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她是高懸的明月,……

江野沒給胡川反應, 掄圓了拳頭直截了當的揮了過去,打的人鼻血橫流。

胡川直接被打蒙在軟椅內,雙眼頓時沒了光澤只呆呆看着江野。豎起汗毛的少年長腿跨過踩在他軟椅一側, 居高俯視着他。

“媽的。”胡川整整迷糊了一分鐘才反應過來,怒着就要站起來。

江野擡腳, 踩在他心窩處, 尖銳的痛感使的胡川一動不敢動。

“來,再罵你娘幾句我聽聽?”他低沉怒聲道。

胡川啞着嗓子, 手去推江野的腳,迎來的卻是更鑽心的痛。近距離仰視江野, 他才覺得這個少年發起怒來如此可怕,絕非色厲內荏之輩。

他底氣漸弱,可兩個小弟在旁邊, 此事傳出去,他胡川以後就不用在道上混了,他罵罵咧咧道:“你們兩個王八蛋就看着我挨打是麽?”

小弟這才反應過來, 論起桌上的鍵盤就要往江野身上砸。

夏子烊眼疾手快, 護住江野。

五人分二派對立而站。

胡川被打到嘴,吐一口唾沫全是血沫。

“媽的, 我看你倆是不想在湘市混了,也不打聽打聽我川哥什麽地位。”

江野眼神陰郁, 摸了把自己精短的圓寸, 歪歪頭間痞氣十足, “川哥那麽牛逼麽?我打過了。”

氣焰嚣張, 胡川怒的罵娘。

--

辛祎臨近傍晚接到的陌生電話,裏面人自稱是豐華路派出所民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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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電話,她顧不得多想, 将書桌簡單收了下就往宿舍外跑。

去往派出所的路上她才開始回想民警電話裏所說的話,大致意思便是江野和一個地痞流氓在網吧打了起來,老板怕出事報了警。

江野家目前沒有大人在,所以保釋電話才打到了自己這裏。

一路她都心神不寧,擔心江野會不會吃虧,有沒有受傷。

江家也算把孩子托付給了自己,對錯是非之後可以慢慢教育,但如果真的傷到了哪裏,她如何給江陽交代。

想到此處,辛祎不免落淚。

江野這個小鬼在她心裏雖然淘了點,但絕不是惹是生非的主兒,護犢子的想法讓辛祎後槽牙都是癢癢的。

六神無主時,她電話播到了賴川那裏。

賴川也是土生土長的湘市人,從湘師大附屬中學本部直升到大學,所以軍訓結束就被選做班長,平時班裏大小事,他都一手包攬,本人仗義有擔當。

聽說江陽弟弟被人欺負,正在和朋友喝酒的他拍桌而起,“一一你別急,我現在就帶兄弟們去派出所接你們,我看看哪個兔崽子,欺負到咱弟弟頭上,也不打聽打聽川哥在道上的名號。”

辛祎覺得又中二又感動,臨了還囑咐別沖動,就是怕接到人再被堵。

派出所能通知自己去接江野,自然也會通知那邊的家長。

辛祎先到的派出所,民警看到一襲白裙乖乖弱弱的小姑娘更加确認了店老板的描述。

地痞流氓胡川威脅挑釁欺負高中生。

作為保釋家長,民警要給辛祎講述事發內容。

大致便是,胡川聽說江野游戲打的好,便威脅朋友騙江野來網吧,本想着給小弟秀一把技術,結果被江野反秀,惱兇成怒後拿其女朋友挑釁。

辛祎疑惑,“女朋友?”

