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左手

“你的名片誰給你的!快給他打電話!”

正所謂遠水解不了近渴,既然有大佬在,那還給局裏打什麽打,保住小命要緊啊!只要能抓鬼,管他黑大佬還是白大佬呢!

什麽?這名片這麽管用?

可問題是,他沒有陳清淮的手機號碼啊!難道要靠那點兒微薄的親兄弟血緣感應嗎?別開玩笑了!

“小心!”

顯然這厲鬼也知道這黑色名片的厲害,他面目猙獰地繞開,随後鬼氣不要錢地沖着兩人而去,何烨看得見還好,可他自保已經耗盡了他的所有心力,根本沒辦法去回防陸姓少年。

陸啓行捏着手機,正伸手去夠名片呢,就覺一股陰冷的寒風直沖他而來,可明明能感覺到,他卻根本躲不開,只覺得四面八方都被這股力量撅住了一樣。

難道,他也要死在這裏了嗎?

一剎那的時間,陸啓行想到了許多,可他還這麽年輕,怎麽可以死在這裏!

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他居然真的挪動自己就地打了個滾躲開了攻擊,可鬼怪攻擊并非人力,剛剛殺過人的厲鬼,是殺心最重的時候,怎麽可能會容忍獵物幾次三番地逃脫狩獵!

何烨已經被再度逼出了指尖血,眼看着陸少年就要死于厲鬼之手,他想也不想,就将指尖的鮮血抹在了桃木劍之上。

既然離得太遠過不去,那就把桃木劍扔過去!

老天保佑,扔得準一些啊!

但很顯然,沒吃中飯又經歷了一場惡戰,何烨的準頭可以稱之為厲鬼描邊大師,甚至下一秒直接沖着陸啓行的心口而去了。

何烨:卧槽!怎會如此!!!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刻,一只帶着黑色手套的手穩穩截住了沾着指尖血的桃木劍,只見他手腕輕輕一轉,桃木劍就直接落在了何烨的面前。

“小天師,這點本事就敢出來單獨接任務?剛才,是在表演玄門喜劇人嗎?”

這人甚至一邊說,一邊抽出一道符箓潇灑逼退了厲鬼。

何烨:……艹!對比怎會如此明顯!

八月酷暑難耐,這外頭近四十度的天,大下午地從對面的糖果屋狂奔而來,即便是陳清淮,前額的劉海也被汗水浸潤了,還以為禹城的環境辦很靠譜呢,誰知道居然就派了個見習靈天師過來。

這不是找死嘛。

要不是他在黑名片裏留了一絲靈力,估計明天他就可以去陸家吃親弟弟的席了。

“小心啊!”

雖然被說菜逼,但何烨見那厲鬼又起攻勢,還是忍不住喊了一聲,連聲音都是劈叉的。

陸啓行一聽,心也吊到了嗓子眼,說實話,他沒想到陳清淮居然真的會跑回來救他,而且居然來得這麽及時!

這一刻,他想,或許陳清淮并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麽冷血。

“管好你們自己就行。”

陳清淮今日是臨時出門,剛才丢出去的符還是上次放在褲兜裏洗完忘記拿出來的,果然功效就差了許多。

就這一會兒工夫,這鬼就又沖上來了。

陳清淮側身躲開一道鬼氣,随後伸手利落地脫下左手的手套,一道紅光瞬間迫不及待地亮起,只見他左手五指成爪,借着天然的身高優勢,足尖輕輕一踮,直取厲鬼的喉部。

何烨直接就給看楞了,這到底是大佬,還是比他還要楞的愣頭青啊?

從沒聽說過,玄門有人能徒手抓鬼的啊!要都能這麽厲害,他何至于五年才踏入二級天師的門檻啊。

相較于一臉驚愕的何烨,門外漢陸啓行就淡定多了。

畢竟一他看不見,二也不懂怎麽捉鬼,自然沒有世界觀的沖擊。不過也不能算全無沖擊,畢竟陳清淮居然這麽厲害,是他怎麽都沒想到的。

而就在何烨驚愕的眼神下,那厲鬼居然真被掐住了脖子!真掐住了脖子啊!

開玩笑的吧?今天難道是玄門愚人節?怎麽沒人通知他!

在何烨難以置信的注視下,陳清淮左手将厲鬼摁在牆上,這時他微微側身,終于讓何烨看清楚了這位大佬的左手長什麽樣。

只見修長有型的手背上,蔓延着一道狹長的紅色敕符,他從未見過這樣的符箓,也從沒聽說過有人能将符箓寫在身上啊!

開什麽玩笑,人又不是黃表紙,哪裏能夠承受朱砂紅筆的入靈謄寫!

可眼前這道符,卻又真真實實地長在人左手上,且散發着熒熒的紅光,靈力內斂,顯然比寫在黃表紙上還要管用。

這人,什麽路數啊?!這麽野的嗎?!

何烨滿腦袋的問號,不過這絲毫不影響陳清淮念動咒語,将這害人的厲鬼緊緊綁在光潔的大理石柱子上。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定!”

只見他左手手背上的符箓紅光一閃,那厲鬼居然真的被挂在了柱子上。

何烨:我是誰?我在哪裏?師父,我要舉報他,這裏有人開挂!

陳清淮卻感覺不到這位小天師的心內悲憤,他見厲鬼板板正正地綁好,不再能發出鬼氣攻擊,就将剛才扔在地上的手套撿起來,伸手拍了拍灰,随手塞進了兜裏。

好熱啊,大熱天根本帶不住手套,反正都暴露了,戴不戴也沒什麽區別。

“愣着幹什麽?趕緊叫人來把這鬼帶走審訊啊?我不是環境辦的人。”

何烨愣愣點頭,只是剛才用了兩回指尖血,現在冷靜下來,左手簡直生疼。淦,人與人的左手,怎麽可以相差這麽大!

