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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眼看過年,将軍府貼對聯挂燈籠,忙着打掃翻新,一番欣欣向榮的氣象。

遲衡每日擁着遲衡睡到太陽高照了才起床,起床後幾乎是不讓燕行離身邊一步。燕行若要練劍,他就陪在周圍不讓任何人進來。

那一天晚上,玄赤和容越狠狠打了一架,氣呼呼地跑了。

誰知,第二天,竟然又回來了,冷着臉說要見燕行。見就見,遲衡有恃無恐,反正一直陪在身邊,讓玄赤就插不進來,玄赤氣得夠嗆,臉都白了,面色凄慘地說:“都過年了,你不回曙州嗎?”

遲衡惱怒地攬住燕行的腰。

燕行心中有愧,說:“今年我會呆在這裏,你要是想回就回吧。”

玄赤當然沒有回,可往後的幾天,他想見燕行都見不上了。因為遲衡悄悄把燕行帶離了将軍府,将軍務全推給容越處理,兩人躲在一個小院子裏,難得過了幾天蜜裏澆油的日子,日日厮守,夜夜纏綿。其實,遲衡已經跟玄赤直接說過,燕行是自己的人,染指?想都別想!

玄赤聽了這話,繃緊了臉看燕行。

燕行默認。玄赤聽後面色如土,但卻一聲不吭依舊想跟着燕行。遲衡真想和他對打一頓,燕行出了主意,說玄赤只是倔強,躲開他一陣子,他想開了就知難而退。遲衡不想拂燕行的意思,就這麽做了,還能清靜些。

遲衡練刀,燕行就看着他的刀法領悟劍法。

累了,遲衡脫了上衣,燕行心裏一動,伸手摸着他的肋骨,用手指這裏戳一戳,那裏戳一戳,遲衡大大方方地挺起胸膛:“怎麽樣,我身上練的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燕行笑了:“玄赤告訴我,有個穴位點了就不能動。”

還有這種事情,只是傳說中才有的吧,遲衡笑:“胡說的吧,哼,你随便點!哎呦,別那麽的用勁,也是會痛的!”

二人嬉鬧玩耍了一會兒,燕行戳得手指都疼了,直搖頭說:“罷了罷了,我也不是沒練過,沒用,根本就沒辦法點中什麽或者封住什麽穴位,玄赤大概是瞎貓撞上死耗子。”說罷,還拿出一個小人來,上面畫滿了穴位,燕行戳了一戳,面露惆悵。

遲衡扳回他的臉:“想什麽呢?”

燕行勉強一笑。

雖然燕行對遲衡的安排沒有任何異議,也不出小院一步,可遲衡心裏還是不舒服,他覺得燕行心裏有事。除了練劍和做那種事是十足十的沉溺之外,燕行總有些心不在焉。

但遲衡不能來硬的,因為玄赤從來沒說過要對燕行怎麽樣,而燕行也似乎對玄赤很是不忍,理由就是玄赤知道很多劍法。如果可以清除記憶的話,遲衡真想把燕行腦袋裏所有跟劍有關的東西通通清理幹淨。

就這麽過了幾天,容越飛信來,說玄赤終于知難而退了,再沒登門,而且留下一封書信,說讓燕行保重他回曙州了。除此之外,炻州來的第一撥軍糧和兵器到了,讓遲衡趕緊回來安排軍務。

遲衡很高興。

說去将軍府一趟就回來,燕行還在研究小人的穴位,點了點頭作為應答。遲衡離開前,總覺得心裏沉甸甸的,想說什麽又不知道該說什麽,為什麽抱在一起那麽充實,一旦清醒就會變得這麽疏離。

卻說陽光明豔,燕行專心致志識別着每個穴位。

忽然一暗。

以為遲衡這麽快就回來,燕行訝然地擡頭,卻發現竟然是玄赤。玄赤站在眼前,衣裳還是華麗,但蓬頭垢面的,衣服上到處都是灰塵,嘴唇微微發抖:“師父……燕行……”

燕行放下小人:“不是讓你回曙州嗎?你不需要跟着我的!”

玄赤側頭,眸光閃爍:“我不願意一個人。”

燕行遲疑了一下,明明白白地說:“你知道我和遲衡是戀人,總是要照顧彼此的心情,瓜田李下,我不能總和你呆一起讓他心裏不開心。玄赤,你的劍法已經很好了,不需要我的指點了。”

玄赤慘然一笑:“我知道你們是,我知道,我都知道,我都看見了……很好,我沒有想法,看到你好我就放心了。”

燕行微笑:“他又不會傷我。”

玄赤拿起小人:“你是不是發現點穴沒用?”

“因為我的力道用得不對嗎?”

“不是,是地方不對。”

“不可能,就是上次你點的那個地方,我連周圍都點了也沒有用的。”燕行指了指自己胸口以下肋骨以上的穴位,和穴位旁邊的一圈穴位,困惑地說。

“不是穴位的地方,是咱們呆的這個地方,我在這裏連萬分之一的力氣都使不出來。”

“什麽意思?”

玄赤擡起手并攏了兩指,游移在燕行的那個穴位:“燕行,我給你示範一下,會有一點點疼,可以嗎?”

