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收獲 特別帥,好像才二十出頭

江淑慧循着兒子的聲音往外走。

然而等出門、坐電梯去地庫、上車,她手裏的平板就沒放下來過,連如無必要一般不戴的老花鏡都一直架在鼻梁上。

原來這就是江女士幾日前在電話那頭所說的“想兒子想到睡不着”?

開着車的靳鋒有點無語。

他提醒江淑慧:“給你換平板是覺得手機屏幕太小,方便你的老花眼,不是讓你一直盯着,再看出一個近視眼的。”

江淑慧頭也不擡地抗議:“哎呀你別煩呢。”

成。

他這才回來第二天,就開始嫌他煩了。

果然是親生的。

靳鋒不再多言,沉默開車。

路上,接到助理的電話:“靳總,周副總有一個娛樂投資方向的工作彙報,想問您今晚或者明早有沒有時間。”

靳鋒語氣沉穩,惜字如金:“明天。”

助理:“好的,明早九點半,可以嗎?”

靳鋒:“嗯。”

電話結束,靳鋒目視前方,打轉方向盤,在路口調頭。

一直刷平板的江淑慧忽然轉過頭,目光從老花鏡後探出,先瞧了瞧車載屏幕,接着扭頭看了看開車的親兒子。

“鋒鋒啊~”江淑慧道。

甭管在外是多厲害多令人敬畏的大老板,回了老家、到了自家母上大人面前,該喊小名還是喊小名,再奶的小名都得應。

靳鋒對這聲“鋒鋒”默默抽了抽嘴角:“嗯。”

江淑慧放下手裏的平板,摘了老花,忽然來精神似的,一臉關切地問:“你這助理聽聲音好年輕啊,是才換的嗎?”

靳鋒沒多想他媽怎麽忽然問起他的助理,随口道:“來公司有兩年了。”

江淑慧:“多大呀?”

靳鋒還是沒多想,只當他媽閑着無聊随便八卦的毛病又犯了:“二十五六吧。”

江淑慧的下一句:“那他喜歡男孩兒喜歡女孩兒啊?”

再下一句:“談朋友了嗎?”

再再一句:“你們關系怎麽樣?考慮過他嗎?”

靳鋒一個手抖,差點把車開進綠化帶。

“媽。”穩住方向盤,靳鋒的語氣有點無奈,“他只是助理。”

江淑慧“哦”了一聲,反而不滿了起來。

她哀怨地瞥了眼開車的靳鋒:“那你到底什麽時候解決個人問題啊?”

江淑慧:“年年跟你說,年年都問你,你年年都不急,我是急都要急死了。”

又嘀咕,說誰誰誰家,孫女都兩個了,知道你喜歡男生,可可愛愛的第三代不指望了,但你好歹領個人回來吧。

靳鋒沉默地接下所有的抱怨。

江淑慧沒抱怨夠,最後又來了一句:“領個人回來,有那麽難嗎?”

靳鋒這次開口了:“難。”

江淑慧拳頭都硬了,要不是他在開車,特想呼過去:難什麽難?

滿大街都是男人,還不是你太挑!

車子經過某商業街的廣場,一個剛剛搭建完的展臺旁,“大禦鮮花十周年慶”的字樣惹人注目。

靳鋒的目光穿過半落的車窗玻璃,邊聽着江淑慧的唠叨,邊十分随意地瞥了一眼。

他示意江淑慧,故意轉移話題地問:“那邊是什麽?”

江淑慧探着目光瞧過去一眼,果然被成功帶偏:“哦,你樊阿姨的鮮花公司,十周年了,準備在這邊廣場搭個展臺做周年慶活動。”

頓了頓,“聽說還請了幾個明星過來呢。”

靳鋒繼續轉移話題,問:“都有誰?”

