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另一邊，克萊恩從夢境中出來後又睡了過去，期間偶爾清醒的時候被仆人喂了些食物。

霍瑞斯？

克萊恩迷迷糊糊地想，他已經被救出來了，霍瑞斯在照顧他。

他們還是很好的朋友。

這般想着，克萊恩又陷入了沉睡。

克萊恩足足睡了三天，霍瑞斯差點以為他又出了什麽意外，得到随月眠“無事”的回答後才放下了心。

“……咳咳。”

微弱的聲音響起，坐在一旁的霍瑞斯猛然驚醒，看向了床的方向。

“克萊恩？你終于醒了，太好了。”

見克萊恩的面上還有些茫然，霍瑞斯笑了笑：“你這一下可睡了好久，我們都很擔心你。要不是主說你無事，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又中了什麽夢境魔法。”

“原來是夢境魔法……”

克萊恩喃喃道，霍瑞斯見他這回是真的清醒過來，終于放下了心：“說來這次真的很危險，如果不是主趕過來救下你，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

霍瑞斯如今在提到随月眠時語氣中多了幾分真誠的崇敬，他是真心實意地感謝并欽佩這位神明的強大。

克萊恩沉默不語，在他深陷于夢境中時，那束破開困境的光讓他印象很是深刻。

現實和夢境并不一樣，他的朋友會替他真切地擔心并照顧他，作為新神的信徒，他也成為了魔法師。

更重要的是，他所信奉的神明與其他那些神并不一樣，祂真的會在信徒陷于危難之時出手相救，遵循着那句“神明護佑着你”，帝國陷入災疫時祂是這樣，自己遇到危險時也是。

克萊恩現在只覺得以前的自己太無知了，認為神明都是虛僞無用的。但這也不能全然怪他，克萊恩想，以往那些神明确實都是虛僞的，只有随月眠，只有祂是在真正地護佑着信徒。

克萊恩已經自動忘記了災疫爆發時自然也出手消滅了邪神造物的事。對于他而言，被困于夢境之中，生死之際被随月眠所救是他二十多年來為數不多的得到神明照拂的事情。

人們常說魔法師是被神明偏愛的人，其他神會不會偏愛祂的魔法師信徒他不知道，但克萊恩覺得，他在随月眠這裏感受到了真正的偏愛。

祂是那麽的溫柔而又仁慈，甚至願意救一個原本對祂并沒有十足信仰的人。

克萊恩徹底恢複好後，随月眠來探望了一下他的情況，并把水晶球交給了他。

随月眠并不意外克萊恩忽然間變得格外虔誠恭敬的态度，于她而言，這是一件好事。

克萊恩在看到水晶球中的內容後着實驚了一下。

他想過這次的事情或許和自己的弟弟有關，但他看到夢魇還是有些不可置信。

與邪神勾結，這樣的罪名無論發生在哪裏都是要被嚴懲的，更不用說律法森嚴的帝國。

主特意為他送來了證據，克萊恩也不是無腦的聖父，當即便選擇乘車去往菲爾德古堡。

菲爾德大公甫一見到克萊恩很是驚訝。

自從克萊恩的母親死後，父子二人的關系便日漸生疏，等到克萊恩長大後更是直接離開了古堡獨自一人居住。

除了家族事業上的往來，兩個人幾乎從不聯系。因此看到克萊恩，菲爾德大公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家族事業上克萊恩或許有了什麽新的想法。

“怎麽了？突然來古堡，也沒有提前讓人禀告，出了什麽意外？”

菲爾德大公是一個看起來很嚴肅的人，他坐在那裏看着克萊恩，公爵的威嚴盡顯。

克萊恩看着自己的父親正在出神。他知道父親一向不喜歡他，更為偏愛自己的弟弟，不知道過一會他知道了這件事後會是什麽反應。

他拿出那個小巧精致的水晶球擺到菲爾德大公的面前。

“具體的事情，都在這裏記錄着了。我想請父親您先看看。”

菲爾德大公有些詫異，到底是什麽事情，搞得這樣神神秘秘的。

他從容不迫地開啓了水晶球，然而當他看完整個水晶球中記錄的影像後，菲爾德大公身上的這份從容與淡定徹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驚怒與疑惑。

“這東西你是從哪弄來的？！”

看着對方和自己最開始看到這份影像後一樣難以置信的眼神，克萊恩緩緩開口：“前不久我中了夢境魔法，幸被一位高級魔法師所救。他趁機給對方留下了标記，而後順着标記找到了夢境魔法的主人。”

“這段影像，就是他在找到對方後用水晶球記錄下來的。”

菲爾德大公很清楚水晶球的影像是做不了假的，這件事情被人這麽清晰的記錄下來，只能說明，克萊恩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的小兒子妄圖與邪神勾結謀害大兒子，還被大兒子抓住了把柄和證據。

他想起方才在水晶球中看到的景象，子爵慶幸地處理着夢魇的屍體，還自以為銷毀了證據洋洋得意；再看看面前從容地拿着錄像與他談判的克萊恩，菲爾德大公不知道究竟該說些什麽好了。

