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被初戀
許是發現江野沒有想象中的難教,辛祎回學校時的心情還算不錯,戴上耳機在公交站牌等車。
歌播了一半,被電話鈴聲替代,辛祎從口袋掏出手機看到備注媽媽二字。
“媽媽,你下班了?”
劉蘭握着手機坐在打工的馄饨店裏,周圍有些嘈雜,将電話聽筒摁在耳邊才聽清女兒說了什麽,“剛下班,你下課了麽?”
辛祎淺笑,“今天沒課,我找了份兼職,剛剛結束準備回學校。”
劉蘭:“那你注意安全,快放暑假了,什麽時候回家?”
辛祎是考慮不回去的,“媽媽,我就不回去了,暑假做兼職,攢一攢下學期的生活費。”
劉蘭嘆一口氣,她和辛祎爸爸在辛祎初三時離婚,自己身體又不好,前段時間做手術又借了不少錢,辛祎因此還耽誤了不少課程。好在辛祎懂事,大學期間年年拿獎學金,生活費靠自己兼職打工,她沒有費過半份心。
“家裏沒事吧,我爸是不是又去找你麻煩了。”劉蘭心疼電話費,所以極少給她打電話,多數情況是辛國偉找事,她找辛祎傾訴傾訴。
劉蘭也納悶,辛國偉往常兩個月就要去家裏鬧一次,多數情況是沒錢了,不要臉的去要點錢花,這回已經小半年沒見他的人影,“已經很久沒來了,聽說他賭博欠了不少錢,躲出去了。”
辛祎心裏是略略酸澀的,辛國偉再怎麽混蛋,也是她爸爸,可他長期的賭博酗酒家暴确實沒有辦法再支撐一個家庭,“他沒有再去找你麻煩就好。”
劉蘭能感受到女兒語氣的變化,岔開話題,“我現在挺好的,今天把做手術的錢都還給親戚了,以後媽媽掙的錢都攢起來,給我們一一做嫁妝。”
聽到嫁妝,辛祎臉色微變,岔開話題,“我大四就該實習了,等畢業在外面租了房子,媽媽你就來找我吧。”
以前劉蘭因為生了個女兒沒少被嘲笑,可現在誰不誇辛祎一句,“行,到時候媽媽天天給你做飯。”
母女二人又聊了幾句才不舍的挂了電話,這邊剛挂,江陽又打來視頻電話。
“一一,你到哪了?別忘了今天是微微生日。”她們宿舍一共四個人,今天是其中一個女生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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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祎看了眼時間,“在你家門口等公交車,不會遲到。”
聽到她還在等車,江陽着急道:“你先別走,等我給江野打個電話,你們兩個一起。”
“他也要去?”
江陽聲音漸遠,“他自己在家又該打游戲了,你等我一分鐘。”
挂了電話,辛祎乖巧的站在路邊等江陽回話。
沒多久,江野便騎着一輛單車朝她過來。江野是寸頭,露着光潔額頭,小孩遠遠看到她便揮手,空氣中蔓延着滿滿的青春味道。
“這麽快就見面了,一一姐姐。”江野像是遇到開心事,笑的燦爛。
“你怎麽還騎單車,我們坐公交快一些。”
江野指指公交站牌,“非常不巧,旁邊修路,這個點公交已經停運了。”
辛祎這才發現自己确實等了有二十分鐘,不見一輛公交車。
“你的單車,我怎麽坐?”辛祎無奈看着江野沒有後座的單車。
江野拍拍自己單車前杠,“坐這裏。”
辛祎小時候坐過辛國偉老式自行車的前杠,他喝了酒,騎得晃晃悠悠,有一次還把辛祎的腳卷進了鏈條裏,從此辛祎再也不坐他的車。想到這裏辛祎的腳便隐隐發痛,抿唇頗為難。
打車辛祎是舍不得這個錢的,環顧四周也沒有共享單車。趕時間也就只剩下坐江野的小黃單車,只是這個小黃看着就很消瘦的樣子。
見辛祎半天站在原地不動,江野催促道:“給彼此一點信任好麽?你以為我很想載你,如果不想害我被我姐罵,你不想遲到,限你三秒鐘上車。”
辛祎不想顯得自己太過矯情,只好橫坐上了江野的單車前杠。
直到江野騎着小黃單車真的載着她行駛起來,辛祎才在心中默默松了一口氣,比辛國偉的車穩多了。
“你很緊張麽?姐姐。”
辛祎呆滞的看着前方,手緊緊抓着江野車前把,聲音無比生硬道:“沒有,你車很穩。”
江野故意似的抖了一下車,辛祎的手不由抓的更緊,笑聲從辛祎頭頂落下,“姐姐,你聲音都變了。還有,你握的太緊了,我快要控制不住方向了。”
辛祎這才松了一點點,“好。”
“有這麽怕?”江野之前騎單車載過表姐家的小侄子,小侄子虎氣十足,指着前面的車便吼舅舅超過他。
辛祎在努力克制恐懼的情緒,“小時候我爸爸騎單車将我的腳卷進過車鏈裏,那時我就坐在他的車前杠上。”
江野雖不理解辛祎的恐懼心理,但是換位思考如果有人将蟲子放到自己面前,他也會驚悚尖叫。
本正常的車速變得緩慢,在非機動車道裏顯得紮眼。
紅綠燈前,一對散步的白發老夫妻笑呵呵看着單車上的兩人。辛祎被盯得發毛,循着視線望過去。
老奶奶被老爺爺牽着手,笑的溫和慈祥,用不大不小卻能被周圍人都聽得到的聲音說:“年輕人談戀愛就是好,想起我們那個時候,你也是每天騎單車接我上下班。”
老爺爺點頭,“是呀,現在只能牽着你的手慢慢走了。”
周圍人都因為老夫妻的話向二人看來,辛祎原本想擺手解釋,可剛松開一只手,便不穩的晃動。江野雙腳撐在地面維持平衡,見辛祎重心不穩,下意識的伸手護住人的腰。
“別亂動,扶好。”江野聲音低沉,像是用氣聲和她說悄悄話般。
而辛祎耳垂已經不由自主的紅的像是要滴血一樣,“他們...”