民警頓了一頓,想着既然是家長,可能孩子并沒有提過感情問題,但事情已經發生了,作為民警還是需要告知當事人實情,“據店老板說,你弟弟女朋友是頤溪人,被胡川罵生活作風問題,所以因着口角之争,打了起來。”

“啊?”辛祎發出疑問的感嘆。

聽到女朋友時,她下意識聯想到慕莘歸,只是民警越說越偏題。

頤溪人、生活作風,倒更像是在說自己。

“可能你作為家長孩子沒有和你說,之後還是要多關心一下。胡川是我們所的常客了,這孩子被放任壞了,這次不能拘留他,一會兒你們先走,注意打擊報複這一塊。”

因為胡川是個特殊分子,所以民警一反常态的囑咐了許多。

辛祎內心擔憂的蹙眉,一臉愁容,“好,謝謝您。”

辦完手續,辛祎接到江野。

小孩沒有她想象中受很重的傷,只是手上關節有紅腫擦傷,像是擊打了硬物,破皮處皮肉翻卷着,顯得猙獰可怖。

她眼睛紅紅,拉着江野,一撇嘴就想掉淚,帶着哭腔,柔聲問道:“疼不疼?”

本來她是要教育一番這個小鬼的,口角之争,避讓一下就是。但直到民警描繪出江野女朋友大致關鍵詞時,她才渾身血液沸騰,這很明顯,是頤溪一中的人對自己的描述。

“不疼,你一會兒見了那個兔崽子就知道,是我單方面暴打他。”江野任由辛祎牽着自己的手看,低頭歪着脖子回。

辛祎又心疼又氣惱,“以後躲着點他,民警都和我說了。”

“好,聽你的。”江野乖巧應允。

兩人剛走出派出所,便見賴川帶着八九個人朝自己來。

有些男生辛祎見過,系裏凡有活動,他們都會來幫忙。

“一一。”賴川一臉閨女被欺負的表情,朝着人先來。

辛祎手挽着江野,見到賴川像是見到親人終于繃不住,“川子,太欺負人了,我們小野被騙過去挨打。”

賴川看了眼後面的警局,忍下氣,“奶奶的,堵他個龜兒。”

江野低聲,在辛祎耳邊耳語,“這是幹嘛呀?”

辛祎胸脯起起伏伏,“給你報仇。”

辛祎不是個惹是生非的人,但高中的時候因為流言經歷了太多攻擊。

她悶着頭不言不語,以為考上大學遠離那個地方就能将風暴無視過去。

直到大一時有一個學長追她不得,帶着她同屆的男生堵到教學樓下拿高中那件事辱罵。

就是賴川帶着一衆男同學,把學長打跑的。

自此,再也沒人敢來叫嚣。

賴川帶着他們離開警局附近,找了一處偏僻的廢樓。

此時月已經高高懸挂在天上,夜色朦胧,小孩偏頭看着站在不遠處的辛祎。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真正炸了毛的辛祎,像一只遇到危險從而警惕着拱起背的布偶貓。

從前她也被親生父親那樣辱罵過,他不知道事情緣由,但大致能猜到應該是極其不好的傳聞。

此刻辛祎劍拔弩張的,不是為了她自己申讨正義,而是氣惱他受了委屈。

他嘆氣,他喜歡的人,越來越鮮活。

就像此刻高懸的明月,有清晰可見的斑點浮于表面,可架不住她依舊皎潔。

“那小崽子來了。”

聞言,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賴川活動活動手腕,“都打聽清楚了?”

“和我們來時路上打聽的差不多,小崽子罵我們辛祎妹妹,欺負野子弟,最重要的,那兔崽子打着‘川哥’的名號在湘市混。”

賴川冷哼,敢情摸到太歲頭上了。

‘川哥’在湘市确實名頭大,不過從不鬧事,就是因為為人仗義朋友們多,大家都賣面子。

胡川名字裏有個川,後來便頂着川哥的頭銜四處收保護費。

碰到硬茬,總會全身而退。

而真‘川哥’就是賴川。

“那就給後生立立規矩吧。”

胡川剛離開派出所拐到偏僻的小胡同就和兩個小弟被人蒙了頭。

再看到這個美麗世界的時候,就是這處偏僻的廢樓。

他沒見過辛祎,但看到蹲坐着的江野,大致就明了自己被蹲了。

所謂先下手為強。

胡川被捆着手,幾個壯年将他摁在牆角。

按照習慣,他先自報家門。“有本事,連川哥也敢陰。”

江野見辛祎往前上,伸手攔了一把。

“沒事,你護我一下,我不能讓你吃虧。”

