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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漏殘,不相歡,憶來只将舊人探

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四阿哥便看到宋氏仍舊可憐兮兮地摔在地上,一雙眼中清淚漣漣,滿是不解和委屈地看着他。

四阿哥有些尴尬地移開眼,這事情确實是他做得不好,不過若是讓他給宋氏道歉那卻是不可能。而且,誰讓宋氏那樣毫無矜持、迫不及待地撩撥他,讓他一下子反應過度的?

見宋氏還在地上裝可憐沒有起來,四阿哥心中的些微歉意又轉化成了不滿——這個宋氏也太拿喬了,難不成還想讓爺親自扶她起來不成?

不過念及是自己推了她,四阿哥到底沒有發作,只是冷聲道:

“還在地上幹什麽?起來吧。”

宋氏沒想到四阿哥如此冷漠,一點都不在乎自己被他推到地上的事情,不但沒有因此而覺得愧疚,親手将自己扶起來,面上也沒有絲毫憐惜之情。難道他的心就如此冷漠無情?

可是她也見過四阿哥和福晉相處時的樣子,雖然他還是那樣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子,但是以她鍛煉多年的察言觀色的能力,還是可以看出四阿哥對福晉是不同的——福晉有什麽好的?整日端着着一副高貴清高的款,底下還不知道是怎麽勾住爺的魂的呢?!而且,她除了出生高貴了一點,命好成為了爺的嫡福晉,其他的和她們又有什麽不同,憑什麽能讓爺對她一寵就是一個多月?!

想到自己受到的冷落,再對比一下自從四阿哥大婚以來對嫡福晉稱得上是獨寵的寵愛,宋氏本就不平的心更是生出許多嫉妒和怨憤。

然而,就算心中再怎樣怨憤不平,她也不敢當着四阿哥的面表現出來。見四阿哥已經有些不耐的樣子,宋氏只好忍着手上以及膝蓋上鑽心的疼痛,扶着一旁的椅子“搖搖欲墜、如弱柳扶風般”站起來——說到底,她還是不死心,想要以此博得四阿哥的歉疚與憐惜,進而讓自己能夠得到更多的寵愛。

不過四阿哥對此視若無睹,上輩子他就早已見慣女人裝可憐博憐惜的各種手段,宋氏這點小心思還逃不過他的眼睛,而且他現在牽挂着凝芳,也沒心情跟她玩“憐惜”那一套。

見宋氏自己站起來後,四阿哥看了一眼她被蹭破了些油皮的手,淡淡地開口道:

“要不要讓大夫來瞧瞧。”

宋氏一愣,再順着四阿哥的眼光看到自己的手之後便很快反應過來,帶些委屈地小聲說道:

“妾身謝謝爺的憐惜。只是……現在天晚了,若再叫大夫來瞧的話,恐怕福晉又會不高興,認為妾身這點小傷便鬧得人盡皆知,太過輕狂了。”宋氏邊說邊小心翼翼地擡眼看了一下四阿哥,見他對于自己隐射福晉苛待她的話沒有任何反應,心中對于凝芳不由更是暗恨。

“既然不用,那就讓丫鬟來給你收拾一下吧。”四阿哥的聲音更加冷淡無波,還隐隐壓抑着一絲厭惡與不耐——都這樣了,這個女人居然還不安分地想要耍心機,簡直不知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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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不用了!”宋氏趕緊阻止。雖然守在外面的丫鬟也算得上是自己信任的心腹,但是若讓這些奴才知道自己在服侍四阿哥的時候被傷着了,她這臉還往哪兒擱?

“妾身櫃子裏本就備了些金瘡藥,妾身自己拿出來上一些便行了,很不必再叨擾他人。”

“那就罷了。你自去收拾吧,爺今日不慎傷了你,你晚上就好好休息吧,不用再服侍爺了。”

“爺?……”宋氏險些被四阿哥這句話給弄得站不穩——好不容易爺才能到她房中來一趟,可是今日她不但被傷着了,爺還因此不要她服侍,那豈不是虧大了!而且爺今晚若是出了自己的院子,只怕明日整個四阿哥府都會知道她宋氏惹怒了爺,連爺到她房中都留不住了!

再有,若是爺離開後又去了其他女人那裏,那她以後可還怎麽在四阿哥府中立足?

