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 那麽遠 她僞裝的面具也許在他面前早已
老師辦公室。
老班正悠閑地泡杯枸杞水, 有年輕老師看到他八卦地問:“你們班的陶藝希那些事是真的嗎?”
“什麽事?”老班疑惑。
“你不知道?”年輕老師給他說了前因後果,老班輕松的表情變得凝重。
“一派胡言,附中每次考試監控都開着呢, 她怎麽可能作弊,而且全國競賽是開玩笑的嗎, 怎麽可能走走關系就能得第一, 你們相信這種虛假傳聞?”
年輕老師見老張動怒,連忙擺手:“沒有沒有, 她的成績自然是做不得假,只是有些好奇她和顧家的關系。”
“那是人家的家事, 我們管不着。”平時彌勒佛一般親近的老師肅起臉更吓人。
年輕老師讪笑:“您說的是。”
老張不懂年輕人玩的這些平臺, 直覺有些不安, 直到一通電話打來,徹底意識到這件事的嚴重性。
**
自習課上,班上因為這件事, 平日裏問問題的人都不見了。
陶藝希翻着日歷, 據她所了解, 再過一個月應該就能确定提前錄取的消息了, 過不了多久就能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藝希。”老班一臉凝重敲敲她的課桌, “到辦公室來一趟。”
陶藝希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
作為老班的得意門生, 老班叫她總是笑盈盈的, 今天卻分外嚴肅。
“老師。”她乖巧地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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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最近發生的事嗎?”
“嗯。”陶藝希眼眸清澈,一身坦蕩。
老班憐惜地嘆了一口氣,他一直以為她是顧家的遠房親戚,原來關系比他以為的更加錯綜複雜,不知道她這身份怎麽馴服顧景源那個小魔頭,想來并不容易。
現在鬧出這種事, 如今,只怕是雪上加霜。
“清大收到很多私信,專門打電話問過這件事。”
陶藝希腦袋哄地一下炸了,終于開口解釋:“老師,我從來沒有作弊造假。”
“藝希,老師相信你,但是衆口铄金啊。”老張滿面愁容,這個互聯網的世界太瘋狂,訊息、謠言傳播速度超乎想象。
“想想辦法趕緊消除影響,不然再鬧下去,清大那裏不好交代的。”
老張從教二十年,手上不是沒有帶過惹事的學生,卻是第一次碰到這麽好的學生被輿論壓制,他也急得很,這麽好的苗子,就此喪失一生最好的機會太可惜了。
“老師會幫你和清大那裏解釋的。”
“謝謝老師。”
陶藝希機械地道謝,随後沉寂,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地離開。
教室裏,顧景源等了許久,清校的鈴響了都沒有看到她回來。
整理好她的書包到老師辦公室,門已經上鎖。
打她電話無人接聽,打給周枝,她說陶藝希沒和她在一起。家裏有楊嫂她們在,她定不會回去。
顧景源慌得跑到門衛處,指着門口榮譽展示牆上她的照片,問保安:“請問有沒有看到這個女生離開學校?”
保安本想說這麽多學生哪裏記得過來,但好在陶藝希容貌着實出衆,保安對她印象深刻。
“好像沒有。”
“謝謝。”
顧景源知道她還在學校,一路狂奔。
在無人的衛生角,每一層的女廁門口呼喚三遍她的名字,中間一層還在門口碰到有人從裏面出來,丢人的情況下依舊選擇上前詢問那位女生裏面還有還沒有人,女生嬌羞地說完“沒有”,他匆匆說了聲謝謝便趕忙離開。
一直向上到天臺。
天色已暗,天臺沒有開燈,只能借着朦胧的月光看到腳下的路。
“陶藝希,你在嗎?”
依舊無人回應。
“陶藝希,你回我一下。”
他邊說邊走,眼尖地掃到角落裏窩着一團的黑影。
她的雙手抱膝,臉埋着,單薄的後背不堪一折。
他放緩腳步,輕輕地走到她身邊蹲了下來:“陶藝希,清校了。”
她沉悶的聲音從裏面發出:“你走吧。”
“我等你。”
“不要你等。”
他沒動,固執地守在她身旁,兩人模糊的影子緊緊相貼。
他蹲着比她高一頭,感受到陰影覆蓋,陶藝希情緒爆發,擡起頭冷聲問他。
“你在這裏幹嘛,看我笑話嗎?”
顧景源:“我沒有,太晚了,我在等你回家。”
“那是你家。”她挪開臉,秀氣精致的側臉輪廓分明,透着冰冷的疏遠。
“先回住的地方,書包我已經整理好了。”
他将書包放到她面前,她最看重學習了不是嗎。
“”
“自習課上物理老師又發了一張試卷,你不想回去做嗎?”
他的話觸動到她緊繃的弦,她突然扯過書包狠狠地丢了出去,砸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揚起一層灰。
陶藝希眼眶壓抑不住地泛起紅暈:“不讀了,第一名又怎麽樣,我還是什麽都把握不住!”
顧景源一驚,試圖安撫她:“好好好,不讀了,你已經是清大預備役選手,一天不讀也沒關系。”
“我不是。”
“什麽?”
