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 那麽近 一件破毛衣而已

回到顧家, 顧景源先去沖了個澡，神清氣爽。

他走的時候急沖沖地出門沒帶衣服，在她家也不方便。

顧景源對着鏡子理了理頭發, 長了的碎發恰好遮住淩厲的眉眼，到衣櫃裏挑了身平日裏不穿的白色衛衣和湛藍的休閑褲。

人靠衣裝, 這一搭配還真有幾分少年溫潤如玉那味。

抱着書敲開她的房門, 一股香氣彌漫在空氣中。

她正巧剛收拾好，頭發還濕潤着, 白皙的臉頰出水芙蓉，那雙眼睛清澈明亮, 左眼下的那小痣又明媚動人。

他呆滞一瞬。

知道她好看, 見到她新的一面依舊會被驚豔到。

陶藝希沒讓他進來, 她身上還穿着睡衣，即使裏面穿了內衣也不習慣這樣面對別人。

“你等我一下，我過去找你。”

“啊好。”他其實存了小心思想到她這裏待一會兒, 看樣子她并不想, 他也不會強求。

沒多久, 她披着半幹的頭發, 換了常服來找他時才留意到他新換上的衛衣, 多停留了兩眼。

顧景源滿足了, 她能關注到他的變化, 這心思花的值。

書桌子另一半很幹淨沒放什麽書，是專門為她留的，自然而然成為她的專屬位置，不過她每次都會收拾地很幹淨，不留下一點痕跡。

陶藝希做了一會兒作業，看時間差不多了, 一起身他的目光馬上投了過來，眼神問她：你要去哪兒？

這敏感程度，陶藝希懷疑他到底有沒有專心寫作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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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放外婆帶的泡菜。”剛才他學習積極性那麽高，她不想掃他的興，家裏帶來的東西就耽擱下來了。

她視線落在他作業上，正确率比想象的要高：“錯了兩題。”

“哪裏？”知道她厲害，但是就這麽掃一眼就能發現錯誤？她是把答案背下來了吧。

“自己檢查。”她留下無情的話就走了，他的水平已經提高不少，該學會自查了。

顧景源驚訝歸驚訝毫不懷疑她的準确性，埋頭苦找錯誤。

**

陶藝希抱着四罐長途跋涉而來的泡菜到廚房，用幹淨的筷子挑了一些裝盤，顧家的廚師一聞這味，眼睛一亮。

“陶小姐，你這是哪裏買的？”

“我外婆做的。”陶藝希笑着回。

“我可以嘗一口嗎？”

“當然可以。”外婆泡菜的手藝在鄰裏間出了名得好，能碰上外婆多做都想拿一點回家，還有人願意花錢多買一點，可惜家裏人少，不能大量産出。

廚師興致勃勃地正準備嘗一口，楊嫂過來檢查晚餐準備情況，看到透明塑料罐裏紅紅的白菜透着一股子鄉下味，拉着張臉問。

“這是什麽？”

陶藝希：“我帶來的泡菜。”

“你不會是要把這個不明來物送到餐桌上吧？”

知道楊管家不好惹，廚師讪讪收回手。

陶藝希笑容消散：“這個洗得很幹淨。”

“沒有合格證，誰都不敢保證發酵期間會不會産生什麽不幹不淨的東西。”

“我吃了十幾年了，從來沒有發生過意外。”陶藝希擰眉，不能接受別人對外婆手藝莫須有的誣陷。

楊嫂瞥她：“你是你，少爺和先生可受不起。”

她賤命一條怎麽和金貴的顧家人比。

楊嫂态度強硬導致兩人僵持不下，她在顧家一向溫順乖巧，這次碰到诋毀外婆，她并不想退讓。

夏妍在這時過來，是陶藝希前面專門過去叫的。

外婆的味道，她想媽媽應該也會想念的吧。

夏妍察覺到氣氛不對勁，先問的女兒：“小希，怎麽了？”

“她說外婆的泡菜不好。”有親人在，她沒忍住委屈。

“身為管家我有義務保證食物的安全性。”楊嫂說得剛正不阿，犀利的視線給夏妍壓力。

小的不懂事，大的該懂人情世故。

這個楊嫂在顧家呆的時間最長，頗得顧穆陽信任，夏妍知道她瞧不起自己，但這個臉面肯定是要給的，命令陶藝希。

“小希，把東西收起來。”

陶藝希眸光黯淡，娘家在夏妍眼中永遠比別人低一等。

低聲道：“知道了。”

她舍不得扔，已經裝盤的那些打算等下自己吃掉，剩下的密封好放回冰箱，結果誰知剛打開冰箱門，楊嫂刻薄的嗓音又響起。

“這些東西不能放冰箱，會蹿味影響到其他食材，這種腌制的東西細菌又多。”

陶藝希動作一頓，心中氣憤的火線被點燃，面上卻綻放着極為标準的職業微笑，說道。

“我已經用保鮮膜密封好了，不會蹿味，不然設計保鮮膜、密封盒這些東西拿來幹嘛用？”

楊嫂被她說得一愣，臉色愈發沉，一聲冷哼。

“你這張嘴還是巧舌如簧。”