“既然對方能給你影像，你能保證這件事不被他傳播出去嗎？”

“這是自然，父親，”克萊恩道，“我也是菲爾德家的人，這件事傳出去對于菲爾德家族來說沒有好處。更何況，我敢肯定地說，那位魔法師不屑于做出那種事。”

菲爾德大公沉聲道：“既然如此，這件事情你想怎麽辦？”

克萊恩一瞬不瞬地與他對視着，半晌，他開口道：“把他交給我來處理。我想，弟弟的行為已經不再适合做菲爾德家族的繼承人了。”

菲爾德大公緊緊盯着克萊恩，上位者的氣息流露出來，克萊恩卻絲毫沒有退讓的跡象。

雖然菲爾德大公很喜歡自己的小兒子，但他更愛菲爾德整個家族。小兒子的行為已經嚴重違反了帝國的法律，一旦被人知曉，不只是他要上絞刑架，整個菲爾德家族也會受到牽連。

更何況，菲爾德大公的心裏很清楚，克萊恩的能力很強，現在也成為了一位魔法師，将家族交給他遠比交給自己的小兒子更明智。有克萊恩在，菲爾德家族的榮耀說不定會更上一層樓。

不管怎麽樣，活着總比死在絞刑架上要好。菲爾德大公自己也很厭惡邪神，他想不明白，小兒子到底是為什麽會選擇與邪神的從屬交易，又是從哪來的召喚方法。

“罷了，這件事終究是你受了委屈，我可以把你弟弟交由你處置，菲爾德家族的唯一繼承人也會是你，但是我有兩個條件。”

見菲爾德大公選擇了妥協，克萊恩道：“您說說看，什麽條件？”

“第一，你要保證這件事不會再被其他人知曉；第二，不論你怎麽處置，你弟弟要活着。”

只是活着，至于怎麽活着，菲爾德大公就管不了，也不想管了。

“當然可以，”克萊恩點點頭，“這兩點我都會做到的，父親。”

得到菲爾德大公的承諾，克萊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帶着一隊侍衛将菲爾德子爵抓進了地牢。

彼時的菲爾德子爵尚在睡覺，突然間一大群人闖入了他的房間，他正欲發火，卻看見了走在最後的克萊恩。滿心的怒火變成了驚慌失措，他磕磕絆絆地道：“克……克萊恩，你帶着這些人闖進我的房間做什麽？還不快讓他們回去！”

克萊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做什麽？當然是帶你換個地方休息。來人，把他帶走！”

幾個侍衛大步上前，拽着他的胳膊就往外拖，菲爾德子爵拼命地掙紮，但這些侍衛都是菲爾德家族的精兵，他們中除了訓練有素的騎士，其中也不乏厲害的魔法師，菲爾德子爵的掙紮在他們眼裏就像是小雞崽在撲騰翅膀一樣做無用功。

“你們放肆！我是菲爾德家族的子爵，你們怎麽敢這樣對我！等我告訴父親，你們這些無知的賤民就全都完了，還不快把我放開！”

克萊恩給了侍衛們一個眼神，對方心領神會，其中一個人大力從窗簾上扯下了一條布塞進了子爵的嘴裏，子爵的罵聲和威脅聲頓時只剩下了“唔唔”。

“父親？他不會管你的，正是父親允許了，我才會把你帶走。”

對着子爵瞪大的雙眼，克萊恩笑意不達眼底：“你做了什麽自己心裏清楚，我們之間的賬還沒算呢，我的好弟弟。”

夢境中的一切似乎都發生了，但一切又是那麽的不同。

菲爾德家族的地牢就和夢裏的一樣陰暗潮濕，不同的是菲爾德家族的繼承人變成了自己，而被關進地牢的是子爵。

此時的地牢中除了他們兩個外再無其他人，子爵的雙手也重獲了自由，他狠狠地拽下嘴裏的布條，望着克萊恩：“你竟然敢把我關進地牢裏？！我可是菲爾德家族的子爵，很快就會有人發現我消失了，到時我看你怎麽交代！”

燭火明明滅滅，曾經高傲華貴的子爵如今變得狼狽不堪，克萊恩的聲線極冷：“你的确該慶幸自己是菲爾德家族的子爵，否則現在的你已經是一具屍體了。外面的人只會知道菲爾德子爵重病，不久後不治身亡。至于你，就一直在地牢裏帶着吧。”

“你怎麽敢，你怎麽敢！”

“我錯了，克萊恩，哥哥！我知道錯了哥哥，你放我出去吧！”

“求求你了，別走，求你了……克萊恩！”

克萊恩說完後不再看他，轉身就走。子爵的話從一開始的憤怒變為了哀求，克萊恩都全然不理會。此時此刻，菲爾德子爵才終于意識到他餘生真的要在地牢裏度過了。

但他是否會驚慌，是否會悔恨，克萊恩都不在意。

夢境裏自己一遍遍地被利劍穿心所折磨，差點真的死掉。把子爵關入地牢只是第一步，剩下的他總要一點一點償還。

畢竟父親只是要求他活着，不是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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