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懷裏 睡着睡着抱到一起

當天下午。

公寓門鈴響起。

汪洋正拿布蓋住餐廳客廳的機位鏡頭, 聽到鈴聲,揚聲道:“來了!”

開門,西裝革履的靳鋒一手花一手酒, 神情帶笑。

汪洋有些意外:“哥?”

靳鋒帶着花和酒進門,單腳擡起,拿腳尖踢上了大門,同時示意手裏的兩樣東西,笑說:“你說請我吃飯, 我總不能空着手過來。”

汪洋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一方面意外高山竟然是這麽有情調的人,一方面驚奇, 今天的靳鋒,渾身上下,怎麽透着股孔雀開屏……呃不,應該說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是有什麽開心的事嗎。

還是工作上又取得了什麽好成績?

汪洋同時又得承認, 這樣的靳鋒,從樣貌到氣質氣場,都很迷人。

花插進了玻璃瓶, 擺在桌上。

酒倒入杯中, 配着汪洋親手做的簡餐, 一并下肚。

靳鋒覺得,一切都在朝着他喜聞樂見的方向發展, 很好,很完美。

更完美的是,他們從下午一直單獨待到晚飯後,公寓裏沒有別人,只有他們。

汪洋原本只拿着酒杯淺淺的小酌了幾口, 喝得很少,後來坐在沙發上一起聊天,邊聊邊喝,一瓶紅酒也被他不自覺間分了一半下肚。

而喝了酒的汪洋,臉上漸漸泛起酒意,脖子紅了、耳朵紅了,眸光像夜露似的,剔透盈亮。

靳鋒坐在沙發另一便,像賞畫似的,側頭看着。

汪洋低着頭,擺弄着手裏只剩丁點紅酒的高腳杯,人都變得沉靜了。

像一只貓,惹得人想伸手摸一把。

靳鋒手抵着額頭,看看他:“醉了?”

汪洋搖頭。

靳鋒逗他:“怎麽都不說話了?”

汪洋擡起目光,用他此刻潤亮的眸色默默回視。

因為酒能壯膽,還在靜谧的夜裏、單獨相處的空間,放大了他的感官。

他仰視高山多年,怕半瓶酒就讓他開口傾訴,說你知道嗎,我崇拜你好久了。

你好厲害,我好羨慕你。

他怕自己洩密,怕稍不留神就管不住自己的嘴。

所以安靜是最佳選擇。

而這些,他也一樣不會說出來。

因為高山就是高山,即便如今不需要遠遠仰視了,但心中對他的傾慕敬重猶在。

汪洋原本要收回目光,不自覺間忽然換上了無言的凝視。

那目光帶着星星點點的亮,看得靳鋒心底發癢。

這是真醉了吧?

靳鋒有些好笑:這麽不能喝?才半瓶而已。

到底還是個小男生。

靳鋒起身,挪到汪洋旁邊,側着身,面朝着男孩兒。

汪洋那星星亮亮的凝視的目光,便跟着扭頭的動作轉過去。

靳鋒拉近距離,再次跟他确認:“醉了?”

汪洋搖頭。

靳鋒看了下腕表,笑笑:“不早了,我也要走了,你休息吧。”

汪洋依舊看着他。

靳鋒忽然懂了,這是在看他的高山?

屬于仰慕者的凝視?

靳鋒心念一動,伸手,在汪洋頭頂輕輕撫了下,聲音如蠱惑,低低道:“乖了。”

汪洋就真的很乖的靠向沙發靠背,安安靜靜,臉頰枕着胳膊。

寬松圓領下,脖頸連着一小截漂亮的鎖骨,燈光下很白,白得惹眼。

靳鋒被這模樣勾得,心底瞬間燒起一小把火。

他的手沒撤回,繼續在汪洋頭頂揉了揉,汪洋或許真有些醉了,安安靜靜,不自覺間還用臉頰蹭了蹭胳膊,當真乖得無以複加。

靳鋒克制着心底那一小把火,忍住了,才沒把人弄進自己懷裏揉。

小男生已經進一步乖巧地閉上了眼睛,像是在聽話,早點睡。

也像是在靳鋒身邊,有高山在的地方,他毫無戒備,身心放松。

最近工作太多太密集了,休息也少,酒意與暖氣烘着,汪洋很快睡着。

靳鋒原本要喊他回卧室睡,見男生睡容安靜、鼻息淺淺,瓷白的面孔在燈光下蒙了層柔光,這樣就睡了,可想最近有多累。

靳鋒便沒叫汪洋,也跟着面對面側靠在沙發靠背上,默默地看了會兒,閉上了眼睛。

這一覺不知多久,汪洋醒來的時候,發現他和靳鋒不知什麽時候都睡着了,靳鋒還沒醒,躺靠在沙發裏,他趴在靳鋒懷裏。

汪洋吓了一跳,渾身一驚,靳鋒還沒醒,下意識的動作,安撫似的,拍了拍懷裏的他。

汪洋都懵了。

他開始努力回憶睡着前發生了什麽,想起自己只是在靳鋒臨走前突然睡着了,并沒有別的什麽,暗暗松了口氣。

但是靳鋒怎麽沒走?怎麽也在沙發上睡着了?

自己的睡相這麽不好的嗎,睡着睡着趴人懷裏去了?

