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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蘇娉婷醒過來的時候聽見了外頭柴火的一聲噼啪聲，是一塊陳年的竹子放進竈裏燒過之後爆裂的聲音，蘇娉婷朝床外側一看，丁潔早已經起床了。屋外天已經放亮，太陽卻還沒升起。屋子周圍是小蟲的鳴叫，遠處的山林間是鳥兒叽叽喳喳的歡叫還有布谷鳥高分辨率的叫聲。

她連忙爬起來推開門，廚房裏楊天正在燒火，丁潔炒了一點鹹菜，是前幾天郭老師送的豆角和辣椒，他們找了一個壇子把豆角和茄子做成了酸菜。丁潔還把冬瓜皮洗幹淨也放進去泡，蘇娉婷走過來看見丁潔正在翻炒，鍋裏都是酸菜丁。楊天看她起來了，笑道：“睡好了嗎？”

蘇娉婷笑道：“嗯，睡好了。”

楊天的臉龐在火光的映照下顯得滿面紅光，襯着他的笑容，讓人倍感親切。蘇娉婷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怕自己沉溺在他溫柔的眼波裏。

丁潔笑道：“蘇蘇，去洗刷吧。馬上可以吃飯了。”

“好的。”蘇娉婷笑着點點頭。

蘇娉婷上了廁所出來換了身衣服出去洗刷，付天翔已經洗刷完了，看她過來拿起擱在樓梯上的漱口杯幫她沖洗了一番注滿水。蘇娉婷道謝後接過來坐在小板凳上刷牙。等她刷好了剛放下杯子，付天翔從廚房走出來，在屋檐下挂着的一溜毛巾裏取下她的洗臉毛巾走過來，蘇娉婷驚訝的看了他一眼，付天翔笑道：“沒錯吧？”

蘇娉婷搖搖頭。

付天翔奇怪問：“錯了？”

蘇娉婷笑道：“沒錯。”

付天翔笑道：“吓了我一跳，呵呵。”

蘇娉婷接過毛巾，付天翔拿起瓢舀水幫她淋濕毛巾。

清澈的地下水從瓢裏滑落，落在蘇娉婷的洗臉毛巾上，潤濕了毛巾，蘇娉婷感覺到掌心的清涼，擡頭朝付天翔一笑。

付天翔道：“這裏很簡陋是不是？”蘇娉婷笑道：“挺好的。”

蘇娉婷用雙手撐開毛巾，用毛巾由上至下慢慢抹過面頰。冰涼的溫度，柔軟的觸感，讓她的心忽然變得清明。

早餐是稀飯土豆外加酸菜，那個冬瓜皮腌過之後很脆，吃起來味道很好。一盤酸菜很快被瓜分一空。

蘇娉婷第一次吃腌制的冬瓜皮，先擔心不好吃，吃了一口就稱贊道：“真好吃呢。”

丁潔笑道：“還有，昨天剛放進去的，明天就可以吃了。”

蘇娉婷道：“好啊。”

楊天笑道：“蘇蘇你要是喜歡，回去了找丁潔要，她媽媽做酸菜和做甜面醬和腐乳在我們紅旗村可是有名的。”

蘇娉婷道：“是吧？這些我都沒怎麽吃過的。”

丁潔道：“嗯，回去我給你一

些甜面醬嘗嘗，我媽媽做的甜面醬放到冬天用來蒸肉，我每次帶到單位，大家都要來嘗一口的。”

楊天道：“是啊，我在北京，什麽都不想，就想阿姨做的甜面醬。”

付天翔笑道：“什麽，只惦記着吃的，連丁丁都不想了？”

楊天笑道：“你小子，昨天輸牌輸得不服氣了，現在就會找我的茬？”

付天翔笑道：“今日再戰。”

楊天道：“今天啊，兩位美女想去游泳呢。”

付天翔道：“那游玩了再說吧。”

吃過早飯四人出發了。原本難行的山路此刻四個年輕人走來卻覺得充滿樂趣，一路上楊天和付天翔教兩個女孩認路邊的草啊，樹啊，還有莊稼和蔬菜。有一種矮矮的紫色的植物吸引了蘇娉婷，楊天說那叫紫蘇，煎魚的時候放進去很香。

付天翔說今年過來還沒吃到一條魚呢，楊天說要不今晚看能不能找到魚。付天翔說幹了那麽久，那裏能有魚啊。楊天說算了，到縣城今天中午吃魚吧。

走到鎮上等了一會來了一輛車，自然是擠得狠，兩個男孩在下面猛地推，将蘇娉婷和丁潔推上車，了他們兩個扒着車門擠進來，車門費了好大得勁才關上，好在是一大早，天氣不熱，不過這種擠法還是很難受，丁潔面朝楊天站着，被人擠着貼在楊天身上，蘇娉婷背朝門站着，也是緊貼付天翔，她原本是面朝付天翔的，但是她發現那樣會很尴尬，所以乘着又有人擠上來的時候轉了個身。

