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偷聽

今天的宴會持續了很久。

進入深夜,晚宴才到達尾聲。前來赴宴的賓客名義上是為初原慶祝生日,大部分人心中,都把這看成一場機遇。

初原一向不在意商場上的事,便沒和傅凜玦一起行動。

與湯岑他們湊在一起玩了一會,待客人陸續退場,幾位好友也向初原告了辭。

初原把大夥送出了酒店,等最後一個人上車離開,才向會場折回去。

今晚在和別人應酬的時候喝了不少酒。

她雖然已經盡力避免喝醉,此時也難免有些頭暈。

宴會會場有些沉悶,想着回去多半又要聽旁人的奉承,她幹脆轉了方向,在大廳裏散散心。

這一層樓今天都被傅家給承包了,沒有外人路過,周圍十分安靜。

初原走到一副兩米多高的裝飾牌後,忽然聽到前頭傳來一個男人的說話聲:“你們看着辦,不要讓那群人牽扯太多人出來。”

她驀地停下腳步,只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

沒有貿然從裝飾牌後走出去,初原從牌上的孔洞向那邊望了望。

率先看到的是一身寶藍色西裝的,他背對着初原,正倚在玻璃護欄上打電話。

雖然沒有看到對方的臉,但初原對這套衣服有印象。

是傅凜時。

她疑惑地擰了擰眉,站在裝飾牌後觀察傅凜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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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并沒有什麽動作,不過四周靜谧的環境,能夠讓她聽到部分通話內容。

“下次辦事機靈點,這回鬧事的那群人,趕緊打發了。”

初原一怔,下意識想到了在嘉恒鬧事的那群人。

傅凜時……說的會是這個嗎?

知道了這兩兄弟的明争暗鬥,初原的懷疑忽然變得順理成章。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初家經營華耀這麽多年,就算是她這個高枕無憂的大小姐,也林林總總聽過一些商場手段。

可是……那次鬧事如果傳出了不好的流言,對嘉恒百害無一利。

同樣是傅家人,傅凜時怎麽想的?

初原眼神微沉,甩了甩腦袋刻意保持大腦清醒,豎着耳朵繼續聽牆角。

然而,傅凜時接下來不是沉默,就是在低聲說一些無關緊要的話。

沒再透露什麽關鍵內容。

望着孔洞裏的傅凜時,他忽然調整了動作,向初原的方向轉了過來。

心道了聲不好,初原吓得退後兩步,鞋跟踩到裙擺,她打了個趔趄,高跟鞋在地板上發出了兩道清晰的脆響。

“誰在那兒?”傅凜時凜聲道。

來不及多想,初原拎着裙裾,轉身就往旁邊的走廊跑去,轉身躲到一個拐角處,她貼着牆壁,在心裏暗罵了一聲傻透了。

果真是喝了酒腦子不清醒,剛才聽到傅凜時的聲音,怎麽就下意識跑了呢?

這豈不是更實錘她做賊心虛,偷聽了別人說話?

懊惱地咂了咂嘴,耳邊響起逐漸靠近的腳步聲。

這聲音不大,只是被四周襯得過分清晰。

好像通過這聲音,能讓人想象得出,來人是怎樣緩慢從容地,一步一步靠近她所在的位置。

只要走到這個拐角,她立馬就會暴露。

手心裏出了些汗,初原已經在思考等會怎麽和傅凜時面對面。

眼見腳步聲逐漸畢竟,忽然有人拉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拽,初原順着力的方向踉跄兩步,撞上了一堵人牆。

一聲驚呼剛到嘴邊,嘴就被人給蒙住。

身上被吓得激起一陣冷汗,她聽到對方壓低聲音說:“別怕,是我。”

驚魂未定,初原被人攬着轉了一百八十度,扣着後腦勺,抱進了懷中。

清冽的男士香水味萦繞在鼻腔,像是一道催化劑,讓本就受了驚吓的心跳蹦得更快,耳邊都是“咚咚咚”的跳動聲。

頭頂被男人扣住輕撫了一下,初原下意識抓緊他胸前的衣服,從傅凜玦的懷中擡起頭,忽地撞進一雙平靜溫和的鳳眼中。

她的情緒好像被這雙眼睛感染,慢慢靜了下來。

拐角處,也出現了傅凜時的身影。

他有些意外:“哥?你怎麽在這?”

傅凜玦先是往旁邊一睨,再側過腦袋,冰冷的臉色帶了點被人打擾的不耐煩,“我怎麽不能在這?”

傅凜時随即注意到他懷中的初原,尴尬地笑了笑,“嫂子。”

初原一手把傅凜玦推開,往後一步,連忙退出他的懷裏。

喝酒導致的紅暈,和剛才的那陣慌亂,看起來還真有幾分被人撞破的手足無措。

她笑着沒說話,傅凜玦也只是神色淡淡地站在她身邊。

還是傅凜時盡力緩和氣氛,“我還以為你們會在宴廳裏呢。”

傅凜玦不以為意道:“你嫂子有悄悄話給我說。”

傅凜時:“……”

初原:“??”

