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叫戰必勝
如果他今日輕薄了餘杭亦,依着餘杭亦的脾氣,怕是他們這輩子都不會再有和氣的時候。池清翻身坐起,給餘杭亦拉上衣服。
“大将軍好性致啊。”餘杭亦語氣輕松,下手卻是沒留半分情面。坐起來那一刻,腳已經朝池清的命根子上踹了過去。
池清輕輕避開,伸手在餘杭亦腳踝處彈了一下。餘杭亦登時力道盡洩,渾身發酸。他軟在床上,眼睜睜看着池清慢慢走出帳篷。
好一會,餘杭亦才能勉強坐起來。
他歇口氣,将衣服穿好。活動間,雖然胳膊酸麻無力,可背上的傷卻沒之前那般難受。這次抹藥怎麽管用的這般快,以前抹完藥,藥效起作用,總是要疼上好一會。
打開瓶塞,放鼻子底下問問,味道不一樣了。原來是沖鼻子的藥味,十分難聞,此時,瓶中的膏藥卻是不湊近聞不到味兒,湊近了也只是淡淡的蘭花香味。
該是有人換過他的藥了。
有人想要借膏藥害他?若是,那又是誰有這份心思?他的包袱在池清的馬車裏,行軍的将士,哪個敢随便出入大将軍的車架?
除了池清有嫌疑,嚴德和胡棱也是跑不了的。只是餘杭亦想不明白,誰會想要害他,一個無財無勢的小兵。
池清倒是有可能,在藥裏混入迷藥,妄想輕薄他?可依池清的身份,想要得到他用的着這麽費勁?
跑去沖冷水澡的池清不知道,他的一番好心,讓餘杭亦提心吊膽了一整個夜晚。他在水裏還是發洩出來,擦幹身子,穿好衣服往回走。
嚴德就巴巴的守在路上,見池清洗好了出來,就狗腿子的湊上去。“大将軍洗的可舒服,這河水清澈,比京郊的小溪要幹淨的多。”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嚴德摸摸下巴,拉出笑臉來,繼續奉承池清:“大将軍思慮周全,屬下萬分佩服。先是讓餘杭亦……”
“叫他戰必勝。”
“先是讓必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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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必勝。”雖然是假名字,但是叫的太親,池清心裏面不舒坦。
兩句話就把嚴德給逼出一頭的汗來。嚴德再接再厲:“先是讓戰必勝挨個認識行軍的大小武官,再賜他些酒肉,讓他與其他人多些交情,以後對他可大有助益。大将軍如此心細,讓屬下汗顏啊。”
池清挑眉:“你說話越來越像蕭恒了。”
“是,是。”嚴德垂下頭。“蕭将軍說的是文章話,屬下羨慕的很。”
“文章話并不是虛詞多。”池清快步往回走,嚴德這個時候來找他絕對沒好事。
果然,嚴德追上來,将自己的意思道明:“屬下聽說大将軍賞戰必勝的那壇酒,啓封後十裏飄香。屬下鼻子饞的很,不知道大将軍還有沒有酒讓屬下聞聞,聞聞就成。”
哪裏是鼻子饞,分明是嘴饞,還是別人的嘴饞。池清不理會,掀了簾進賬,餘杭亦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床上亂糟糟,也沒個人整理。嚴德顧不得臉面,給池清将床鋪弄好,坐在床邊看着池清。
“我倒是還有一壇,給蕭恒了。”能讓嚴德厚着臉皮讨酒的,除了蕭恒,池清想不出第二人來。蕭恒莫名其妙的被軍醫讨去了一壇好酒,跑去話裏話外威脅池清,池清就賞了他一壺更好的酒。
“那屬下就不打擾大将軍歇息了。”
餘杭亦在馬車柔軟的被褥上睡了一晚。他将簾子、側簾通通掀起來,保證車裏通風,睡得涼爽舒适,一覺竟到了辰時。要不是火頭軍大嗓門招呼用飯,他也醒不過來。
跑去帳篷,裏面空無一人。餘杭亦估摸着,池清大概去了哪處空地練劍,他就先去端飯吃。将飯都擺好在方桌上,差不多是剛擺好,池清便回來了,巧的就好似是掐着時間過來的。
兩人沉默着用完飯,大軍要啓程了,今天烏雲蔽日,要趕在下雨前到達下一個确定好的地點,否則路上就要多出幾百只的落湯雞。
池清吃過飯,忽然伸手攻向餘杭亦,動作并不快,但是很突然,餘杭亦沒時間思索,伸手便擋。池清下手沒力道,兩人的胳膊碰上了,餘杭亦也沒感覺多疼。
瞧臉上并無痛色,抵抗的時候下手也算靈活。池清心裏有了譜兒,操練餘杭亦的計劃确實可以提前了。
“你不必上馬車,跟在馬車旁走吧。”池清在餘杭亦上車時說了這麽一句話。
走便走,今日天色好,走路也不曬。多走走鍛煉自己,比在馬車上看池清生悶氣好多了。餘杭亦跟在馬車後面,那邊騎馬的武官他識的,兩人邊說話邊走。
在報複池清和建功立業之間作選擇,餘杭亦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後者。上條命束縛重重,無法活的恣意。這條命是老天爺憐惜,他若再用來繼續上條命的小兒女情仇,豈不浪費。
可他又無法徹底放下對池清的恨意。
他要想一展抱負,待在池清身邊自然是最好的。此刻,即便是他想走,想再找出路,也是不可能了,他知道了不該知道的東西,只能選擇兩條路,一是毫無把握的逃走,二是繼續裝作臣服于池清。
餘杭亦壓着怨氣,聽從池清的吩咐,跟在馬車後面随大軍步行。頭一個時辰還好,能跟的上馬車,漸漸的,腳步便慢了下來,逐漸落到隊尾。
嚴德巡查完行軍隊伍,鑽到池清的車裏,擔憂問:“屬下瞧戰必勝是跟不上了,他的傷還沒好,是否先讓他到車裏來休息?”