臉頰下的胸膛堅硬,耳膜上噗通噗通,不知道到底是他們誰的心跳。

但汪洋知道,他的臉燒起來了。

汪洋開始嘗試在不吵醒靳鋒的前提下從他懷裏悄悄出來。

很好,失敗了——

汪洋剛一動,靳鋒惺忪低啞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醒了?”

汪洋立馬閉眼裝睡——前世經歷在上,他真的沒勇氣第二次面對類似的場景。

到時候要怎麽解釋,和上一世一樣,老老實實地說“靳總,不是我”?

會不會再次面對上靳鋒冷淡的審視的目光?

又或者這次變成其他例如“玩味”的眼神?

汪洋:只要我裝得夠死,就不用面對。

汪洋:我還睡着,鋒哥您請好自便。

頭頂沒再有聲音,汪洋繼續趴在那摟住他的懷抱裏,仿佛一切依舊、誰都沒醒。

但其實靳鋒已經醒了,也知道汪洋在裝睡。

他等了會兒,見汪洋誓死都要捍衛自己裝睡的架勢,沒戳穿,也沒叫他,忍着笑,胸腔悶顫。

他也不知道兩人怎麽睡着睡着抱到一起去的,但這個結果他着實舉雙手歡迎。

要是可以,他也不介意裝個睡,繼續就這麽抱下去。

不過麽……

靳鋒彎了彎唇角,他還是別裝了。

他好歹年長汪洋那麽多歲,沒必要這時候“乘人之危”,又好歹是高山,得拿出點高山該有的樣子。

只是低頭垂眸,從懷裏這顆毛茸茸的腦袋下看到一只通紅的耳朵,靳鋒忍俊不禁:

都說小男生演技可以,怎麽這會兒裝睡都裝不像了。

那耳朵紅得,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除了摟抱,又做了什麽別的。

別的。

靳鋒心念一動,突發奇想。

他調整姿勢,換了個舒服的躺姿把人抱好,跟哄孩子似的,邊用手拍着男生的背,邊輕哼了兩段“小兔子乖乖、把門開開”的小調。

聽得裝睡的“小兔子”耳朵更紅了,紅得滴血:

把他推開啊!要麽把他叫醒也行啊!

他反正還能接着演“啊,我怎麽睡着了,我什麽都不知道”。

哄唱上了是怎麽回事?

他是該接着裝睡?還是該演一段聽到哼歌聲、睡眼惺忪地茫然醒來?

啊!這真是!

汪洋重生這麽久,第一次知道崩潰兩個字怎麽寫。

靳鋒垂眸看着那紅得不能再紅的耳朵,心知差不多了,再接着逗,小男生連裝睡都要裝不下去了。

他坐起身,以一種不便将人吵醒的動作,輕輕将汪洋在沙發上安置好,也不揭底,由着這“小兔子”繼續裝。

最後彎腰,含笑看了看這只趴睡的小兔子,看了會兒,伸手在他頭上揉了一把,這才走了。

大門門鎖“咔噠”,室內靜谧無聲,過了一會兒,汪洋坐起來。

他坐起來,先看了看大門的方向,确認人真的走了,接着看了眼面前茶幾上的兩個紅酒杯,又掃了眼兩人一起躺過的沙發,擡手捂臉:

紀汪洋!你多能耐啊!

上一世睡高山的床。

這一世趴高山懷裏。

你怎麽不和太陽并肩!?

羅輝泡湯泉泡到淩晨一點才回來,進門的時候還納悶桌上怎麽多了一束花。

小海出去買的?

嗯?空的紅酒瓶,兩個空酒杯?

公寓來客人了?

擡眼一看,窗前靜站、拿手對着臉扇風的汪洋,整個人都紅透了。

羅輝吓了一跳。

“你不會酒精過敏吧?!”

汪洋:我這是對酒精過敏嗎?

我是對自己人生裏邁步過去的坎兒過敏!

汪洋深刻反思:正經點!小海你正經點!那是高山!高山!

不久後。

小海:老江!完了完了我完了!

小海:我聽你的話,請高山來家裏吃飯,高山帶了紅酒,本來都挺好的,結果我喝着喝着睡着了,不知道怎麽的就趴高山懷裏睡去了。

小海:痛哭流淚.jpg

小海:現在怎麽辦?

小海:我以後怎麽面對他?

靳鋒看到消息的時候,笑得嘴角都咧到了耳根。

小海:(跪)我醒了之後,怕尴尬,還繼續趴他懷裏裝死。

靳鋒一口笑噴了出來。

【不怪你。】

小海:怎麽不怪我?

【怪他。】

他乘人之危。

他目的不純。

他心懷不軌。

小海:不怪他。

小海:他以為我要醒,還拍我背、給我哼歌,哄我接着睡。

小海:他人很好。

【你幫他找什麽借口?】

小海:沒有,不是借口。

小海:他是我的高山,他真的很好。

靳鋒看着最後這句,笑意猶在,目光變深,神情漸漸斂起。

他忽然想起那只在他懷裏燒起來的耳朵。

又忽然想起那雙安靜凝視他的星星亮亮的眼睛。

還有每一個,汪洋看向他時的神情目光。

靳鋒心底忽然被刺了下,酸脹感從心口蔓延向四肢百骸。

這從未有過的陌生感覺讓靳鋒明白,對汪洋,已經不是“感興趣”“很關注”“怎麽看喜歡怎麽喜歡”這麽簡單了。

【別多想,早點睡。】

晚安。

靳鋒在心底輕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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