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學院足足給學生們放了三天的假，好讓他們能夠休息。

這周輪到随月眠給這些五年級生上通識課，然而她剛剛踏進玫瑰殿堂，便察覺到氣氛有些奇怪。

這群學生們在休息過之後看起來精神了許多，他們目光灼灼地看着随月眠，眼中都是崇拜與興奮。

“看來大家都恢複得不錯，”随月眠環視了一圈下方，溫和地笑了笑，“那麽，我們今天開始上課吧。”

“我主的權柄有很多，那天你們見到的‘冬日’是其中之一。”說着，随月眠擡眼看了看下面。

果不其然，下面的學生們想到那天的場景後，都不由得微微有些激動。

“不過這不是我們今天通識課需要了解的。今天我會帶你們認識我主的另一個權柄，刑戮。”

“我需要一位同學上來協助我。”随月眠稍稍停頓了一下，“當然，可能會有些危險，不過我會保證你的安全。”

底下的同學們有些猶豫不決，他們既想上前配合西莉亞導師，又因為她說可能會有危險而卻步。

“請允許我來配合您吧，西莉亞神官。”

其他人尚在猶豫觀望時，三公主站了起來，

“當然。”随月眠點點頭，側身給三公主讓出了位置。

底下的人見到被三公主搶了先，不乏有些後悔自己猶豫的人。但他們很快調整好了心态，目光追随着前方的兩人。

三公主問：“我需要做什麽？”

“不要緊張，放輕松就好。”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随月眠擡起了手，一只手指虛虛點在了三公主的額前。

“天吶！”

随着随月眠的動作，下方傳來了一陣陣的驚呼之聲。他們眼睜睜地看見三公主從一位極富生命力的青春少女變為了中年的樣子，最終停到了五六十歲的模樣！

三公主作為當事人，無比清晰地能感受到體內生命力的流逝。盡管十分恐懼，她還是盡力告訴自己不要慌，西莉亞神官保證過她的安全，不會讓她有事的。

但即使是這樣安慰自己，三公主還是內心帶着恐懼和忐忑看着随月眠。

随月眠沖她安撫地笑了笑，手指抵上了她的額頭。

被冰涼柔軟的指尖抵上的一瞬間，三公主有些瑟縮。但很快，她就感覺到方才從她體內被抽走的生命力又回來了，而她的面容也快速恢複了年輕美麗的狀态。

等到随月眠再次停下收回手，三公主忍不住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還是一樣的光滑富有彈性，剛剛的變老仿佛只是一場夢。

示意三公主回到座位上之後，看着尚且還沉浸在驚訝之中的學生們，随月眠緩緩開口：“這就是我主的‘刑罰’權柄，它在最初是以懲戒為目的出現的。”

随月眠回想着從前在《山海經》中看過的有關蓐收的設定和自己對蓐收這種能力的理解，再加上偶爾胡編兩句，硬是讓她将‘刑戮’的權柄歷史講了出來。

一堂課很快過去，在學生們驚嘆的目光中，随月眠離開了殿堂。

想到那兩只詭物，她稍稍加快腳步，向自己的莊園走去。

戰争神殿內，貌美的侍從戰戰兢兢地為戰争捏着肩，不時擡頭看看底下站着的莉莉安娜神官。

“行了，你們都下去。”

戰争揮退了殿裏的其他人，等到人都離去，他點點頭示意莉莉安娜可以開始說了。

莉莉安娜先是将他們從一些學生口中得知的随月眠今天上課的內容複述了一遍，蒼白的臉上微微皺眉：“主，那天我聽從您的吩咐，将詭物放出了兩只，但他們在那個神官的手下毫無抵抗力。”

戰争面容沉肅：“按照你這麽說，祂的‘刑戮’與我的權柄并不相同，并且神官的能力也很強。告訴他們，不用再将大部分注意放在祂身上了。”

“我們的計劃不能有任何變數，如果祂沒有威脅到我們，那就暫且不用去管。”戰争有些輕蔑，“等我們的計劃成功，祂們都要按照我的心意來。”

“是。”

回到莊園，随月眠叫來了霍瑞斯。

這還是随月眠第一次主動找他，霍瑞斯有些意外，但去的動作絲毫不慢。

“大人，您有什麽吩咐？是在學院出了什麽事嗎？”