他龇牙咧嘴地拿出手機,才發現手機屏幕已經裂成了蜘蛛網。

點亮屏幕後,上面還有三個華哥的未接電話,來不及哀嘆手機的逝去,他趕緊回撥了過去。

“小葉子,怎麽樣?事情棘手嗎?你沒事吧?”

何烨聽到華哥寬厚沉穩的聲音,差點兒眼淚沒掉下來:“華哥,我差點兒就聽不到你的聲音了!有只白日殺人的厲鬼,華哥你有時間過來嗎?”

華哥本來正驅車回局裏呢,一聽這話,油門瞬間轟起:“等着!別死了!”

然後車子迅速掉頭,上了快速路,一路殺到了仁愛醫院門口。

循着局裏的定位找過去,卻見小新人抱着桃木劍,蹲在陰涼裏看守……厲鬼?!

“華哥,你終于來了!”

何烨的模樣,确實相當狼狽,即便他剛才已經努力整理過了,可厲鬼綁在這裏,他可不敢離開,萬一掙脫名片大佬的符箓,那樂子可就開大了。

華哥一看小葉子這慘兮兮的模樣,再看柱子上模樣更慘的厲鬼,一時之間,居然有些覺得魔幻,他指着厲鬼,道:“你幹的?可以啊!”

“不不不不,不是我!是一個大佬幹的!”

“大佬?什麽大佬?”不過看這手法,确實也不是道一觀的手段。

“走了,說打架太熱了,要回家洗澡。”……大佬其實也挺接地氣的,就是那左手的符箓太兇了,身高也太高了。

“你就這麽讓他走了?玄門居然還有這等好人好事?”

何烨欲哭無淚:“那我也攔不住啊!人厲害到唰唰兩下,直接徒手把厲鬼捏到動彈不得,我哪敢造次啊。”

華哥非常會抓重點:“徒手?你開什麽玩笑?何烨同志,等回了局裏,這事兒你得跟高處長親口說明白。”

何烨慘兮兮地點頭,人生中第一次出任務,就被厲鬼教做人,怎一個慘字了得!

而且,他連外賣都沒吃,好餓啊,他現在餓得能吃下一頭牛。“行了,遇到這種道行的厲鬼,以後見着了,一個字,跑,聽明白了嗎?”

華哥一邊教育新人,一邊将厲鬼從石柱上扣下來塞進納鬼符裏,等到了局裏,自然會有人對厲鬼審訊,叫其交代為何而死、又為何害人的來龍去脈。

“知道了,華哥。”

見何烨聽進去了,華哥又燒了道符箓滌蕩周圍的鬼氣,見散得差不多了,這才揪着人驅車回所裏。

“我的摩托!”

“你的手都腫成豬蹄了,還摩托呢!我會找人來幫你騎回局裏的。”

何烨:……

**

松伯坐在副駕駛上,眼睛餘光偷偷觀察後頭排排坐的三個人,明明年輕人該很有話題才對啊,這都一路了,另一個小同學可能怕生不說話,怎麽二少爺和三少爺都成了鋸嘴的葫蘆啊。

而事實上呢,陸啓行只是不知道該怎麽開口謝陳清淮,本來他很有底氣對着人嗆聲的,可現在被人救了一回,他都不好意思對着人大小聲了,平白少了一截氣勢。

至于王星辭,他主要還在糾結陰陽眼的開關問題,真的,太糾結的,如果他天生沒有,他就不會覺得怎麽樣,現在猛地跟他說可以無痛拿掉,他就覺得非常悵然若失。

于是,在自己是個念舊的人還是變成抖M之間,王星辭果斷認為自己是前者。

畢竟醫生說了,人身上每一樣器官都是有用的,陰陽眼這種東西,對他來說也不是毫無用處,甚至,也曾微妙地救過朋友的命。

“是這裏吧?”

王星辭被推了一下,這才發現已經到了他家小區:“是,謝謝二師兄送我回來。”

“那件事情,好好考慮一下,考慮清楚了,就給我打電話。”

“恩,二師兄路上小心。”王少年高興地揮手送別。

王星辭一下車,車裏的氣氛瞬間就更窒息了,明明車裏空調開得很舒适,松伯卻想打開窗透透氣那種。

正是這時,陸啓行終于忍不住,梗着脖子大聲說:“對不起,還有謝謝你救了我!”

陳清淮見其一臉羞窘的表情,忍不住道:“這麽大聲幹什麽,當我老人家,聽不見啊。”

真正的老人家松伯:……

不過兄弟倆能聊起來就不錯了,他甚至貼心地将前後座的擋板升了上去。

陳清淮:……松伯真的什麽都好,就是有時候過于貼心了。

“你回哪裏?陳家還是陸家?”陳清淮不想跟叛逆少年在車上聊玄門捉鬼的事,于是迅速轉移話題道。

說起這個,陸啓行就忽然找回了底氣:“什麽陸家,那也是你家,你不跟我去見見媽媽嗎?”

啊?這麽突然的嗎?親爸他是知道的,去年生了急病,現在在國外的療養院裏養身體,公司大半都交到了大哥手上。

至于親媽陸女士,聽說是個商場女強人,風華集團說一不二的掌權人,一個季度只通一次常規電話那種,會忙裏撥冗見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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