頂着顧家的管家的名號，從小照顧顧景源的情分，毫不誇張地說，顧穆陽不在家，她就是稱霸顧家的那只猴子，誰敢不聽她的話。

今天，她非要好好治治陶藝希不可，剝下她那層僞裝的皮。

還沒等她動手。

“你們在幹嘛？”顧景源突然插話，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他身上。

“景源，你怎麽來了？這裏油煙重，你餓了到外面等一會兒很快就好。”楊嫂像是換了一個人，慈眉善目地叨叨。

這把年紀的人了，還有兩幅面孔呢。

“我就過來看看。”他緊趕着做完題目來當她的小尾巴，看到盤子裏的泡菜，獨特的香氣往他這兒飄，沒忍住用手撚了一片白菜梗。

微微辛辣又香的口感刺激着他的味蕾。

“這是外面買的泡菜？”他差點暴露。

陶藝希：“嗯。”

楊嫂急得不行，“景源，我的大少爺，你怎麽能吃這種不衛生的東西，這要吃出什麽毛病來怎麽辦？”

“不會的，你看罐子幹淨淨，醬料顏色新鮮，不會有問題的。”其實他哪裏懂這些，但外婆備的一定沒問題。

他還問楊嫂：“楊嫂，你也嘗一口？真的很好吃。”

楊嫂面如土色，“不用。”

顧景源替她遺憾，忍不住又吃了一片，那惬意的樣子想也知道一定很美味。

一直為顧家服務的廚師最知道這位少爺的嘴巴有多刁，看來這泡菜一定很美味，愈發心癢難耐，如果楊管家執意要丢，為了美食他願意去翻垃圾桶，反正都密封的好好的，不髒！

楊嫂覺得自己的臉要被惹不起的少爺打腫了，想要收拾陶藝希的心思只能無疾而終。

“景源，腌制品還是少吃點。”楊嫂摻雜私心關心道。

“嗯，好。”他嘴上應着，手裏的動作也沒停下，對陶藝希說道：“你把泡菜放冰箱吧，冰一下肯定更爽口。”

陶藝希看向楊嫂，她不是很強硬嗎。

楊嫂咳了一聲：“少爺喜歡吃就放好吧。”說完感覺自己臉上無光，交代廚師快點上菜後離開。

見楊嫂吃癟，夏妍暗爽，忽然有點好奇女兒是用什麽手段收服這位冷酷的大少爺。

若只圖美色怎麽會幫陶藝希出頭，換成顧穆陽吃虧的只會是她。

夏妍想不通，只認識到自己女兒漂亮點、會讀書，沒別的優點了，或許只是年輕人更重感情吧，暗自感嘆陶藝希還真是幸運啊。

泡菜存放之争告一段落，陶藝希想到外婆期盼的神情，問她：“媽，你要嘗嗎？”

夏妍瞄了一眼自己曾經的最愛，搖搖頭：“你自己吃吧，我先回去了。”

她現在是什麽身份，這些東西上不了臺面。

廚師湊上前小聲問：“陶小姐，我等下還可以嘗一口嗎？”

“可以的，這裏還有很多。”陶藝希松開抱緊的手。

“謝謝，我來幫您放吧。”

“不用，我自己來就好。”

陶藝希把東西碼在一個角落裏整齊放好，顧景源已經洗幹淨手，在一旁等她，守護着她。

冷下的那顆心，沒有以往那麽寒。

**

顧穆陽聽到顧景源回來的消息，沒出去應酬，在飯桌上肅着臉問顧景源：“這大過年的又去哪裏野了？”

夏妍心一跳，面色不顯地往陶藝希那兒看了一眼。

陶藝希一如既往地沉默不語，自己默默吃飯。

顧景源拉着眼皮，“閑着無聊出去走走。”

顧穆陽又訓了幾句，難得他沒有頂嘴，顧穆陽見他态度還不錯，也就沒再多計較。

夏妍悄然舒了一口氣，陶藝希一點都不意外。

有他在，她會有一種莫名的安全感，讓她漸漸不再擔驚受怕。

**

第二天，傭人到他房間裏放衣服，顧景源沒有看到本該突出的一抹粉色，心裏咯噔一下。

“這是昨天洗的衣服？”

“是的。”

他皺眉定睛看着，還是沒有，問：“還有一件粉色的毛衣呢？”

傭人對那件毛衣印象深刻，那是少爺出現的唯一一件粉色衣物。

她回道：“那一件有瑕疵，楊管家丢棄了。”

“什麽？丢了？丢到哪裏了？”

顧景源猛地站起來，高大的身子給人莫大的壓力，傭人趕緊回道：“可能還在洗衣房吧，您可以問一下楊管家。”

顧景源急急忙忙下樓，一路問楊嫂去向。

“楊嫂，我的毛衣呢？”顧景源抓着楊嫂問。

楊嫂不明所以，理所當然道：“這衣服都勾破了，我就直接扔了。”

“你扔哪裏了？”

“洗衣房的垃圾箱。”

顧景源二話沒說就往洗衣房跑，楊嫂追了他兩步。

“景源，慢點跑。”

顧景源邁着那雙大長腿早沒影了。

“這孩子，不過一件破毛衣，怎麽這麽着急呢。”

說着話，轉角碰到陶藝希拿着試卷，也不知道他在這裏站了多久，楊嫂冷着臉略過她。

陶藝希不為所動，她的心思已被他焦急的問詢、匆忙的背影所占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