江淑慧還在眺望廣場那邊:“不知道,沒聽她說,回頭我問問。”

三天後,汪洋和羅輝坐大巴抵達H縣。

大禦鮮花的人舉着牌子在車站接到兩人,熱情地招呼他們,再開車帶兩人去酒店。

羅輝一線城市長大的,一直對其他城市的小縣城沒什麽概念。

他在來的路上還對汪洋說:“要是條件太簡陋了,你忍忍,或者我找個別的好點的酒店,放心,絕對不委屈你。”

那時候汪洋便笑,舉着app上的酒店信息對他道:“你對經濟大省下面的縣城有什麽誤解?人家好歹是百強縣,大酒店多的是。”

羅輝信是信的,只是覺得那什麽大禦鮮花只肯出六千請他們這種名不見經傳的小藝人上臺唱歌,那公司應該沒什麽錢,更沒經費好好招待他們。

結果到了一看,舉牌子接他們的人腰帶是G家的,手表是積家的,開的車是大G,招待他們的酒店更是處處彰顯奢華。

羅輝看得嘴巴直張,覺得自己挺沒見識的。

汪洋倒是十分的平常心。

主要他上一世為了錢,以明星的身份參加過某十八線城市壕老板的兒子的結婚宴,經歷過、見識過,所以很清楚,有錢人并不是只彙聚在一線或者大城市,普通小地方也遠比很多人以為的富裕。

汪洋在羅輝愣神的時候,大大方方地和接待他們的男人互遞名片。

男人沒想到他們做藝人明星的也随身帶名片,低頭垂眸看了一眼,客氣地伸手道:“有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多包涵。”

汪洋和對方握手:“您客氣了。”

相互客氣寒暄完,去客房的電梯上,兩方聊起了不久之後的周年慶活動。

大禦鮮花那邊的意思,想汪洋除了唱歌,還能上臺再來個臺上臺下的互動。

男人剛說完,羅輝神色一頓,心道之前微博私信、電話裏聯絡的時候,他們怎麽一點沒提過,現在才說,這不是花六千的錢讓他們辦一萬二的活兒嗎?

沒這麽辦事的。

羅輝正要态度明确、言辭委婉地拒絕,汪洋先一步對男人表态道:“可以的。”

男人很高興請來的這個小明星這麽配合,早上他接待的另外一組藝人,那架子大的,尬得他腳指頭都要把地板摳個洞了——當然了,可能因為人家比較火。

“二位今天先歇着,在酒店有什麽需要的,可以盡管給前臺打電話,之前也說好的,這幾天在這邊,所有的費用都是我們公司這邊全包的。”

“當然了,要是想出去逛逛,可以讓酒店幫忙叫車,很方便的,附近就有商場、公園。”

男人從始至終都很客氣,把羅輝和汪洋親自送到房間門口,囑咐完,邊打招呼邊離開。

走的時候還捏着汪洋的名片說:“有什麽問題也可以給我打電話。”

羅輝說着好,汪洋客氣道:“您慢走。”

進門,近百平的套間,羅輝又十分沒見識的驚了:“可以啊。”這小地方。

這要不是在縣城,而是在其他一二線,這待遇,他都要覺得他們已經是腕兒了。

羅輝往套間客廳的沙發上一坐,不錯,這沙發也舒服。

他忽然想到什麽,看向在吧臺旁喝水的汪洋:“你還帶名片了?什麽時候印的?”他都不知道。

“對了,”羅輝看着汪洋:“和他們這邊說好了六千兩首歌,唱完就結束,你怎麽又答應他上臺和觀衆做互動?他們之前可沒說。”

這也不包含在原本的價格裏。

羅輝從經紀人的角度,覺得汪洋剛剛在電梯裏答應得太快:“你幹嘛點頭,交給我來談好了。”

汪洋喝完水,擰起瓶蓋,走過來,坐下,問羅輝:“你打算怎麽談?”

汪洋:“和他們說,這不是原本說好的,另外的活兒另外的價格?”

“大哥,”汪洋誠心誠意地勸羅輝,“咱把心态端穩了,成嗎?”

“這要不是大禦鮮花,而是金狐、橙柚那樣的大平臺,他們的工作人員跟你說,讓我上臺和觀衆來個互動,你也覺得這是另外的活兒另外的價格?”