“再讓他堅持會兒。人都有一個坎兒,邁過了就能長進不少,邁不過就永遠都是那樣。”池清拿出封信來,遞給嚴德:“叫人送回京城。”
嚴德低頭看看信封上的名字,問:“是為了餘侍郎的事?”
“只差這一步棋,就能将此事解決。”
“戰必勝知道餘侍郎的事麽?”
“不知道。”若是知道,也不會任性逃婚。餘杭亦雖然脾氣不好,可也不是沒心沒肺的主兒。“要是南海郡王倒了,他就該知道了。”
喉嚨在燒,腳似灌了鉛,步步沉重的難以擡起。最後的兵離他已經有幾丈遠了,他想加快速度跟上去,可是力不從心。
要跟上去,必須跟上去。要是連路都走不動,何談上戰場殺敵報國。池清那樣的本事,不也是一步一個腳步練出來的。
他不能輸。
輸了還是要低人一頭。他不能靠自己的雙手穿上錦衣,那麽即便是別人給他披上了绫羅綢緞又如何,別人一旦想收回,他就會立刻變得比乞丐還不如。
他要珍惜這條命,要靠自己的雙手,自己的雙腳,為自己拼出錦繡前程來。以後,只有他給別人賜衣的份,誰也別想再左右他。
不能輸。餘杭亦張嘴大口大口的呼吸,使勁甩頭讓自己集中意識,擡腳跟上去。
“喂,戰必勝,要不要來點水喝?”馮羅受命,來給餘杭亦送水。餘杭亦渴的厲害,拿水囊的手在抖,因為太過心急,大半的水都順着嘴角流了出去。
“還有一袋。”馮羅将自己的水囊扔給餘杭亦。“還能走麽,要不要上馬,我帶你走。”
“謝了。”聲音啞的厲害,又喝了半囊的水,這才好了不少。“不用,我還能走。前頭是要進山?”
“不,繞過山去找個村莊,眼看着就要下雨了。”
餘杭亦喘氣的聲音快趕上他說話的音量了。“什麽時辰了?”
“快未時了。”
餘杭亦算了算,他才走了将近三個時辰,卻已經累成這般。而行軍隊伍裏,又有哪個像他這樣拖後腿的。
還是他不争氣。
馮羅暗暗觀察餘杭亦的神色,陪餘杭亦走了會兒,就趕緊的向大将軍彙報。“屬下瞧戰必勝雖然體力不支,可鬥志還不錯,或許能堅持到最後。”
希望如此吧。今日的路程因為天氣而縮短,所以池清才試着讓餘杭亦走到最後。三個時辰的路程,即便是帶傷,若是肯努努力,走下來還是不無可能的。
“馮羅,叫你留意新兵,可有好的人選?”別瞧馮羅只是個什長,卻是池清的心腹之一。
大奉朝的武官授予,并不一定都需要通過皇帝之口,如伍長、什長這類的小頭領,連品級都沒有,若是情況緊急,九品的陪戎副尉也能提拔人才。
池清的正一品骠騎大将軍,可自行提拔或罷黜五品以下的武官,之後再上書皇帝,通知六部。而五品以上的武官,必須由皇帝親口授予官職。
是以,大奉朝的低位武官多的數都數不過來,高位武官卻是沒有幾個。這裏面的水,可渾的不輕。
“大将軍,村莊到了。”馮羅出聲提醒。
池清跳下車,他要看着餘杭亦一步步走過來,走到屬于他的天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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