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毫不愧對“仙女”這兩個字……

方家的房産賣得只剩那一棟別墅,奶奶又講排場要面子,壽宴是在一個世交的莊園裏舉行的。

方珞寧曾經跟媽媽去過幾次,但時隔多年,地形已經不太記得了,莊園變化也不小。以為能順利找到主樓,卻沒想到還是迷了路。

天已經黑了,路上也沒人,她只能循着隐約可見的亮光往前走。

走着走着,突然聽見有車聲靠近,方珞寧回頭一看,是一輛銀色敞篷跑車,蘭博基尼的标志在路燈照射下十分耀眼。車子經過她時疾停下來,駕駛座上的年輕男人鳳眸微挑,望着她:“美女,上哪兒啊?”

這人她不認識,但約莫是來赴宴的人,于是她認真地回答:“我要去方家的晚宴。”

“真巧,我也要去方家的晚宴。”男人輕笑一聲,“還遠着呢,兩公裏路,我帶你一道過去吧。”

“謝謝。”她不想摸黑再走兩公裏,于是上了車。

在主樓前停下時,方珞寧見門口接待的人不認識,應該是苗婉瑛那邊的親戚,才稍微放下心來。

她沒有自爆身份,而是跟着這個男人混了進去。

其實她今天不是來參加晚宴的,只送個禮物就走,不想驚動方家任何人。甚至也不想和奶奶碰面。

找到奶奶歇息的房間時,她探頭往裏看了看,沒人,只有奶奶常坐的輪椅,于是溜進去把禮物放在輪椅上,就打算悄無聲息地離開。

結果剛走出房間,就聽見兩道熟悉的聲音。

方啓盛和苗婉瑛。

“寧寧真的不來嗎?她是不是還讨厭我和清兒呢?”苗婉瑛嗓音溫吞柔弱,是個男人就扛不住。

方啓盛連忙安慰她:“別多想,沒有的事。”

眼看拐角都映出兩人的影子了,方珞寧避無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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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高大的身影從另一邊靠近,方珞寧定睛一看,是剛剛順路送她的年輕男人,于是朝對方“噓”了一聲,用眼神示意。

男人反應很快,上前來将她擋在身後。

方啓盛和苗婉瑛邊說着話邊走過來。

看見人時,苗婉瑛笑了笑,語氣帶着明顯的谄媚:“陸少,怎麽不去前廳吃飯呢?”

被叫做“陸少”的男人雙手插兜,懶洋洋道:“去了趟洗手間,迷路了。”

“往那邊走到底就是。”苗婉瑛為他指了路,目光盯住他身後躲着的嬌小身影,“這位是?”

“陸少”伸出手,隔着袖口拉住方珞寧的手腕:“我的女伴,怕生,不好意思。”

方啓盛和苗婉瑛對視一眼,雖然覺得奇怪,但似乎不敢多問,微微颔首道:“陸少請便。”

方珞寧低着頭,用“陸少”的肩膀遮着自己的臉,跟他一起離開。

到宴會廳前的走廊口時,她才和他拉開距離:“這位先生,多謝了。”

“陸少”鳳眸微眯,唇角意味不明地勾着,問她:“你到底是誰?”

方珞寧擡眸看着他,有點不解。

“難怪覺得眼熟。”男人拿出手機,緩緩地舉到她面前,“方小姐?是你吧?”

方珞寧低頭一看,是許多年前有次和方啓盛出席活動的合照,這些年她的模樣倒沒怎麽變,只不過那時的氣質更青澀些,明眼人就能看出來。

“方小姐出席自家宴會,為什麽遮遮掩掩的?”陸少雙眼灼灼地盯着她,“還要躲着自己的父親?”

“陸少快點進去吃飯吧,一會兒菜都涼了。”方珞寧委婉地拒絕回答問題,朝他笑了笑,“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說完便轉身離開。

陸歸望着女人窈窕生姿的背影,直到那抹純潔的白色消失在繪着仕女圖的屏風後面,才饒有興味地勾着唇,舌尖舔了舔牙齒。

**

宴會廳外有專送賓客的車子,比來時方便得多。方珞寧坐了一輛到莊園門口,司機說閑着也是閑着,索性把她送到市裏。

方珞寧在住處附近的商圈下了車,想去超市買點速食囤着,路過一家金店的時候,聽見門口有人争執的聲音。循聲一看,是兩名穿着店員服飾的女孩,其中一個等級應該略高些,說話的聲音有些嚴厲:“明天早上董事長就來了,寫成這樣是想大家跟你一起挨罵嗎?”

那小姑娘語氣也有點忿忿不平:“打印一下不就好了……”

“現在哪家打印店還開門?你早不說幹嘛去了?”

“那我也不知道啊,隔壁店的李叔說他能寫,我哪知道是這副樣子……對不起店長都是我的錯。”

方珞寧走進一看,原來是一些寫着“歡迎光臨”和“謝謝惠顧”之類的紅色大紙條,應該要辦什麽活動。那字寫得,的确太磕碜了些。

方珞寧看着那幾個歪七扭八又強行凹出筆鋒的大毛筆字,忍着笑問:“需要幫忙嗎?”