“我要被清大除名了。”
陶藝希咬緊下唇,一片發白:“努力了這麽久,這算什麽。”
他不走,她走還不行嗎。
蹲久了,小腿麻木地仿佛失去知覺,站起來時,絲絲麻麻的刺痛襲來,走了一步,踉跄地抓住生鏽的欄杆。
欄杆下,是騰空的高樓。
顧景源神經一跳,起身大步朝她走去,扶住她的手臂。
“你走開。”她揮手沒有掙脫開。
“我就扶你到那邊坐。”
這座歷史悠久的校園,天臺鮮少來人,這鏽跡斑斑的欄杆不知道多久沒有檢查過了。
他的執着讓她壓抑許久情緒崩潰:“你就不能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嗎!”
雙手離牆去推他,沒了支撐,身體無力跌落,在即将碰地時,被他一把撈起。
“誰讓你抱我的!非要叫你滾才聽得懂嗎?”
前途渺茫,陶藝希破罐子破摔,撕下那一層僞裝,惡言相向。
顧景源單手抱她,拖過自己的書包擦掉許久沒人坐的椅子上的灰,将她放下。
他蹲在她面前,仰頭望着她,認真地說。
“這件事會解決的,我保證。”
陶藝希不看他,并不相信他的話。
顧景源抿了抿唇,松開手:“那你一個人坐一會兒,我在門口等你。”
離開前,撿起她丢下的書包。
夜色越來越濃重,陶藝希仰望天空見不到幾顆星星。
如同她的前途一般黑暗。
陶藝希癱坐在破舊的椅子上,面無表情,腦袋放空,任由無盡失落的情緒浸染自己。
這麽多年,她一直在學習、讨好、算計神經時刻緊繃着,因為有盼頭才不至于倒下,如今全都毀了,那根弦斷了之後,洶湧的疲憊感襲來,累得她不想動彈。
時間仿佛回到她第一次校園暴力的那一天,傷痕累累地癱在地上,無人問津,母親嫌棄,友人遠離。
她閉上眼睛,記憶混亂交織。
恍然間,手心手背一熱。
睜開眼,手背覆蓋的是他寬厚的手掌,手心裏放着一杯她常喝的奶茶,吸管都插好了。
“喝點甜的吧。”
顧景源頭發汗濕了,怕她走了,他一路狂奔到那家店,旁邊要超時的外賣跑得都沒他快,回來看到她還在心才定下來了。
見她握住沒有排斥,他慢慢松開了手,正要聽話地再次回門口守着,突然頓住。
陶藝希盯着手中的奶茶一會兒,慢慢喝了一口,溫熱的液體帶着熟悉的甜味刺激着多巴胺,她的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她沒來得及擦,有人先用拇指指腹輕輕擦拭掉淚痕。
“別哭。”她一哭,他的心揪得發疼,想把惹她哭的人碎屍萬段。
可是,他越這麽說,陶藝希的眼淚就流的越兇,顧景源完全束手無策。
她嗚咽:“你幹嘛不走?你幹嘛要理我?你不是讨厭我?”她連環逼問,無理取鬧想讓他走。
“我沒有讨厭你,我怎麽會讨厭你。”我喜歡你都來不及。
“你不讨厭我之前幹嘛欺負我。”
顧景源噎住,人總是要為了曾經做過的錯事買單。
“對不起,我為之前做的那些蠢事向你道歉。”他摸摸鼻子,有些窘迫,但眼睛黑亮真誠,在昏暗的黑夜裏閃閃發光。
她哭得更兇了。
顧景源慌得手忙腳亂,下意識地說:“我錯了我錯了。”
“你沒錯,錯的是我,我活該。”
他們那些人,用校園暴力,輿論壓力,錄取破滅摧毀她,壞的徹底。
但她又是什麽好人嗎?
她也用了心計讓他聽話,騙了他的感情,他對自己越好,萬一真相暴露,她可恥地害怕自己接受不了他的冷落。
“對不起,對不起”她邊哭邊給他道歉,雙手無意識地拽着他的衣領,揪成一團。
“你沒有錯。”顧景源環住她,寬闊的肩膀任她哭泣,心疼得一下一下撫着她的長發。
她額頭抵在他肩上,後來哭累了,壓着側臉抽泣,襯衣上都是她的鼻涕眼淚,從未如此狼狽。
陶藝希平靜下來後,難堪地閉上眼,她不應該如此脆弱的,但不得不承認,哭過之後,心裏舒服多了。
顧景源毫不在意浸濕的衣服,輕聲問她:“回去吧,嗯?”
“嗯。”她說話還帶着鼻音。
她起來,從書包裏掏出紙巾,給他擦,卻是怎麽也擦不幹淨的。
“對不起。”
“你不用向我道歉,我很開心。”
陶藝希沉默。
“你哭你鬧,讓我感受到真實的你。”顧景源想了想,覺得這樣說不好,補充道:“我不是讓你哭的意思”
顧景源越說越亂,陶藝希上前抱住他,顧景源止住了聲。
她僞裝的面具也許在他面前早已無處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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