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問：怎麽趕走自……

辛祎聽着房子內傳出的少年哀嚎聲音，朝着江陽伸出一個大拇指表示欽佩。

“小崽子，還治不了他了。”江陽冷笑一聲，悠悠說道。

辛祎和江陽晚上只有一節課，剛一打鈴，江陽便急匆匆的收拾書包，“我一會約了人，就不陪你去買書了，寶貝早去早回哦。”

看着江陽匆匆忙忙的跑出教室，全然将辛祎的呼喊置之腦後，她只好慢吞吞收拾書包，獨自走出教學樓。

入夜的湘市，燥熱未減半分，白日嘶吼了一天的蟬鳴此刻已然聲嘶力竭。辛祎畏熱，穿了條吊帶裙，夜色裏更顯皮膚白嫩。

辛祎要去買書的地方在距離學校不遠的書店街，過一座天橋便到了。辛祎還未下橋便能看到各色小吃攤一直擠到路中央，此時正是學生們結束一天學業狂歡的時間。

晚上的書店街各處都擠滿了人，喧嘩熱鬧。辛祎攏了攏斜跨的單肩包走進書店，像是進入異世界一般，喧嚣立刻被切斷于身後。

辛祎要來買幾本教案書，雖然她對江野這個小孩的第一印象略微差了些，但她此時也沒有其他選擇，為了補考只能暫時忍忍。

接下來的時間，辛祎只祈求能和平共處，只要小孩不搗亂，她就不在好姐妹面前告狀。

想到此處，辛祎還十分認可的點了點頭，“大局為重，忍。”

按照指示牌，辛祎停在教師用書區。因為書店開在師範大學附近，所以各科教師用書非常齊全的羅列在貨架上。

教師用書不難選，直接拿人教版便基本滿足教學需求。只是辛祎選好高中用書之後，她的視線又定在初中那一排。

“需要買這麽多麽？”

溫柔的聲線從辛祎身後傳出，她抱着書回頭便見夏子臨拿着兩本書站在自己身後。像是被提醒了一下，辛祎發覺應該先給江野摸底考試，然後才能判定這個學生需要從何基礎開始輔導。

“學生有些特殊，差點忘了按照程序來。”辛祎聳肩笑着說。

夏子臨是從江陽那裏得到辛祎來買書的消息，他已經在一邊看了辛祎許久，看着她嚴肅又認真的挑書模樣，一會兒皺眉一會兒豁然開朗，有幾分可愛的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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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學生很重要麽？”

辛祎選好書，便向收銀臺走去，“責任吧，任何一個學生我都會這樣做。”

夏子臨愣了一下，他知道辛祎要教的學生是江陽的弟弟。那個和江野一同被叫家長的男生便是他弟弟夏子烊，他同樣也是代替父母去的，只是比辛祎和江陽晚了半個小時。

他在學校門口下車時，剛好看到兩人帶着一個男孩上車，男孩背對着他，書包扣在腦袋上，像沒骨頭一般把自己塞進副駕裏。雖然看不到臉，但滿身的吊兒郎當勁就知道不是個好管教的，

“不愧是我們教育學院的優秀學生代表。”

辛祎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幹笑兩聲。

再從書店走出去，街上的小攤販已經紛紛收攤，喧鬧也比來時削減了一半。

“你也要回學校麽？”看着夏子臨沒有要和自己分開的準備，辛祎問道。

“一起回吧，我就是來買兩本詞彙書。”

回去的路上尴尬又沉默，夏子臨一個勁的找話題，辛祎聽得心不在焉。

她的腦海裏思考是拿歷年真題還是自己編一套題給那個難搞的小鬼，但從專業度出發，還是歷年真題更勝一籌。

“辛祎。”

夏子臨看着眼神逐漸飄遠的人，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

辛祎像是被夏子臨突然的舉動吓到，動靜極大的抽出手，往後猛地退後兩步，差點沒站穩摔倒在路邊，心底不由傳出餘悸般的反胃。

“對不起。”夏子臨先是道歉，但絲毫沒有就此作罷的意思，“辛祎，我從大二便開始喜歡你了，再有半年就要畢業了，我怕再不說，就沒機會了。”

辛祎知道夏子臨喜歡她，所以一直能避則避。她不喜歡夏子臨，怕接觸多了，給人無端的幻想。

“辛祎，給我一個機會可以麽？”

“不可以。”

辛祎回應的決絕，像是他告白的話根本就沒進入辛祎的大腦一般，如箭被盾瞬間隔絕擊落在地。

夏子臨在學院裏也算是數一數二的人物，人長得清秀，學習也好，關鍵人緣還不錯，也有不少女生喜歡他。不少人知道他喜歡辛祎，甚至有人說過兩人很是般配，所以他今天告白，就沒想着會被拒絕。

“為什麽不可以？是覺得我太唐突麽？都說女生喜歡儀式感，我下次正式一點告白可以麽？”

他說的真誠，搞得辛祎一時間也不好說出更加決絕的話。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時，路邊傳來吊兒郎當的笑聲，兩人同時看過去時，少年臉上還帶着看笑話意猶未盡的表情。

