在堅決，導演只能忍痛回複了鄭飛導演，說戚澤沒有想要進組的打算。

顧霄這兩天過得都有點神似不屬。

在發現了戚澤的身份之後，顧霄心裏就充滿了愧疚，想着怎麽彌補一下。可他偏偏連續幾天都見不到戚澤的人影，想說話緩和一下關系都沒有機會。

他現在也就等着導演确定戚澤接了武替的工作，再想方設法用這個話題去跟對方搭一下話。

然而令顧霄沒想到的是，他左等右等，等來的卻是戚澤拒絕了這個工作的消息。

“他沒答應？”顧霄有點驚訝。

導演那邊遺憾的說道，“我已經找人多次接洽了，但對方回複都相當堅決。難得有這麽适合你的武替，只能再找找了。”

這麽一個回複下來，顧霄頓時有點坐不住了。

他準備親自去找戚澤了解一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