看到随月眠點頭，霍瑞斯心中一緊。

“是有一些事。你知道詭物嗎？”

聽到随月眠這樣問，霍瑞斯很快聯想到了這段時間讨論度很高的皇家學院遇襲事件。

“略有所知。您是說，襲擊學院的怪物就是那些詭物？”

“嗯。這些詭物是邪神的附屬？”

上級問話，霍瑞斯毫無保留地将自己知道的關于詭物的一切信息都說了出來：“有一部分算是。詭物更多的是邪神的創造物，它們沒有思考能力。而信仰邪神的人也會逐漸變成詭物，但是能保留記憶和思考，嚴格來說，這些變成詭物的人類才算邪神的附屬。”

說到這裏，霍瑞斯也有些疑惑地皺了皺眉：“王都的治安一向還不錯，詭物就算出現也不應該是在學院這種地方。”

想起當時那些學生們的反應，随月眠覺得知道詭物這種東西的人應該并不多。

果不其然，在随月眠詢問後，霍瑞斯道：“并不多。詭物是近幾年才出現的，大多數出現之後都被各個神殿的人處理掉了，這些消息傳出去恐怕會引起恐慌。”

雖然常常會有大人吓唬不聽話的小孩“邪神會把你抓走”，但實際上距離邪神出現已經有幾千年了，人們如今的生活很是平靜。如果此時詭物的消息傳出來，勢必會引起恐慌。

“我知道了。很久沒有見過克萊恩了，他最近如何？”

“自從您賜予了他能力後，他就漸漸忙起來了。”青年道，“他已經接手了家族的大部分事物，如果不出意外，很快就能成為下一任菲爾德公爵。”

世人大多只知道霍瑞斯和菲爾德家的伯爵關系好，但很少有人知道為什麽。霍瑞斯在年紀很小時是個孤兒，過得也是饑一頓飽一頓的生活。那時他差點餓得活不下去，已經出現了幻覺，躺在街邊抓住一片袍角就啃，抓的正是克萊恩。

許是看到這樣的他有些不忍，從那以後克萊恩時不時就會幫助他，後面漸漸發覺霍瑞斯有魔法天賦，也是在克萊恩的幫助下他才得以慢慢學習魔法，成為了出名的瘋子魔法師。

如今克萊恩的進度很順利，霍瑞斯也是真心為他感到高興。

随月眠聽着霍瑞斯的話，雖然克萊恩現在很順利，但她總覺得他想成為菲爾德公爵不會這麽簡單。他的那個子爵弟弟信奉着戰争，事情牽扯到戰争，總會讓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不過她并沒有說什麽，而是将話題轉到了霍瑞斯的身上：“你最近的魔法進度怎麽樣？”

沒有想到随月眠會關心自己的魔法進度，霍瑞斯微微一怔。

“第一條魔法回路已經通了，很順暢，但是‘瘟疫’權柄的魔法回路，雖然也能運轉，但總是會有遲滞感。”

原以為随月眠問過之後就結束了，不成想她竟然還将手放到了他的頭頂。

“閉上眼睛。”

清冷的聲音響起，雖然不知道随月眠要做什麽，霍瑞斯還是依言閉上了眼。

确認過他沒有偷偷睜開，随月眠換上了玄冥套。

一股純淨的魔力進入霍瑞斯的體內，牽引着他的魔力游走在魔法回路。霍瑞斯覺得那股魔力随時都有可能碎掉他的魔法回路，但它并沒有，反而替自己消除了那些一直阻礙魔力運轉的東西。

他尚在愣怔之中，随月眠已經放下手，恢複了原來的姿勢。

經過随月眠的魔力牽引，原本的遲滞感消失的徹徹底底。在此之前，霍瑞斯從未想過一位神明會親自指導信徒的魔法學習。并且看随月眠的面色，這似乎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并不值得祂驚訝。

“你的魔法回路我已經替你打通了，回去吧。”

随月眠看着有些走神的霍瑞斯，平靜地道。

祂很強大，也很不一樣。霍瑞斯一邊想着，一邊離開了莊園。

随月眠起身坐到身後的躺椅上，側了側臉，寬大的袖子擋住了有些耀眼的日光。

對于一個追求強大的人，給他力量固然能讓他感激甚至信仰，但一味的給予難免會讓他生出些不該有的心思。

都是強大的存在，總該有些不一樣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