辛祎蹙了蹙眉，心底有些不明所以的心虛。她故意岔開話題，将注意力轉到江野身上，“這麽晚了，怎麽還在街上？”

江野斜倚在一輛亮黃色的山地車旁，他剛從網吧直播結束出來，本來只是路過，可看到辛祎被一個男生拉拉扯扯，他便停了下來。

此時江野嘴裏還叼着一根棒棒糖，他一臉輕佻笑意，“姐姐不也還在街上，姐姐怎麽只許自己放火，不許弟弟點燈呢？”說的話也帶着滿滿的流裏流氣輕佻味。

辛祎眼睫微擡，像是很急迫的對着夏子臨說道：“我現在得趕緊送我弟弟回家，拜拜。”

江野還沒反應過來，明黃色的山地車已經被辛祎推走。

夜幕裏，一高一低兩個身影并肩而行，獨留夏子臨在夜風裏淩亂。

他準備許久的告白就這樣無疾而終。

“姐姐？”

“剛剛我可幫姐姐解了圍，姐姐怎麽連一聲謝謝都沒有。”

小孩的聲音慢條斯理中帶着騷包的輕佻。

“你想吃什麽，給你買宵夜就當感謝了。”

江野從辛祎手裏奪過山地車，嘴角迅速撇下，明媚奪目的臉上寫滿了委屈二字，不知是不是年下的原因，抱怨的話從他嘴裏說出來，都多了幾分撒嬌的味道，“姐姐，你這麽聰明，難道不知道我真正想要什麽嗎？”

“我知道。”辛祎也不拐彎抹角。

“那？”

“不可能。”

“無情，太無情了，簡直就是過河拆橋。”

辛祎也不和他多争辯，溫和的語氣如同講道理般，慢悠悠說道：“沒有猜錯，你剛剛應該是從網吧出來吧，”

江野眼梢不由一顫，某種叫做真理的箭正中靶心。

“我都幫你解圍了，你現在是在威脅我麽？”

辛祎被他氣笑，看着眼前比自己高出一個半頭的男孩竟有些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不許告訴我姐，勉強就算我們扯平。”

“我一直不覺得喜歡玩游戲是一種錯。但是江野，每個人每個年齡，都有不一樣的責任需要去擔當。我會感謝你幫我解圍，但是比起你不好好在家反思去網吧，好像你的過錯更大。”辛祎說話一向溫和，但每一句話都充滿了大道理，輕松便能讓人羞愧難當。

“那每個人每個年齡都會有自己的夢想，我就是不喜歡學習，我就是想成為電競選手。”

辛祎靜靜聽着小男孩說着自己的夢想，她沒有覺得可笑，這是每個年輕人都值得擁有的。

“那你知道電競選手的最佳職業年齡是多少麽？”

“我這個年齡。”

辛祎嘆一口氣，直視着少年的眼睛，平和卻堅定，“電子競技是一個比較低齡化的項目，不管是哪一款游戲都對職業選手的年齡有着要求，不少在14、15歲左右的選手就已經開始進入職業領域,而且在18-20歲來到自己的巅峰期。”

“那麽假如現在你的家人支持你放棄學業去追求夢想，你有沒有百分百的決心，你可以成功，成為職業選手。”

“我...”他好像也不确定了。

如同被直擊內心，少年這一瞬間滿身的驕傲被羞愧難當取代，明媚奪目的雙眼也黯淡了光華。

假如像辛祎說的，父母和姐姐支持他放棄學業，他真的能成功麽？

帶着這個問題，江野徹夜未眠，輾轉反側。

這是他第一次見識到辛祎的厲害，她語氣溫和平緩，絲毫沒有責怪的意思，或者貶低某個大人眼中的幼稚行為。

而是将問題和主動權交給他，如果一切如他所想，是否也可以如他所願。

淩晨。

破曉。

天際線漸漸分割出兩道色彩，江野房間的白色紗幔透出微光。

不多時，他聽到有人進門，而後朝着他房間方向走來。少年趕緊緊閉雙眼，假裝自己剛剛被房門開啓的聲音吵醒。

還故意裝作睡眼朦胧的樣子，擡擡脖頸，連帶沙啞的嗓音都入戲極了，“姐姐，你們怎麽這麽早就來了？”

江陽徑直走進他的房間開啓電腦，“哦，今天要選選修課，學校網太差了。”

“哦，我再睡一會兒。”

江陽擡眸看了眼翻了個身背對自己的弟弟，“九點我們開始選，一會兒我用爸爸電腦，讓一一姐姐用你的。”

“知道了，記得把網線插上。”少年聲音從被子裏傳出，悶悶的，帶着滿滿的委屈。

江陽将網頁準備好後便從江野房間退出去。

門關閉的一瞬間，江野睜開眼睛，聽着主機轟鳴的聲音，少年飛速爬起。

九點。

江野拿着電動牙刷，斜倚在自己門框上邊刷牙邊看辛祎選課。

家裏的網很快便選好課，辛祎退出選課平臺，然後進入浏覽器主頁。

标題框下有着醒目的‘搜索歷史’四個大字。

問：怎麽趕走自己的家教老師。

辛祎擡眼，看着一臉單純刷牙的人，從心裏擠出兩個字：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