想到這裏,宋氏連自己身上的傷都管不着了,她撲通一聲跪下,梨花帶雨地哭訴:

“爺,是不是奴婢哪裏伺候地爺不順心了?奴婢該死,奴婢多日未得爺的寵幸,突然見到爺後一時之間難免太過激動而失了分寸,求爺念在奴婢跟在爺身邊已久,饒過奴婢這一回吧!奴婢的傷并無大礙,又怎能因此而不服侍爺,這樣的話,若是福晉知道了只怕也會怪罪奴婢因為一點小事而怠慢爺的!求爺就憐惜奴婢一回吧!”

宋氏聰明地将自稱從“妾身”改成“奴婢”,向四阿哥示弱,又提及她自己是最早跟着四阿哥的女人,希望四阿哥能念着往日的情分而留下來。

見宋氏這樣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四阿哥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不就是怕自己離開轉而去寵幸別的女人嗎?也罷,既然她如此在意,那便入了她的願好了。

“好了,爺又沒說過要走,你這麽緊張作甚?爺明日還有要事,要早點休息,今日就直接宿在你這兒了。”

宋氏心中一喜,趕緊站起來又想去替四阿哥寬衣。誰知四阿哥不着痕跡地避開了她,然後淡淡地說道:

“爺自己來吧。你今日傷着了,若再讓你服侍爺,倒是爺不體貼憐惜你。爺先睡了,你自己上好藥再歇息吧。”說完,四阿哥自己将外衣脫了,也不管宋氏一臉失望落寞的神色,便自顧自地直接躺在床上準備睡覺。

宋氏從四阿哥的語氣中聽出了不容置疑,所以也不敢再多說多做什麽,只好自己将傷口清理一下,再從櫃子裏取了一些金瘡藥敷了,然後盡量不弄出動靜、小心翼翼地從床尾處爬到裏面躺下來。

偷偷望着四阿哥雙眼緊閉、明顯不打算做些什麽的樣子,宋氏勉強壓下心中的不甘——不管怎樣,爺終究是留下來了,這說明他心中還是在意她的。即便今日沒有做些什麽,但也是爺體貼她受傷了不便服侍。只要博得了爺的憐惜,以後還有的是機會,不是嗎?

其實宋氏完全想岔了,以四阿哥這種冷心冷清的性子,對于不放在自己心中的人是絕對不會産生絲毫所謂的憐惜與歉疚的。

剛才四阿哥本來想離開的,出了這麽一檔子事,他本就有些不情願的心更加抗拒讓宋氏服侍了。不過他轉念一想,自己已然下定決心不能讓寧兒太出頭而遭到別人的嫉恨,現在離開宋氏的院子也不過是一時拖延罷了。而且,他現在也不想碰其他女人,既然宋氏傷着了,那倒有個現成的不讓宋氏服侍的借口,讓她不至于因為自己莫名的冷落而生出什麽不該有的心思。而且,想來宋氏為了自己的面子也不會在外面多說什麽。

四阿哥也不知道他自己為什麽就是不想碰宋氏,仿佛只要碰了她,他便會失去什麽很重要的東西一樣。不僅如此,只要宋氏一近身,讓他聞到她身上那股刺鼻的脂粉味他就覺得極為不舒服。

其實在四阿哥的觀念中,是絕對沒有什麽要為誰“守身如玉”的想法的。在他看來,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天經地義,而且很多女人只不過是拉攏她身後勢力的工具罷了。前世他就是如此,那些女人在他眼中,更多的是代表她們身後的權勢關系,而不僅僅是一個單純的女人。他寵幸她們很多時候也只是“形勢所需”罷了。

可是自重生以後,尤其是和凝芳大婚之後,他就下意識地不想碰除了寧兒以外的其他女人。而且通過剛才宋氏靠近他時他自己的反應,四阿哥也知道自己恐怕對于這些女人的近身已經極為厭惡了。不過四阿哥也沒有多想,反正這些女人不過都是些可有可無的存在罷了,既然心中抗拒,那便沒必要委屈自己去寵幸她們。只是,還是得想個辦法讓這一切不那麽顯眼才好。

