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我會離你近近的……

江野說話的時候, 眼睛定定看着辛祎，少年眼神直白熾熱，微微歪着頭蹙眉, 一臉認真表情，似是想從她眼底看出些什麽。

而辛祎則心虛的直直與他的視線錯過, 僵硬的不與他有任何的眼神接觸, 藏在桌下的手心也微微沁出汗粒。

在與江野對峙時，辛祎同樣也感受到來自慕莘歸的目光, 少女好看的眉眼帶着幽怨和氣憤，細看甚至能察覺到她瞳孔內的淚光。

辛祎知道, 江野剛剛的話無疑給了少女重重的一擊。

她的想法還沒提及，已經被別人否定。

最重要的是，那個人是江野。

辛祎大約是能感同身受的, 如果此刻江野說的是另一番說詞，她或許內心也是要淬出苦味的。

不過是她情緒向來內斂，不會給人直白的情感表達。

“不管去哪裏讀大學, 都是要學英語的。”辛祎緩和着說道。

不明情況的只有江野一人, 少年恣意的重新将手置于後頸，含笑, “你和我姐要去壹京，所以我也去呗。”

那一刻辛祎心髒掩蓋不住的怦怦跳, 餘光內能感受到少年熾熱真摯的眼神。

她很想問僅是因為江陽和自己在麽？沒有其他的因素麽？

可礙于慕莘歸在, 她問不出口。

後細想, 就算慕莘歸不在, 她也問不出口。

她甚至開始有點讨厭自己，氣自己怯弱、內斂，有一萬個彎彎繞繞的小心思。

既想要少年真摯燦爛的愛, 又覺得自己配不上那份真摯。于是強行鑽着牛角尖，恨不得令自己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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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歡迎我？”江野半晌不見她回應，只一臉心事的樣子，随即追問道。

辛祎停下改卷子的手，只用筆尖點了點卷子，岔開話題，“這個句式不太對，你過來，我給你再講一遍。”

江野笑着看她，也不反駁，搬着凳子乖乖的坐過去，“你講，我能不能去壹京上大學，就全看你了。我的辛老師。”

他的話溫柔又缱绻，像是蘆葦，輕易撓的人心底發癢。

辛祎覺得自己幾乎是耐着性子給他講的題，一字一句都被江野熾熱的目光炙烤着。

她講完，整個後背已經沁出一層密密麻麻的汗粒。

在這燥熱的夏季，悶的人心裏都是黏膩的。

“記住了麽？”她強行淡定的問道。

江野手掌撐着下颌，嘴角輕揚點頭，“記住了，我肯定會努力考上壹京的大學，不辜負我家辛老師。”

“你能再收起這種吊兒郎當的樣子，靠滬上的大學都沒問題。”

“我就認準壹京的大學了，非壹京的大學不上。”

“那你好好努力學習，說這種空話沒用的。”

江野也不惱，“這不是想讓你明白麽？”

辛祎不再接話，抿着嘴開始收拾書，将所有人的目光都擋在後背。

“我考上了，你再繼續做我的老師怎麽樣？”小孩笑着轉筆說道。

辛祎深呼吸，緊咬嘴唇。

她覺得江野有點憨，心儀對象就坐在旁邊，他視若無人般的與自己說這些模棱兩可，引人深思的話。

“行不行？”憨小鬼繼續追問。

辛祎不由蹙眉，瞪了他一眼，“你見哪個大學生還請家教的。”

江野挑眉，不以為然，“那是因為我沒請，我請了不就有了。”

辛祎深呼吸，咬住唇角，“我走了。”

辛祎像是害怕再從他口中聽到些什麽話，也不等他，背起包直直離開。

江野剛要起身去追，便看到一旁的慕莘歸，這才懂了剛剛辛祎為何落荒而逃。

他真的已經忘了她還在。

“我要出去，你一起麽？”

慕莘歸微怔，随後點頭，跟着江野出門。

只是兩人剛從家裏出來，江野已經跑遠。

她望過去，少年背脊挺拔，意氣風發，朝着遠處跑去。

辛祎自出了江野家，反而慢下步伐。

她低垂着頭，腳尖踢着一只小石子，直到小石子被她一腳踢進人工湖裏，她才怔怔呆住。

內心是說不出的失落感，她回頭看少年家的方向。

別墅群落，伴水美景。

莫名的，她想到慕莘歸。

辛祎嘆氣聳了聳肩，覺得自己有些失敗，作為老師，不該對着自己的學生動了不該動的感情。

失落間，她聽到不遠處急促的腳步聲。

她心髒再次怦怦跳的沒了規律，少年看到她後，便笑的燦爛，搖搖頭頗是無奈的停到她身旁。

江野呼吸帶喘，小臉發紅，“你跑那麽快幹什麽。”

辛祎抿唇，看着他時內心是按耐不住的悸動，“慕同學呢？”

