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連寧樂為都覺得背脊發冷。

最後一點希冀破滅，薛冉然再也僞裝不下去，幾乎要瘋了，“不會的，她不能有事。”

薛冉然連僞裝也沒顧上，便急急忙忙地沖下了飛機，寧樂為擔心那小鬼會在半路對她出手，便也跟了過去。

只是周思寧跟塊牛皮糖似的，從剛才開始就不肯撒開他的手，四周都是人，寧樂為生怕掙紮的動作太大，從而被人當成了傻子，只好任着周思寧牽着他的手不放，跟着薛冉然上了同輛出租車。

一路上薛冉然都在瘋狂地打着何竹悅的電話，哪怕會再接着那恐怖的來電，也毫無所謂，只要她還能聽到何竹悅的聲音，但結果都是無一打得通。

寧樂為看着她的行為，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他下意識握緊了手心，神情有些難看。

車子停在何竹悅的小區外頭，一下車，寧樂為就能感覺到鋪天蓋地的陰氣籠罩着整個小區，像是陰曹地府一般，活人進到這裏，随時都可能會喪命。

可薛冉然全然不顧這些，她迅速下了車，便往何竹悅所在的樓層跑去，等她上了樓，正想翻出之前何竹悅給她的鑰匙開門，可門在她到來的那一刻卻開了。

屋子裏一片漆黑，一個長發女生站在門後，像是早預料到薛冉然到來一樣，她歪着頭，笑得十分甜美，“阿然，你回來啦，我等你很久了。”

鑰匙掉在了地上。

薛冉然覺得每一根神經都被提起，讓她一瞬間喘不過來氣來，明明何竹悅還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可她卻知道，面前這個人，已經算不上人了。

“你不進來嗎？”何竹悅慢慢褪去了笑容，神情變得有些扭曲，像是瘋狂，“還是說，你不肯原諒我？我錯了，姐，你別不要我。”

何竹悅顫抖着身子站在黑暗裏，像是被抛棄一樣委屈無助，看到她這樣，薛冉然再也沒有遲疑，而是一腳踏入了黑暗，将自己的戀人抱在了懷裏，哪怕那人一身冰冷，薛冉然也緊緊地抱着她，再也不肯放開。

“我沒有不要你，我一直都只有你。”

何竹悅伏在她肩膀上，臉上露出了一種奇怪的笑容。

“那你永遠都陪着我，好嗎？”

薛冉然剛想點頭，耳邊卻傳來一陣刺耳的尖叫聲，她猛然回神，見自己懷裏抱的哪裏還是何竹悅，而是那個陰魂不散的小鬼，見自己的幻境被破，小鬼推開了她，如同猴子一般在地上跳着，往更伸出跑去。

“傻女人，都要死，你們都要死。”

不知何時出現的寧樂為從後面追了過來，他将手裏的靈符塞在了薛冉然的手心，面容嚴肅，“拿着，跟着我。”

薛冉然下意識捏緊了靈符，跟着前頭的寧樂為跑入了無盡的黑暗中，四周過分的寂靜，甚至連他們的呼吸聲都聽不見。

不知跑了多久，薛冉然就聽到一陣歇斯底裏的哭聲，“姐，你別不要我，我再也不惹你生氣了，求求你回我信息好不好。”

薛冉然鼻子頓時一酸，眼淚就止不住流了下來，只見黑暗的那一頭，她的戀人握着手機，嘶吼着哀求着，卻始終打不通電話，她絕望地哭着，可薛冉然卻知道，那一通電話，她至始至終都沒有接到。

倘若當初，她沒有那麽決然地離開，結果會不會就不一樣了？

“竹悅……”

薛冉然還沒走向前，就看到那小鬼趴在了何竹悅肩膀上，面容猙獰地慫恿着，“嘻嘻，既然她不管你，那你就去死啊，你死了她就會原諒你的。”

“死了她就會原諒我的嗎？”

小鬼龇牙咧嘴，“當然啊，你死了，我也會放過你的。”

“不，不要。”

何竹悅像是洩去最後一口氣，雙目頓時變得黯淡無神，猶如提線木偶一般拿過一旁的刀，絲毫不遲疑地刺進了心口。

“竹悅！”薛冉然的表情驚恐地吓人，她想要撲身過去，卻被寧樂為眼明手快地拉住了手，“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可無論薛冉然如何掙紮，都無法救得了何竹悅。

不等她發狂，面前的畫面又是一轉，原本死去的何竹悅又重新活了過來，卻再一次被小鬼慫恿着自殺。

薛冉然徹底崩潰了，絕望地喊着，“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寧樂為輕嘆一聲，“死亡輪回。自殺的人執念太深，會不斷地重複死前的事。”

薛冉然眼睛紅得幾乎要滴血，死了一次都那麽痛苦了，為什麽還要她不斷地重複死前的絕望，“求求你救她。”

此時小鬼卻是得意般轉過頭，陰恻恻地嘲諷着，“壞女人，要不是因為你，她就不會抛棄我，她說要當我的媽媽的，都怪你，你也去死吧。”

話音未落，小鬼已經跳了過來喃凮，卻被寧樂為的靈符擋了回去。

小鬼十分憤怒，它四腳着地，如同猴子一樣敏捷，不斷地撲抓着，試圖掠過寧樂為，直接将他身後的薛冉然殺死。

這小鬼的修為比不上之前遇到的厲鬼，但是畢竟是小孩，動作太過靈敏折騰，一旦稍微不注意，寧樂為就錯過了它的攻擊，讓它尋到了機會，撲到了身後的薛冉然。

而此時的薛冉然卻一心都只在何竹悅身上，絲毫不在意身邊的危險，哪怕死去，她也不會半點猶豫。

她已經失去了一生的摯愛了，活着沒有任何意義。

薛冉然呆滞着跪在原處，那小鬼已經撲身而來，試圖撕碎薛冉然，原本還處于死亡循環的何竹悅卻頓時回神，像是感應到了什麽，下一刻她已然出現在薛冉然面前，背對着她，替她當下了小鬼的那一招。

不止薛冉然，連小鬼也愣住了，可等它反應過來的時候，它已經狠狠撕開了何竹悅的身子，四分五裂，再也救不回來。

從後頭趕來的寧樂為趁機抛出幾道靈符，将還在呆愣中的小鬼封印住，那小鬼掙脫不開，頓時就尖叫了起來，聲音幾乎要刺破耳膜。

寧樂為緊咬着牙，忍着痛苦想要将小鬼抓來，那小鬼像是早在等這一刻一樣，趁着寧樂為伸手，就掙破了靈符，張着血口就要咬上去。

可沒等它碰到人，後頸卻是一緊，下一刻它的身子被人無情了拎了起來，在半空中甩動着。

“放肆。”

只是輕飄飄的一句，就讓小鬼頓時僵住了身體，不敢造次，它甚至不敢擡眼對視來人，光是對方身上的氣勢就已經壓迫得它無法呼吸。

寧樂為挑眉，就看到突然從身上走來的周思寧如同拎雞仔一般把小鬼拎到了寧樂為面前，像是在讨好他一般，笑得十分明朗，“喏，小天師，送你的禮物，你感動了嗎？”

寧樂為低頭看着已經發蔫的小鬼，只見對方面容可怖，一口滿是鮮血的獠牙随時都能刺穿要害，沒有半點禮物的樣子。

寧樂為，“……”

不敢動不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