燕行本來就心無塵芥,又求知若渴,立刻站直了點點頭,一雙水碧色的眸子凝視着玄赤的手指。玄赤望着他的眼睛,運指如風,微一用力點了下去。燕行覺得渾身一震,一股又疼又麻的感覺瞬間傳開,而後,渾身僵硬。他想動一動,卻動彈不得,根本就身不由己。

玄赤靠近燕行:“是不是動不了?”

“是!你是怎麽做到的?我點的也是這個穴位。”不止四肢動不了,眼睛都眨不了,好像說話也變得艱辛了,燕行對這種陌生的反應又驚又喜。

玄赤将手指壓在燕行的衣襟上,眸子閃耀別樣的光芒。

壓了好幾天的軍務豈是一時能處理完的,何況回來後就沒單獨見面的石韋也來了,遲衡少不了要和他談談戰事。石韋說不日可攻入安州,麻行之雖然沒說要交出矽州,但就矽州那如履薄冰的境地,意思已經很明白了。

對于将矽州收歸己有後,石韋有自己的看法。

這一談,直從早晨談到了傍晚,待一切都談妥後,石韋拿出一把匕首,小小的一把,非常精巧:“這是我繳來的一把匕首,可做平常防身之用。”總不能時時都帶着大刀金馬,如此精巧的匕首很是實用。

遲衡翻來覆去地看,饒有興致:“鋒芒絕利,果然少見,季弦有心了。”

石韋微笑。

天色已晚遲衡惦記着燕行,與石韋匆匆道別之後趕回小院。小院波瀾不起,薄燈一盞,遲衡放下心來,推開屋門,燕行躺在床上。遲衡輕手輕腳過去,燕行聞聲,回轉過頭來。

遲衡心中一軟,一身的疲乏消失殆盡。

脫鞋,上了床将燕行抱入懷中,胡亂親了幾口,才要解他的衣裳,燕行按住了他的手:“今天,有點累了,改天吧!”

心想這幾天都挺放肆的,燕行也折騰得夠嗆,遲衡沒勉強,合衣抱了一晚。

防火防盜防玄赤。

不過既然玄赤已經放棄了,倒也實在沒有必要天天繃緊弦。再說了,燕行既然願意跟着自己,又豈止是一個玄赤能搶得走的?遲衡大大舒了一口氣,抱着燕行問:“要不要回将軍府?這麽一來搞得我還怕他似得!”

燕行搖搖頭。

“你喜歡這裏?這裏是練劍清靜!”遲衡親了一下燕行,心滿意足地睡下了。

說來也合該有事!

沒過幾天,遲衡忽然接到信報:軍糧被段敵的兵打劫了!

濘州和炻州中間,隔着一個大大的元州,所以駱驚寒從炻州發的軍糧和兵器都得穿過元州才能到達濘州。遲衡和段敵打過招呼了,前面兩撥順順利利到了,第三波卻出了事,被段敵的屬下半路劫持下了。

遲衡氣得一拍桌子:“豈有此理!幫他趕了鄭奕,他還趁火打劫了!”

容越道:“是不是他的手下餓瘋了?”其一,西南王入侵元州,段敵和他對抗損耗不少;其二因為打戰耽誤農耕加上幹旱,元州今天收成不好,所以軍糧是個大問題。

紀策笑道:“他的手下再瘋也是不敢搶咱們的軍糧的,若說沒段敵的授意我都不信。”

容越道:“元州擺在中間就是障礙,咱們正好乘機拿下!”

大家一起看遲衡,遲衡壓住了怒火搖頭:“我一直忍着,就是不想自己人打自己人便宜了外人,想不到他還挑起事端了,真是挑戰我的底線。”

這一發話大家各說紛纭,有說直接出兵的,有說先派使者的。

遲衡聽完後看景朔,景朔一直沒有發話。再怎麽意見不合而斷情絕義,要打老東家還是不太舒服的。景朔開口道:“遲将軍數次提議乾元軍和段軍合并,段軍的将領們都是知道的,大部分将領期望合并,因為合并的好處大家都知道,現在守元州守得太辛苦了。但段敵不同意,他不願意居人之下。”

這一點大家都心知肚明。

紀策悠悠的說:“要說一兵不興收了元州也不太可能!段軍不是餓瘋了嗎?現在才是十二月,能撐得過去嗎?我有個主意,先禮後兵。咱們領兵去一次元州,表明态度:要糧食,是吧?并入我乾元軍要多少給你多少!但是你們若是虎口奪食,就別怪咱們出兵了。”

遲衡皺眉,他不願出兵。

“段敵不是不願意嗎?就讓軍糧這事成為炮撚子,就徹底激化段軍的矛盾。你放心,那些将領都不傻,要麽聽段敵的令,硬挺着遲早餓死;要麽肯定會起波瀾,那些願意合并的自然就松動了;咱們再在背後推波助瀾一下,他們自己就先鬧開了。一月中下旬,咱們那時再興兵,阻礙少了很多,也名正言順!”

遲衡眉頭漸漸松開,點了點頭。

紀策手指輕敲案子道:“遲衡,哪有不死人的戰,元州杵在那裏遲早是個禍害,早早收複了才能放心。不然,萬一段敵翻盤,壓過炻州境去,炻州的防備可脆弱得很,咱們在濘州救都救不過來,就釀成大難了。”

利弊關系大家都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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