“她回家了，我問你跑那麽快幹嘛。”他直起腰，扶着人工湖的栅欄，揚揚下巴問到。

辛祎想去躲避那直勾勾的眼神，被他突然擡起的手制止。

少年指節分明，捏住她下颌時，餘光能看到他手臂處虬結的血管。

帶着一種強制性的力量，迫使自己與他對視。

“還要我重複麽？跑那麽快幹什麽？”少年一字一句道。

辛祎輕舔了下嘴唇，倒讓江野愣了下神，随後她緩緩開口，“我該回學校了，你和慕同學可以玩一會兒。”

白天有她這個電燈泡，現在她要走了，大把的時間都勻了出來。

江野歪歪頭蹙眉，喉間發出細碎的笑聲，“我和她有什麽好玩的？”

少年眼珠又轉了轉，頗亮眼，沉下聲音道：“你是不是吃醋了？”

辛祎覺得血液直沖她天靈感，有種心底的心思被人戳中的感覺，她激動反擊，打掉江野的手說道：“你瞎說什麽，我好端端吃她什麽醋。”

江野随即發出笑聲，眼神不加遮掩的看她，“我怎麽你為什麽吃她醋。”

辛祎有種被調戲的感覺，剜了他一眼，“臭小鬼，連我都開玩笑。”

“怎麽了？”

辛祎皺眉，擡手拍了他手臂一巴掌，“我可是你老師，沒大沒小這毛病治不好了是不是？”

少年突然收起笑意，一臉嚴肅，“再有一個半月就不是了。怎麽？你還想着當我一輩子老師麽？”

辛祎眼底一陣錯亂，帶了幾分驚慌失措，“瞎說什麽呢。”

說完，她像是害怕再從少年嘴裏聽到其他話，轉身拔腿就走，絲毫不給人反應的時間。

江野見狀則跟在其身後，“你真的什麽都不懂麽？”

辛祎覺得自己手臂有些發麻，她緊張的順拐，說話也開始結巴，“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江野，你想我懂什麽？我倒是很想讓你懂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道理。”

她似是明白了什麽，又故意裝作不明白。像是有些話一被戳穿，就再也沒有緩和的餘地。

“你走慢一點，我的意思是，我們做朋友不行麽？”

辛祎得到答案，心中忐忑不安的情緒逐漸平緩下來。奇怪的是江野說的明明是她想聽到的，可真的聽到了，她心底又無限失落。

她覺得自己快被那份自卑又敏感的情緒牢牢抓住，那種情愫扼住她的喉嚨，令她想笑不得笑，想哭不得哭。

“做朋友麽？好呀。”她放慢腳步，淡淡道。

江野追上，臉色不算好，帶了點怒意，“我有時候真的看不懂你。”

說完，他面無表情的跟在辛祎身邊。

她想，就連自己有時也看不懂自己。

口是心非，別扭難懂。

“你想看懂什麽？”像是和自己怄氣一般，辛祎反問道。

“想看看你心裏每天都裝了什麽，為什麽我總覺得你那裏壓了一塊石頭，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少年急促說道。

辛祎頓住腳步，深吸口氣，“是呀，我心裏裝了很多事情，所以我不能像你一樣，有任何脾氣都要立刻宣洩出來。也不能像慕同學一樣，可以直白的說喜歡誰。”

說完，她才覺得自己失言，眼神一陣慌亂，硬着頭皮擡起步子再次疾馳。

江野沒有看到她剛剛驚慌失措的樣子，但能明顯感受到她肩膀微微顫動。

“慕莘歸喜歡誰，關我什麽事。你心裏裝了什麽事情，我倒是很好奇，我希望你說出來，你不說我怎麽幫你。”他就這樣癡癡跟在辛祎身後，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想着實在不行，老子今天就告白。

“你怎麽幫？你能幫我把我爸爸趕走麽？”辛祎停下腳步，回過頭看他。

說完，她又覺得自己那樣對江野不對。那是她家裏的私事，不該去牽扯別人進來。

“對不起。”辛祎淡淡道。

江野急躁的□□。了把自己精短的寸頭，“不是有很多心事麽？繼續說，你說完，我一件一件幫你。”

辛祎走在前面，心底又氣又甜。

她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麽做，也不知道別人該怎麽幫自己，“江野，你先好好學習行不行。”

“你這樣，我怎麽好好學習。你天天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我看着都犯愁。”

辛祎憋一口氣，慢下腳步，“我現在最大的心事就是你考不上大學怎麽辦，你考不上壹京的大學，就等于我們以後都見不到了，你懂麽？”

她帶着模棱兩可的回答，給出一個不确定的答案。

江野同樣停下腳步，望着她眼睛，“就因為這個麽？”

“那你聽好了，我要考壹京大學電競專業，我已經在給自己安排未來了，你明白了？”

他喜歡一個人，怎麽可能不去安排與那個人的未來，只是他害怕去驚擾蝴蝶，所以小心翼翼的。

面對她的敏感，她的膽怯。少年似是瞬間成長，逼着自己快一點的學會抵擋風雨。

“為什麽不回答我？”

“是我說的還不清楚對麽？”

“我江野，會考壹京的大學，距離你近近的。所以，你以後再有任何心事都不許瞞我，必須和我說。”

辛祎心尖甜的發酸，白了小孩一眼，仰着頭道：“我為什麽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