他沒再攔,看了眼賴川。

賴川示意不用擔心,一同跟上站在辛祎左後方。

夜深了,連帶湘市白日的燥熱都被涼風替代。

微風過,吹得人小腿皮膚不由得起層層顫栗。

辛祎身上披着賴川的黑皮衣,紮的丸子頭也散了下來,夜色裏映的像大波浪。

胡川被帶來時,她拿了根賴川的細煙叼在嘴裏。

辛祎皮膚白,五官長得柔和甜美。濃濃夜色裏,怒意給美人暈染了層別樣風姿。

沒有攻擊性的菟絲花,才是殺死大樹的真兇。

胡川打了個哆嗦。

“你就是川哥?”辛祎腳踩在胡川身側的一摞矮磚上,高他半個頭俯視着瞧他。

她杏眼睨着,美的喧嚣,兇的怖人。

連站在一旁的江野都微張的嘴移不開眼。

“是...”爺爺我。

胡川後半句還沒說出來,辛祎已經擡手一耳光打斷了他的話。

寂靜夜幕裏,耳光的響聲清脆悅耳。

勁使大了,胡川半張臉都麻了。

辛祎也震得手臂酥軟。

“就是你去頤溪打聽我的?”辛祎嘴角勾起,上下掃視了一番。

胡川臉色變了變,舔了下嘴唇略心虛的回,“對。”

辛祎拱起背,微彎着腰,居高與胡川平視,壓迫感十足,“來給姐姐說說,除了知道我高中時候浪得很,還有什麽?”

她是笑着問的,眼睛一動不動盯着他,距離過近,胡川能看到她臉上的細絨毛,還有眼睛裏射出的寒意。

他找去打聽的人知道的并不多,就只說了高中時候都傳她有一晚和幾個男生跑出學校厮混。

沒幾天,那幾個男生就被警車帶走。

細節一概不知,就連辛祎家裏的情況都沒問到,其餘的還是在夏子烊那裏聽說的。

“你準備幹什麽?我可是川哥,你不怕...”

“我怕你奶奶個孫子。”辛祎扶着賴川肩,擡腳踹在胡川小腹上。

胡川吃痛,剛要蜷縮身子,又被拉直,鑽心的疼使的他腦門全是汗,在夜色裏泛着光。

辛祎大學課程裏有門必修課,是心理學。

她當時為了多拿張證書評選特等獎學金,專門去考了證。

現在胡川露出的怯印證了她心中的想法,那就是胡川對她一無所知。

“川哥是麽?”

“那我給你介紹一下我認識的川哥。”

賴川上前,請喚了聲“辛姐。”

姿态謙虛,給足了辛祎牌面。

辛祎笑的燦爛,用手裏捏着的細煙去挑胡川下颌,“擡起頭看看,認不認識他。”

賴川可以不認識別人,但胡川卻真實的見過賴川。

“川哥...”最後的哥字,聲音都虛了。

辛祎收起笑,揚起的眉眼嚣張淩厲,語氣滿是慵懶的質問,聽着像是調笑,但後勁十足,輕而易舉的就能讓人裹上一層顫栗。

“他是川哥,你怎麽也是川哥?”

“湘市這麽多川哥的麽?”

胡川不知道辛祎底細,但見賴川都對她畢恭畢敬。徹底沒了底氣,虛着音,“姐,我錯了。川哥,我錯了。我不該狗仗人勢,我不該去打聽你。”

辛祎冷笑,朝着他吐了口唾沫,直直砸在他眼皮上,刺的胡川眼淚直流。

“還錯在哪?”

胡川被唾液糊着一只眼,手被捆着,所以只能忍着疼流眼淚。

模糊中,看到一旁的江野,夜幕裏,他更顯消瘦,站的離辛祎不遠,越看,越覺得他們五官長得越發想象。

腦子裏不由想起自己說的那些話。

“還有不該欺負你小男朋友。”

剛剛還笑着辛祎愣了片刻,空氣瞬時凝固。

只是胡川還沒反應過來,小嘴叭叭繼續輸出。

“您就是我親姐姐,不對,親媽。兒子錯了,不該罵您,更不該欺負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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