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一夜春宵，共赴淪陷。

寧樂為渾渾噩噩醒來過幾次，只是每次都被惡鬼纏得更放肆，他感覺自己是墜入了酒池中，醉到極到，分不清虛幻或真實。

他半阖着眼，汗水從眉間滑下，還沒滴落，卻被一個冰涼柔軟卷走，沒入喉嚨深處，而後便又有更多的晶瑩滾過緊蹙的眉間。

寧樂為總覺得每每看向窗外時，外頭仍然是無盡的黑夜，這一晚過于漫長，長得他像是在夢中和惡鬼厮磨了一生。

再等他醒來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寧樂為動了動身，覺得渾身酸痛得很，他咬着牙把某個惡鬼狠狠罵了一頓，這才掀開被子，拐着腳去了廁所洗漱。

等他又拐着腿出來時，周思寧也正好端着流食回來，果不其然就被寧樂為瞪了一眼，他卻滿臉靥足，只是在看到小天師還能走時，眼神沉了些許，像是在反思什麽，意味不明。

寧樂為哪裏看不懂他的眼神，敢情這人做得毫無節制，竟然還覺得自己不夠努力，再多來幾次，寧樂為絕壁得一命嗚呼。

他氣得臉都紅了，“你想都別想。”

周思寧有些可惜，随即又笑了起來，揶揄道，“小天師怎麽知道我在想什麽？”

寧樂為剛想反駁，不知想到什麽，臉色更紅了，“我不管你想什麽，馬上把你腦子的東西都給我丢了，否則我就把你頭擰下來。”

周思寧一副拿你沒辦法的表情，“可是我腦中除了想你，就裝不下其他的。”

“…”

寧樂為差點咬斷了勺子。

好氣哦，這惡鬼真特麽會撩。

寧樂為決定不再搭理惡鬼，剛将流食吃完，正準備挪一挪發麻的某處，就被其他天師找上門，邀請他出席待會的會議。

來的天師身份還不低，看到寧樂為時也沒了以往的據傲和冷漠，他将事情交待清楚，又一再要求寧樂為必須出席，随後掠過寧樂為，看向他身後，像是在尋找什麽。

寧樂為往前些許，擋住了他的視線，“會長有說什麽嗎？”

“沒有，只是說了有事情需要通知所有天師。”

只有重大事件才會召集所有天師，如此大動幹戈，可見這次的事情絕非小事，難不成是他們想出了什麽法子要對付周思寧？

寧樂為下意識警惕了起來。

周思寧原本還想着寧德朗做事倒是麻利，還沒贊賞幾句，就對上了寧樂為那擔憂的眼神，他正想解釋什麽，随後卻頓了頓，微微低下頭正好看到寧樂為後頸處的痕跡。

他眼神暗了些許，卻什麽也沒說。

在那個天師離開後，寧樂為嚴肅地看向他，“等下你跟緊我，如果情況不對，先跑了再說。”

他不确定寧德朗他們是否想出什麽法子對付周思寧，但無論如何，寧樂為都不能讓他們對這個惡鬼不利。

周思寧難得溫順了一回，他牽住了寧樂為的手，沒等後者掙開，他就乖巧道，“那小天師可得保護我，畢竟，我已經是你的人了，你可不能始亂終棄。”

寧樂為看着兩相握的手，心想現在跟那些天師合作，弄死這惡鬼還來不來得及。

最終寧樂為還是放棄弄死周思寧的想法，等他去了會場，幾乎所有天師都到齊了，所有人都是一副面面相觑的表情，似乎也沒猜到這突如其來的會議到底是為了什麽。

沒過多久寧德朗也出現，這才隔了一晚，他就顯得十分蒼老，看起來還有些許滄桑，他掃了一圈會場上的人，最後目光落在寧樂為身上。

寧樂為下意識護住了身邊的惡鬼。

“很抱歉勞煩各位再跑一遍，今天，我要宣布一個重要的消息，是關于會長之位退讓的事。”

話音剛落下，頓時引起一片軒然大波，所有人都是一臉震驚，沒給他們驚疑的時間，寧德朗又接下了話，“我知道你們很意外，但，長人選是得到那邊承認的。”

“會長，這不公平啊，憑什麽突然就換人？”

“我坐在這個位置才是對別人不公平。”寧德朗打斷他的話，看向了寧樂為，“我知道你們很難信服，但那一位的指示，不容置疑。所以我宣布，寧樂為成為寧家會長。”

就連寧樂為都十分意外，但是他很快就反應過來，看向了周思寧，表情有些凝重，“你做了什麽？”

周思寧一臉無辜，“冤枉，我什麽都沒做。”

寧樂為卻明顯不信，而其他人也接受不了這個結果，剛想起哄，卻被寧德朗打斷，“天師雖能除鬼驅邪，但其能力也是得陰界大能所賦予，随時能被收回。而只有被陰間承認的，才能成為真正的天師，有資格坐上這個位置。

這話一出，所有人臉色都不好看了，他們都親眼見到副會長寧鐮兵被奪走修為，恢複無望，只能成為一個普通，那是一般法術都無法做到的，也只有來自陰間那一位才做到這些。

瞬時間不少人看着寧樂為的眼光是又懼又敬畏。

寧德朗沒理會他們什麽心情，而是走下來，沒等寧樂為開口，他便說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不過你放心，天師聯盟的雜事我們會替你處理，無需你煩惱，你只管做你的事就好。”

周思寧點了點下巴，“還挺會做人的。”

寧樂為剜了他一眼，心想要是不會做人豈不是又得被你威脅，人家六七十歲了也不容易，一想到這個，寧樂為就有些心虛說道，“會長，其實您沒必要聽他的。”

寧德朗擺了擺手，“我老了，寧家也需要一個新的會長，以後你會知道，除了你沒人更合适的。你也不用怕其他人有什麽意見，這些我都會處理。寧家的未來就寄托在你身上了。”

寧德朗的确是被威脅讓位，但一切是那一位的意思，如果能受那位青睐，寧家以後一定能在天師聯盟有更好的地位。

這才是寧德朗所要的結果。

寧樂為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對周思寧的身份越發在意了，“他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