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相見不如懷戀

蔣雲朝着蘇憶錦離開的方向啐了一口，面色極為譏諷。這個表姑娘，仗着與老太君有點親戚關系，接着陪老太君的由頭在司徒府一住便是好幾年，這司徒府上上下下誰不知道她那心思哪在人老太君身上？全撲在司徒翎的身上的了。

可誰讓人家會耍狐媚的手段，上至老太君，下到司徒坤和林婉柔都被她哄的團團轉。有些勢力的下人，背地裏主子的都叫上了，真真聽着叫人生氣。

“娘，你理會那個小浪蹄子幹什麽？都這麽多年了，大哥不也沒娶她嗎？”一旁的司徒語淡淡的說道，也順帶拉過娘親，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蘇憶錦的年歲有十九了，也算遲嫁的大姑娘了。以前的蘇府提親的人絡繹不絕，這兩年都鮮少了。

蘇家也是大戶人家，蘇父在朝中是文官，但在皇上面前也有一定的話語權，所以并不愁嫁。

這要是擱在別人家，娶了她進門，肯定燒高香供起來了。可誰知，她就看上了司徒翎，并且一門心思的想要嫁他。

偏偏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司徒翎就像塊石頭，怎麽都捂不熱。

聽了自己的女兒的話，蔣雲的臉色這才好看些。這樣想也對，她就等着看司徒翎什麽時候會娶她好了？

這要是不娶，這姑娘成了老姑娘，那笑話可就大了去了。

想着，蔣雲就笑出了聲。只是，她又突然轉過了身子，看向跟在自己身後默不作聲的小兒子司徒浩，鄭重的說道：“浩兒，你可要長進點。這明年就要考秀才了，你可要給娘争氣啊！”

聞言司徒浩清秀的臉龐微微的僵了一下，随後恭敬道：“是，娘親。”

他不像司徒語一樣對蔣雲有多麽的親近，關于大房和二房的争端，大多數他都是不參與的。

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

“好了，小弟的壓力本來就夠大的，娘你就別逼他了。”司徒語看着司徒浩那副難受的樣子，忍不住出言提醒道。

這話蔣雲就不愛聽了，頓時就大聲道：“什麽叫我逼他？那是大房逼的，沒瞧見司徒翎那麽有出息嗎？他要是不努力，以後怎麽辦？那不被大房笑話一輩子啊!”

“娘，我們回去吧，不說了，小弟都知道的！”司徒語忍着一臉的無奈，拉着蔣雲朝着院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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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就好，你以為娘願意天天耳提面命呢！”蔣雲不甘的說道。

“嗯，我知道的……”

聲音漸行漸遠，遠遠跟在身後的司徒浩，微微的松了一口氣。

……

夜幕垂下，雖然是伏天了，但晚上還是有些涼。司徒翎陪着老太太走了一會，便将她送回了房間休息，自己回了院子裏。

司徒翎站在書案上奮筆疾馳，一筆一劃的落下之後，一個苗字端端正正的出現在宣紙上。

筆鋒蒼勁有力，卻又秀麗欣長。

看着這個字，司徒翎扔了手中的毛筆，頹然的坐在椅子上。今天的一幕太過深刻，以至于久久的回放在他的腦海裏不能散去，

她說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刀，一道一道的在淩遲着他的心。

都已經看見了，如何又能當作看不見？眼睛可以欺騙，可是心，能騙嗎？

這一夜他夜不能安枕。

……

夜色微涼，賴小苗坐在院子裏，看着滿天的繁星發呆，她睡不着。

家裏實在太安靜了，知了聲都變得特別響。

“小苗姐，你還不睡呢！”小荷從廚房走出來，就看見小苗穿着寝衣坐在石凳上。

“睡不着，坐一下。”她淺笑着回道，最近她實在太閑了，莊園裏沒事可做，一向忙碌慣了的她，真的是很不習慣。

“兩個小公子乍然離開了不習慣的吧！”小荷在她身邊坐下，說是詢問的，卻是篤定的口氣。

賴小苗不可否認，點了點頭：“是呀，他們在的時候嫌鬧騰，不再的時候突然覺得這院子都變得好大。”

“小苗姐，你不用擔心兩位小公子的以為司徒翎。他們都那麽的乖，那麽的聽話，肯定不會給惹事的。”小荷如是說道，但這些小苗都知道，相比同齡的孩子，他們的确很乖。

只是她憂心的不止是這些，與司徒翎不期而遇，更加讓她憂心。今天的那一番話，他應該很傷心的吧？

事實上，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到底是對是錯，可在那一瞬間，她下意識的就選擇了傷害他。她來自不同的地方，應該對于門第之見有不同的理解，可偏偏門第之見卻成了她心中根深蒂固的阻礙。

嘆了口氣，賴小苗起身走向屋子裏。還是在床上躺着吧，或許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呢！

小荷看着她背影，不知道為什麽竟然覺得無比的落寞。

小苗雖然沒有尊卑之分，可小荷知道自己的身份，還是沒有多嘴問出口。

這一夜徹夜無眠。

……

第二天，賴小苗起的很早。吃過早飯，閑來無事，她便溜去了莊園看看。

那些儲存的梅子和柿餅，也該去看看了。

她徒步而去，早上的街道，小攤販剛擺上，稀稀疏疏的很清冷。

突然迎面響起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越來越近，她閃身避讓的時候，擡眼間卻撞見了一雙眼睛。

很深沉，很陰郁，然而就只是那麽的一瞬間，他移開了目光。

踏馬聲聲而過，一帶而過的風吹起了她的裙衫，也吹散了她的目光。

她只是愣了一下，然後轉身離開。

他穿着一身黑色長衫，劍眉星目，很是淩厲沉穩。走到一半，她恍然看着眼前的路面，竟然走回去了，與莊園的路相反了。

賴小苗站在那裏愣住了，腦袋在一瞬間就糊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腦海裏滿滿的都是剛剛擦肩而過時，司徒翎那雙陰沉的眼睛，

那雙眼睛裏好像寫滿了哀傷，就像烙鐵一樣深深的烙進了自己的心上。

痛，在這一刻迅速的蔓延。

擡起頭，看着蔚藍的天空，賴小苗把自己眼睛裏的眼淚給壓下去了。

相見不如懷念，就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