神他媽悄悄話!

這一會工夫,夠初原反應過來是傅凜玦幫她解圍,才準備跟着入戲,一句悄悄話頓時把她打回原形。

偏偏傅凜時還接了話頭:“那我就不打擾你和嫂子了。”

“嗯。”

……

等傅凜時的身影離開視線,初原往身旁睨了一眼。話沒說出口,卻已經用眼神在詢問傅凜時剛才的那個問題。

傅凜玦沒有立刻回答,他摟過初原的肩膀,往宴廳的方向走出去幾步,不緊不慢地解釋:“剛才一出來就看到有人慌慌張張地跑過來,站在那裏連我靠近都沒發現。”

初原瞪他,“誰叫你走路連聲音都沒有。”

“聽你這意思,倒是我的不對了?”

初原難得沒和他杠上,想着之前的那些猜測,在猶豫該怎麽對傅凜玦開口。

察覺到她一反常态,眉宇間還藏着些苦惱,傅凜玦帶初原回了宴廳,在落地窗邊找了個僻靜處,問:“剛才凜時怎麽會在找你?”

有人鋪了路,很多話更容易說出口,“我剛才偷聽凜時打電話,被他發現了,你猜我聽到他說了什麽?”

傅凜玦挑眉。

這麽不配合,初原懶得和他玩猜謎,直接道:“上次來嘉恒鬧事的那波人,和他有關。”

初原覺得傅凜玦不會有太大反應,結果他比想象中的還要淡定。

她頓時沒了興趣,“枉我還特地給你偷聽,原來早就知道了。”

傅凜玦理所當然,“不難猜到罷了。”

“沒勁。”

話是這樣說,可想到傅凜時在背後的這些小動作,她難免在意傅凜玦的看法,“那你有什麽打算,要不要給爸說一聲?”

天真的想法逗笑了初原,“怎麽說?告訴爸他的兩個兒子為家産争得不可開交?”

初原瞪圓了眼睛,嗔道:“愛說不說,好心當成驢肝肺!”

扔下一句話,她提着裙擺,氣呼呼地走了。

纖細的背影從宴廳裏的人群中穿梭而過,一會兒就看不見了去向。

傅凜玦握拳放在唇邊輕笑一聲。

在意他的想法都能問得這麽別扭,可真有她的。

生日宴結束,是兩個小時後。

初原困得不行,坐上車,靠着後座就閉上了眼睛。

車上路,四平八穩地行駛在馬路上,沒一會,初原就睡了過去。

迷糊間,感覺到有什麽東西搭在身上,裸露在外的肩膀手臂,漸漸有了些暖意。

到達中鼎華庭,傅凜玦推了推熟睡中的初原,溫聲喊:“初小七。”

困意甚濃,又有酒精的催眠,初原皺眉迷迷糊糊地哼了一聲,在位置上翻了半圈,又繼續睡。

傅凜玦無奈地嘆了口氣。

下車去拉開初原那邊的車門,傅凜玦把她身上的外套拿開,俯身卧進車廂裏,解開安全帶,再調整了方便的姿勢把初原抱了出來。

抱進卧室後,初原醒了。

不過她人還迷糊着,睡眼惺忪,茫然地看了一眼傅凜玦,又看看四周,懶懶地說着:“到家了?”

傅凜玦點了點頭,“能下來嗎?”

“嗯……”

依言把她放在地上,初原腳剛着地,就晃晃悠悠地踉跄了兩步,多虧有傅凜玦扶着,才勉強穩住。

步履蹒跚地走了兩步,她一頭栽在床鋪中,便不動了。

漸變色的大裙擺随意地散開,像一片深色海洋,她像是浮在海面上人魚,閉着眼睛,輕輕呢喃着什麽。

衣服沒脫,高跟鞋也還穿在腳上。

傅凜玦妥協似的搖搖頭,到床邊幫她把鞋脫下。

随即,聽到一聲迷迷糊糊的嘟哝:“……凜玦。”

她的聲音裏沾了些酒氣,像是冬天裏一晚熱騰騰的酒釀湯圓,又軟又糯。

傅凜玦指尖微頓,起身時,看到她趴在被褥上的明麗臉龐。

眼睛明亮清澈,吹彈可破的面頰浮着兩抹紅暈,還在對他傻笑。

心間好像陷下去一塊,他清了清嗓子,用說法的方式保持着鎮定,“你還沒卸妝。”

也不知道初原聽進去沒有,懶懶地趴在床上蹭了蹭,反背着手,去夠背上的禮服拉鏈。

夠了幾次,都沒有抓到拉鏈,初原被氣着了,蹬了兩下腳,把臉捂在被子裏悶哼了兩聲。

傅凜玦被她這無能狂怒的反應逗笑了。

她嘟着腮幫子瞪了傅凜玦一眼,然後從床上起身,跪坐在傅凜玦面前。

把長發撩起,露出一對漂亮的蝴蝶骨。

然後惡狠狠地說了一句:“笑什麽笑!快幫我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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