羅輝心底咯噔一跳,還真不會。

這要是金狐、橙柚,巴不得多上臺多賺幾個鏡頭,還得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好好表現。

羅輝想了想,緩緩道:“你的意思是……”

汪洋把瓶裝水往茶幾上一擱,氣定神閑的樣子比羅輝更像個老板:“別覺得我是明星,就把我當成普通的文藝工作者。”

汪洋給羅輝分析他一開始的心态:“你其實也沒看上這個活動,覺得不夠上臺面,給的錢也少,所以對方一提出讓我多上臺多做個活動,你潛意識裏就想拒絕。”

“但是羅總,”汪洋看着羅輝,神色平和,眼神堅定,“以我們現在的情況,要想賺錢,就得平常心。”

“當自己是腕兒,這瞧不上、那瞧不上,也得先自己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的情況。”

“人家大禦好歹是年流水幾億的企業,請我們,也是看在那首《FLOWER》剛好契合他們公司産品的面子,不是因為我有名。”

“這個機會是大禦給的,不是我們憑實力賺的。”

“人家客氣,我們也得客氣。”

“人家好吃好喝招待,我們自然也得好好上臺表現。”

“別說多站會兒臺,就算他們現在想讓我臨時做個代辦主持,他們客客氣氣地說,我們這邊也沒有直接拒絕的道理。”

拒絕了,錢還賺不賺了?

羅輝不傻,好歹創業四次的人,一點就通。

他擡手拍在臉上,是了,是他糊塗了。

人家請他們,他傲什麽?

往常的一些活動,臨時添減流程都是正常的,客客氣氣商量讨論就好了,他哪裏來的另外的活兒另外的價錢的死腦筋?

何況大禦既然臨時提出來了,人也沒說不另外給錢。

他好歹是個合夥人老板兼經紀人,歲數也不小了,怎麽看問題還沒汪洋透徹?

“我糊塗了,我糊塗了。”羅輝擡手拍了拍腦子,趕緊道。

汪洋把從男人那裏接過的名片遞給羅輝,問:“知道要怎麽做吧?”

羅輝伸手接過:“知道知道。”

他忙不疊地起身,一手名片一手手機,走到窗邊去給人聯絡拉關系了。

電話一通,羅輝:“徐經理,您好您好,我是汪洋的經紀人,剛剛真是不好意思,都沒跟您多打聲招呼……”

汪洋靠坐在沙發裏,伸了個懶腰,拿起茶幾果盤上的水果吃了起來,邊吃邊掃了眼這間風格奢華的套房。

上一世沒瞧上這活兒,如今看看,還不賴。

看來小角色也有小角色的收獲。

當晚。

靳鋒坐在沙發上削蘋果,江淑慧敷着面膜,公放着手機,坐在一旁和老姐妹聊天。

老姐妹道:“我弟今天接待了好幾茬明星,別提了,一個比一個架子大,他回來之後罵了一個晚上。”

江淑慧臉上挂着面膜不方便說話,嗚嗚兩聲做回應。

老姐妹繼續道:“不過他說,有一個很年輕的小男孩倒是特別有禮貌,他經紀人也很好說話。”

江淑慧一聽“小男孩”,不顧臉上裂開的面膜,開口道:“男孩兒啊,帥不帥啊,多大啊?”

靳鋒聽到這口氣眼皮就是一跳。

老姐妹很懂的笑道:“帥啊,我弟說了,特別帥,好像才二十出頭呢。”

江淑慧伸手,暗示性地搡了下靳鋒的胳膊,示意他看手機:你聽聽,你聽聽呢!

靳鋒無語,把本來準備孝敬母上大人的蘋果塞進了自己嘴裏,起身離開。

江淑慧瞪他的背影,撫平臉上的面膜,嗯嗯兩聲,讓老姐妹接着說。

姐妹道:“我弟打算給那男孩兒回頭包個大紅包,讓他臨時加個節目,多站會兒臺了。”

姐妹:“哎,你那天一定要來啊,帶上鋒鋒,給你們留了前排最好的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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