江野看了眼老夫妻,白發蒼蒼下,不難看出兩人感情篤定,正溫柔審視他二人。
“姐姐。”
“嗯?”
單車重新啓程,江野的話乘着風一字一字的往辛祎耳朵裏鑽,“我就這麽當街被初戀了,你得賠我。”
他說的可憐兮兮,像是辛祎占了他極大的便宜。
辛祎秀氣的臉頰紅暈更重,氣呼呼的語調惹的人心尖發燙,“我還被當街初戀呢,你怎麽賠我!”
江野笑出聲,覺得手心都被剛剛扶她那一下燙的發癢,“賠你不用再做我的家教老師。”
辛祎不由“切”了一聲,語調上揚道:“不可能。”
兩人慢慢悠悠的好不容易到達闫微微生日訂的餐廳,結果還是遲到了。
陪江野停好車,辛祎只覺得胃裏都像絞着的。
江野看着臉色蒼白,頭發被風吹得淩亂的辛祎嘲笑道:“我還第一次見有人暈單車的。”
顧不得和江野鬥嘴,辛祎催着趕緊往包廂趕去。
推開包廂門,裏面已經坐滿了人,除去宿舍四人,還有班裏關系較好的同學與闫微微男朋友。
見辛祎帶着一個男生進來,不知情的衆人視線齊刷刷的聚焦到二人身上。
班長賴川率先起哄,“辛媽,今天可是我們微微生日,你帶男朋友壓軸搶風頭是不是不太對,自罰三杯吧。”
辛祎性格軟,脾氣好,平時班裏同學有什麽急事都愛找她,關鍵多棘手的事她都願意幫忙,大二文藝晚會幫全班同學縫褲子,獲取“媽媽”稱號。
江陽坐在賴川身邊,率先拍了他一巴掌,“說什麽呢,這我親弟弟。”
賴川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一一是你弟妹?一一你怎麽還老少通吃呢。”
江野像是個局外人一樣,上上下下打量一遍辛祎,“媽?”
包廂內哄笑。
兩人來得晚,服務員臨時在靠近門口的位置加了兩個凳子。
賴川看着落座的兩人,露出姨母笑,“清純小白花和痞帥小鮮肉,整的挺不錯。”
辛祎落座,瞪了眼賴川,“別亂說,他是我學生。”
賴川更加起勁,“艹,學生!你說這話能過審麽?”
“我是被迫的,我并不想。”江野添油加醋道。
賴川只覺得兩人打情罵俏,繼續八卦道:“說說,弟弟哪個學校的。”
“冠華高中。”
包廂頓時噤言,賴川仿佛誤會更深,看向辛祎的眼神都變了,“平時看你一朵清純小白花,沒想到你玩的這麽深,禽獸呀!”
“就是,禽獸。”江野随即附和。
江陽怒瞪江野一眼,“你個小屁孩懂什麽,少添亂。”又對着賴川,“賴子你就亂說吧,一會兒就給你女朋友打電話,告她你在喝酒。”
賴川這才作罷求饒,“開個玩笑,開個玩笑,這不是關心我們母胎單身的辛媽嘛。”
“我謝謝你。”辛祎語氣加重,面無表情道。
本就是開玩笑,自然不會有人當真,說着說着話題便岔開了,臨近期末不是考試周圖書館難搶位置就是暑假準備怎麽過。
還不忘再關心一下唯一的高中生,“弟弟高幾?”
“高二。”
許是坐了一屋子師範生,江野生平第一次感受到絕望。
“你們馬上考試周,一一姐姐不用複習麽?”江野發誓這是他第一次大腦飛速思考,擠出話題和人聊天。
辛祎本來打算晚上和江陽商量關于考試周補課的問題,看怎麽安排補課時間。
“我還沒和你姐商量。”辛祎如是說。
當時安排這件事較為倉促,很多細節确實沒有考慮到位,只想着先把這個難以管教的小鬼安置好。
可問題既已抛出,那便成為了飯桌上集思廣益的事。
賴川向來熱情,“那就讓弟弟和我們一起複習呗,一群師範生,還教不了一個高中生。”
正在喝飲料的江野險些被嗆,怎麽事情和他想的發展順序不一樣,難道不是先考試再管他麽?
江陽:“賴子,我第一次覺得你聰明無比。”
江野恨不得吐血,絕望嘶吼,“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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