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試鏡 “就你了！”

然而第二天，汪洋就十分“體諒”地重新仰視起了他心底的那座“高山”。

他想“高山”普通家庭出生，本身背景淺薄，能做到如今的成就、坐到如今的位子，應酬多是自然的。

SY雖然并不主營娛樂，但這方面鋪設的商務不少，和知名女星一起出現在同一個飯局上并不奇怪。

哦，他昨天氣什麽？

汪洋：我沒氣啊，我為什麽要氣。

他只是啃了兩個蘋果。

汪洋如常地上工，片場和穆心心他們一起，聽說那位和靳鋒上熱搜的知名女星剛好也在影視城這邊拍戲……

所以來他們這個小劇組探班，只是剛好探完女星順個路？

汪洋又想啃蘋果了。

一位相熟的女配演員湊近低聲，用八卦的語氣道：“唉，你們聽說了嗎，昨天溫幼瀾那邊鬧笑話了。”

溫幼瀾便是那位和靳鋒一起上熱搜的女星。

穆心心跟着壓低聲音：“怎麽了怎麽了？”

女配：“昨天SY的靳總不是來我們這邊探班嗎？後來橙柚的高層知道了，就特意來影視城這邊和靳總一起吃飯。”

“溫幼瀾也湊過去了，她麽，大家都知道的，對領導什麽的一直挺熱情的，也挺會來事兒的。”

“結果你們猜怎麽着，溫幼瀾邀請靳總去他們劇組那邊，人靳總直接拒絕了，說不方便。”

“說是溫幼瀾問他哪裏不方便，人靳總直接說，‘我不方便’。”

“現在溫幼瀾他們劇組全在傳那句‘我不方便’，連表情包都出來了。”

“溫幼瀾氣得一個早上沒來片場。”

大家聚在一起，一臉吃到瓜的感慨。

汪洋出了個神，下意識就想：靳總不方便也正常，他那麽多工作。

想着想着，兀自笑了下。

導演也笑了。

他們這部戲，他原本是要拍三個多月的，可制片人為了省經費，執意縮減劇本、删改劇情，硬生生減到了兩個半月。

現在好了，為了給汪洋加戲，劇情又給添回來了，還按照他原來的計劃拍。

導演高興得給王真平發消息，說：你給我塞的這不是關系戶啊，這是‘氣運子’啊。

王真平不知內情，以為汪洋在劇組的表現很好，就像當時在大禦那兒一樣：不錯吧？喜歡吧？

陳導：特別不錯！特別喜歡！

王真平：喜歡就誇誇人孩子，再多給點機會。

陳導：放心，你和我都喜歡的小孩兒，哪兒能不多給他機會。

而這個機會，赫然就在隔壁劇組，也就是溫幼瀾如今在拍的那部劇。

那部劇的總導演和陳導這邊是表兄弟的關系，剛好前兩天一起吃飯的時候，表兄導演還在說，說他們那兒有個角色被演員放鴿子了，他想找個年輕面孔、模樣周正的男演員來演，臨時找又不好找。

陳導當時就想起汪洋了，只是喝了幾巡酒就給忘了個一幹二淨，如今王真平這老朋友和他一提，陳導立刻又給想起來了，一個電話打給了表兄。

“喂，哥，你前幾天不是說有個空下來的角色一直沒找到合适的演員的嗎，我這邊組裏剛好有個小孩兒。”

表兄導演下意識道：“軋戲啊這是。”

陳導：“軋什麽戲，又不是主演。”

表兄：“行啊，那你讓他到我這邊，我先看看。”

當天，汪洋拍完收工，陳導把他叫過去，提了一嘴。

陳導：“不是什麽特別重要的角色，估計也就拍個一兩周吧。你先過去，露個臉，讓導演看看，看合不合适。”

羅輝心底激動不已：這就又來活兒了？

最近這是什麽運氣！什麽運氣！

Yes！Yes！Yes！

往隔壁劇組去的時候，羅輝陪在汪洋身邊，歡歡喜喜地蹦跶了一路。

汪洋邊走邊笑：“看你這麽喜慶，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明天結婚。”

羅輝轉過身，面朝汪洋，倒着走，邊走邊跳：“要是能一直這麽活兒不斷，我一輩子不結婚都行！”

到了隔壁劇組，汪洋和羅輝并沒有如約見到他們該見的人——導演在拍攝，ABC三組，每組都忙到飛起，除了得來一聲“他沒空，不在”，也根本沒人帶汪洋他們去見導演。

現場布景宏大，忙碌的工作人員衆多。

羅輝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大劇組的陣仗，不免好奇加驚嘆：大制作就是大制作，小劇組真不能比。

“哎，你們，別站這邊，到旁邊去。”

推着設備的工作人員嚴肅地催促他們。

羅輝跳了一腳，讓開路，好奇地看看，臉上顯露着對陌生環境的生疏。

反倒是汪洋，一臉見怪不怪，待那人從面前推着設備走過去，他閑談似的随口道：“要吊了？”

那名工作人員扭頭看了眼汪洋，眼生得很，但見他模樣帥氣，以為是組裏新來的哪個演員，下意識回道：“是啊。”腳步也跟着頓了頓。

汪洋又道：“B組吧？郭導喜歡在這組吊。”吊威亞。

那人見汪洋這些都知道，更确認他是組裏的演員了，應道：“可不是。”