好在一路順利到達了縣城。經過那天泥石流的地方，蘇娉婷還轉頭看了一眼窗外，發現山上從半山腰往下露出一大片的□的黃土，整個山像是從側邊被切掉了一部分一樣。可見那天的泥石流還是相當的可怕的。

楊天也指着外頭山體坍塌的地方告訴丁潔這就是那天他們遇上泥石流的地方，丁潔道：“還好你們都平安回來了。那天可把我擔心死了。”

楊天道：“是啊，當時我拉着蘇蘇跑了好久，不知道跑慢了會不會被埋在這裏了。”

丁潔道：“我看你們的行李都在呢，那時候你還顧得上拿行李，我想可能沒那麽嚴重，沒想到剛才看到的樣子，感覺還是很嚴重的。”

楊天道：“拿行李沒耽誤什麽時間，當時雖然着急，但是還不至于太過慌亂。”

蘇蘇道：“幸好拿了行李，不然，我也要找人借衣服穿了。”想起楊天穿着田大哥的長褲，褲子短了一截的樣子，忍不住笑起來。

楊天道：“哎，田大哥的忙我是幫不上了，我都不好意思給他打電話了。”

蘇娉婷道：“短信你發了嗎？”

楊天道：“發了的。”

蘇娉婷道：“他們挺好的，我打算買個學習機送給她家的孩子。”

楊天道：“你這邊承諾孩子們就要破費不少，那邊也承諾了呀？”

蘇娉婷道：“沒事的，孩子們這邊的錢我可以找基金會報銷，田大哥那邊算是我私人的。”

楊天只好說：“好吧，我只能說謝謝你，蘇蘇。”

蘇娉婷道：“別客氣，我們都不是為了自己。”

丁潔轉頭看向蘇娉婷道：“蘇蘇，你真好，楊天這裏遇上什麽難題對你來說都可以迎刃而解。”

蘇娉婷笑道：“也不是我一個人可以做到的，其實我後面還有很多人在努力。”

丁潔笑道：“別人我不認識，我只認識你，認識你真好。”

蘇娉婷笑笑：“認識你也真好。”

付天翔笑道：“哎呀，看你們兩個，說話都好文藝啊。”

中巴車終于晃晃悠悠的從山道開進了縣城入城那條坑坑窪窪的的瀝青路，有人下車了，他們就先下車讓路，再次上車終于沒有那麽擁擠了，在距離醫院最近的一個地方四人下了車。

來的路上他們商量好了先去看望萍萍，昨天楊天聯系了看護萍萍的護工，她說萍萍的媽媽下午四點多到了醫院，讓她先回去了，錢也結算給她了。

他們到了病房，萍萍送去做檢查了，她媽媽也不在，臨床小男孩的媽媽說他們去了一會，應該快回來了。

蘇娉婷和臨床的小男孩說了會話，原先病房的兩外兩個孩子已經出院了，現在病房空了兩張床。

等了一會萍萍和她媽媽回來了，丁潔見到萍萍的媽媽吓了一跳，她的右手從手掌處截掉了，大拇指只剩下半截，右邊臉上有一塊疤，紅紅的，硬硬的爬在臉上。

她看起來很瘦，穿了件碎花的襯衣，頭發剪成齊耳短發遮住了臉。但是疤痕靠近鼻子和嘴巴了，只能遮擋一部分。

萍萍看到他們很高興，喊道：“楊老師，蘇老師，丁老師，付老師好。”

萍萍的媽媽卻有些拘謹，只朝他們笑笑就不再說話，站在床頭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

楊天走過來道：“大姐，我昨天聽說你回來了，是這樣的，萍萍的配型還沒有找到合适的，所以移植手術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可以做。你先安心在這裏看護萍萍。我聽郭老師說郭雲到外婆家去了，他的配型現在也沒有消息，不過他要是做移植，也會有人捐助，所以你們不要有後顧之憂。”

萍萍的媽媽點點頭說：“我知道的，多謝你們呢。”

楊天道：“不客氣，不知道你們現在

需要點什麽，我們現在去幫你們買。”

萍萍的媽媽道：“不用了，都有，不缺什麽的。”

楊天對萍萍道：“萍萍想要什麽？”

萍萍道：“我想畫畫。”

丁潔道：“我知道了，丁老師給你買水彩筆和畫圖本好不好？”

萍萍高興的說：“好，謝謝丁老師。”