那店長回過頭看她,面露疑惑。

方珞寧指了指桌上的空白紙條:“我可以幫你們寫。”

店長見她一個年輕小姑娘,精致漂亮的臉蛋薄施粉黛,穿一身素白棉麻長裙,烏黑順滑的長發披肩,只站在那裏微微笑着,就自然流露出優雅恬靜的氣質,像從年代畫裏走出的大家閨秀,不自覺呆呆地點了下頭。

方珞寧走過去,用左手攔住右手的寬袖子,拿起那只随意擱在桌面上的毛筆。筆不知道是從哪兒撿來的,做工粗糙,手感不太好,她不動聲色地蹙了蹙眉,但也沒說什麽,蘸了墨,就在大紅色的紙條上寫起來。

按照她們本來寫好的那些,每一張重寫了一份。

寫完後她放下筆,略帶詢問地看向店長:“可以嗎?”

“太……太可以了……”店長整個人已經呆住。

方珞寧點了下頭,正打算轉身離開,店長滿臉激動地問她:“小姐姐,你是專業學書法的嗎?”

“不是啊。”方珞寧笑着回答。

從小跟着外公,寫字畫畫這些東西耳濡目染,外公教學生的時候她也會在一邊旁聽,自然就會了。要說水平,比起外公的關門弟子顧燕殊差得太遠。

“我還要去超市,就先走啦。”方珞寧不打算跟她多說,“祝你們明天活動順利。”

店長笑得眉眼彎彎:“謝謝。”

買了幾袋方便面和一些青菜,從超市出來後,方珞寧接到奶奶電話。

“看到你買的東西了,謝謝。”蒼老的的聲音透過手機聽筒顯得有些沙啞,或許是因為壽宴人多,也有些疲累。

“嗯。”方珞寧腳步放慢了些,嗓音低下去,“奶奶,生日快樂。”

“就只能隔着電話說了?”

方珞寧緊緊抿了下唇。

“丫頭。”老人喚了她一聲,“還怪我呢?”

“沒有。”方珞寧笑了一下,“您別睡太晚,早點休息吧,我有空再回來看您。”

在對面一陣嘆息聲中,她先撂了電話。

**

“陸歸,你小子今天不對勁啊。”包廂裏有人叫了一聲,“你瀾少附身了是不是?妞兒這麽漂亮,你丫看都不看一眼?”

沈司瀾歪在角落打游戲,聞言空出一只手,用瓜子殼砸了那人一下,然後繼續打游戲。

跟富二代們膩在一塊兒的姑娘們都羞答答地朝這邊看,卻不敢造次。只有一個看上去年紀最小也最清純的,嗓音嬌滴滴地問:“瀾少不過來一起玩嗎?”

旁邊的男人笑了一聲,說:“真是旱的旱死澇旳澇死,有的人打個游戲都滿屋子惦記。”

“郭少這是哪裏話呀。”偎在他懷裏的女人嬌笑一聲,染了紅指甲的手把杯子遞到他嘴邊,“我們喝酒嘛。”

郭少垂下眸勾了勾唇:“喂我。”

那女人立刻會意,嘴巴湊上去。

滿屋子驕奢靡爛,都影響不到窩在一起開黑打游戲的兩個人,沈司瀾和翟青墨。

但今天又多了一個。

陸歸也似乎對那些濃妝豔抹的女人們沒興趣,一會兒喝酒,一會兒看手機,完全不在狀态的模樣。

“陸少,給你叫清清來啊。”有人提議。

清清是這個會所裏和陸歸最熟的女孩,陸歸一直對她很好,雖然沒養着她,兩人也不知道私下交往多久了。

可這會兒聽到名字,他似乎也沒什麽情緒波動,只是依舊看着手機,慢條斯理道:“不必了,一群庸脂俗粉。”

半點也不顧着屋裏這些女孩的面子。

“喲,陸少。”有姑娘不開心了,又不敢惹怒他,只是嗓音嬌柔地問,“您這是上哪兒見了仙女呀?”

“夢裏吧。”狐朋狗友哈哈大笑。

“去你的。”陸歸乜他一眼,“我還真見了仙女,怎麽着?以後我都吃齋念佛供仙女了,有意見?”

“真的假的?”翟青墨剛結束一局游戲,放下手機饒有興致地看過來,“有照片不?給咱瞧瞧?”

陸歸輕呵一聲:“說了是仙女,哪來的照片?”

翟青墨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你丫真是做夢?腦子沒毛病吧?”

“你還別不信。”陸歸被激将成功,拿出手機,“我找給你看,吓死你。”

翟青墨在旁邊等着。

方珞寧向來低調,不常在社交平臺發自拍,只有鮮少幾次商業活動和晚宴被抓拍的照片。等陸歸從相冊裏翻到那張,拿起來給翟青墨看的時候,翟青墨突然驚訝地眯了眯眸:“喲。”

“怎麽樣我這仙女?”陸歸滿臉得意。

翟青墨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你這仙女,我見過。”

沈司瀾有點煩躁地取消游戲匹配,也扔下手機看過來。

包廂裏光線昏暗,顯得手機屏幕很亮。雖然隔着一段距離,他還是看清了陸歸手機上的舊照片。

那時的她還是齊肩發,卻和現在一樣的烏黑順滑,沒有劉海,發頂略微偏分着,鑲了碎鑽的白色禮服和鬓邊的珍珠發卡完美呼應,配上那一臉标志性的恬淡表情,毫不愧對“仙女”這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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