汪洋笑了笑：“辛苦了。”

那人點點頭，走了。

羅輝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

他問汪洋：“什麽吊？”吊什麽？

汪洋：“吊威亞。”

羅輝：“郭導怎麽了？”聽剛剛那口氣，“你認識郭導？”

汪洋：上一世認識，這一世還沒見過。

汪洋搖頭，示意羅輝跟上剛剛推設備的工作人員，一起去B組。

羅輝滿頭小問號：“你怎麽知道郭導在B組？”

汪洋：“我問了，剛剛那個工作人員也說了。”

羅輝：“哦，哦。”

所以不認識導演的汪洋，到底是怎麽知道郭導喜歡在B組吊威亞的。

啧。

兩人到了B組，遠遠一看，拍攝前的準備正在緊張地進行着，旁邊還在搭吊塔。

羅輝心說成吧，都忙，他們等。

好歹現在知道郭導在哪兒，不用跟沒頭蒼蠅那樣在這麽大號的組裏亂轉。

汪洋四處掃了眼，忽然扯了扯他的胳膊，示意他一起去某個地方站着。

羅輝沒多想，跟過去了，結果站了沒一會兒，突然有人沖他們喊：“唉，你們，擋鏡頭了！”

羅輝又吓了一跳，下意識想讓開，被汪洋扯住衣服。

羅輝看他：？

汪洋格外的淡定，低聲告訴他：“先別動。”

羅輝不解，都擋人鏡頭了還不動？

汪洋：“你動了場務怎麽過來？”

？

場務？

過來？

什麽意思？

很快，有個戴着鴨舌帽的場務跑到了兩人眼前，語氣不好地問他們幹嘛，這邊馬上要拍了，擋鏡頭了不知道？

說完打量兩人，警惕道：“你們誰啊？”

汪洋笑笑，說：“郭導叫我過來的。”

邊說邊往鏡頭外走。

羅輝跟着他走，卻納悶地四處看着，不知道哪裏有鏡頭，不知道汪洋帶他走的方向會不會還在鏡頭的視野內，更不知道汪洋怎麽知道現在應該往哪裏走。

——這劇組的規模忒大了，他哪兒哪兒都搞不清，別說眼睛，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因此羅輝也沒有看到場務在聽完汪洋的話後，疑惑地審視他兩眼，便跑向了導演的方向。

不多時，場務又跑了過來，這次準确地說出了汪洋的名字：“汪洋是吧？”

示意監控器那邊，“郭導現在剛好有空，喊你過去。”

汪洋點點頭：“好，謝謝。”

羅輝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汪洋剛剛是故意站到那兒引場務過去的，場務不過去，郭導一時想不起來他們，他們不知道還要在一旁等過久。

羅輝驚愕地扭頭看向汪洋，禁不住上下打量了幾眼，覺得這樣的汪洋厲害得過分，又莫名覺得這樣的汪洋有點……陌生……

陌生？想什麽呢。

羅輝搖搖頭，把這些在他看到不重要的念頭抛到了腦後。

“等會兒到了導演面前好好表現。”羅輝鼓勵着，“別緊張，拿到角色了晚上請你吃大餐。”

汪洋彎了彎唇角：“嗯。”

待走過去，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扭頭看了一眼汪洋，有點意外似的，郭導邊打量邊挑眉，話也很直接：“不錯啊，可以，長得不錯。”

郭導不兜圈子：“陳導說你演技可以，你現在演個病嬌的樣子給我看看。”

周圍兩個副導、一個随組編劇、一個負責構圖的總攝像，聞言全扭頭看向汪洋。

羅輝遠遠地落在幾米外，比在場所有人都要緊張。

汪洋毫無怯色地問：“病重，嬌養？”

郭導看着他，點點頭：“嗯。”

兩位副導對視了一眼。

只有這點提示就讓演一個，這其實有些難為人了。

畢竟就算是科班，無實物表演也講求把什麽人在哪裏做什麽這種三要素說清楚再演。

郭導只提示這麽一點信息……

難啊。

卻見汪洋拉了一把塑料椅，坐下後側對衆人，先沉默靜坐，接着，他兩手交疊，做出一個手裏捧着什麽的姿态，斂着眸光，一動不動，片刻後，他側耳，仿佛聽到了什麽，接着擡起一手，做出撩開什麽的動作，神色依舊不動、長睫微垂，片刻後，他維持着姿勢，音線短促地緩緩開口：“再有下次，提頭來見。”說完收手，雙手交疊回身前，而後閉眼，喉間微咳，神情淡漠。

監控器後的一圈人都愣了。

仿佛看到一個模樣俊朗的翩翩公子于寒霜漫天的冬日乘車辇出行，他原本捧着暖手的焐子靜坐在車內，不想有随從在窗外低語了什麽，他聽完後面色不減地撩開簾子，雖未怪罪，語氣卻淩人，然而那簡單的八個字，他卻說得極為短促，仿佛壓不住病氣似的，待說完，他便重新捧回焐子，還因為沾了外間的風雪，輕輕咳了一聲，顯露病中弱态，但并不因此有任何神情，仿佛早就習以為常。

這般矜持有度的公子，必然是京城中的貴人。

比如他們這部戲的世子。

衆人回神，心道這不就是世子本人嗎？

郭導當場脫口：“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