四阿哥就這樣閉目躺在床上想着以後的對策,然後盡力屏住呼吸以忽視那床上以及躺在裏邊的宋氏身上傳來的那股刺鼻的脂粉味……

其實宋氏很冤。她今日因為得知四阿哥要來,特意拿出上次剛分來的最好的脂粉将自己打扮一番。凝芳并未苛待四阿哥的其他女人,發給她們的脂粉衣料等份例雖不是京中貴婦人所用得最好的,但也只是次了一點點,依她們的身份絕對算不上虧待,甚至待遇還頗有提高。

所以宋氏身上的脂粉味絕對可以稱作是芳香宜人。只是四阿哥聞慣了凝芳身上清新自然的幽香,心中又下意識地排斥宋氏的靠近,所以才覺得“刺鼻”罷了。只是若是宋氏知道自己的精心打扮被四阿哥如此嫌棄,不知道她會作何感想。

………………………………

已經過了三更天了,可是四阿哥卻仍舊睡不着,即便他的精神已經感到極為疲累,但是懷中沒有了那具總是能讓他安心入睡的柔軟芬芳的嬌軀,讓他心中總覺得空空落落的,仿佛懸在半空中不能安定入睡。

瞥了一眼旁邊已經熟睡的宋氏,四阿哥在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終究抵不過心中想要回到寧兒身邊的沖動,直接開被子半坐起來,在宋氏快要驚醒的時候迅速點了能讓她昏睡到天亮的穴位,然後自行起床将衣物穿戴好。

“爺?”守在外間的蘇培盛正靠着柱子打瞌睡,突然見到四阿哥推門出來,趕緊站起來有些詫異地看着四阿哥。

見一旁宋氏的守夜丫鬟還在昏睡着,四阿哥打了個眼色讓蘇培盛噤聲,然後便直接向外面走去。

蘇培盛見四阿哥一言不發,也趕緊屏聲斂氣地垂頭跟着四阿哥。雖然對于自己主子半夜裏突然離開很是詫異,不過他可不是那等沒眼色的奴才,主子的事,作為一個奴才還是不要多問才好。

出了宋氏的院子後,蘇培盛向一旁的樹上打了個眼色,見樹上黑色身影一閃而逝,這才小心翼翼地提着燈籠走在四阿哥前面——雖然這是在自己府中,但是夜黑風高,主子的安全還是不能大意的。

“蘇培盛。”四阿哥突然開口。

“奴才在。”

“你待會兒讓人敲打一番剛剛看到爺離開的奴才,讓他們不要亂嚼舌根。等宋氏明早醒來後就說爺是早上提早起來辦公去了。”

“喳。奴才領命。”

“嗯。”四阿哥淡淡應了一聲,接着便繼續一聲不吭地往前走。

蘇培盛一路低頭打着燈籠跟着四阿哥沉默前行,直到四阿哥停下來才發現他們已經打了福晉所居的正院。

見四阿哥停在院門外一副躊躇猶豫的樣子,蘇培盛小心翼翼地問道:

“爺可是要進去?”

四阿哥淡淡地看了蘇培盛一眼,卻還是點了點頭:

“小聲點,別吵醒了福晉。”

“是。”蘇培盛小聲領命,然後輕手輕腳地走到正在打瞌睡的守院門的婆子前,伸手将其搖醒。

“誰啊?都這麽晚了還吵得人不安生。”那婆子嘟囔着睜開眼睛,卻正好看到蘇培盛的臉,吓得趕緊站起來。

“蘇公公……”

“噓!小聲點!”蘇培盛狠狠瞪了那婆子一眼,見那婆子慌忙捂住了嘴,這才低聲說道:

“是爺過來看福晉來了。”

那守院門的婆子這才發現站在不遠處的四阿哥,她趕緊跪下悄聲請安:

“奴才見過四爺,四爺吉祥。福晉可能已經睡着了,用不用奴才進去通報一聲?”

“不用了,你開門便是,不要驚擾到其他人。”四阿哥淡淡回道。

“是。”那婆子趕緊開門将四阿哥迎了進去。

蘇培盛跟在四阿哥身後進入院門,然後回頭抛了一個荷包給那個守門的婆子,沉聲警告:

“好了,你繼續去守門吧。這是爺賞給你的,記住,不該說的不要亂說!”

“奴才謝過爺的賞賜,公公放心,奴才必定一個字也不會亂說的!”那婆子沒料到居然還有賞賜,歡天喜地地接過那荷包,然後信誓旦旦地向蘇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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