四人告辭出來，打算分開行動，楊天和蘇娉婷去買手機，丁潔和付天翔去給萍萍買東西，然後大家在縣城最大的商場彙合，購物後一起吃午餐，然後就坐車回去。

丁潔和付天翔很快在離着醫院不遠的一條街找到一家文具店買了水彩筆，油畫棒，畫圖本，勾線筆和鉛筆，卷筆刀，橡皮擦。

付天翔又買了一箱梨子，8斤才12元錢，是本地的早酥梨，據說味道甘甜，肉質細軟，他找老板要了2個袋子分裝，一小袋準備給萍萍，另外一袋留給他們自己吃。

他們回到醫院把東西送給萍萍，萍萍很高興，丁潔幫她削鉛筆，萍萍的媽媽去洗2梨子準備給他們吃。他們推辭了，準備離開和楊天蘇娉婷彙合。萍萍的媽媽将他們送到門口，他們就離開了，可是萍萍的媽媽突然追上來，丁潔奇怪的問：“大姐，有事嗎？”

萍萍的媽媽手捏着襯衣的下擺，有些局促不安的樣子，付天翔說：“大姐，你有什麽事情就告訴我們，不要緊張。”

萍萍的媽媽猶豫了一下，低聲道：“有件事我想還是告訴你們吧，其實，我和萍萍的配型是合适的。”

這句話讓丁潔和付天翔都吃了一驚，丁潔驚詫道：“什麽？不是說你們兩口子和兩個孩子都沒配不上的嗎？”

付天翔也看着萍萍的媽媽，等着她回答。

萍萍的媽媽苦笑道：“我和萍萍配得上，但是她爺爺不同意，要我再生一個，怕我抽了骨髓有影響，所以就放棄了。”

付天翔一聽生氣了：“這也太不像話了吧，你是她媽媽都不給孩子捐，憑什麽指望陌生人呢？做人不可以這麽自私吧？”

萍萍的媽媽被他說得把頭埋得更低了，聲音更是小的和蚊子一樣：“是，你說的是。”

丁潔用眼神阻止付天翔再說下去，她問：“大姐，那現在你準備怎麽辦？”

萍萍的媽媽擡頭，眼神有些茫然，但是又透出一股子堅定：“我回來之前和他爸爸吵了一架，我說這一次一定要給萍萍做手術，但是他威脅我，我要是敢抽骨髓，他就和我離婚。”

丁潔也生氣了：“這是什麽人啊，怎麽這樣啊。”

付天翔問：“那你到底怎麽想的？”

萍萍的媽媽道：“我想好了

，你們對萍萍這麽好，我是她親媽，我要是再猶豫我也不是人。我要給萍萍手術。4年前萍萍本來就可以手術的，因為他爸爸反對，有個願意捐助手術費的基金會負責的大姐就罵了我，說再也不管我們了。基金會給萍萍募集的捐款也全部退還給了捐錢的人。這件事是我們對不起萍萍，我不能再讓孩子失去一次活命的機會了。”

付天翔問：“你真的想好了？不會再反悔吧？”

萍萍的媽媽道：“我想好了，絕對不會再反悔了，哪怕離婚都可以。”

付天翔道：“好，有你這句話，我們幫你幫到底。”

說着從錢包裏掏出1000塊錢來：“大姐，我現在手裏的錢不多，這1000你先拿着，等我找家裏要到錢了，你們的生活費我給你們包了。治療費你放心，不會要你們出一分錢，你只要堅決救萍萍，我們都支持你。”

丁潔也說：“是的，大姐，我們都會支持你。”

萍萍的媽媽不接付天翔給的1000，她推開那1000元道：“我不能要你們的錢了，你們解決了萍萍的治療費已經是天大的恩德，我娘家那邊的哥哥姐姐還可以支援我一點，你們放心吧。”

付天翔道：“大姐，你先拿着吧，手裏有錢心裏不慌。”

萍萍的媽媽還是推辭，說：“不行，我聽說你們也還在讀書，還沒工作，來我們這裏教書也是義務幫忙，沒工資的，我不能要你的錢。”

丁潔道：“大姐，你就收着吧，小付家裏有錢是不是？”

付天翔道：“對啊，我家裏有錢。”

萍萍的媽媽還是不肯要。付天翔見她這麽固執，無可奈何的看着丁潔，丁潔只好道：“大姐，你一定不收那我們也不好勉強了，不過你有什麽困難一定要及時告訴我們。”

萍萍的媽媽道：“好的，我會的。”

從醫院出來，丁潔和付天翔感慨良多。

丁潔說：“萍萍的媽媽其實很不錯，就是在家裏沒地位，說不了話，做不了主。”

付天翔道：“是的，越是這樣我覺得越是要幫她們母女。”

丁潔道：“你說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